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一生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角逐,成敗(四十三)
    梟雄末路,世人千般面孔,嘲笑,譏諷,崇拜,痛苦,八九十年代中東最富裕國家的主宰者,被山姆大叔稱為「戰犯」的梟雄式人物,家國破家亡身陷囹圄之日,標榜民主的人搞狂歡節慶祝獨裁者下台,敬仰梟雄的人潸然淚下,為那個能使國家挺起腰板的男人祈禱。

    梟雄末路,英雄末路,悲歌的旋律影響幾代人。

    戰飛揚,八年軍旅生涯,鮮血汗水流了很多,沒機會成為英雄,十一年的黑道生涯也沒機會成為梟雄,除卻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還留給世人什麼?也許他死只有一人會傷心落淚,是他唯一的軟肋,是他的女人。

    他出身行伍,刀頭舔血,無數次穿梭於槍林彈雨之中,十幾次切身感受生死一線相隔的危機感,比常人更清楚成王敗寇的血腥哲理,走邪路,一次失敗,可能像征這一生的結束,生命如此的脆弱。

    敗了,徹底敗了!

    鼎盛旗下帝豪酒店的豪華臥房裡,戰飛揚睜開雙眼,朦朧景象逐漸清晰後,平靜一笑,略帶苦澀,面前,最牽掛的人正輕輕吹著碗裡的熱粥,柔順黑髮隨意披下,線條柔和面龐被遮掩小半,從戰飛揚的角度看,她如高雅純潔的百合。

    女人叫妍麗,河西音樂學院的鋼琴老師,不算漂亮,七十年代出生的她比起八零後嗲聲嗲氣的小女生,不會粘糊人撒嬌,一顰一笑流露中國傳統女性的溫婉,多年的教師生涯賦予她知性美感,她與北方黑道凶人戰飛揚走到一起,是巧合,也是緣分,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一個錯誤的巧合,造就錯誤的因緣,注定是令人心酸的悲劇!

    戰飛揚醒來,妍麗忙把小勺遞到他嘴邊,掩飾悲慼,強顏歡笑,她是離過婚的女人,三年前,遇到身邊這男人,她才懂什麼是男人的愛,什麼是男人的呵護,她溫柔道:「飛揚,你朋友說你出事,我連夜乘飛機回河西,這粥剛買的,還熱乎,快喝幾口。」

    「恩」戰飛揚點頭,想挪動身子,可全身沒一絲力氣,只好靠著枕頭,任由女人餵他喝粥,從未這麼狼狽,一絲不甘湧上心頭,很快又消失無形,走到這步,不甘、不忿、咒天罵地已然沒用,聽天由命是唯一的選擇。

    「飛揚你朋友說說你殺人了,是不是真的?」妍麗終究沒忍住,近幾個月心愛的男人帶她東躲西藏,她有不祥的預感,直到半個月前去加拿大的簽證辦好,她心裡才踏實,可是一紙簽證並非是幸福的保證,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自己的男人怎麼辦?妍麗哭了,小聲抽泣,戰飛揚閉眼,不忍心看,兩顆淚珠順眼角滾落,「妍麗,我對不起你,我爹娘死的早,可以說這輩子只在乎你,原本想的好,可恨我命不好。」

    「飛揚,你說過陪我一輩子,跟我白頭偕老,要我給你生個大胖小子,並且讓咱們兒子讀加拿大最好的大學,你忘了嗎?你答應我的你怎麼反悔呢你說自己從不食言,你食言了」妍麗放下盛粥的碗,雙手緊捂臉龐,放聲痛哭。

    戰飛揚心頭絞痛,未與妍麗相遇的歲月裡,他是別人眼中沉默寡言的榆木疙瘩,所以他那些沒有華麗辭藻的山盟海誓全發自肺腑,妍麗提起來,他心痛快要窒息,哽咽道:「妍麗,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活著,我就算死,也會讓你在加拿大過好日子。」

    「你不在,我過什麼好日子?」妍麗抹去淚水,似乎想到什麼大事,匆忙起身,衝入觀景陽台,又興匆匆返回,梨花帶雨的面龐洋溢絕處逢生的欣喜和激動,拽著戰飛揚胳膊道:「飛揚樓下沒警察,咱們趕緊走,先坐飛機去北京,再從北京飛多倫多,咱倆都有簽證,肯定能離開一定能離開」

    戰飛揚搖頭苦笑,旋即用盡全身力氣,顫巍巍抬起手臂,把妍麗摟進懷裡,凝視充滿淚水眼眸,無比溫柔道:「妍麗,我的女人答應我,我不在要好好活著,不然我死不瞑目,行嗎?」

