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大刀和曾貞干率部趕到花都的時候,整個花都已經成為一片廢墟,到處都是斷牆殘坦,滾滾的濃煙籠罩了整個小鎮上空,燃燒了整整一晚的大火仍未熄滅!趙大刀的眼珠子都已經看得凸出來了……
顯然,花都在被佔領之前曾經過一場無比慘烈的戰鬥,因為鎮子裡到處殘留著殘酷激鬥之後的痕跡。
一名彪悍的護國軍戰士圓睜雙目,已經氣絕身亡,奪走他性命的是一柄鋒利的刺刀,硬生生地從他的左胸口刺入,至今仍然深深地紮在他身上!但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死死地卡在一名鬼子兵脖子上,那洋鬼子臉色發紫,雙眼凸出,早已經窒息而死!
兩名為了各自的國家、各自的民族生死搏殺的仇敵就這樣倒在了一起,雖然生前拚死搏殺,死後卻終於能夠泰然相處。
一名頂多十七八歲的小戰士縮在牆角,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至死都保持著瞄準射擊的姿勢……
趙大刀眸子裡露出駭然的冷色,直直地走到一堵斷牆前,因為在斷牆上懸掛著十來具護國軍戰士屍體!最令趙大刀憤怒欲狂的是,這十幾名戰士的軀體上,頭顱都不見了!屍體下沒見什麼鮮血,可見這十幾名戰士是先戰死,然後才被斬首懸掛的。
「狗日的小鬼子,爺爺饒不了你們!」
趙大刀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轉身就走。
曾貞干嚇了一跳,趕緊閃身擋在趙大刀面前,急道:「老趙,你想幹什麼?」
趙大刀瞪了曾貞干一眼,厲聲道:「那還用說,帶兵追,把那些天殺的洋鬼子斬盡殺絕,替戰死的弟兄報仇!」
曾貞幹道:「老趙你冷靜點,這個仇當然要報,可聯軍右翼集群已經回到廣州,再要追擊已經來不及了!總參謀部命令我們向東南方向挺進,對華萊士的左翼完成合圍,這樣雖然不能殲滅聯軍全部,但至少也要消滅其中一部。」
趙大刀厲聲道:「去他媽的命令!要去你去,總而言之,廣州老子非去不可!就是校長來了,老子也要去!這些兵不是你的,你當然不心疼,可咱老趙心痛!我的兵戰死了,我是他們的師長,我就得替他們報仇,替他們找回場子,事情就這麼簡單。」
曾貞幹道:「你這是無視軍紀軍規,是山大王那一套!」
「閉嘴!」趙大刀瞪著雙眼罵道,「你這個無恥的降將,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你!」曾貞干臉色劇變,血氣上湧,厲聲道,「趙大刀,你狗日的給臉不要臉,竟敢侮辱我,老子今天跟你沒完!」
「你敢罵我?」
趙大刀大吼一聲,餓虎一般撲向曾貞干,曾貞干毫不示弱,兩人就這樣毫無形象地拉扯毆打起來,嘴裡罵罵咧咧,手上不乾不淨,片刻之後,兩人都已經是狼狽不堪,只讓邊上的警衛戰士們哭笑不得,勸也不是,跟著打更不是。
曾貞干仗著身材高大用力將趙大刀壓在身下,正想一拳砸在他腦門上,不想趙大刀用力一掙,從他身下滑走。趙大刀狼狽地爬起來,向站在旁邊觀戰的警衛戰士大吼起來:「你們這些混蛋,還不過來幫老子一把!」
趙大刀話沒說完,曾貞干已經一個魚躍從身後撲了上來,重新將他騎在身下毆打,幾拳下去趙大刀已經是鼻青臉腫,不過曾貞干也沒佔到什麼便宜,被趙大刀一拳砸中下巴,門牙都掉了兩顆半。
兩位師長的鬥毆很快升級,有了師長的命令,各自的警衛連不敢怠慢,只得裝模作樣地加入混戰,可打著打著便也動了真格,最後演變成一場徒手大混戰,直打得天昏地暗、地球停轉。
當秦漢快馬加鞭趕到花都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無比混亂的一幕!
