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狂風吹過,積雪猛地捲了起來,已結成冰凌的雪片拍在身上,感覺又涼又疼。
雖然夏維這邊人多,但兩個鬼參武士毫無怯色,面容冷峻地並肩而立,目光在夏維等人身上掃了一圈。其中一人再次重複:「諸位請回。」
另一人用腳尖點點面前橫線,說:「跨過此線者死!」
瞿遠見這兩人如此大膽,心頭有氣,喝道:「快滾!聽到沒?再不滾,老子一個屁把你們崩飛了!」
兩個鬼參武士站在線後,紋絲不動。
瞿遠拎起韁繩抽出角輪弓就要硬闖,卻被夏維攔住。此時夏維已經喘過氣來,嘿嘿笑著說:「二位鬼參營的武士大爺,你們這道線劃得太短了,我們可以繞過去嘛。繞過去,不是跨過去,應該不會死吧?」
鬼參武士之一說:「不可。」
另一個說:「《數理參要》有雲,線者有直有段,直線者無限延伸。我們劃的這道線乃是直線,可無限延伸,你們繞不過去。」
夏維讚歎說:「二位真乃高人,居然還看過《數理參要》。那麼二位應該也讀過《土拓方術》吧?該書有雲,天無限,地為球,這麼說來,此時在其他地方,正有很多人跨過這條線,你們是不是應該趕去先把他們宰了呢?」
兩個鬼參武士異口同聲說:「我們沒看過《土拓方術》。」
夏維大罵:「媽的,你們耍賴皮!」
閻達不禁失笑,瞿遠卻沒這麼好的心情,他大喝道:「別和他們囉嗦,闖!」話音未落,人已從馬上躍起,可憐了他的坐騎,這一躍之力全都壓在馬身上,馬兒一聲嘶鳴,四腿一軟,摔倒在地。瞿遠已躍到半空,角輪弓在手,此時沒有套上弓弦,便當作刀刃來用,呼嘯著向鬼參武士揮了過去。
鬼參武士仍然雙手垂在兩側,站立不動,但當瞿遠逼近之時,二人忽然揚手,兩道寒光從袖中激射而出,直指瞿遠面門。瞿遠心叫不妙,舉了角輪弓格擋,只聽當當兩聲,瞿遠竟被震退了兩丈遠,手裡的角輪弓也斷成了三截。
這時大家才看清,二人擲出的是兩柄飛刀,刀也已斷裂,可見只是尋常材料打造而成。以這樣兩柄飛刀逼退瞿遠、擊斷角輪弓,雖然和瞿遠身在半空無從借力有關,但二人的手法勁道也著實不容小覷。
瞿遠拎著三分之一截角輪弓,心頭大怒,這兵器是他心愛之物,此時竟然被毀,焉能善罷甘休?他暴喝一聲,作勢要衝上去跟鬼參武士拚命。幸好閻達反應夠快,及時將其攔住,不然沒了兵器的大胖子恐怕躲不過鬼參武士的飛刀了。
夏維見鬼參武士不易對付,便翻身下馬,慢慢騰騰地走到二人跟前,低頭看看劃出的界線,問道:「不過此線就行?」
「正是。我二人只負責斬殺過線之人。」
「那就好。」夏維蹲下身,捧起一把積雪,撒在線上,繼續說,「如果我把這道線填平了,就能過去了吧?」
鬼參武士幽默地回答:「你填平了,我們可以再劃新的。」
夏維無奈地拍拍手,站了起來,抱怨說:「喂,別這麼絕好不好?我和你們鬼參營的高威很熟的,大家就不能通融通融?」
「不……」鬼參武士剛把「不能」二字說了一半,夏維便迅捷地出手了,他雙臂一伸,抓住二人領口,猛地向後一拉,同時腳下橫掃。兩個鬼參武士雖已閃避,但夏維出手太突然,而且使的是巧力,二人下盤被掃,身子被夏維拉動了,同時向前撲了出去,但只踉蹌兩步便穩住了身體,拉開架勢應對夏維的後招。
但夏維卻原地不動,雙手負在身後,嘿嘿笑著說:「二位,你們過線了。你們自己說的,過線者死,二位,請上路吧。」
鬼參武士冷峻的面容上終於出現了怒色,夏維雖然沒有傷到他們,但確確實實將他們拉過線了。二人伸手入懷,要取飛刀,但在懷裡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刀柄,正在驚訝之時,忽聽利器破空之聲,二人只見寒光閃現,還沒來得及躲閃,兩柄飛刀便扎入了他們的額頭。
飛刀當然是夏維射出的,方纔他拉動鬼參武士的時候,便將他們的飛刀順了過來。只可惜他身體虛弱,飛刀擲出的準頭倒是很正,但力道不夠,只有刀尖刺入了鬼參武士的額頭,但被頭骨擋住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沒有逃脫厄運,閻達和瞿遠抓住時機撲上了來。兩個鬼參武士只是飛刀比較在行,沒了飛刀只能算三流高手,在閻達和瞿遠面前根本不夠看,瞬間便命喪黃泉了。
