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探病
慌慌張張跑到廚房,將血衣扔進了灶爐,燒了,燒了好,不留下證據,可是他們遲早都會知道,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
爐灶裡是「辟辟啪啪」火星跳躍的聲音,那件黑色的血衣在柴火中,慢慢融化,包括那條刺眼的猩紅的腰帶。
外面的風聲漸漸消失,寂靜的夜裡,只剩下綿綿的春雨,沖刷著一切痕跡。
下面……該怎麼辦?
刺客在我家的消息,我相信不久之後,雙方的人就會發現,現在這個世界,刺客又會有怎樣的隱性規則?
會不會醒來後,把我們全滅了?
還是他的頭發現後,把我們和他一起滅了?
又或者拓羽發現後,把我們和他一起提審,然後嚴刑拷打地半死不活?
寒毛豎遍全身,我寧可把我殺了,也不要嚴刑拷打。
有辦法,一定有辦法。
一定有不用死人,也能脫離一切陰謀,置身事外的方法……
這個方法,究竟是什麼……
一陣春風吹入窗戶,捲過地面,徹底吹滅了灶台裡奄奄一息的火,那是證據的灰燼,從爐灶裡被帶出,輕輕飄起……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夜,變得好漫長……
「喔∼∼」一聲雞啼,衝破了夜的寂靜,宣告著黎明的來臨。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淡淡的陰雲中,透出了一束皎潔的白光,那道白光洗去人間一切的污穢,帶來生的希望,我想……我已經想到了那個方法……
身體,一下子輕鬆下來,感到的,是深深的疲倦,靠在灶台上,我沉沉睡去……
※※※※※※※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還沒醒的時候,外面就傳來喧鬧聲,很吵,朦朧中好像聽見錦娘的聲音「您不能進掌櫃的臥房,還是請到偏廳喝茶,讓我喚醒掌櫃的。」
「不行!這張紙這麼寫,一定很嚴重,我要進去看他!」
這個聲音好熟悉啊,夜鈺寒!我騰一下就爬了起來,房門被重重推開。
我不怕,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連睡覺也穿男裝,嘿嘿。
夜鈺寒穿著他青色的便裝,出現在我的房門前,一臉的擔憂,好像死了摯友的表情,身後,還帶著一個老頭,老頭背著一個藥箱,難道是來給我看病的?
「掌櫃的,這……」錦娘有點躊躇。
我笑道「沒事,是夜宰相,錦娘幫我泡壺茶來。」
「哎……」
就在夜鈺寒看見我的時候,他愣住了,看著我出神,我笑道「怎麼夜大人也跟小人學壞了?喜歡私自闖別人的房間?」
夜鈺寒尷尬地走到我的床邊,將一張紙甩到我的面前,上面寫著八個大字本人已死,有事燒紙!
「……」一多汗,滑落眉梢。我們三人有時不想被彼此打擾的時候,就會在門口貼紙,一般上官會寫上請勿打擾,美容中。思宇是寫煩著呢,別找抽。而我就是本人已死,有事燒紙。
這也是【虞美人】裡的人都知道的規矩,所以錦娘才會阻攔夜鈺寒。應該是思宇不想讓大家打擾我休息,就幫我貼上了。
「這個……呵呵……是不想讓大家打擾我休息……」我乾笑著。夜鈺寒無奈地歎了口氣,跟身邊的老頭交代了些什麼,那老頭便直直走到我的床邊,道「請雲掌櫃伸手,好讓微臣把脈。」
我配合地伸出右手,依舊看著此刻不敢看我的夜鈺寒,他那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很有趣。
「我想,夜大人不會只有帶人給我看病這麼簡單吧。」
夜鈺寒終於將視線落回我的身上,微微一笑「沒錯,此行還給雲掌櫃帶了一封信來。」說著,他拿出信遞給我,上面是上官的筆跡。
我立刻埋首拆信,哪知未束的長髮落到臉邊,嚴重影響我看信,於是,我拿過枕邊的束帶,將長髮簡單束起。
左手拿信,上面寫著上官在宮裡養傷,叫我們不用掛念,御醫說,她的傷,最快也要七天才好,要七天這麼久?我立刻問夜鈺寒「柔兒傷到哪裡?」
