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俊傑說幹就幹,迅挑選組織起了人馬。剛好慕容霧海從家裡過年回來,加上劉震撼、張家兄弟,一共五個人算是齊全了。不過慕容十一的抗議,尹俊傑並未理睬,東城幫幕後的黑手還是沒來得及揪出來。家裡有慕容十一和陳靜一文一武,足夠應付大部分的麻煩,慕容霧海對自己這個外號「女大聖」的本家很不感冒,反而是慕容十一見到慕容霧海後,眼睛裡精光四射起來。
這次東渡日本實行打劫計劃的全部是鳳凰會的精英人物,尹俊傑和劉震撼不用說,都是玩槍的好手。張二牛雖然是龍組掃大街的,但好歹也算半個特工,自然槍法也差不了,張大牛雖然沒玩過槍,好在天資聰明,一路上也學了個差不多。
搶劫自然不能大搖大擺的坐飛機過去,好在張天九開始接觸走私後,手底下也有去日本的門路,所以一切的路程就由他安排了。
意想不到的事情終於生了。
張天九安排的偷渡最後居然淪落成了讓尹俊傑他們從海上游水去日本,張天九在電話裡和尹俊傑說了聲對不起,說近來查的嚴,接應偷渡的船被日本的自衛隊緝私艇給抓了個現行。
其實真正的原因並不是這樣的。年前,為了迎接新年到來,窮凶極惡的莆田幫老大「大頭魚」帶領著一幫悍匪在東京銀座金鋪實施搶劫,不巧碰上了一隊軍裝警察,情急之下和警察駁火,慌不擇路,原本想往人群密集的地方鑽,逃避抓捕,誰知道人群中偏偏有剛剛結束了到日本進行國事訪問的美國國務卿希拉裡。
在槍口下鎮定自若的美國國務卿希拉裡不知是不是揶揄日本陪同的警視廳長,向陪同的日本警視廳長豎了豎大拇指。新上任的日本市長小澤一郎大光其火,勒令警視廳必須在短期內解決大圈氾濫的問題,小澤一郎是個中國通,普通話講的比在日本留學多年的華人還好一大截,他很瞭解中國黑社會的特點,所以特地向警視廳長提出了「以圈制圈」的方案做參考,即利用大圈來壓制大圈的策略,深挖他們的內部,用日本居留權等等優先條件,製造眼線,安cha線人,然後一網打盡。
警視廳長採納了這個意見,幾場漂亮仗打下來,莆田幫被伏擊,大傷了元氣。嚇的張天九也不敢利用自己的關係幫尹俊傑偷渡上日本了,他其實有這個能力,只是擔心萬一出點紕漏怎麼辦?他畢竟在日本還有正規的公司,犯不上為了尹俊傑冒這個險。
尹俊傑在船上看著漆黑的海水,遙望著對面的花花世界,不由的冷笑連連。
「大佬,你們準備怎麼辦?」來接尹俊傑的毒幫馬崽做了個游水的動作,「還是先回去,等老闆有了船之後再說?」
「回去?」尹俊傑狂笑著說道;「我認為我是那種做回頭事的了麼?」
「你要是游過去的話,我們在那邊有人用電筒打燈光給你,三短一長,你」毒幫馬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有些內幕他自己還是知道的。
尹俊傑開始脫衣服了,後面的四個人也全部不吭聲,開始脫下了穿在身上還沒多長時間的西裝,這套衣服是陳靜親自買來了布,替他們請了師傅趕製出來的。
「跟你們老闆說一聲,就說,日本報紙上見!」尹俊傑回頭對毒幫的馬崽說道,目光中的寒意澈人心脾。他是一個躍下了冰冷的海水的,他的手上高舉著自己的衣服和武器。
毒幫馬崽眼睜睜著看著幾個大漢全部沒有一絲猶豫地跟著跳下了海,心裡一陣狂跳,趕緊給張天九打了電話。
「老闆他們還是去了,是游水去的。」馬崽目光緊盯著海水,只聽見海1ang翻滾和海風的呼嘯。
「忠和」張天九在電話那頭沉yin著說道,「你說我要把這小子賣給日本警方,你說能不能換點經營特權?」
「老闆!」馬崽手顫了顫,「你不看好他去日本麼?」
「你不懂。」張天九在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嘶啞,「我和他本來就是合作關係,我可以和他合作,也可以和任何人合作。日本是我們的根據地,苦心經營了這麼長時間,犯不上冒這麼大的險,現在那邊的風聲已經大的不得了,我很擔心,他這次去萬一出什麼事,會不會把我抖摟出來?」
「日本近來風聲很緊麼?」馬崽急促地問道。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啊!」
「那我們就把他們賣了吧。」馬崽輕描淡寫地說道。
「嗯?」
