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冷,還起了風,羊毛卷兒一樣的雲層逐漸彙集起來,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好像要變天了。」從來也沒有離開過草原的蘇納大貝勒很不習慣關內的天氣,看著身邊年輕的愛新覺羅葉克舒,眼神中滿是慈愛:「朵顏部的小鷹翅膀硬了,懂得自己飛出來找羊肉吃了,哈哈……」
「這次入關一定要把動靜鬧的大些,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最能幹的。」十七歲的愛新覺羅葉克舒臉上滿是熾烈的狂熱,好像全天下已在掌握一般的意氣風發。
「小葉克舒,其實天下人是否知道你一點也不重要,關鍵是要讓你的那位皇阿瑪知道你是所有皇子中最能幹的……」蘇納大貝勒笑的象草原上的肥狐:「這對你、對咱們朵顏部都有好處。」
大清皇帝皇太極早已數次表達過要立儲的意思,和所有的兄弟一樣,身為皇四子的葉克舒對太子的位子早就眼紅心熱。按照滿洲人的傳統,皇子間的奪嫡最是血腥慘烈,勝者得到一切,敗者萬劫不復。
而葉克舒的父輩早就印證了這一點。
皇太極此時尚有八個兒子,最有實力也最有資格的當然是已經三十五歲的長子豪格。但是出於某種原因,皇太極很不看好這個長子,幾次三番很明白的表示和長子的關係不好,甚至在暗中削弱他的實力。而次子和三子都是夭折,身為四子的葉克舒其實已經算是次子了。
皇太極看好的是皇九子福臨和十子博果爾,因為這兩個皇子都有科爾沁血統,在很多時候,滿洲人必須取得強大的科爾沁蒙古人的支持。
從身後的實力來看,葉克舒似乎比不上福臨和博果爾,但是十七歲的葉克舒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個天然優勢,那就是年齡。
父親皇太極的身體每況愈下,或許等不到六歲的福臨和三歲的博果爾長到足夠大的時候來繼承皇位。
年齡的優勢是極其巨大的,完全能夠抵消福臨的科爾沁蒙古血統。剩下的就要看自己的努力了。
葉克舒深信自己比六歲地福臨更有作為。
今年豪格入關大搶。戰果空前。這讓葉克舒深受啟發。決定效仿豪格地做派再來一次。從聲望上徹底把福臨和博果爾這倆小孩子壓倒。
豪格有自己地旗兵。葉克舒沒有。所以纏著父親皇太極要來了一牛錄地正黃旗披甲兵。
「小葉克舒。我只能給你這麼多人馬。畢竟豪格是用自己地旗兵。至多再把我地儀仗借給你。你明白我地意思吧?」當皇太極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出這話地時候。葉克舒明白自己已經取得了父親地支持。
這三百披甲兵是整個八旗中最為精銳地部分。無論裝備還是戰力都無出其右者。被皇太極視為親衛。皇太極地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為了避開打壓長子豪格地嫌疑。不能把自己大批地旗兵給葉克舒。最多就是給他壯壯聲勢。給他使用正黃旗最高儀仗就等於是得到皇帝地支持。這樣地話也方便葉克舒去別地地方借兵。
葉克舒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和太子地位子不過是咫尺之遙。
當然只有三百人是不足以成事,所以葉克舒很自然的想到了他的外祖父。
蘇納大貝勒也很明白葉克舒的處境,知道這次關係到外孫的前途,也關係到整個朵顏部的前途。滿清的最高儀仗都借給外孫使用,說明外孫已經得到滿清最高層幾乎的明打明的支持。只要外孫能夠能為大清的皇帝,那朵顏部就能壓過科爾沁蒙古,用不了二十年就能成為草原上最雄壯的部落。
所以。
一拍即合。
