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這話,才恍然大悟,知道原來爸爸口中所說的林立本並不是二十四年後那個我所熟悉的老畢,而是生活在八十代裡,現在還只有二十幾歲的小「老畢」。
邱雪沒有聽懂楊貴生這話中的意思,滿臉疑惑地問:「你這人真是的!你收了別人的禮物,那麼這佔了便宜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呀!可你為什麼卻反說是人家小林撿了便宜?」
楊貴生輕輕拍了拍邱雪的肩膀,微微一笑,說:「你呀……你可真是一隻純真無知的小羔羊啊……」
他這個親膩的比喻簡直就和我剛才對邱雪所說的話一模一樣,看來我們可能真的有幾分父子連心,所以才會這麼有默契吧!
邱雪聞言也忍不住偷眼向我看來,同時和我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楊貴生於無意中發現了我們私底下的這個微笑,臉色頓時微微一變,嘴角隨之輕輕抽動了幾下。不過這絲異樣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只是匆匆一閃即逝,轉眼就又換上了那副溫暖如春的笑容,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林立本那小子鬼頭蛤蟆眼兒的,他給我送禮能白送嗎?而我既然收了他的禮物,也就等於是答應幫他辦事兒了。因此真正撿到便宜的人當然還是林立本這小子了!」
邱雪伸手扒開帆布包,探頭看了看裡面的東西,然後伸了伸舌頭,說:「這個小林倒底要求你什麼事呀?居然送了這麼多的東西!」
「他當時沒細說,而我也沒有細問。不過我猜他有百分之八十是為了今年轉干指標的事……嘿嘿……這小子那熊樣心還挺高的呢!」楊貴生說罷輕輕地冷「哼」了一聲,顯然是對這個年輕的小「老畢」十分的瞧不起。
「這……你這不就成受賄了嗎!」邱雪神色頓時緊張起來,「這可是犯法的事呀!你……你還是快點兒把東西給人家小林退回去得了!」
「女人就是膽小!」楊貴生撇了撇嘴,伸手拍著邱雪的肩膀說:「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走走後門、送送禮算得了什麼?我又沒收人家的錢,這算什麼受賄?」他說著很自然的用手摟住邱雪的肩膀往回一帶,將她擁入了自己的懷中。
邱雪立刻不由自主的掙扎起來,隨後又很不自然的扭頭看了我一眼。但是她那柔弱單薄的身體又怎能掙得過楊貴生那雙強健有力的臂膀,因此最後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倚靠在對方那寬厚結實的胸膛上了。
看到親生父母在我的面前親親熱熱的相依相偎,我本該高興、本該欣慰才對。但是此時此刻我的心底卻早已被一股濃濃的酸意所淹沒。我尷尬地笑了一笑,然後裝模作樣地乾咳了一聲,慢慢地把頭扭向一邊,假裝在欣賞貼在床頭上的那幅《中國地圖》。
「哈哈……」楊貴生朗聲一笑,鬆手放開了邱雪,並且順手在她那豐滿俏麗的臀部上輕輕拍了一下,然後把那個帆布包交到她手中,說:「快把酒菜擺上,再把烤鴨處理一下,我好和表哥痛痛快快地喝上兩杯。」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這樣的美食既便是在物質條件極為豐富的二十一世紀也不是平常日子可以吃得到的。然而原本只是想一想烤鴨的味道就已經饞涎欲滴的我,此時卻是食不知菜味、飲不知酒香。
我只覺得自己的心裡空空蕩蕩的,好像是一隻剛剛被加工好的葫蘆,表面上看來還是那樣的結實、那樣的飽滿,可實際上裡面的內容卻只有空氣。
而楊貴生卻表現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一邊天南海北地信口胡侃著,一邊頻頻地給我倒酒夾菜,並且還不嫌其煩地親自用薄餅捲上烤鴨肉、抹上甜面醬、夾上蔥段,再硬塞在我手裡。而我則像是咬著一根沒有滋味的老黃瓜似的,把這一束束美味機械地填到肚子裡。
「對了,表哥和林立本那小子倒底是怎麼認識的呀?」酒過三巡後,楊貴生又重拾話題,詢問起這事兒來。
「他?」我茫然地搖搖頭說:「其實現在我和他還根本不認識,不過……唔……不過等到若干年後,我們的確會成為很熟悉的人!」
「表哥可真會開玩笑!」楊貴生誇張地大笑了一聲,然後用筷子輕輕敲擊著酒杯,歪頭看著我說:「行,表哥既然不想說,那我就全當你和他根本不認識好了!」他說著又拿起酒瓶將我面前的酒杯斟滿,然後轉移話題說:「小雪已經把表哥的情況和我提過了。安排工作當然不成什麼問題,我本來就是幹這個工作的嘛!不過……」
「不,這事兒你就別費心了!」我無所謂地搖搖頭說:「其實我已和小雪說過,這事我不想求人,工作的事我自己會慢慢想辦法……」
「話可不能這麼說!」楊貴生臉上現出一絲不悅,「我覺得這事兒還是抓緊辦的好!小雪她可是一個單身的女子,你總不能老住在這裡吧?等到我把你的工作安排好,你就可以搬到我們廠的職工宿舍裡去住了,那樣的話對大家都好!不過現在的問題就是你是外地的戶口,辦起招工的手續來會比較麻煩!嗯……好在公安局方面我也有熟人,等下星期我就先幫你把戶口遷過來……」
我聽了他這番話,心中頓感十分的不是滋味。原來他這麼熱心的要幫我安排工作,就是因為他不想讓我和邱雪住在一起。
不知不覺中我對我這位帥氣的爸爸已生出了幾分厭惡的感覺,於是便冷冷地「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戶口?嘿嘿……可是我根本就沒有戶口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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