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博如個孩子般哭起了鼻子,李月軒和許泰都不由被逗的哈哈大笑起來。李月軒站起身來,走到楊博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羽林左衛的小將軍怎麼能流眼淚,別哭了」
楊博眼淚簌簌,在聽到李月軒話後就真的一下子就收住了,他用手背擦了擦淚水,神色忽然間變的凜然起來,道:「是,屬下讓廠督看笑話了」
李月軒搖頭一笑,這個楊博,身上那股軍人的氣質和作風真是越來越濃了,小小年紀就這麼愛板著副臉,日後誰在他手下當兵可有苦果子吃了。
李月軒微微思忖,臉上笑容慢慢斂住,忽地轉過頭向許泰道:「許大哥,第一批派出去的密探如今可有消息傳回來」
許泰見廠督忽然問起內廠的事,也不敢再嬉笑,神色立即變的肅然起來,沉吟了片刻,道:「回廠督,十一月初我們派出去的密探,現今都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只是他們初來乍道的,雖然都有了新身份但還是一時難以得到當地人的信任,那些外族對族人十分友善,對外來者卻是格外警惕,所以至今為止內廠收到的都是他們送來的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
李月軒微微頷首,現在各族之間的矛盾日益加劇,無論是大明和北元還是朵顏三衛和東北女真,關係都鬧的十分僵,雙方都想方設法的打擊吞併對方,對於外來人員的確會格外警惕。
他略略想了想,道:「本座也已經料到了,眼下各族間的矛盾日漸加劇,北元地出蠻荒,羨慕中原的富庶,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入主中原,而眼下他們恐怕要對我大明用兵,對於生人自然會格外警惕,這也是預料之中的。」頓了頓,李月軒輕舒了口氣,聲音忽然有些疲勞,道:「許大哥,以你看,今年小王子一定會寇邊嗎?」
許泰沒料到廠督會忽然問起自己這個問題,不由微微一愣,他在心裡分析了片刻,才抱拳道:「回廠督,以現今的天氣來看,十之八九是會寇邊的,韃子這幾年幾乎每年都會在年關時寇關,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北元比起中原來酷寒蠻荒,牛羊在冬天極易被凍死,如果遇到很冷的雪天,恐怕一夜就會凍死數十萬頭,在沒有牛羊和食物的情況下,他們便會冒險打咱們大明的主意了。」
李月軒點了點頭,任何一個民族的首要目的就是生存下去,北元也不例外,他們在沒有了牛羊,生存受到威脅的情況下,的確就只有搶掠一途而已。
無聲的歎了口氣,李月軒苦笑道:「看來這次本座巡邊真是熱鬧了」
楊博在旁見廠督臉色不豫,似乎有所擔心,忙拍著胸脯道:「廠督請放心,屬下定然不會讓韃子得逞的」
李月軒看著他稚嫩的臉上那堅毅的神情,心裡一笑,恐怕自己的模樣是讓這個小將軍誤解了。近年來邊關戰火蔓延,每到年關就是百姓的噩夢,連個年都過不好,如果今年韃子不來,自然就再好不過了,至少可以讓邊關百姓不用擔心受怕的過個好年,可如今見許泰這麼肯定小王子會來,李月軒才有些唏噓罷了。
李月軒向楊博輕輕一笑,雖然楊博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但他還是點頭笑,道:「本座就等著看你大殺八方的時候了」
楊博剛才經李月軒一翻勉勵,意氣風發,此刻臉上充滿了自信的神采,抱拳朗聲,道:「屬下定不讓廠督失望」
李月軒一聽楊博那軍人做派又來了,聲音大如驚雷,忙擺擺手,苦笑道:「小聲點,家裡可有國寶呢」
楊博恍然想到廠督的夫人如今已經懷孕數月,臉上不由一紅,忙不迭點頭細聲,道:「屬下失禮了」
那模樣羞愧的如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讓李月軒看的一陣婉爾。
三人有商談了一下內廠的日後人手招募、技能訓練和邊關防禦的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近兩個時辰,見著已經下午了,李月軒道:「差不多到吃飯的時間了,你們就留下來陪本座吃頓飯吧」
許泰臉上一滯,心裡不禁陣陣感動,不過他計較了一翻後,面露為難之色,道:「謝廠督盛意,只是屬下已經答應了媳婦回家吃飯了」
說著許泰用手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靦腆的如個小男生,偏偏許泰生的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他這神情與那體態一襯,此刻就顯得頗為有趣了。
李月軒一聽人家媳婦叫回家吃飯,也不敢勉強,便點了點頭,倒是一旁的楊博又想留下來,但一個人又不敢留下來,一時僵在了那,心裡的矛盾都寫在臉上。李月軒看的一笑,道:「小楊,你呢?」
楊博心裡一翻掙扎,最後還是覺得自己沒法從容的吃下這頓飯,只好抱拳推辭道:「屬下也回去吃」