「媽的,把老子的弓弄壞了,死吧!死吧!」
瞿遠怒火難平,繼續鞭屍。可憐兩個鬼參武士,死了還要被大胖子折磨。
閻達勸慰說:「算了吧,二弟,回去修修,實在不行再造個新的,你就別拿死人出氣了。」
瞿遠總算消了氣,往屍體上面吐了口粘痰,憤憤地罵:「下輩子不要讓我碰到,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閻達心覺好笑,不再管他,轉頭去叫夏維,卻見夏維還站在那道鬼參武士劃出的線後,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方寸土地。閻達走過去問:「怎麼了?」
「我在想,東晨炫大概不是往這個方向跑的。」
閻達頓時會意,東晨炫只留下兩個鬼參武士負責攔截,顯然有失妥當,或許這只是一個此地無銀的計策,讓追兵繼續沿此方向追蹤下去。甚至連他們留下的蹤跡也是刻意而為,並非來不及清除。
「我們不該殺了那兩個鬼參武士。」閻達惋惜地說,「本來有機會活捉他們,從他們嘴裡套出一些線索。」
「或許吧……不過,如果他們倆是誘餌,肯定不會讓我們活著抓到。」夏維喘了一口粗氣,方纔他拉動兩個鬼參武士,又從他們身上偷走飛刀,這幾下動作又牽動了他的傷勢。他勉力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說:「仔細搜一下那兩個人,如果他們身上有自殺用的東西,就說明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
閻達立刻去搜,果然,在兩個鬼參武士的嘴裡,確切說是牙齒上都鑲有毒囊。關鍵是那些毒囊明顯是臨時鑲嵌的。
夏維用力抓了抓頭髮,皺眉說:「好啦,現在我們該往那個方向追?如果東晨炫離開他的手下隻身逃走,就不會留下太多痕跡,我們根本沒辦法追下去。」
閻達安慰說:「三弟,別太急了。」
夏維搖頭說:「東晨炫把顏夕劫走,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他都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錯誤?」
「他把事情搞複雜了,瞧著吧,事情很快會擴大,超出所有人的控制。」
「三弟,你認為會發生什麼事情?」
夏維一字一頓地回答:「群雄大戰,外敵入侵,江山淪喪。」
閻達驟起眉頭,說道:「三弟,你多慮了吧。」
「大哥,你還沒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千里之外蝴蝶揮翅,也會引起一場風暴,更何況是眼前這種局面下,東王的兒子劫持了北王的女兒,誰都不知道後面會如何發展,大家只能被事情推動,身不由己。沒人能將局面控制住,沒人能!」
閻達思忖片刻,說道:「三弟,我始終覺得你多想了,就算局勢再差,也肯定會有轉機,不然,你為何還要急著把顏夕追回來?」
「錯!我是去追東晨炫!顏夕固然重要,她比尋常女子優秀,但如果她不是北王的女兒,屁事也幹不成!東晨炫不一樣,這人太狡猾,將來是個大禍害,我隱約感覺,此人不除,我早晚要死在他手上。」
閻達愕然看著夏維,他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個結拜兄弟的瞭解太少了,甚至分不清他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夏維沒有給閻達發問的機會,緊接著便吩咐說:「大哥,你帶人繼續順著留下的蹤跡追下去,以防我們判斷錯誤,東晨炫並沒有和手下分開。我和二哥另外想辦法,如果東晨炫走了另一個方向,我們肯定能追上的。」
閻達躊躇片刻,說道:「三弟,你的身體,能行嗎?」
「放心,有二哥在,應該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