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斂盡,東郊高爾夫會所的球場更顯蕭條,與昔日夜夜笙歌奢靡無度的情形大相逕庭,戰飛揚,吳勇,幾個僥倖活下來的殺手,很無奈的望著寧木狼遠去,衝過去拚命,那是自找死路,索性不動。
「老大,咱們混江湖吃這口飯五六年了,也算見多識廣,可這傢伙真不是人,功夫怎麼能練到那麼嚇人的境界。」一個殺手眺望遠處模糊身影,仍是戰戰兢兢的模樣,他好歹是佛山武術世家出身,姓黃,據說祖上跟清末那位以「無影腳」聞名於大清朝南七北六十三省的牛人黃飛鴻有著不遠不近的親戚關係。
「你小子懂個屁,中國這麼大牛逼人多了,這小子指不定是哪個不出世的老怪物調教出來的高徒,咱們惹不起,媽的折了這麼多兄弟,真是栽到家了。」殺手們的領頭人唉聲歎氣,大買賣也幹了不少,上海、廣州、杭州那幾票買賣震驚黑白兩道,他們照樣盎然無恙,逍遙自在,哪曾想會栽在了不起眼的河西省。
直到寧木狼消失,憋氣窩火的吳勇才狠狠罵了聲娘,戰飛揚無所謂地撇撇嘴,道:「別瞪眼發傻了,把這裡收乾淨,咱們離開,肖冰是死是活我說不準,但趙坤我那兩槍足夠要了他的命。」
「肖冰不死,你能安心嗎?」吳勇獰笑著問,他不懼坤爺,偏偏怕肖冰,大概是被冰哥的手段嚇壞了。戰飛揚冷哼,摸出煙盒,拔了一支煙,一言不發離開,肖冰何嘗不是他心中的夢魘。
半個鐘頭後,黑虎、瘋虎、笑面虎才知道高爾夫會所出事,當他們帶著上百打手,驅車趕到時,滿目狼藉,點點血跡,觸目驚心,坤爺貼身保鏢戰飛揚沒了蹤影,其餘四名貼身保鏢也銷聲匿跡,會所保安室的保安竟至始至終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這也怪保安室距離事發地點太遠。
歐陽思青給肖冰買那輛悍馬車仍舊停在別墅外,能承受手槍子彈近距離射擊的車輪已被人放氣,眾人手足無措之時,歐陽思青的保時捷911衝進會所,大尤物臉色鐵青,不顧一切闖進別墅二樓會客廳,破碎的窗框掛著幾縷布條,她捏起布條,細細揉搓,正是春節前,給肖冰定制的手工西裝面料。
歐陽思青絕美面龐沒有了一丁點血色,慘白,她高聳胸脯劇烈起伏,久久無語,會客廳裡所有人都明白,冰哥和坤爺出事兒了。歐陽思青抹去溢出眼角的淚水,轉身,冷冷望向眾人,這麼一群見了水靈娘們會心生邪念的大老粗不敢與河西頭一號大尤物的目光觸碰,更別談會有什麼褻瀆美人的齷齪心思。
「你們幫我向河西黑道放話,誰動了肖冰我歐陽思青要他一家老小不得好死。」歐陽思青含恨道,說完又扭身望向窗外,美眸裡淚光盈盈。會客廳裡幾十號人感到無比壓抑,猛子狂吼,一腳踢碎了房門邊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馬飛則掏出手機,撥了號吼道:「老譚召集所有弟兄,不管是李老九的場子還是朱華騰的地盤通通給我砸,給我打!」
眼見河西黑道要亂成一片,黑虎王強的手機響了,他聽完電話,興奮道:「幾分鐘前有人把坤爺送醫院了,坤爺沒死,坤爺沒死!」
晚上八點,寧和市人民醫院大樓前停滿車輛,有警車,有各式各樣的高檔轎車,二十多名維持秩序的警察和過百人對峙,雙方間涇渭分明,還有人陸續趕來,即使上邊要動坤爺的消息滿天飛,河西道上,仍有人倔強的漢子追隨坤爺,就如九十年代那位雄霸東北的喬爺,赴刑場行刑,一路上大小混子夾道「歡送」,鞭炮二踢腳響徹天空,有時候江湖人的仗義熱血,連老一輩兒的公安都歎服不已。
坤爺處於風雨飄搖的節骨眼,視他為偶像的混子們崇拜之情不減分毫,聽說坤爺遇襲,生命垂危,人們從四面八方湧向人民醫院,頗使寧和市公安局的警察們頭疼,三樓手術室外,幾十號老爺們靜靜杵在樓道裡,手術室的門由市局特警大隊的特警把守,這已說明上邊確實要動坤爺。
歐陽思青指間夾著細長的大衛杜夫,來回踱步,高跟鞋踩踏地板發出的清脆響聲在老爺們的耳朵裡,絕對離是樓道裡最美妙最動人的旋律,除了坤爺圈子裡的人,河西商業圈子只來了兩人,是坤爺十幾年的至交好友,他倆能在坤爺處於風口浪尖的危急時刻不劃清界限,前來探視,當得起「至交」二字。
