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雖然心下同情那伙流民,而在十九世紀,在華洋人之間也存在普遍的欺負華人現象!可眼前這伙洋人沒有這樣的傾向,理虧的確實是自己的同胞。秦漢策馬往那伙流民跟前一站,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軍人特有的殺氣來,厲聲道:「你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攔路搶截外國朋友?」
「你是什麼人?少管閒事!」一名還算健壯的漢子站了出來,一揚手中的鋼刀,厲聲道,「這些洋鬼子專幹壞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莫非你還要幫他們不成?」
秦漢亮出自己的腰牌,厲聲道:「你說本督能不能管你的閒事?」
「草民叩見提督大人。」
那漢子一怔,然後猛地翻身跪倒在地,不知所措的流民在他身後跟著跪倒了一片,倒把那些洋人給弄得稀里糊塗。
秦漢下馬,攙起那漢子,問明了情況才知道他們都是附近鄉村的佃農,只因去年遭了災,地主老財又催走了最後一點餘糧,日子實在是沒有著落,才一合計出了下策,想攔截過往的客商,不曾想頭一次剪徑便撞上了提督大人。
秦漢回頭向張雨涵道:「兄弟,你那裡還有多少銀子?」
張雨涵從包裹裡拿出一個紅皮包裕,答道:「還有一百多兩碎銀。」
秦漢順手接過來,交到那漢子手裡,沉聲道:「這些銀子先拿著,往後別幹這營生了,那是要殺頭的!春忙之後你可以帶附近鄉村生計沒有著落的年青漢子去長沙找本督,本督會安排事情給你們做,去吧。」
那漢子領著一群流民千恩萬謝地去了,獨有一個小鬼死死地盯著秦漢腰間的腰刀,動也沒動,領頭的漢子拖了他幾次,不想這小鬼很是倔強,一個成年漢子愣是拖不動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
那漢子便歎息道:「大人,這孩子叫苦娃,年前剛死了爺爺,如今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他是我們村子裡的外姓,村裡的張大戶對他家很有些意見。如果大人不嫌棄,就收了他在馬前馬後當個跑腿侍候的吧。」
「你喜歡刀?」秦漢解下腰刀,倒著遞到了苦娃手裡。
苦娃一把奪過,鏘的一聲抽出了腰刀,接下來的動作卻是出乎秦漢的預料,這小鬼居然一個騰空側踢,躍出十步開外,將鋼刀舞成雪花也似的一團,看起來頗有些氣勢,秦漢微笑搖頭,這孩子看來是學過幾年功夫,可惜學的都是些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
素來喜歡熱鬧的張雨涵和那伙洋人卻看得眼花繚亂,連聲喝彩。
秦漢向那漢子道:「苦娃往後就跟著本督了,你們先回吧。」
打發了那漢子,苦娃也耍完了一路刀法,紅著小臉走到了秦漢跟前,有些戀戀不捨地將刀遞回秦漢手裡,秦漢笑道:「既然你喜歡,這刀往後就是你的了。」
「真的?」苦娃難以置信地望著秦漢。
秦漢點頭,苦娃頓時喜出望外,連連摩挲著刀鞘,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惹得一邊的張雨涵母性大發,過來輕輕撫摸苦娃的小腦袋,憐愛不已。
秦漢這才走到那伙洋人跟前,用流利的美式英語說道:「尊敬的美國朋友,這只是一場誤會,現在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那美國人吃驚地瞪大了雙眼,連聲道:「你是大清國的提督!但你會說英語?上帝,這怎麼可能?」
秦漢微笑道:「你在懷疑我的提督身份?」
「不不。」美國人連連搖頭,說道,「絕沒有這個意思。」
經過介紹才知道,這美國人叫霍華德,是一家貿易公司的老闆,聽聞大清國物產豐富,特地搭乘美國艦隊來大清國看看,順便做些買賣,前一陣在長沙購買了一批精美的湘繡,不想誤了行程,美國艦隊已經離開了武昌,霍華德只好雇了十幾個挑夫挑著湘繡從陸路前往香港,準備在香港將這一批湘繡運往美國銷售,不想竟在郴州道上遇上了剛才那伙打劫的。
霍華德對湖廣地區的湘繡、茶葉、瓷器等十分感興趣,獲悉秦漢的提督身份之後更是刻意巴結,臨分別前不但約定從美國返回之後便要專程前往長沙拜訪,還贈送給秦漢一把美國造的短柄手槍。