「右手臂。」
「多深,被什麼砍的?」
「刀傷,深……倒是不深。」
我明白了,小皇帝藉機把上官留在宮裡,於是我壞笑道「這點傷也要七天?怎麼皇宮裡的御醫幾時技術那麼差了?」
此刻那老頭卻開口了,眼角還掛著詭異的笑「是啊,老臣的確年紀大了,號脈也號不出男女呢。」
看著這老頭狡詐的笑,我明白了,大夫能號出性別,我佩服道「老御醫果然厲害!」
老頭先是一愣,奇怪地看著我,估計在想我怎麼一點都不慌亂。其實這有什麼好慌亂的,就算說出我是女的,對我也沒什麼影響。
我繼續道「出門在外,女子確實處處不便,就像我家柔兒,貌若天仙,若不是我這個大哥,我們幾人恐怕早就入了青樓,也不會有幸見到這麼多的達官貴人,柔兒更不可能在宮裡養傷了,這是何等的榮幸啊。」
我看著老頭,博取他的同情,我們女子命運多變,大凡不受自己掌控;也提醒他,既然知道上官是被強留宮中,那就說明她遲早都是皇帝的妃子,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
老御醫在宮中跌爬滾打幾十年,怎會不知少說多做的道理,他微微一笑,對身邊的夜鈺寒道「雲掌櫃已無大礙,老夫再開幾碗定驚茶,讓雲掌櫃能睡個好覺。」
「那就麻煩於御醫了。」
此刻,錦娘已將茶水奉上,老頭見到錦娘,便讓他帶自己去偏廳開方子,我還納悶,開方子這麼簡單的事,在我房裡就可以搞定,幹嘛還要去偏廳,然後想到,夜鈺寒這王八蛋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要告訴我。
果然,等那老頭走後,夜鈺寒就開口了「你可知那些刺客是誰?」
我搖頭「不知。」
「他們是……」
「別說!」我打斷他,下床穿衣服,「我緊告你啊,當你是朋友才這麼跟你說話的。」
「真的!雲掌櫃當我是朋友?」夜鈺寒有點激動。
我此刻背對他,也不知他激動成什麼樣子,我一邊系衣帶一邊說「千萬別告訴我一些我本不知道的事,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不會參與,不會幫你們找刺客,更不想知道這其中的陰謀,反正。」我面對他,「我就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可能嗎?」夜鈺寒雙眉猝起看著我。
我笑道「只要有心,就能!」
「那好吧……」夜鈺寒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失望,「雲掌櫃好好休息,夜某告辭。」
「我送你。」夜宰相嘛,總要送送的。
我把夜鈺寒送出房門,於御醫也開好了方子,我拿著方子一看,驚道「於御醫,您給我開的也太好了吧。」
於御醫有點驚訝「怎麼了?」
「於御醫,我沒錢,只要喝點酸棗湯就行了,您這又是冬蟲夏草,又是人參的,太名貴了,吃不起。」
「哦?沒想到雲掌櫃也會開方子?」於御醫感興趣地看著我。
我也沒多想「認識點藥材,小病能自己看,於御醫,您還是給我重新開一張價廉物美的。」
「就按這張!」夜鈺寒居然忽然說道,還有點生氣,「東西我會讓人送來!」
我聽完,愣愣地看著他,手中的單子被他抽走,他忽然對著我溫柔地微笑「既然我們是朋友,這點小事,我還是幫地上忙的。」說罷,帶著於御醫緩緩離去。
不一會思宇就走了進來,邊走還邊回頭看,匆匆跑到我的身邊「夜鈺寒怎麼來了?那老頭是誰?」
「你不知道?」我靠在門邊,愣沒想明白夜鈺寒臨別時的那個微笑。
「嗯,我早上送貨去了,上官怎麼樣?」
「受了點輕傷,被小皇帝留在宮裡七天。」
「七天?這麼久?那不是什麼事都能發生?」
「應該不會,上官不會那麼傻,這麼快就把自己給小皇帝的,我們還是關心一下後院的那個人才好。」
「也對。」
於是我和思宇匆匆往後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