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一生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角逐,成敗(十五)
    猛子開車的技術同他幹架的路數如出一轍的彪悍,他沒去駕校「深造」過,不同檔位,發動機轉速多少最合適,冰雪地剎車要注意些什麼,諸如此類的駕駛技巧全是他親身實踐,在磕磕碰碰中總結出的經驗,純粹自學成才,駕照是托關係搞到的,打架鬥毆他無所畏懼的直來直去,開車同樣沒有高深的技巧,不花哨,只管橫衝直撞。

    為了避開前邊車輛或者拐彎逼不得已玩出的飄逸和甩尾,光聽輪胎與路面摩擦聲的刺耳程度就知道是多麼生硬,但他拚命的狠勁兒賦予不起眼的帕薩特轎車一股勢不可擋的氣焰,硬是被他開出了坦克的威勢,似乎是狹路相逢,勇者暢通無阻。

    夏季晚上的八九點,寧和市區主幹道,車流密集,帕沙特猶如疾速穿梭於車流中的一支利箭,猛子按死汽車喇叭,前邊的車多數被刺耳的喇叭聲嚇的避讓,少數幾輛車晃晃悠悠的裝逼,猛子毫不客氣的踩著油門,擦過去!

    燈光璀璨的街頭,車與車親密接觸,擦出耀眼的火星子,伴隨著摧殘路人聽覺神經的摩擦聲,好多人目瞪口呆,出租車也好,奔馳寶馬也好,哪輛車擋著路,搖頭幌屁股,猛子就這麼乾脆利落的貼上去,親密摩擦。

    馬路亂成一團,有幾位不甘心的傢伙想追猛子,目睹帕薩特的凶悍氣焰和幾個交警的瞠目結舌,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誰願意跟亡命徒斤斤計較。靠自己奮鬥開上私家車的人,多半是被社會百態磨平稜角那類精明人,深知得理不饒人要分情況,人家正亡命天涯,你擋住去路吆五喝六的裝逼,能不倒霉?

    肖冰終於明白,猛子買了一年多的帕薩特為什麼那麼像跑了十萬公里的破車,這愣頭青沒多少技術含量的駕駛手段,別說帕薩特,就是悍馬路虎照樣經不住折騰,肖冰面無表情,可免不了提心吊膽。

    當年密雲到北京的盤山公路上,自己再怎麼瘋狂駕駛,沒心驚膽戰的感覺,是對自己開車技術的信任,可猛子的生猛有點嚇人,密集車流中,車速超過一百碼,體重一百公斤的大活人能被撞飛四十米到六十米,衝擊力可想而知。

    一旦出車禍,十有八九是不可收的連環相撞,後果難以想像,肖冰從不認為自己是銅頭鐵臂的超人,更不會把自己幻想成《終結者》裡那位肌肉猛男,想死都死不了,他也得吃喝拉撒睡,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小命捏在別人手裡,當然不踏實。

    不過他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這是對猛子的信任,亦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

    兩輛金盃麵包車大概是察覺到有人追來,車速向西郊的龍興開發區駛去。龍興開發區和市區的分界線是一座大橋,彩虹橋,算是寧和一座標誌性建築物,兩輛麵包車並未過橋,而是停在橋頭,十多人下車,十多支獵槍對準追來的帕薩特轎車,槍口噴吐火星。

    老司機常說高速行駛中的轎車像紙片一樣,脆弱不堪,一百二十碼車速的大眾帕沙特迎著鋪天蓋地射來的鉛彈,確實脆弱,車燈爆裂,車前蓋密佈彈痕,車裡,猛子獰笑不止,側臥在座椅上,踩死油門。

    大概猛子把自己的帕沙特當成肖冰那輛防彈悍馬了,兩輛車完全沒可比性,最終的結果大相逕庭,距離持槍匪徒二十多米,帕薩特爆胎,劇烈搖擺著撞向路邊高大挺拔的梧桐樹,直徑二十多公分的樹幹硬生生折斷,屋漏偏逢連夜雨,上半截樹幹偏巧砸中帕沙特車頂,一輛二十多萬的車是徹底報廢了。

