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來的客廳,李東陽和幾位妻子都已經靜侯很久了。見著李月軒出現,黛月兒挺著肚子站起身來,嗔怪道:「相公,怎麼這般久,菜都要涼了」
看到黛月兒努著嘴,不滿的模樣,李月軒淡淡一笑,也不知該怎麼說,剛才劉良女忽然一哭讓他也不解原由,這說出來連他都說不清,此刻他又如何好把事情說出來?只好笑笑。一旁的劉良女想起剛才自己的失態,臉上也是一陣羞郝,忙不迭站在了一旁,和小彤站在一塊去。
劉良女到李家這麼久來,很得府上下人的喜歡,她不僅年輕漂亮,而且善良懂事,時不時幫著家裡的下人搭把手,做些事情,一來二往的,她與府上的下人到是熟絡了起來,而與她關係最好的,便是小彤這個小丫頭。
兩人在一起談論最多的就是自家的少爺了,小彤開口閉口都說少爺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才藝超群,如何如何受皇帝恩寵,彷彿怎麼也說不完。
劉良女也喜歡聽她說起李月軒的事,從小彤那裡她知道了不少李月軒的事情,比如,他喜歡彈琴,而且還作出了聞名天下的「李門十二曲」等等……
此刻,小彤正端正著身子笑嘻嘻的瞧著少爺和幾位夫人在打趣,李月軒的每一個動作,一個笑臉、每一個眼神她都看的分外仔細,分外留心,彷彿這就是她平日最高興的事。
劉良女臉色微紅的走到小彤身旁,小彤這才發現身邊多了個人,忙把那癡癡的目光移開了,臉上那不足外人道哉的笑容也漸漸斂住。
「劉姐姐,你臉怎麼這麼紅啊?」小彤略略看了一眼劉良女發現他臉色緋紅,不由心下一驚,忙輕聲問了一句。
劉良女怎麼敢告訴她實話,她雙手急忙捂著臉,支吾道:「天氣太熱了」
「熱嗎?」小彤心思單純,並沒想太多,不過她看了一眼外面那尚未化去還反著寒光冷霜,不解的嘀咕道:「外面這麼冷,哪熱了」
劉良女訕訕一笑,不敢再接話。
李月軒坐下,一家人便開動起來,今日的菜色十分豐富,有叫花雞、紅燒獅子頭、糖醋魚,再加上一鍋香味四溢的狗肉,看著就讓人不由胃口大開。只有黛月兒身前放著一些清淡的素菜,做的卻也是十分喜人可口。
李月軒看著滿桌佳餚,微微一愣,這些可全都是他喜歡的菜色,平日雖然也做一些,但都沒今日做的那麼多,始終家裡人多,每人的口味不同,如果只按一人的喜好來做菜,那可不是李月軒的意願,只是今日這滿桌的菜餚竟然全是他喜歡的菜,這就不常見了。
李月軒略略看了一遍,回過頭看了一眼李東陽,只見老爺子笑瞇瞇的道:「月軒,邊關貧瘠,沒什麼好吃的,你可得多吃一些」
李月軒微微一愣,心道,原來是送行宴啊,他心裡一笑,目光在眾位妻子臉上轉了一圈,發現她們雖然面露不捨之色,但卻是帶著笑容,李月軒心中一動,看來自己要巡邊的事,老爺子已經和大家說了。
他輕輕舒了口氣,看到眾位妻子的臉色,心想看來這次到是不用像上次平叛時那樣再多費口舌去安撫一翻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李月軒也不再說什麼,他給幾位妻子一人夾了一塊菜,一家人便和氣融融的開動起來。
第二日,太陽已露出燦燦的肚白,李月軒還擁著雪裡梅睡的香甜,昨夜幾度春風,兩人都盡興而眠,如今又是冬天,天色雖然不早,二人卻是都沒有想起床的意思。
雪裡梅一肢修長白皙的雪臂輕輕勾著李月軒的脖子,俏麗可人的臉蛋兒緊緊貼在他胸口,緊閉的眼眸下,一雙又密又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仿若兩個跳動的精靈翩翩起舞。
而李月軒也是一手搭在人家雪肩上,一手從玉頸下伸過,摟著雪裡梅纖細動人的腰肢,下巴抵在她額前,規律的呼吸,吹動著雪裡梅的額前的劉海,彷彿一陣輕風從兩人身體間流淌而過,蕩出一絲曖昧的漪漣。
門外,小彤又準時的來叫少爺起床了,雖然平日應該很早就該叫的,只是想著少爺又要去邊疆受苦了,小彤故意將時辰推後了一個時辰,好讓少爺好好睡一會,所以此刻才輕聲的在外面叫道:「少爺,該起床了」
李月軒如今已經不是孩子了,哪還用天天讓人哄著起床,不過對於小彤每日如此不辭辛勞的叫喚,他還是默默應承了。
此刻,李月軒聽到屋外的聲音,眼皮微微動了動,片刻後,睜開了眸子。懷裡的雪裡梅似乎也聽到了聲音,懶懶的睜開眼睛,嬌慵的模樣看上去動人無比。
「相公,今日就多睡會吧,抱著小雪再睡會好嗎?」懷裡的雪裡梅臉蛋兒在他的胸膛輕輕蹭了蹭,帶著一絲央求的神色。
李月軒微微一笑,道:「時間不早了,小彤今日已經讓咱們多睡了很久,再不起小心人家下次早早就來了」