「朋友就是拿來出賣的啊!老闆這不是你說的嗎?」馬崽賊笑道。
「再看看吧,這小子潛力很強,我有點捨不得。現在就這麼著吧,通知香港那邊的夥計們,萬一有什麼意外情況,立刻把他們甩掉,我們背不起這個黑鍋。」張天九在電話那頭也郎郎地笑了起來。
「您瞧好吧!」馬崽說道。
「看不出來,去了北京排球隊,現在京片子說的倍溜啊?」張天九呵呵地笑著掐斷了電話。
馬崽掂了下手機,望著漆黑的海面,憤憤地吐了口口水。
「義字是個叉!cao,這他媽是我們毒幫的幫規!」馬崽的眼中流露著一個級幫派人員才有的江湖味。
尹俊傑還在使勁游水。他的身邊有腥鹹的海水,也有江湖的漩渦。
尹俊傑和搶劫小組終於到了日本了。
看到了岸上的三短一長的暗號燈光,尹俊傑一行遊過去上了岸。接他們的毒幫馬崽是一個又黑又瘦的傢伙,一身花格子襯衫,輕佻而張狂,旁邊一輛舊雪鐵龍,車燈雪亮。看到他們落湯jī一樣的造型,眼神裡明顯劃過了一絲嘲諷。
看到有個人手裡提了個帆布袋,其他的人手裡基本上就是掂著一把唐刀,毒幫的馬崽嘲諷的眼神更重了。
「大佬,你們好犀利啊!就靠這幾把小刀去搶劫?」毒幫馬仔已經從氣質上看出了尹俊傑肯定是大哥,轉頭就問道。
尹俊傑正在把腿上的海藻給擄掉,四角大褲衩被他脫了下來用手絞的水嘩啦嘩啦往下滴,尹俊傑抬眼看了看他,什麼話也沒說。他的身上有著一絲若有如無的血腥味,雖然被海水沖刷的很乾淨,但馬崽靈敏的捕捉到了。
他的背後亮給了這個馬崽。
馬崽看到尹俊傑正在把一個塑料包打開,塑料包裡有把連著皮鞘的黑星手槍。黑星是道上對五四軍用手槍的愛稱,來源於槍柄上的那顆五角星。
尹俊傑把褲衩又套回了身上,一股若有若無的水氣從他的身體上蒸了出來,他把長和鬍鬚又抹了抹,把黑星手槍又扣回到了連著匕的皮帶上。
「這不是小刀。」尹俊傑chou出了一把唐刀,亮了亮,上面的用白堊刺著四個小字「殺氣沖天」,車燈照耀下,刀刃閃著藍幽幽的碧光。
「這叫唐刀,是日本武士刀的祖宗。」尹俊傑說道,他的眼睛冷冰冰地看住了毒幫的馬崽。
「你們的武裝太爛了!」馬崽直白地說道:「你知道莆田幫是用什麼武器嗎?」
「不知道。」尹俊傑依然是冷冰冰的,毒幫的馬崽覺得他有點討厭,尤其是說話時這種冷冰冰的表情。
「莆田幫用Ak47,全是正宗的蘇聯貨,來去日本人家都是用集裝箱過來,哪像你們這樣還游水過來的,搶劫完了你們準備怎麼辦?我們老闆說了,沒船,你回去還是游著回去嗎?」馬崽冷笑著說道。
「游著來當然游著回去了。」尹俊傑說道。
「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麼辦?」馬崽問道。
「不忙!我們決定先查看好地形,你們不是給我們做了計劃了麼?」尹俊傑說道,「而且我們的衣服也沒了,你總不至於讓我們光著屁股去搶劫吧?」
「你們的衣服呢?」馬崽有點明知故問。
「來時碰到了鯊魚。有點慌了手腳,扔了,可惜了,那是套新做的西裝。」尹俊傑臉上浮現著惋惜。
「鯊魚?不會吧?」馬崽笑了起來,笑的很輕佻,他明顯是不相信。
「游了二十分鐘左右遇上的。一下撞了撞我,我看到海面上依稀有個魚鰭,都警覺了,大家全扔了衣服,二下來的時候,被我一刀捅在了腦袋上,扎的太深了,當場就斃命了。」尹俊傑說道。
「你真是好運氣!」馬崽的笑容凝固了,他開始有點信了。這段海面是鯊魚經常出沒的場所,無數從這裡想游水從海上偷渡的人葬身海底,成了鯊魚魚腹中的排泄物。
「哦?」尹俊傑挑了挑眉mao,也斜著毒幫的馬崽。
「這種海底霸王喜歡在捕食前先戲nong一下獵物,它喜歡看著獵物驚慌失措,然後再慢慢的獵殺。它的巨吻能輕易撕開一條木製舢板,怎麼說沒運氣呢?」馬崽說道。
「我又不是舢板!」尹俊傑笑了,笑的飛揚跋扈。馬崽忽然才現,面前這個傢伙的臉長的倒是極為帥氣,一張年輕的臉上時不時透露著縱橫天下的豪氣。
「後來呢?沒有群鯊來追殺你們嗎?」馬崽似乎很希望尹俊傑葬身海底似的。
「沒見到。」尹俊傑遺憾地搖了搖腦袋。
「也是,這個時間是日本最冷的時候,偷渡的人比較少,鯊魚大概也知道,所以也就沒成群結隊的過來。要是再有幾條,估計你們就完蛋了。」馬崽說道。
「誰知道呢。來了才知道。」尹俊傑說道。他的眼光就像是狼群在面對著沉默的羔羊。
