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軟厚實的手繡圖紋地毯,精工打造的黃銅燈台,純銀鑲寶石的酒杯,還有包圍著這一切的小牛皮蓬壁上細密而整齊的針孔……這一切都在傳達著一個信息——精緻,如果考慮到處身的這個年代,這裡隨便一件器物已經算的上一件工藝相當高明的作品了,再聯想到現在只不過是荒涼原野上的一座軍營之中,這幾乎可以用奢侈來形容,雖然,它只不過是一個帳篷,一個有那麼點與眾不同的行軍帳篷!
帥帳!
這是從門口一溜小跑進來的那個兩眼1u出傻兮兮神情的親兵口中得知的名字,一個消亡已久,只會在遠古戰爭小說、回憶錄中出現的名字。
看見帥帳,本來不應該是一件很特別的事情,甚至在左丘白原本的計劃之中,這座大帳原本就是他必須要接近的最終目標。
問題是,現在左丘白自己所在的位置卻出了問題!
從並不寬闊的四周收回視線,左丘白的眼中依然是一片茫然,不知道怎麼的,他突然間想到了前些日子整理的時候看到的一本書,那書據說是遠古時代某個族群的領袖所寫,簡陋的紅色封皮上面的那個名字還曾讓他笑了半天,不過此時此刻,那名字倒是和左丘白目前的心境出奇的一致——「怎麼辦」?!
「怎麼辦?」
左丘白滿腦子就是這三個字。
「我是來抓漢尼拔的!」
左丘白當然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但現在,漢尼拔沒了,不,應該說「漢尼拔」還在,只是這個「在」比「不在」更要命。
如果漢尼拔真的玩完了,被羅馬步兵的投槍標出一個個對穿透亮的窟窿,被輕裝騎兵的馬蹄踢翻在地,被長弓手拋出的箭雨攢成高大的刺蝟,甚至是被自己陣營裡那幾十頭戰象中的一頭踩成並不太香的rou餅……就算是這樣左丘白也勉強能接受,因為,那起碼還有可能因為系統判定目標意外死亡導致無解的死循環而跳回到現實。
可現在,自從現自己擁有獨自穿越時空的能力之後,最大的一個問題出現了,他,左丘白——一個來自於未來幾千年之後的倒霉蛋兒,怎麼才能逃出公元前2o2年的這個netbsp;該死的原型老爺機!又一次出錯!
把時間搞錯,從公元前216年轉到公元前2o2年,橫跨了14個年頭,算了,這似乎已經錯成了習慣,我可以原諒你!
把地點也nong錯,讓戰場從亞平寧中部,那個輕鬆殲滅了對手將近一半有生力量的康奈憑空跨海搬到了北非的海邊,咬咬牙,我也決定原諒你!
把戰局形式還是搞錯,從級廢柴的弗拉米尼臨時徵召的羅馬軍團,變成了有「海皇」之稱的不世名將小西皮阿有備而來的精兵,我把牙咬碎往肚子裡吞,強迫著自己還是原諒你!
但是,你怎麼能直接把我投身到了主人公的身上?
我成了漢尼拔,我又去捕捉誰?
自己把自己打成半殘,再拖回現實嗎?左丘白一上來就動過這腦子了,只是xiong口前始終冷冷如冰的捕獵卡,無情的宣示這這個可能性並不存在,起碼,目前不行!
這我絕對無法原諒!
可是,無法原諒,又能怎樣?
早知道穿錯到吃人魔的世界,將錯就錯就好,為什麼還要不甘心的再補上正確,一張卡嘛,幹嘛那麼認真呢?沒準上次穿錯了,就已經是老天爺對自己的一次警告,自己卻不知道接受教訓,唉。
從來不相信神鬼的左丘白,也不由得嘀咕起來。
冷!
突然的一個冷戰,讓左丘白重新領會了一下早就消失在自然氣候中的「net寒料峭」,只是這個詞用在這片地方,實在是……
大帳裡空空dangdang,上一個命令已經下達了很久,各位將軍也早就回到了自己統領的隊伍營地之中做著最後的準備,帳外只有偶爾路過的腳步聲。
大戰之前,似乎總是會有這麼一陣的安靜時光,只是這一次的安靜,不知道究竟是為自己這樣一個「天理難容」的身份特別贈送的心理準備期,還是給那些即將一往無前奔赴天國的戰士專門留下的最後寬慰。
既來之,則安之吧,穿越的難題,就如同生命中的無奈,身為其中的一員,想也要過,不想也要過,能不能過得更好,只能靠著自己。
苦笑慢慢隨著時間滑落,左丘白終於暫時的冷靜了下來,也終於有「閒心」來審視一下「自己」現在究竟是一副什麼樣子?
自己的模樣嘛,在這個水銀鏡還沒有明的年代,想要看清,還是一件有點困難的事情,好在桌旁有一個盥洗用的水盤,左丘白把身子湊了過去。
還好,這一次的變故終於算是剝奪了老爺機「特別鍾愛」的相貌改變權,映在水盤中的這張面孔說不上有多麼英俊,但最起碼威武不凡,微微有些蓬1uan的頭,連鬢絡腮的短鬚,稜角分明的面頰……只是原本堅毅不屈的目光,泛動著一絲游移,不怒自威的神情,稍顯有些蒼白。
「唉,雖然了蒼老了些,已經算不得那個傳說中的英俊男人,但總算是這段時間裡最能見人的一個形象了。」
想起之前總是接近猥瑣的形象,左丘白在這個世界裡終於找到第一件讓自己感覺還好的東西。
重新坐回到有些沉重的木椅裡——左丘白很不明白戰場上為什麼會有這些沉重的無用傢伙,就像那些金銀飾品、細陶餐具一樣,或許這就是傳說中所謂地位權利的必然吧——左丘白又打量起自己身上的穿著來。
不算太厚的內層軟甲之外,套著一件彷彿xiong腹肌模樣貼身而制的紅褐色皮甲背心,做成了奇怪的形狀,上寬下窄,前擺一直延過襠部,用一條同樣用釘扣裝飾鏈接起來的鏈帶繫在腰間,在身前扣成一個結,牢牢的把背心貼合在身上。左右肩頭各綴上一片寬闊的護肩,領口出嵌滿了一圈鐵製鉚釘,既可以加強皮製甲片之間的銜接,也能夠起到一定的裝飾作用,凸顯出領軍者的與眾不同。一件寬大厚重的綠色粗麻披風銜扣在皮甲背心之上,而雙手腕處,各有一個黃銅打造的護腕,兼做了收束袖筒的束環,一條長長的金屬項鏈環墜在xiong前,項鏈上垂著一個楔形的金屬吊墜。
還真是有夠複雜,只是這麼多東西,似乎有不少都是和作戰沒什麼關係,軍服難道不是要講究防護性和隱蔽性的嗎?
第一次穿越到這麼久遠的時代,第一次經歷這種史前級別的戰爭,左丘白很是不解的搖了搖頭,嘴角流出一絲不屑的神色,而他的推測,也許也很快就會得到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