蒙古九部總共有兵力萬七,皇太極抽走七千八併入滿洲八旗,蒙八旗的真正實力只有萬人(蒙古兵力很分散,能夠形成規模的在皇太極時期確實是這個數字,在清朝中後期蒙八旗數量大增。戰鬥力卻下降了),蘇納大貝勒能糾集起三千多人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可見為了支持葉克舒已經是傾巢而動。
無論是對於老奸巨猾的蘇納大貝勒還是年少心切的葉克舒的來說,入關大搶一次對雙方都有莫大的好處。
好處!無論是滿洲人還是蒙古人都是講利益的。
打破密雲後衛兵沒有費多大的力氣,為了把聲勢鬧的最大,立刻四下分兵,成一個巨大的扇面把隊伍鋪開。
眼下,這支滿矇混編的搶劫隊伍需要再一次分兵:擋住左衛和居庸關方向可能到來的明朝援軍,同使盡快朝密雲進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速靠近大明京師,就能夠收到震動天下的奇效。
無論是蘇納大貝勒還是葉克舒本人,並不大在乎究竟能夠搶到多少資材,最在意的是究竟把把動靜鬧到最大,就算不能蓋過豪格,起碼也要積累起聲望。
有了聲望,最重要是有皇太極很明顯的支持,剩下的事情已經是順理成章了……
「明左衛和居庸關我來替外孫擋住,剩下就看你的了,朵顏的小鷹,哈哈。」蘇納很有信心遲滯明朝部署在附近的衛所兵士:「以少兵突入敵境,宜速戰……」
蘇納大貝勒帶走一半人馬去進行有可能到來的大戰。同樣率領一半人馬的葉克舒只需如尖刀般突刺到已經敞開的密雲懷柔一線。並不需要多麼慘烈的戰鬥,只要讓明廷驚慌失措讓盛京知道自己的能力不比豪格差就可以了。
自分兵以來,葉克舒不顧一切的快速突進百餘里,皮袍裡裝滿了戰利品的蒙古兵士大掠村莊爭搶奴隸,鬧的烏煙瘴氣。
和把袍子捋下打起赤膊的蒙古兵士不同,即便是在天氣最為炎熱的時候,身邊三百滿洲披甲兵依舊是甲冑齊齊,快速突進之餘不見絲毫疲態,嚴整如山。
「我滿洲勇士果然雄壯,怨不得先祖能以十三副鎧甲起兵!」虎賁在手,葉克舒也生出氣吞天下的豪邁:「但有十萬披甲,當橫掃宇內……」
「報,前方屢遇星散明人,每一追擊必丟棄大量財物逃命,疑有誘我軍深入之意。」
「知道了,」葉克舒很慶幸自己沒有象蘇納大貝勒一樣穿輕便的皮甲,即便是在還算炎熱的中午,也是和身邊的披甲兵一樣披三重甲,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兵士的尊重。
「漢人就會玩些所謂的計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計算謀劃都的多餘。」葉克舒知道此地已無大批明軍,最近的左衛明軍也到不了這裡。
愈發有恃無恐之下,正愁無處建勳,既然漢人誘我,就突進過去殺出滿洲的威風。
沿途不斷有零星騷擾,一些冷箭總是從不可想像的地方射出,雖然不能對滿洲披甲兵構成足夠威脅,也叫人不厭其煩。派人追擊之後,那些騷擾的漢人跑的比兔子還快,絲毫也沒有要戰的意思。
「哼,幼稚的誘敵深入之計。」葉克舒也不急於趕殺騷擾的零星敵人,望著前面兩丘夾道的樹林冷笑道:「前面林中必然有漢人所謂的伏兵……」
果然。
斥候已經探明丘上林中有明軍五百上下。
「可笑的計謀,無能的明軍。」葉克舒冷笑著:「蒙軍前探迎敵,滿洲披甲兵押後……」
蒙軍人數雖多,戰鬥力遠不及這三百貼身的滿洲甲兵。當打前哨的蒙古兵吶喊著衝上土丘的時候,明軍的所謂伏兵就亟不可待的暴露出來。
「打起我滿洲旗幟,亮出你們的赤頭刀,滿洲的勇士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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