「我叫阿燦!」馬崽伸出了手,握住了尹俊傑冰冷有力的手掌。馬崽的驕傲頃刻間已經消失殆盡了。
「尹俊傑。」小尹也用力握住了他,很有風度地笑了笑。
「尹哥我們先去給你們接風怎麼樣?」叫阿燦的毒幫馬崽說道,他的語氣中不無尊敬。他開始覺得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幾個大陸表叔雖然武器簡陋,眸子中卻個個綻放著不同尋常的殺氣,以前莆田幫沒家之前,基本上每次來香港也是通過張天九的走私船,阿燦接待過他們幾次,阿燦覺得那些人真不虧為亡命之稱,個個眼睛裡時不時透露著死亡的訊息。不過和今天接的這幫人比起來,以前的那幫莆田大圈,簡直就是幫小屁孩在瞪眼放電。
「先找身衣服吧。」尹俊傑捏了捏自己的蛋子,海水浸泡了許久,都縮成了一團了。
「上車!」尹俊傑手一揮,五人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車門,魚貫而入。阿燦覺得這些人走路有點像貓,迅疾而無聲。
「走吧,阿燦兄弟!」尹俊傑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裡地處九州的長崎,荒涼而破敗。雪鐵龍不時從一片棚戶區邊滑過,不時還有狗叫的聲音,淒涼而暴躁,餘音在空曠的原野上拉的很長,路邊種著不少的芭蕉和龍眼樹,尹俊傑想招呼阿燦停車,下去隨便找件衣服,不過想想,還是作罷。
車子駛了好久,終於來到一片燈火通明處,是一排大排擋,三三倆倆的人閒坐著,穿著襯衫短褲汲拉著木屐,在聊天喝酒。大排擋外面的雨棚上蒸騰著露水,人聲鼎沸。
阿燦的車停住了。
尹俊傑的身上基本上已經捂干了,可他的眼睛還在瞄著窗外。
「走吧尹哥,給你們接風,喝點日本的清酒,明天我們再趕去東京。」阿燦把動機熄滅了,擰下了鑰匙。
「就這麼下去嗎?」尹俊傑笑了。
「沒事,這樣倒好,現在這樣的人也不少。你真要穿西裝過來,大家一眼就掐出來你是大陸的表叔了。長崎這兒偷渡客多了,誰管你啊。」阿燦說道。
「nainai個腿!我可沒這麼不要臉,你找個巷子,我們去找身衣服。」尹俊傑說道。
阿燦的臉上明顯帶著不願意,尹俊傑看著他,他終究還是把汽車又動了,三拐兩拐進了個巷子,巷子和中國不大一樣,下面鋪著石板,路邊是一棵不知道名字的老樹,冠蓋巨大,灑落著龐大的陰影,樹上的籐蔓延的很長,旁邊是神社一樣的老建築,古老而破敗;這裡乍一看上去簡直比中國更富有中國的味道。阿燦把車熄了火,緩緩滑進了樹下的陰影裡。
「因哥,別惹出什麼大1uan子來。」阿燦有點擔心地說道。
「我有數。」尹俊傑哼了一下,表示道。
等了有支煙的功夫,不時走過一兩個人,阿燦催促著尹俊傑快下去,尹俊傑一直在說等等,要干就一次性解決。過了一會,前面走來了七八個人,跌跌撞撞的,腳步凌1uan,不時用腳踢起了路邊的野草,露水被踢的飛濺開來。他們的襯衫半敞著,個個是蓬鬆的長,典型的爛崽模樣。
「就是他們了!」尹俊傑敲敲車窗的玻璃,四個在後座擁擠在一起的大漢們「啪」地推開了車門。他們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糟糠的野豬。
幾個醉漢被鎮住了,傻傻地任由著幾個大漢扒著他們身上的衣服,短褲拖鞋;目光中有掩飾不住的驚詫莫名,張大牛幾人扒完了往回走時,有個醉漢還脫下了三角褲衩搖搖晃晃追了上來,手裡的褲衩在夜風中搖曳的像一面旗幟。
「日本的兄弟們真的是很熱情啊!」尹俊傑把花格子襯衫套在了身上,襯衫的胸圍顯得有點窄,不過尹俊傑還算滿意,就是覺得上面有股子說不出的味道,難聞。後面那幾個人基本上差不多,就是張大牛嫌小了點。
阿燦簡直差點沒笑死。正在動著車子,那個醉漢敲了敲車窗,尹俊傑搖下了車窗,笑呵呵地看著他。
「這個也給你們吧!」醉漢腳只打晃,一股酒氣撲面而來,他手裡晃dang著那條藍色的三角褲衩。雖然是用日本話說的,但尹俊傑還是聽懂了,感動的眼淚崗崗的。
「向日本的兄弟們致敬!」尹俊傑拍了拍車門,車子離弦的箭一般竄了出去,把餘音留給了醉漢。
醉漢的手裡還晃著那條內褲,像煙塵起處的汽車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