虞博士再次帶著我的期待和相片走了,不過這次沒讓我等太久,一個星期後就有了消息,護照已經辦好。很快,就有人來找我了,沒想到虞博士還真的是找人來接我。
這時候我正在電腦室裡搗鼓電腦,又是李伯在樓下喊,只是我出來的時候發現李伯的表情有些奇怪,等到門口的時候才知道為什麼李伯的表情如此奇怪,原來等我的是個年輕女人。
女人看起來二十來歲,一頭略微蓬鬆的半長卷髮,脖子上圍著一條毛料大圍巾,圍巾的兩頭隨意的搭在雙肩,上身套著一件白色針織毛衣,下面是一條淺棕色的格紋褲,腳上踩著一雙棕色的小皮靴,一個棕色的小挎包垂在身前,雙手插在格紋褲的袋子裡。
看到我出來,她朝我揮了揮手,操作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道:「嗨,你就是張樂行先生?」
「是我,你是?」
「我叫楊欣欣,是虞叔拜託我來接你的。」
「虞博士呢?」
「虞叔有點事情要處理,去美國了,暫時還不知道哪天回來。」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下午3點半搭火車去北京。」楊欣欣翻出車票看了看,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右手忍不住在身上撣了撣,看起來這段旅途她並不愉快。
時間比較緊,好在我這幾天早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了,重要的東西都裝在一個皮革箱裡,只要一提就可以走了。廠裡這頭估計虞博士通過自己的關係打過招呼,聽說我要走也沒什麼意見,倒不用我擔心處理那些複雜的人事關係了。
不過這一去肯定不是一兩個月的事,趙叔一直對我挺照顧的,臨走了可不能悄無聲息的。
「不好意思,請稍等一會,我進去和同事打聲招呼就來。」
「沒關係,我等你。」
轉身進廠,快步來到電腦室前,聽到消息的趙叔已經在樓下等我。對我的離開,趙叔最捨不得,但是為了我今後會有更好的前途,趙叔沒有特別挽留我,只是交代我路上注意安全,在外面要注意照顧好自己,出門在外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了。
告別趙叔,時間已近中午。楊欣欣領著我找到一家號稱本地最好的飯店吃飯,不過看她只草草吃了兩口見放下筷子,再加上打量飯店環境的表情,就知道她受不了這種地方。
吃完飯,楊欣欣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說道:「你有沒有稍微好點的衣服,換一下,等會好搭火車。」
我看看身上廠裡的工作服,搔了搔頭髮,想起家裡還有一套去年做的中山裝,沒穿過幾次,現在也只能靠它來撐門面了。回家,換上中山裝,感覺比穿工作服好多了。楊欣欣瞥了一眼,沒說什麼,可能她也知道目前這邊是什麼情況。
最後收拾一下東西,提著有些大的箱子,我走出了家門。楊欣欣還在路邊等著,旁邊多了一輛北京吉普212,估計是等會送我們上火車的。
很快來到火車站,時間剛過3點,火車不出意料的晚點了。多熬了半個小時,總算登上了火車,一路晃晃蕩蕩來到北京。休息一晚,第二天我們搭上飛往香港的早班飛機。飛機倒是挺準時的,時間一到就開始沿著跑道滑行,很快機頭慢慢抬起,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飛機投入了藍天的懷抱。
一路無語,我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有些興奮的思考未來發展,楊欣欣叫空姐拿來一條毛毯,斜靠著座位睡著了,可能是這幾天都沒睡好吧。
……
當飛機來到香港上空時,艙內開始用幾種語言廣播,提醒旅客做好準備。我的位置靠近窗口,從窗口能看到不遠處就是飛機要降落的啟德機場。機場三面環山,外面就是九龍城鬧市區。飛機目前的在向西邊飛行,飛行高度也在慢慢下降,不久航向又改成了東北方向,沒一會飛機又轉向東方,越過維多利亞西部海港,飛機來到建築密集的西九龍上空,當一個紅白方格組成巨大棋盤出現在旁邊的山頭上時,飛機又是一個往右的急轉彎,開始向跑道降落。至此,這段有如雲霄飛車般的降落才算告一段落。
我臉色稍稍有些發白,心底暗暗感歎道:「世界十大,果然名不虛傳!」
飛機穩穩的停在了停機坪內,我們沿著旅客通道來到了機場外。一輛勞斯萊斯銀影開過來停在我們面前,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鑽出車,把靠近我們這邊的車門打開,恭恭敬敬的說道:「孫小姐,張先生請上車。」