秦漢自然笑納,實際上,他此行香港名義上是旅遊散心,實際上就是替湖廣地區的大商人、大買辦家們尋找貿易出路來的!湖廣地處內陸,交通不便,和沿海地區的各處通商口岸無法相提並論,如果不設法擴大貿易,增加關稅收入,是很難有什麼大的作為的。
沒有錢,就什麼事情都辦不成。
擴大湖廣地區和外界的貿易往來,除了可以增加關稅收入之外,秦漢其實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那就是工商階層的壯大,可以逐漸削弱封建地主階級的勢力!如果不削弱封建地主階級的勢力,那麼滿清王朝的正統性就不可能得以動搖。
秦漢不可能像太平天國那樣,採取直接的手段,搶掠地主士子階層的土地財產,因為他畢竟還是清王朝的地方武官,名義上還是地主士子階層的保護者!因此,他只能採取另外的手段,以暴利誘使地主士子階層將他們的資產從土地上轉移出來,成為新興的工商階層。
眼下的湖廣地區,已經出現了這樣的苗頭,黃冕在湖廣商貿總局的鼎力下,經營的產業正在迅速擴大,所獲利潤正以驚人的速度增長,這已經引起了長沙城其它富戶的眼紅,最近都紛紛上書商貿總局,要求獲得和黃家等同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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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秦漢和張雨涵順利抵達香港。
自從被割讓給英國之後,經過十餘年的建設,香港已經初具規模,海上往來商船穿行如梭,碼頭上貨物堆積如山,一派繁忙景象,大街兩側的建築也完全按照英式風格修建。秦漢也曾去過英國,在倫敦的老街呆過一段時間,眼下的香港已經完全是一個普通的英國城市了……
回到香港的張雨涵欣喜若狂,拉著秦漢就來到了她曾經就學的學校,這是一所英國政府在香港創辦的公立高等學校,所設的課程已經比較接近現代了,其中就有物理學和化學,但秦漢更感興趣的還是工程學。
通過張雨涵的介紹,秦漢還認識了她的同學蕭嬙、梁思漢以及伊莎貝拉。
蕭嬙和梁思漢也是華人,境遇大致和張雨涵相似,但張亮基眼下仍是湖北巡撫,而蕭嬙和梁思漢的家族卻已經敗落了,兩人便索性在香港呆了下來,都在學校任講師,其中梁思漢還是秦漢最感興趣的工程學講師。
秦漢在和兩人閒聊之時,仍能感受到他們的愛國之心,但對滿清政府的閉關鎖國統治卻開始表現出深惡痛絕的觀念來,對天京的太平天國也沒有什麼好感,梁思漢更是直言中華民族要想強大,必然要學習英國走資本主義道路。
這讓秦漢頗有些竊喜,不過出於特殊的考慮,他暫時沒有將自己的提督身份透露給梁思漢,梁思漢所知的,秦漢僅僅是長沙城一個富家公子,祖上都是做絲綢生意的。
蕭嬙是教世界史的,通曉歐洲的近代史,尤其是對發生在法國的大革命有著深刻的理解,跟梁思漢一樣,她也是堅定的資本主義論者,認為大中華民族的唯一出路就是學習西歐國家實行資本主義路線。
在和秦漢的接觸過程中,蕭嬙和伊莎貝拉漸漸被他舉止間流露出來的剽悍氣息所深深吸引,尤其是伊莎貝拉,西方國家的女孩子素來崇拜英雄和騎士,對秦漢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英雄氣概很是心折!有一次更是大膽地向秦漢主動求愛,礙於張雨涵的警告,秦漢當時艱難地予以拒絕,後來回想起來,當真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那是臨返回前一天的晚上,張雨涵想買些禮物給湖北的老爹,便約好了蕭嬙去誑街購物去了,秦漢素來不喜歡誑街,便獨自到教會學校去找梁思漢討論時事,結果梁思漢不在,卻遇上了伊莎貝拉。
當時的香港剛剛中興,雖然一片片欣欣向榮,治安卻是極差,尤其是一批來自南亞地區的苦役,經常趁著月黑風高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一旦巡捕來了便頓時作鳥獸散,很有些無法無天,甚至連洋人都敢殺敢搶。
伊莎貝拉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機會跟秦漢獨處,自然不願意輕易放過,死活纏著他前往海邊散步,秦漢素來心軟便也順水推舟答應了,倒將誑街購物的老婆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兩人在海邊聊天散步,秦漢的幽默言論不時惹得伊莎貝拉格格地笑,讓她感到莫名的放鬆和愉悅,但同時也讓伊莎貝拉感到無比的失落。比起她即將要結婚的未婚夫,眼前的東方男子顯得幽默風趣得多,跟這樣有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一定比跟未婚夫那樣嚴肅無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要有意義的多。