雪裡梅見他婉言拒絕,立時不滿的嘟著小嘴,委屈道:「前些日子相公要不是在玉姐兒那就是在一仙那,本來該輪到小梅的,可是又去平叛了,等回來後,相公又傷了身子,人家也不好說什麼,現今你好不容易身子好了,可是又要走了,人家只不過想多讓你陪陪人家,你也不願意,相公分明就是欺負小梅」
說著說著,雪裡梅眼中竟生出了淡淡的水霧,越說越難受,模樣委屈的跟個孩子一樣,李月軒心裡一疼,忙笑道:「好了,是相公不好,相公哪敢欺負咱們雪裡梅大捕頭啊,相公可不想進大牢呢」
「相公---」聽到李月軒拿起唐一仙曾經打趣自己的話來開玩笑,雪裡梅臉上一羞,不由想起那次在蒔花館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時光荏苒,天意弄人,她自己也想不到幾個月後,自己就成了他的女人了。
「呵呵,好了,不說了,咱們再睡一刻鐘好了,可不能讓人家等太久」李月軒說完,雪裡梅開心的點了點頭,把他摟的緊緊的,分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時光。
李月軒瞧著她那開心的模樣,心裡也不由輕輕一笑,他向屋外的小彤知會了一聲,然後也把人家抱的緊緊的,兩人就這樣依偎著,耳邊枕話,甜蜜纏綿。
中午,李月軒進宮,雖然昨日正德生了自己的氣,不過李月軒還是知道他的脾氣,生氣快,忘的也快。
當李月軒走到東暖閣時,正德正在裡面獨自彈著曲子,而這首曲子正是李月軒當初教他彈過的「夢迴仙緣」,李月軒輕輕推開門而入,淡淡的檀香迎面撲來,一股春天般的暖意頓時洗掉了一路的寒塵。
「陛下」見著正德坐在書案前的蒲團上,臉上帶著回憶的神采輕撫著那把獨一無二的大聖遺音,李月軒小聲的開口道。
正德顯然沒看見李月軒進來了,聽到聲音,他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愉色,道:「月軒,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
「你---你昨日沒生朕的氣吧?」正德神色忽然暗淡了下來,輕聲的道。
「生氣?」李月軒微微一愣,昨日不是他生氣了嗎,怎麼反而問起自己來了,見正德目光亂瞟,心神不寧的坐在那,李月軒心裡忽然明白了什麼。忙粟容道:「你也知道自己昨日不該戲弄別人了嗎?不管曹尚書或是張尚書都是國之重臣,你這樣戲耍他們,可是想學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了」
「誰想學那混蛋皇帝了,昨日朕不過就覺得他們吵的好玩,就想戲弄他們一下而已,後來朕看李閣老一個人站在那像沒事人似的,把所有事都推給朕,朕才忍不住想捉弄一下他嘛」正德看著李月軒臉色嚴肅,眼皮略略垂著,聲音也變的輕細起來,彷彿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此時此刻哪還有帝王的氣派,
李月軒看的一陣婉爾,看來正德回來後自己又把昨日的事情想了一遍,發現自己做錯了,這讓李月軒心裡不由一喜。雖然李月軒並沒有覺得作為皇帝的正德多特殊,但他在這個時代裡還是遵循著這個時代的規則,在和正德相處的時間裡,一直不敢去挑正德毛病,不管怎麼說人家始終是皇帝,是你能挑毛病的嗎?作為臣子,他只能循循善誘,所以在之前的日子裡,儘管兩人關係漸深,李月軒卻是不敢逾越君臣之別。
眼下,看著正德竟然正自我反省,李月軒心裡不由一陣高興,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道:「你知道錯在哪就好了,我不過是你臣子,哪敢生你的氣,那不找參嗎」
正德見他臉上有了笑容,心知他是沒氣了,忙起身邀著他肩膀,笑道:「咱們是君臣不假,不過更是兄弟,而且你覺得督察院那幫人敢參你嗎?他們的頂頭上司都讓你弄下台,朕看借他們幾個膽都不敢呢」
正德神色古怪,沒個正經的笑著,李月軒卻是不由臉上一陣苦笑,沒好氣,道:「劉宇也不知道是誰下旨殺的,還好意思說我」
「是,是,朕下的旨行了吧,哈哈哈」正德知道一辯起來肯定辯不過李月軒,便急忙自我打住了。此刻,看著和李月軒關係如初,正德心情不由大好,他看著李月軒道:「月軒,這次去巡邊你如果不想去,朕就換個人去好了,現在嫂子有了身孕,如果你不在身邊,恐怕嫂子們都會怪到我頭上來了」