「王叔,我們先不急著回去,先到中環逛逛。」楊欣欣吩咐完領頭坐進車裡。
……
中環是香港的商業和經濟中心,匯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時尚流行元素。楊欣欣帶著我將周圍的品牌專賣店、美容美發店轉了個遍,西服、襯衫、領帶、皮帶、皮鞋、髮型,甚至連我的箱子都換了,我可以說是從裡到外煥然一新。不過讓我無法理解的是,楊大小姐順便又給自己買了一大堆的衣服,搞得管家不得不另外叫了輛車來才裝下。
楊欣欣站在我的面前,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好一陣,終於對此次作品滿意了,和管家交代了兩句就坐回車裡,車隊調整方向開始向半山區進發。
七拐八繞,由於路上車子比較多,車速不快,差不多開了半個多小時車隊才來到位於半山的一棟綠樹掩映的別墅前。司機按了一下喇叭,門上的小窗打開了一下又合上,很快大門開始慢慢打開了。
車子沿著別墅裡的道路繼續前行,我從車窗裡向外看著。路兩旁都是經過精心修剪的灌木叢,灌木叢後是大片整齊的草地,間或有高大的喬木夾雜其間。路的盡頭是幾間車庫,停好車,我們沿著車庫旁的小徑走出去。小徑左手邊是一片較高的高木從,右手邊是大片的草地,中間有幾株高大的喬木,再遠點是一個網球場,隱約看到有兩個人在揮拍對打。
拾階而上,往左一拐,一棟巨大的三層建築出現在眼前,白色灰泥牆配著淺紅屋瓦,連續的拱門和迴廊,挑高大面窗的客廳,讓人有種心神蕩漾的感覺。管家輕輕打開門,抬手示意我們先進去,我跟在楊欣欣的背後踏入了這間巨大豪宅之中。
穿過屋內的迴廊,我們來到大廳內,一個老人坐在沙發上正在聽著旁邊的中年男子說著什麼。
「爺爺,我們回來了。」楊欣欣像個小女孩似的撲向老人懷裡撒起嬌來,然後又像是才發現旁邊的人似的,冷淡的說道:「二叔,你又來匯報工作了。」
旁邊的中年男子訕訕的笑著:「欣兒,我還不是為了公司好嘛。」
看到我也跟著進來了,老人扶著手杖站起來,向著我說道:「欣兒,這位小友,就是從內地來的那位?」
楊欣欣點點頭:「嗯,虞叔專門提過,說是內地的軟件奇才。」
老人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老爺子,晚輩張樂行,未請教高姓?」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沒那麼多麻煩,叫我楊老爺子就行了。」老人看起來很高興,指著旁邊的沙發說道:「張先生,請坐。」
「楊老爺子,叫我樂行就行了。」我順著老爺子指的位置坐了下來。
「聽有澄說,樂行你年紀輕輕就在計算機方面有很深造詣,真是後生可畏啊,呵呵。」楊老爺子笑著向我打招呼,一口北方話,讓我聽著很親切。
「哪裡哪裡,您才是我們後輩的楷模,以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向您請教。」我謙虛道。
旁邊的中年男子起身告辭,瞥了我一眼,轉身向外走去,嘴裡還嘟嘟噥噥的說道:「這家裡真的越來越不像樣,連大陸仔也能進來了……」。雖然說的聲音不大,但是還是飄到我的耳朵裡。
楊老爺子一頓枴杖,怒吼道:「宇安,你太不像話了。」
楊宇安哼了一聲,頭也沒回,穿堂兒出。
「樂行,不好意思啊,這孩子太沒禮貌了。」楊老爺子歎了口氣,看來平常家裡也不是那麼平靜。
眾人一陣沉默,氣氛有些尷尬,好在這時旁邊傳來了聲音,打破了這種有些凝重的氛圍。
「老爺,飯菜都弄好了,是不是現在開餐?」
楊老爺子掏出一塊懷表看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可以了,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
收起懷表,楊老爺子又看著我發出了邀請:「樂行,一起去吃個午飯吧,馮媽以前也是北方人,手藝相當不錯。」
……
飯桌上就我、楊欣欣、楊老爺子和他的夫人四個人,其他人不知道是外出了還是不願意來。老爺子遇到了大陸來人很是興奮,已經完全忘記剛才發生的不愉快,開始大談當年自己的創業史,弄得他的夫人頻頻向我露出歉意的表情。
我倒是不介意,聽這些故事也很有趣,而且這時並不需要聽眾做什麼事情,只需要提供一副仰慕的神情就夠了。
老爺子興致很高,遇到了我這樣敬業的聽眾更是很爽,「你小子很對我胃口,有澄有眼光。在香港要是有什麼困難,找欣兒幫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