對於即將面臨的命運,伊莎貝拉只能選擇接受,但在結婚之前,她一定要好好地放縱一次,釋放自己的熱情和活力!現在,她終於找到了放縱的獵物,就是眼前這幽默風趣又頗有男子漢魅力的東方男子!
就在伊莎貝拉決定向秦漢表白自己的愛慕之情時,一夥盜賊突如其來地出現。
那是一夥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但秦漢臨危不懼,拔出美國人霍華德贈送的短柄手槍連發三彈,直接擊斃了三名歹徒,然後才不慌不忙地徒手跟剩下的七名歹徒格鬥,當場格殺五個,等巡捕從遠處發現異常圍過來時,剩下的兩個也已經只剩下了半口氣。
經過了這件事,伊莎貝拉對秦漢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層,死活要請他共進晚餐,就在晚餐後,她再顧不上與張雨涵的同學情誼,熱情地向秦漢做出了暗示,秦漢劇烈地思想鬥爭了半天,才驚惶失措地逃離了餐廳。
不是秦漢缺乏膽量,而是伊莎貝拉的身份實在非同小可!
她可是大英帝國駐港總督的女兒,還是英國皇室未來的兒媳婦,一旦讓英國皇室知道他們的女人曾經被一個華人所「事先進入」,這樣的恥辱是極可能導致大清朝和大英帝國的全面戰爭的,秦漢他不能也不想冒這個險。
第二天,伊莎貝拉帶著滿腹的遺憾離開了香港,返回英國完婚。
秦漢也帶著張雨涵、苦娃離開香港取道返回湖南,蕭嬙和梁思漢前來相送,臨分別時,蕭嬙看著秦漢的眼神很有些異常,讓張雨涵在回來的路上大吃飛醋,連帶著秦漢兩肋的軟肉吃了不少苦,天天都是青紫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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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6年4月,經過整整4個月的準備和圍困,曾國藩統帥的湘軍終於發動了對九江城的雷霆一擊,經過補充壯大後的五萬湘軍在九帥曾國荃的指揮下從北、西、南三個方向發起了猛烈的進攻,經過八天激戰,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九江城最終被攻克,太平天國國宗韋俊率領三萬餘殘兵從東門主動撤出九江,順著長江退回安慶。
5月,塔齊布率湖廣綠營主力,以六營為先鋒,在杭州效外和太平天國燕王秦日綱的南征軍進行了一場大規模會戰,經過十天激烈交鋒,太平軍損失慘重,燕王秦日綱亦被流彈所擊傷,太平軍遂全線後撤,塔齊布剩勝追擊,順勢奪回嘉興、湖州等地。
6月,欽差大臣勝保在蘇北訓練淮軍,小有成就,在蘇北連戰連捷,上海市內的華爾亦率洋槍隊主動出擊,10日,昆山陷落,12日,蘇州淪陷。
至此,太平天國在江西的最後一個橋頭堡被湘軍所攻克,在浙江的勢力也被塔齊布連根拔起,太平天國的勢力已經完全被限制在了皖南、蘇西南一帶極其狹窄的區域之內,戰略縱深喪失殆盡,數十萬大軍擁擠在一起,軍需補給嚴重缺乏,隨時都可能被滿清王朝圍困致死。
太平天國最危急的時刻已經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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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6年7月,湖廣提督秦漢聯名兩江總督曾國藩上奏咸豐,請求創辦湘楚陸軍軍官學校和武漢軍械製造局,咸豐皇帝當即准奏。
1856年8月,黃冕出資五十萬兩白銀,向美國人霍華德購買的五十台機床從水路運抵武昌,武漢軍械製造局正式掛牌成立,軍械製造局按西方企業格局實行股份制,其中官府控股六成,黃冕控股兩成,其餘十家參股的富戶共同控股兩成。
此舉引來湖廣地區士子階層的普遍質疑聲,這些守舊迂腐的封建儒學士子,對新興的富有工商階層有著本能的排斥情緒,秦漢居然讓這些卑劣的銅臭商人參與到軍械製造局這樣的重要部門裡來,這可怎麼得了?