李月軒搖頭一笑,道:「君無戲言,你豈能為了我而朝令夕改,這可是為君者的大忌,這次邊關之行,咱們上次也是說好了的,不過舊事重提罷了,而且說真的,我也想去看看咱們大明的九邊重鎮,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正德聽的臉上忽地一笑,眼神裡透著古怪向李月軒身後看去,聲音都提的分外高:「那這可不是朕逼你去的了,這是你自己要去的啊」
李月軒聽的一笑,這自然不是你逼的了,你下個旨叫我幹什麼我還不是得幹什麼嗎,哪還用逼啊。只是他卻不明正德為何說話聲音忽然提高了不少,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不快的聲音:「不管他是不是自願的,皇兄都不准他去」
李月軒微微一愣,見正德臉上古怪的笑容,才回過味來,原來自己身後早就有人站在那了,只是自己背著身子看不見,正德卻是早就知道了。
李月軒回過頭來,見永福和永淳兩人正站在那鼓著腮幫子,怒視著正德,似乎對於正德又讓李月軒外出很不滿。當李月軒轉過頭來時,兩人急忙收回了那副嗔怒的模樣,臉上齊齊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
李月軒自從受傷後,和兩位公主的關係比起從前要親近了不少,倒是沒有刻意的迴避了,只是談及敏感話題時,李月軒還是模凌兩可的打著哈哈。此刻,見著兩位公主來了,李月軒微微一笑,行禮道:「臣見過兩位公主」
兩位公主急忙福了福道:「太師有禮」
正德在旁看著三人尷尬的樣子,心頭大樂,嘖嘖道:「哎呀,哎呀,你們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見外了,這裡又沒外人,這又是公主又是太師的,也不嫌累,叫聲哥哥不多好?」
兩位公主聽的臉上立時就成了大紅臉,目光偷偷瞟著李月軒,李月軒心裡也不禁陣陣苦笑,對於正德話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沉默起來。
過了片刻,正德見三人都不說話,忽然覺得自討沒趣,便悻悻道:「哎,好人作不得啊,作了好事人家還不領情」
永福心知皇兄的意思,心裡又是羞澀又是高興,忙道:「永福謝過皇兄了,只是李太師乃是國之重臣,豈能以哥哥相稱」
說著永福眼神兒帶著幽怨的看了李月軒一眼,李月軒心有顧及,可不敢和公主眉來眼去,只好眼睛定定的看著一旁的火爐,不說話。
過了片刻,他才偷偷側目看去,不巧人家的目光就沒移開過他身上,兩人目光一碰,永福心裡又喜又羞,急忙低下了頭,李月軒也趕緊把目光移開,裝作無意碰觸到似的。
可是正德是誰,哪看不出兩人的神情尷尬的原由,心裡早就樂的不行了。倒是永淳,今日就是來見李月軒的,眼前人是見到了,可是人家確都沒正眼看過自己,心裡不由一陣委屈,嘟囔道:「李月軒,我送給你的圍巾,你怎麼不圍上,你不喜歡嗎?」
李月軒微微一愣,忙道:「沒有,沒有,臣很喜歡,只是眼下天氣還不是太冷,臣才沒圍而已」
「哼,亮你也不敢說不喜歡」永淳心裡喜滋滋的呢喃了一句,然後道:「身子真的好了麼?可不准逞強,我聽皇兄說過,邊疆荒蠻,氣候惡劣,身子不好的人去那很容易生病呢,你傷才好,真的一定要去嗎?」
李月軒點點頭,對於永淳的關心心裡淡淡高興,他笑道:「臣的身子很結實,公主不必替臣擔心,此次邊疆之行,臣已經思量很久了」
永淳見他去意已決,也知道說不回來,便也不再挽留,正想說兩句祝福的話,不想李月軒忽然向正德道:「陛下,臣有件事想請你答應」
「什麼事?」正德愣了愣,道。
「臣想向你要一個人」
「要人,什麼人?」正德不知道李月軒忽然向自己要什麼,不解的看著他,只是片刻間,他腦子一轉,覺得李月軒這話蹊蹺,現今他都是太師加侯爺了,官居極品,要什麼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這必須向皇帝才能要到的人是什麼人,要皇帝才能做得了主的人是什麼人?那不就是---這人呼之欲出,正德都不由佩服起李月軒的大膽了。
正德笑嘻嘻的看著李月軒,慷慨道:「說吧,要什麼人,朕都賜給你」說著正德眼睛透著曖昧的看了永福和永淳一眼。
兩位公主自然知道皇兄眼神中的意思,臉上不由一羞,偏偏李月軒話也說的曖昧,兩位公主也不由想著那個可能,心裡直蹦蹦亂跳,呼吸都不由亂了。
「臣要---京城守將杭雄」李月軒微微沉吟,朗聲道。
正德一聽大失所望,情急之下失聲驚叫道:「什麼,原來不要是要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