李月軒點點頭,輕輕笑了笑,心知如果強留他下來吃飯,如果見著家裡的李首輔恐怕也是會渾身不自在,還是讓他回去吃安逸些,畢竟像楊博這個年齡的孩子是最容易拘束的。
送走了許泰和楊博,劉良女就輕盈的走了進來,今日劉良女身穿一件大紅色繡花折領襖子,鵝黃色彩繡棉裙,外面套了件玄色長袖褂子,顯得清雅動人。
李月軒見劉良女進來,眼光在她的身上略略停留了片刻,忽然笑道:「劉姑娘,月兒這三件衣裳穿在你身上倒是很合身呢,真漂亮」
劉良女臉上微微一羞,心裡卻是一陣淡淡的歡喜,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裳,只是恍然間,她發現李月軒這話說的含糊,他到底是說衣服漂亮還是自己漂亮?想到這,劉良女略略慍道:「夫人的衣裳自然漂亮了,奴婢不過是沾了衣服的光罷了」
李月軒一聽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忙笑道:「衣服漂亮,人更漂亮」
劉良女臉上一紅,目光脈脈的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的輕嗯了一聲。只是李月軒似乎並沒有在意她的表情,他一邊整理著桌上的書籍,一邊說道:「劉姑娘可是叫我去吃飯的?」
劉良女道:「嗯,夫人叫奴婢來請公子去用飯」
李月軒點頭一笑,把書放好後,便走到了劉良女身旁,朝人家笑道:「那走吧」
劉良女見李月軒朝自己輕輕一笑,只覺得眼花繚亂,從來還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著他笑了,但每次都覺得他的笑容是那樣與眾不同,是那樣迷人好看。
劉良女臉生紅暈,忙低了下頭,羞怩道:「公子,你經常這樣對別人笑嗎?」
李月軒略略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是啊,怎麼了?」
劉良女心裡罵了一聲「傻瓜」,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偷偷睨了他一眼,輕聲道:「公子經常也對夫人們這麼笑嗎?」
李月軒迷糊了,這笑也要分人的嗎?想笑時就笑貝,這麼簡單的事難道還有規定不成?他詫異的看著劉良女,道:「是啊,怎麼了?」
劉良女心裡微微一歎,搖搖頭輕笑,道:「沒什麼,咱們吃飯去吧」
李月軒見她神色古怪,心裡反而想知道她在想什麼了,只是正當他想問個清楚時,忽地想到一事,忙正容道:「劉姑娘,我想這兩日把你送回太原去了,你去準備一下」
「公子---」劉良女表情一滯,身子微微顫陡然一顫,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痛苦之色,看著李月軒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顯然沒料到李月軒會忽然讓他回去,心裡一時不由慌亂起來,雖然也知道最近要回太原了,只是真當李月軒開口時,她心裡卻不由自主去以為李月軒這是要趕自己回去。她看著李月軒的眸子頓時一片水霧,心裡委屈的想到:這個男人怎麼這般狠心,這些天來自己沒日沒夜的照顧他,沒想到他傷一好,就想把自己丟到一邊去,枉自己一直以來這麼擔心他……」
想到傷心處,劉良女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李月軒這下子傻眼了,怎麼好好的就哭了呢,他急忙笑道:「劉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劉良女心裡愁苦,可是偏偏不能將實話告訴他,現在家裡本來就有幾位夫人在,若是她說出那翻話,說不定反而讓人看輕了。她急忙把眼淚一擦,哽咽道:「沒事,公子要送奴婢回去,奴婢聽公子的就是了」
李月軒滿心迷糊,看著劉良女小心「哦」了一聲。生怕惹的她再莫名其妙的哭起來。
劉良女見他一臉傻傻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的想著:這人急著趕人家走莫不是還覺得自己委屈了不成,哼,真是太可惡了,氣死人了。
「公子準備什麼時候送奴婢回去」劉良女扁著紅潤的小嘴,幽幽的看著他,眼中那亮晶晶的點點淚光直讓人看的無比憐愛。
李月軒實在想不透她為何忽然就哭了,百思不解後,只好道:「陛下已經下旨,要我巡邊,這兩日就要走了,所以便想把你順路送回太原去,可能也就這兩天吧」
劉良女聽到他的話,心裡忽地一喜,道:「公子,是你親自送奴婢回去?」
李月軒點點頭,道:「嗯」
劉良女臉上忽然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如個快樂的喜鵲般,與剛才那個哭鼻子的姑娘判若兩人。想著可以一路上和公子結伴而行,劉良女心裡止不住陣陣高興,她笑嘻嘻的看著李月軒,紅著臉道:「一切聽從公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