甚至連秦漢的老丈人張亮基一開始也想不通,但張亮基也實在拿不出創辦軍械局所需的五十萬兩白銀,就只能對秦漢的行為來個相應不理。
但曾國藩卻旗幟鮮明地站到了秦漢一邊,在給咸豐皇帝的奏折裡,也極力讚揚了秦漢的「創舉」,認為大清朝不但不應該抵制,反應該予以發揚光大云云,咸豐皇帝遂轉而秦漢,還從並不充裕的國庫裡拔出了十萬兩白銀,交給武漢軍械制局以資周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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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6年10月,經過3個月的精心準備,湘楚陸軍軍官學校正式在長沙北效的月亮島掛牌,秦漢出任校長,暫時只設立步兵操典、野外勤務、射擊訓練、文化教育四個大科目。秦漢親自擔任步兵操典科目和野外勤務科目的教官,射擊訓練科目的教官由唐戰擔任,文化教育科目的教官暫時缺編。
唐戰實際上就是韋俊推薦給楊秀清當嚮導的唐龍,完成任務後的唐戰並沒有回歸六營報到,而是被秦漢秘密留在了長沙城。
10月1日,湘楚陸軍軍官學校正式開始招收學員,凡是年齡在十八歲至二十歲之間的健康男性青年,都可以報名參加選拔考試。官府的文告一經貼出,頓時震動了湘楚大地,大批家境困難的適齡農家青年紛紛趕來長沙投考軍校。
截止10月10日報名截止日,共有一千多名青年報名參加。
秦漢本著寧缺勿濫的原則,經過嚴格挑選,錄取了五百零六名頭腦靈活、未曾受封建儒學所毒害並且身體強健的青年,為湘楚陸軍軍官學校的第一批正式學員。
10月11日,湘楚陸軍軍官學校正式開學。
軍校採取全封閉式管理,除了勤雜人員,軍校與外界的聯繫被完全切斷,沒有秦漢的命令,誰也不准私自外出,一經發現立即開除。
秦漢將五百零八名學員編成一個野戰營,將全營五百零八名學員在軍校的操場上集結起來,秦漢開始第一堂訓練課,科目就是步兵操典。
秦漢只是隨便往那裡一站,挺得筆直的虎軀上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一股肅殺之氣,明亮的眸子像刀一樣從年輕學員們的臉上掠過,沒有一名學員敢和他對視片刻,都紛紛避開了視線。
「首先恭喜你們,你們如願以償被湘楚陸軍軍官學校錄取了!一旦你們能夠從這裡順利畢業,你們就將成為大清朝正規陸軍的軍官,可謂前途無量……」秦漢緩緩道來,語氣隨和,但突然間語氣就急轉直下,冷冰冰地說道,「但是,作為校長,我不得不提醒你們,你們雖然通過了入學考核,但真正的考核才剛剛開始!等待你們的不是錦衣玉食、不是美酒佳餚,更沒有如花美眷,有的只是殘酷的訓練,殘酷到你們想都想不到!」
所有的學員神色肅穆,但沒有人目露懼色。
「在這裡,我的話就是鐵律!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誰若是膽敢不服從,馬上就收拾行李滾蛋。」
大多數學員們神情專注地傾聽秦漢訓話,只有幾個人在輕輕地竊竊私語。
秦漢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突然說道:「全體向後轉!」