    妍麗撫摸戰飛揚結實胸膛,哭泣著點頭,慢慢失去知覺,因悲傷過度而暈厥,這時候,肖冰走進臥室,同時兩名女服務員攙扶妍麗走出臥室,房間裡,只剩這對兒勢不兩立的仇人,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烙印老A。

    作為最終的贏家,肖冰很內斂,像閨中待嫁的大姑娘,自矜地笑了笑,飛揚跋扈的氣息,沾沾自喜的得意,全然沒有,他坐在床邊,掏出煙盒,點燃一支,親手送到戰飛揚嘴邊,「坤爺死後,我日日夜夜想著殺你,現在那份恨淡了許多,你完蛋了李老九完蛋了曾經叱吒風雲的老江湖一個接一個玩完,我心裡空落落,像少了東西,不是我矯情,看你們慘淡收場,我時常想自己把路走到頭,會是啥情景,同你們一樣遭報應?或是另一番天地?」

    人非機械,心理承受能力終究有限度,伊阿戰場,殺人殺到精神崩潰的美國大兵比比皆是,這些年肖冰雙手染了多少人的血,自己根本記不清,統計出來,絕對是一個震撼人心的龐大數字,仇聖《男兒行》裡「殺一人是為罪,屠萬是為雄。」

    雄的境界肖冰遙不可及,說他滿身罪孽,不折不扣,沒半點水分,為共和國流血殺人,他有慰藉自己的借口,而今純粹的為權勢金錢為生存殺人,多多少少有點負罪感,難以入睡的夜裡,也曾琢磨佛家箴言裡因果報應一說是否會降臨自己頭上。

    戰飛揚叼著煙道:「肖冰,只要你越爬越高,永遠不缺敵人,不缺對手,除非有一天你真正成了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牛鬼蛇神們都仰著脖子看你,對你的畏懼多過對你的恨,那你算修成正果了,不過世上沒幾個這樣的牛人,你就等著一波又一波的狠人陪你死磕玩命吧。」

    「這便是命運」肖冰點頭笑了笑,意味深長,言歸正題,道:「下午,市局和公安廳的人都會來,做好準備,想想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我也知道你手中有李老九殺坤爺的罪證,到時候別藏著掖著,交給他們,我的要求就這些,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吧?」

    「保證我女人安全,事情平息後送她回加拿大,還有以後十年你每年要給她一百萬美金。」戰飛揚斬釘截鐵道。

    肖冰玩味笑問:「你不怕我現在答應你,以後不給你女人錢?」

    「你重情重義信守承諾的爺們不會為一點小錢辱沒了名頭,咱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清楚你冰哥和我一樣,是那種甘願打腫臉充胖子去履行諾言的人。我這次進去,鐵定挨槍子,必死無疑,提醒你一句,加拿大那邊肯定有人給我報仇。」戰飛揚卸下所有負擔,使勁吸兩口黃鶴樓191。

    「加拿大是大圈吧」

    肖冰仰頭吐一口煙霧,戰飛揚的底子,肖冰掌握了七七八八,大圈是第一個殺出國門的黑幫,老資歷的大哥級人物全是經歷越戰硝煙的優秀退伍軍人,劍指南疆的一代偉人,擔憂農村勞動力的流失,提出農村兵回農村的興農策略,一幫玩膩了五六式衝鋒鎗和八一槓的熱血爺們不想再回大山裡,延續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聚集起來打天下。

    他們拎著A47,配備清一色「黑星」手槍,也就是國產五四手槍,如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流殺入香港,橫衝直撞,新義安、合勝和、14這些魚龍混雜的社團幫會聞風喪膽,搞得當地黑幫灰頭土臉,香港警界精英「飛虎隊」編織的陸海空包圍圈,被這幫「悍匪」沖的七零八落。

    「飛虎隊」面對這幫經歷過戰火洗禮的猛人好似稚嫩的新生兒,毫無還手之力,購物天堂銅鑼灣在A47的爆響聲中震顫,大圈一戰成名,後來大圈的狂人們又隨內地移民安然無恙漂洋過海,殺入北美、加拿大,中國優秀軍人演變為黑幫分子的狠辣和凶悍,使加拿大地下世界風雨飄搖近十年。

    大圈,躋身世界十大黑幫靠的實力,是上一代共和國軍人的狠勁兒!

    「你又多了一個敵人,祝你好運。」戰飛揚幸災樂禍。

    「確實,還很強大」

    肖冰不否認大圈的強悍,他很佩服那一代老兵敢玩命的精神,狹路相逢勇者勝,如果真有一天他必須同大圈展開殊死搏鬥,他會用行動告訴大圈的扛過槍的老一輩兒,共和國八零後這代退伍兵同樣有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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