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駛近的車隊引人注目,中間的暗紅色勞斯萊斯幻影閃著耀眼光芒,即使不知道勞斯萊斯是什麼玩意的草根小民,亦能感受到這輛車的奢華和高貴,與奔馳寶馬不是一級別的玩意,張家三口人瞪眼瞧著,亮亮跟著父親跑車這麼多年,不但懂車,而且喜歡車,臥室牆上全貼著名車圖片,自然識貨。
「一千多萬的東西這人太牛了吧」亮亮嘴嗓音發顫,感慨無限,極度奢侈的玩意飛馳在豐華市不太平坦的道路上,簡直暴殄天物,這玩意應該收藏在大富豪的車庫裡,偶爾駛上大都市的平坦道路顯擺一下。
「一千多萬?」李春梅難以置信,都是四個輪子的東西,天津夏利幾萬塊,上海大眾十幾萬,配置好點的奔馳百十多萬,這車憑什麼一千多萬,雖然衣食無憂,但李春梅終究屬於市井小民,實難琢磨出這車的價值所在,就如很多人不明白幾千塊的西裝和幾萬十幾萬的西裝差別在何處。
令路邊眾人深感意外的是車隊就停在他們面前,然後車門蓬蓬亂響,震得人心神慌亂,三十多個西裝筆挺皮鞋錚亮的漢子散佈車隊周圍,如臨大敵舉目四顧,警惕周圍人的一舉一動,這場面完全可媲美好萊塢大片裡美國總統出行的盛況。
人們感到無形壓迫力,不由自主挪後幾步,或許忌憚來人的權勢,或許被這從未親眼目睹的場面震撼,某些人常說老百姓仇富,其實不然,這片土地經歷百年屈辱百年奴役的血淚史,由封建王朝直接變為一黨執政,市井小民的骨子裡充滿對權勢金錢的嚮往和敬畏。
仇富無非是黑心富豪昧著良心賺了錢心虛後怕的說辭,張家三口人彼此對視,驚愕不已,李春梅很細心地看了看奧迪車和勞斯萊斯的牌照,全掛著省城寧和的車牌,她臉色驟變,莫名心悸。
難不成這些人是來找秀兒的真找來了該怎麼辦?李春梅又胡思亂想,急的直搓開,秀兒和一個英姿颯爽的陌生男人手拉著手下車,張家三口人全傻眼了,原以為侯老四拔了頭籌,哪曾想一晚上事情變化遠超他們想像。
那車,那體格剽悍神情冷厲的保鏢們,再那陌生男人鶴立雞群的硬朗氣質,李春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秀兒記憶恢復記恨老張家為錢出賣她,如何是好,沒大奸大惡氣魄的普通人做點壞事當然心虛,沒等秀兒走過來,她先撲過去,擠出眼淚,跪地哭喊道:「秀兒啊阿姨對不去你阿姨不是人」
李春梅發神經似的荒唐舉動,眾人更莫名其妙,張三庚和亮亮戰戰兢兢站在李春梅背後,秀兒一愣,緊走幾步攙扶起哭哭啼啼的李春梅,不管怎樣張家對她有恩,就算點水之恩,必湧泉相報,溫婉笑道:手機快速閱讀趕緊起來,這大半年你們一家對我有恩,如果不是張叔救我我早沒命了。」
春梅驚詫,一時無言以對百感交集,心說秀兒真是個好姑娘,好姑娘就該在大富大貴的人家享福,街坊鄰居私下詢問終於明白來龍去脈,紛紛上前與不算熟的秀兒打招呼,肖冰默默看著,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笑意,他的女人一定風風光光生活,一定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秀兒拉著李春梅的手走進巷子,沒表露一絲一毫高高在上的傲氣,從未見過大世面的家庭婦女感動的一塌糊塗,肖冰隨在旁邊,後邊跟著張家父子,亮亮偷眼打量秀兒這位四肢發達頭腦貌似也不簡單的未婚夫,心裡一陣歎息,明白心裡割捨不下的好女孩和他的距離多麼遙遠,是兩個世界的人啊,幡然醒悟徹底斷了非分之想。
秀兒風風光光回老張家收拾隨身物品,生活大半年的地方,多多少少有點感情,八個月對她來說彷彿一場夢,近似荒誕離奇,卻實實在在發生,多虧這場變故像夢一樣,驚醒後仍能回復到原來的生活軌跡,她拎一包隨身物品走出房間,望了眼笑呵呵等她的男人,希望再不要做類似的夢,再不要與他分離。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們收下,我和秀兒一樣知恩必報。」肖冰將一張折疊的紙條塞進李春梅手裡,李春梅下意識展開,是工商銀行的提現支票,支票龍飛鳳舞寫著一串數字,細看之後驚呆她,五十萬整整五十萬,普通老百姓眼裡的巨額數目,這些錢在豐華市好點的樓盤能買四套百十來平米的房子。