毫無準備的學員們以五花八門的轉身姿勢集體後轉,面向廣闊的湘江,將後背留給了秦漢,秦漢的眼神冰冷地掠過方才竊竊私語的那幾名學員,厲聲道:「向前跑步前進!」
學員們開始以雜亂的腳步跑步前進,直挺挺地衝著湘江跑去。
軍校的操場就建在湘江邊上,距離湘江不過幾千步,不一會學員們便跑到了湘江邊上,秦漢沒有下令停止前進。大部分學員已經聽清了秦漢剛才所說的話,他的話就是鐵律,必須無條件服從!因此,絕大部份的學員想也沒想,就徑直跑進了湘江裡,只有那幾個剛才思想開小差,沒有聽清秦漢所說的學員不知所措地停在了江邊。
看著絕大多數學員像下餃子一樣噗通噗通地跳進了江裡,秦漢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可目光轉向那幾個站在江邊不知所撒的學員臉上,頓時就目透冷意,厲聲道:「你們幾個,過來!其餘的,停止前進,上岸集合。」
被浸成了落蕩雞的學員們紛紛從冰冷的江水裡爬了起來,在江邊集合,江風吹過來,冷得這些年輕的漢子牙齒直打戰,可沒有一個人敢說一聲冷。
那幾個學員已經意識到不妙,戰戰兢兢地來到秦漢跟前,神色沮喪。
秦漢眸子裡沒有半絲同情,冰冷地說道:「你們幾個,收拾行李可以走了!從現在開始,不再是湘楚陸軍軍官學校的學員了。」
那幾個學員頓時呆若木雞,其餘的學員也是駭得臉色大變。
「我說話從來算數,你們不走我可得讓人來請你們走了!」秦漢臉上浮起一絲猙獰的笑意,「請的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那幾個倒霉的學員嚇了一跳,趕緊灰溜溜地跑了。
秦漢霍然收回目光,鷹一樣盯著剩下的五百零三名學員,那些凍得直發抖的年輕漢子立即挺直了身軀,學著秦漢的樣子將胸膛挺得直直的,唯恐秦漢發現哪裡不如意又毫不留情地將他們也趕出學校。
「你們都看見了嗎?」秦漢厲聲問道。
「都看見了,大人!」學員們稀稀落落地回答。
秦漢皺了皺眉頭,厲聲道:「我是你們的校長,以後你們要稱呼我為校長,而不是什麼大人!今後再讓我聽見一句大人,哼哼,你們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學員們凜然。
「聽清楚了嗎?」秦漢厲聲又問。
「聽清楚了,校長!」學員們的回答仍然稀稀落落,可稱呼已經改了。
秦漢厲聲喝斥道:「你們沒吃過早餐嗎?大聲點!」
「聽清楚了,校長!」學員們大聲回應。
秦漢將二十世紀教官練新兵時的架式學個十足,臉上的表情仍然不怎麼滿意,厲聲道:「我聽不見!」
「聽清楚了,校長!」
這回學員是學乖了,扯開了嗓子大聲回答。
秦漢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厲聲道:「這還只是開始,在今後長達兩年的時間裡,你們必須時刻小心,一旦哪天違抗了我的命令,只有死路一條。」
學員們神色凜然,雖然不認為抗命真的會招來死亡,但顯然已經將秦漢的話深深地記在了心裡,今天的事情在他們的腦海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秦漢盯著面前這五百多張年輕的臉,心下也是怒潮澎湃。
經過將近兩年的打拼,秦漢終於獲得了一展抱負的機會,他終於可以著手締造忠於他的武裝力量了!