半天後,衣衫不整的兩位師長被人帶到秦漢面前,秦漢黑著臉,厲聲喝斥道:「你們還真給我長臉啊?當著這麼多將士的面表演鬥毆?你們是戲子?嗯,還是在教戰士們怎樣跟敵人徒手搏鬥?」
趙大刀和曾貞干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都不敢搭腔。
「趙大刀!」
秦漢殺人般的目光直直地刺進趙大刀眸子裡,趙大刀心頭打鼓不敢正視秦漢的目光。
「你好啊!你很能打啊,連自己的戰友都敢打,不錯,長進了!」前面,秦漢說得語氣低緩,陡然間卻揚高了聲量,厲聲道,「就你破壞團結、帶兵群毆這兩樁事,就是槍斃了你也不為過!」
趙大刀臉色頃刻蒼白,額上已經沁起汗珠。
一邊的曾貞干猶豫一下,欲言又止,可他還沒有發話,秦漢已經頭一轉,森然的目光向著他射過來,冷聲道:「你也一樣!」
半晌,秦漢才舒了口氣,厲聲道:「這兩筆賬先給你們記著,等打完了這一仗再找你們!哼,如果這一仗你們打不好,新賬老賬一起算,你們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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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華萊士的聯軍左翼挺進到東莞北效一帶時,終於陷入了絕境。
往前,護國軍和民兵的抵抗越來越堅決,剛開始還只是騷擾戰術,扔幾顆炸彈放幾槍冷槍就扯呼,目的只是延緩聯軍的行軍速度,可現在,護國軍和民兵卻往往是以數百人以上規模出現,而且佔住了山頭就死也不退,既使打到最後一個人也會吶喊著發動反衝鋒。
華萊士在驚歎遠東人的英勇之餘,開始替聯軍的命運擔憂,由於護國軍和民兵的頑強抵抗,聯軍的行軍速度已經嚴重遲緩,再加上在敵國作戰,沒有人願意替他們送情報,整支聯軍已經成為事實上的聾子和瞎子。
追隨聯軍的廣東保安軍,見勢不妙早在行軍途中一哄而散。
到了最後,華萊士只能依靠指南針在地圖上給自己的部隊定位,這樣做的最直接後果,就是連華萊士自己都弄不清他的部隊已經開到了哪兒了?
更讓華萊士坐臥不安的是活躍在聯軍南部的護國軍,那支難知虛實的護國軍如影隨形,始終給聯軍保持著沉重的壓力!好幾次華萊士派出部隊試探性地向南挺進,試圖將大軍開到海邊尋求海軍的支援,甚至直接從海灘上登艦撤離,可每一次,派出去的佯攻部隊都會遭到護國軍的激烈阻擊,每次都是損兵折將,狼狽敗逃回來。
華萊士也曾想過,驅動主力不顧一切南下,可他不敢冒這個險!
既便他的主力能夠成功突破護國軍的阻擊,殺到海邊,他也沒辦法及時和海軍取得聯繫,一旦不能獲得海軍的及時支援,屆時聯軍將不得不背海而戰,這樣的冒險華萊士是絕對不敢嘗試的。
這時候,天氣也站出來跟聯軍作對。
原本水位低淺的增江,由於梅雨季節的大量雨水,水位高漲,護國軍和民兵又拆除了架在河上的僅有的幾座橋樑,六國聯軍就被硬生生地擋在了增江左岸,急切間要想在遠東人搗亂下架起浮橋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兩天後,冒雨行軍的護國軍主力終於追上了六國聯軍,並且將聯軍死死地壓在增江左岸,到了這時候,聯軍已經欲振乏力,擺在華萊士面前的選擇只有一個了,那就是突圍!可往哪個方向突圍,卻成了華萊士生平最大的困攏……
往南?行不通!在護國軍主力趕到之前沒能往南突圍,現在護國軍主力已經趕到就更加沒有可能了!而且,南向護國軍配備了可怕的重機槍,一挺重機槍就足以抵得上一個步兵團,往南突圍只能是白白送死、自取滅亡!
往東?有增江攔路,除非能泅水而過。架浮橋也已經不可能,遠東人在增江右岸的活動明顯活躍了起來,甚至連派過江去的聯軍探子也已經被發現俘獲。
往西?更加不妥!
情報顯示,從西邊尾隨追來的是護國軍清遠方向的主力,兵力足有三個師!換在剛出征時,聯軍士氣高昂,求戰心切,華萊士還有信心和護國軍打一場正面決戰,可時過境遷,現在的聯軍士氣已經跌落到了最低點,加上惡劣的天氣,也無法進行大規模的混戰,可這些該死的遠東人卻好像一點也不受天氣的影響,相反,他們似乎還非常喜歡在這樣的氣候下作戰。在這種情況下,和遠東人大規模會戰是不可取的。
三個方向都行不通,唯一的方向就是往北了!可往北是通往遠東人腹地,一旦深入陌生的腹地,再要想突破重重圍困,回到香港就是難上加難了!
華萊士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猶豫過,一個簡單的決定卻繫著近兩萬將士的性命安危!
而事實上,到了這時候,華萊士指揮的聯軍左翼確實已經喪失了最佳的突圍時機,如果在剛開始,聯軍能夠不顧八師三團的沿途襲攏,搶在增江水位上漲之前強渡增江,汪文的三團再英勇也是阻擋不住聯軍的攻勢的!
可華萊士的謹慎和猶豫令聯軍坐失良機,錯過了最後的生機。
等到一師、八師和九師主力大舉追上來之後,六國聯軍基本上已經失去了突圍的可能,等待他們的唯一命運只能是被圍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