張三庚和亮亮湊近,同時愣住,隨隨便便一張支票就五十萬,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好闊氣的手筆,一家三口愣神許久反應過來,肖冰和秀兒已在眾人簇擁下走出小院,張三庚李春梅兩口子追出去,一直目送豪華車隊離開。
「秀兒真是個好姑娘,看著這張支票我心裡就難受,老張你說咱們是不是特沒良心?」李春梅哭了,發自肺腑感到愧疚。
張三庚歎息,緩緩道:「好人才有好報,春梅從這裡邊拿出一部分錢咱也支助一兩個貧困大學生,問心無愧的做回好人。」
花錢過日子向來精打細算的李春梅破天荒同意扔錢「打水漂」,並且答應的相當乾脆,很平凡的兩口子相互攙扶走進巷口,半個月後,拆遷補償金下發,侯老四依舊給老張家一百萬,同時有條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侯家兄弟惹不起老張家的遠方親戚才給這麼多錢,流言越傳越邪乎,以至於市委書記劉玉文親自拜訪張三庚
肖冰帶秀兒回到省城寧和,頭等大事便是準備結婚,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人生兩大快事,中學未畢業就參軍入伍,他沒體驗過金榜題名那一刻的激動,結婚這事兒當然要大辦特辦,歐陽思青給秀兒訂製六套昂貴婚紗,由上海空運回寧和,河西冰哥要結婚的消息短短幾天傳遍北方權貴圈子。
浦誠集團去年竣工的高端社區金海花園手機快速閱讀墅區佈局模仿北京的納帕溪谷,人工假山、河流、湖泊遍佈,樹木成蔭拱衛著每一棟別墅,最大最奢華一棟單體別墅是宋月平送給肖冰和秀兒的禮物,外圍的小型游泳池、小花園、魚池開始裝修整改,一切按照秀兒喜歡的風格佈置。
鼎盛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裡,肖冰點燃一支煙,習慣性臨窗眺望,下個月二十六號便是他和秀兒舉行婚禮的日子,脫離牢籠到現在轉眼兩年多,曾經嘗盡酸甜苦辣滋味的辛酸遭遇彷彿就發生在昨日。
結婚,學生時代幻想拉著張倩的手過王子和公主那樣浪漫的生活,參軍後則幻想穿起筆挺軍裝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世事弄人夢想化為泡影,支離破碎不堪回首,只剩淡淡的記憶殘留心底,等老了慢慢回味,或許笑自己年少無知。
肖冰搖頭輕歎,稍顯滄桑的英挺面龐沒了兩年前歎息時的無奈和淒苦,多了幾分輕鬆和快慰,沉默良久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打國際長途,幾聲忙音響過,電話通了,肖冰沉吟道:要結婚了,下個月二十六號。」
「結婚?」對方顯然沒有意料到,語氣充滿驚訝,旋即電話裡傳出一陣爽朗笑聲,「好,好,據說你小子要用黑色勞斯萊斯總統座駕娶媳婦,國內搞不到這車,我正好有一輛給你空運回去。」
「我會自己想辦法」肖冰倔強道,背負孤兒的名頭將近二十五年,曾經從沒奢求是否在人世的父母為他做什麼,鄙夷那些只會啃老的八零後,現在仍然如此,雖然大洋彼岸的葉家男人富可敵國,但他沒沾沾自喜,更沒想過繼承數百億美元的財富,艱困環境中成長的他只想如何以自己的能力贏得男人的尊嚴。
電話那邊一聲歎息滿含自責愧疚,然後是異常凝重的語調,「孩子,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不管你承認與否,我是你父親你是我兒子。」
肖冰心頭抽動,掛斷電話,再想想山野間那孤零零的墳頭,雙眼濕潤模糊,不禁想起童年刻入腦海深處的一首歌《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自己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