秦漢準備將這支力量締造成一支全新的武裝!要教會他們文化科學知識而不是迂腐的儒學八股,要給他們優越的近代編製而不是滿清綠營的舊式編製,還要給他們裝備近代的熱兵器,而不是刀馬弓箭等冷兵器,當然更重要的是,要教會他們近代戰爭的理念。
千里之行才只剛邁出了一步,秦漢知道,要將這批甚至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年輕學員從農家漢子培養成擁有近代作戰理念的合格軍官,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而現在的第一個任務就是,首先必須將他們訓練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
秦漢統帶六營時的治軍思想是嚴厲和利益相捆綁,以賞罰分明來規範將士們的行為、保證紀律,又以重賞來激勵將士們的鬥志,但秦漢不準備將這一套治軍思想帶進湘楚軍校!
當時在六營採用這樣的治軍思想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六營的將士都是粗人,沒什麼文化,由於戰事繁多,時局也不允許秦漢對他們進行什麼文化教育,因此,秦漢不可能從精神層面上對六營將士進行洗腦,而只能以利益來激發將士們的戰鬥力。
但在湘楚軍校,秦漢有足夠的時間對這些年輕的學員進行文化教育,給他們灌輸發生在近代西方的資本主義革命思想,以及大中華的民族主義思想!以資本主義和大中華民族主義武裝起來的士兵,一旦裝備以優良的武器、輔以嚴格的戰術紀律、良好的戰略指揮,必然成為一支令人生畏的武裝力量。
但同時,這樣的武裝力量也是難以駕馭的,必須在締造之初就不遺餘力地灌輸對上級堅決服從的理念!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秦漢厲聲道,「士兵必須聽軍官的命令,低級軍官必須服從高級軍官的命令!對於抗命不從的下屬,上級有權利當場格殺!今天,你們只是剛進軍校,還稱不上一名合格的軍人,因此剛才那五名學員,我只是將他們開除了事,如果在今後再出現抗命不從的現象,就不會是開除了,而是就地處決!」
學員們駭然,開始有些相信秦漢的話了。
「我沒心情跟你們開玩笑!」秦漢厲聲道,「我帶過兵、打過仗,殺過很多人,殺幾個人對我來說就像掐死幾隻螞蟻,沒什麼了不起!你們最好相信我的話,千萬不要挑戰我的權威。」
學員們噤若寒蟬,已經徹底相信秦漢的話了!早在鄉下的時候,就有不少學員曾經聽說過秦漢以及他統帶的六營的大名了,許多學員就是衝著秦漢的名頭前來投考湘楚陸軍軍官學校的,對於他的鐵血聲名自然不會有什麼懷疑。
秦漢的臉色緩和下來,沉聲道:「軍人為什麼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現在不想跟你們解釋,以後你們會知道的,現在我先教你們一些基本的口令,立正、稍息、集合,解散!」
大致地解釋了一遍這幾個口令的意思,秦漢厲聲道:「解散!」
早已經凍得不行的學員們一哄而散,向著臨時搭建的營房如飛而去,秦漢只能苦笑搖頭,好在今天只是第一天,訓練才剛剛開始,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對這些年輕的漢子進行正規訓練,最讓秦漢擔心的卻是他們的文化教育科目。
本來,秦漢已經物色好了兩名文化教員,就是張雨涵的同學梁思漢和蕭嬙,蕭嬙可以教他們基礎文化課(其實就是近代的語文課)以及世界史、中華史等課程,梁思漢則可以教他們工程學知識,工程學對於一支近代化的軍隊來說是相當重要的。
在咸豐皇帝剛剛准奏創辦湘楚軍校時,秦漢便已經委託張雨涵再去香港、盛情邀請,但兩人是否願意前來長沙,秦漢心裡卻是一點譜也沒有!
除了教員缺乏之外,擺在眼前的困難還有一大堆,其中最嚴重就是資金嚴重缺乏。
湖廣兩地幾乎所有的藩庫資金不是被挪作湘軍的軍費,就是填進了武漢軍械製造局這個大坑,能擠給湘楚軍校的銀子就那麼一點點,根本就是杯水車薪,甚至還不夠蓋一排簡易的營房呢,眼下的簡陋設施還是秦漢以私人關係向黃冠華借了兩萬兩銀子搞定的。
眼下的湘楚軍校,當真是窮得叮噹響,秦漢甚至還沒有弄到軍校的下個月的口糧!