    這時候,市區方向,傳來急促的警笛聲,舉目眺望,能清楚看到警燈閃爍的炫目光彩,警察趕來,十幾個漢子放棄補幾槍的念頭,迅速上車,如果這些傢伙知道帕薩特轎車裡的人是誰,會後悔的頓足捶胸。

    車裡,略顯狼狽的肖冰無奈一笑,(1)「你小子該去駕校深造幾天。」

    「冰哥,我覺得自己水平已經很高了。」猛子憨厚笑道,展露幾分自信,實際上,他真怕冰哥送他去駕校深造,除了金庸古龍的武俠,捧起課本就頭疼的他只要聽到「學校」這倆字,一准心煩意亂。

    「猛子,你留下應付警察」肖冰踹開車門,閃身而出,跑上彩虹橋,朝兩輛麵包車消失的方向追去,路面,淺淺的車胎印,指引他追逐的方向,跟蹤、暗殺、爆破、駕駛等等老A教會他太多技巧。

    龍興開發區是寧和輕工業基地,羊毛衫廠、乳品廠、製藥廠集中在開發區北部,南部是幾家大型物流公司的倉儲基地,河西最大物流公司,化騰物流集團也在這裡,是朱化騰的產業,肖冰順籐摸瓜,潛入化騰物流公司的倉儲區。

    據說,三月份的打黑風潮已折騰的朱化騰徹底不問江湖事,不碰那些涉及黑道的暴利產業,二十多年的打拼,換來豐厚家底,該洗白的時候還惦記江湖的地位,在乎黑道大哥的名頭,眼界就太窄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壞事有時候也是好事,一次磨難使朱化騰幡然醒悟,下決心做個正經生意人。

    只是兩輛麵包車無巧不巧駛進化騰物流公司的倉儲區,令人費解,透著古怪,難道是謠傳這位江湖大佬又不甘寂寞又想復出?肖冰藏身暗角,反覆琢磨,畢竟人心隔肚皮,河西黑道幾位牛人全是人精,花招多著呢。

    莫非是朱化騰煽風點火,引誘自己和李老九一派鬥個你死我活,老朱好悶聲不響的坐收漁翁之利,肖冰腦子裡冒出很多奇離古怪的念頭,混社會大半年,已非初出秦城監獄只在乎情義,路見不平一聲吼的熱血青年,為了活的更好,為了少栽幾個跟頭,不得不多幾個心眼,多幾分小心。

    想歸想,肖冰沒有放棄追蹤目標,倉促去一片漆黑,尋著車胎印找車,根本不可能,他繞過幾座倉庫,終於找到兩輛金盃面跑車,車停在一座倉庫門前,兩扇厚重木門之間的縫隙溢出暗淡光線,他確定裡邊有人,在建築物形成的暗影中快速穿梭,接近倉庫,避開倉庫前門,繞到後牆,攀上離後牆兩米遠的一根電桿,輕巧無比攀到頂端,電桿大約高五米,倉庫有兩層樓那麼高,這點差距難不住肖冰,飛簷走壁、上天入地、蹬萍渡水現實中沒這麼誇張的武功,翻牆爬樓的本事,肖冰精通的很,雙手猛推水泥電桿,借力凌空飛躍,撞向倉庫後牆,他後背觸及牆面的一剎那,腰眼使勁兒,巧妙旋身,伸直的雙臂正好搭在倉庫頂棚邊沿,旋即摳著屋簷的雙手發力,雙腿極力後揚,一個漂亮的後空翻,輕飄飄翻上屋頂。

    為了保持空氣流通,倉庫頂有通風的天窗,天窗之上有遮雨的擋板,確切的說類似狗窩的木格子,肖冰無聲無息來到天窗邊,鑽進木格,輕輕擦抹了蒙著厚厚灰土的玻璃,向倉庫內看去。

    倉庫左邊堆滿了麻袋,右邊空著,空地上,聚集二十多人,人人手裡拎著槍,有雙筒獵槍,有俄羅斯軍火商仿製老美的雷明頓霰彈槍,在北方,一個團伙有二十多條槍,二十個亡命徒,實力不俗,當肖冰看到兩個默默抽煙的男人時,忽然綻放出一抹陰柔笑意。

    吳天,吳勇,這兄弟倆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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