世態炎涼啊!歐陽思青牽扯起一抹陰冷笑意,要是在以前,河西省首富遇襲,寧和市大大小小的領導,甚至是省委的高官恐怕得踏破人民醫院的門檻,歐陽思青並非替坤爺憤憤不平,是唏噓現實的殘酷有時比她預料的猶有過之。
三個小時後,坤爺甦醒,醫生通報了病情,一枚彈頭擦破肺葉,導致肺部嚴重感染,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歐陽思青才不顧這些,趙坤死活她真不放在心上,第一個衝進病房,盯著臉色慘白的坤爺,焦急問:「坤爺,冰子呢,冰子到底怎麼了?」
「冰子為了救我為了救我」趙坤話未說完,又陷入昏迷狀態,若非兩名護士極力拉住歐陽思青,她早已衝到床邊使勁搖晃趙坤的身子了,發瘋的女人不可理喻,為了男人發瘋的女人更不可理喻。
歐陽思青最終在小鳳攙扶下走出病房,到了僻靜角落裡,她無法壓抑心中酸楚,掩面哭泣,嗚咽道:「冰冰你到底怎麼了知道我多麼擔心你嗎,給我打個電話呀,別嚇唬我好不好,好不好」
小鳳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看著,她從未見過自家主子顯露如此柔弱一面,背景通天的女強人女富豪,終究也是女人,正當小鳳感概萬千的時候,痛哭的歐陽思青忽然扭頭盯著她,嚇了她一跳,不由自主哆嗦起來。
「跟了我這麼多年,膽子倒越來越小,看你一眼嚇成這樣。」歐陽思青轉瞬恢復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強勢形象,從包裡捏出紙巾抹掉臉上淚痕,面無表情道:「你前些天不是說下邊有人搭上了俄羅斯西伯利亞訓練營的線。」
小鳳慌忙點頭,道:「是莉莉,與北方聯合電力合作開發大機組發電項目的俄方負責人對莉莉情有獨鍾,那人無意中透露與西伯利亞訓練營的負責人是好朋友。」
「讓莉莉搭線,找最好的殺手,我要殺人!」
歐陽思青美眸裡殺機盎然。
市人民醫院亂成一團的同時,河西九爺在寧和的賭場、酒吧、KTV、洗浴中心,大大小小十三個場子被砸,郊區投資過億日進斗金的鬥狗場差點被河西第二建築集團施工機械隊的推土機挖掘機夷為平地,上百萬的純種斗犬被活活打死十幾隻。
朱華騰的物流公司,以及開發的兩處樓盤均遭到百餘人圍攻,售樓中心一片狼藉,幾十名保安受傷,三年來坤爺的隱忍使無數熱血漢子憋了口氣,坤爺遇襲,他們終於找到了宣洩憤怒的機會,如大江絕提,一發不可收,狠砸!狠打!
坤爺,河西黑道標桿式的人物,隱藏在暗處的力量有多麼強大,農村刁民出身的李老九終於切身體會到了,幾個小時裡,李老九接了無數電話,初時氣急敗壞,揚言與坤爺勢不兩立,後來慢慢的麻木,坤爺圈子裡狠人們爆發出的力量令他犯怵,心虛,他拿什麼資本去勢不兩立,終於明白,坤爺從前的忍讓純粹是為了那人大代表的光環,而非忌憚他李老九的實力和能耐。
城西別墅區,最大的私人別墅裡,九爺臉色陰沉,踏著名貴的蒙古地毯,來回踱步,戰飛揚的殭屍臉刻板到滴水不漏,抽了兩根古巴雪茄後,才說話:「九爺,坤爺必死無疑,這點不用懷疑,不過今晚河西道上的動靜太大,我想早盯著河西黑道的公安部肯定不會視若無睹,你趁早做準備吧。」
「公安要動他趙坤,關我屁事兒,怕個逑。」九爺斜眼逼視戰飛揚,恨這傢伙把天衣無縫的計劃搞砸,惹出這麼大的動靜,牽連了他,但又不能發洩,別墅裡十多個帶槍的保鏢未必能擋住這變態,如果不是捏著對方軟肋,人家根本沒把他九爺放眼裡。
戰飛揚冷笑道:「李老九別鑽了牛角尖,聽我話,趁早避風頭,這次倒霉的不只是趙坤,是整個河西黑道。」
九爺沉思片刻,讓吳天遞過手機,撥了萬家老五的號碼,老萬家是河西省的高門大戶,他與萬家老五關係挺不錯,深信對方會透露點高層的意思,僅僅十幾秒,他就掛斷電話,臉色更顯凝重,萬家老五隻說了四個字。
出國避風!
河西幾個老大都倒了,誰會一飛沖天?九爺皺眉沉思,忽然一個人影浮現在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