秦漢雖然身為湖廣提督,可他能夠動用的資源卻實在有限。因為湖廣地區沒有總督,咸豐皇帝便讓兩江總督曾國藩節制湖廣軍務。曾國藩曾有嚴令,與發逆作戰期間,一應戰略物資皆由總督衙門統籌調配,沒有總督衙門的官印公文,誰也不得私自調用。
湖南的一些大地主倒是有不少餘糧,可秦漢沒錢出不起高價買,又不能明搶。因為武漢軍械製造局的事,秦漢跟湖廣地主士子階層的關係弄得挺僵,去借也不給,秦漢只能乾瞪眼!
秦漢曾向曾國藩幾次審請口糧,但都被曾國藩以各種借口駁回,最後實在被秦漢煩得不行,才推脫說等秋收之後補齊軍校三年的口糧。可眼下距離秋收尚有一些時日,總不能讓學員們餓著肚子訓練吧?
怎麼辦呢?
這個難題可真把秦漢給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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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天王府。
洪秀全緊急召見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燕王秦日綱等高級將領商量軍國大事,眼下太平軍連戰連敗,地盤不斷失小,天京城內都已經可以聽到清妖的槍炮聲了!如果再不想辦法扭轉眼前的不利局面,聖國命脈只怕真的是懸了。
翼王石達開的傷已經好了,但卻永遠地失去了右眼,流彈將他的右眼球完全擊碎,幸好沒有深入顱腔,否則太平天國的軍醫縱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救回他的命了。在臉上橫纏了一塊黃布的石達開,看起來少了幾分儒雅之氣,卻多了幾絲軍人的鐵血之意。
由於縱慾過度,加上最近太平軍連番受挫,一驚一嚇,天王洪秀全也病倒了,如果不是時局真的到了無比危急的時刻,他是斷不會帶病緊急召見麾下的高級將領共商國是的。洪秀全的氣色看起來十分的差,臉色蠟黃、兩眼渾濁無神,就像是一盞即將燃盡的燈,燈油已經明顯地乾涸了……
北王韋昌輝冷漠地盯著洪秀全,心裡冷笑不止。
看起來,洪秀全是沒多少日子可活了,他的兒子還只有四五歲,根本就是小屁孩、不頂事!洪秀全一死,整個太平天國就將是他韋昌輝的天下了!
韋昌輝到現在想起來,都還想當面感謝一下秦漢!若非秦漢一舉生擒了楊秀清,又哪裡會有他韋昌輝今天的光輝成就?楊秀清和他麾下的高級將領被一鍋端,東王舊部頓時群龍無首,倒讓李秀成和韋俊撿了個便宜。
可現在連李秀成都已經投向了自己,更別提自己的親弟弟韋俊了!燕王秦日綱又是他的把兄弟,交情菲淺,素來和他站在同一陣線!到時候自然會旗幟鮮明地他。
再看最大的競爭對手石達開,在上海城下差點被洋人的大炮炸死,雖然勉強活了過來,卻丟了一隻眼睛,在太平軍中的威信也打了個折扣,失掉了常勝將軍的光環之後,石達開再也沒有以前那般風光了!
如今的太平天國,可以說已經是韋昌輝的天下了。
石達開臉色凝重,默默地盯著天王宮裡豪華的擺設發呆,他和韋昌輝不一樣,他是真的在替聖國的命運擔憂。
從實力上來分析,太平天國其實元氣未傷,楊秀清的舊部雖然也受了一些損傷,但精銳尚在,其餘各部的損失也是有限,聖國賴以生存的根本尚存!但讓石達開深深擔憂的是太平軍的士氣,如今的太平軍,士氣已經跌落到了谷低。
比起永安封王之後,太平軍席捲江南大地時的恢宏之氣,相去何止千里?
如今的太平天國,最需要的就是一場勝利!以一場勝利來鼓勵將士的鬥志,只要將士們的士氣恢復了,信心回來了,清妖根本不是問題!上海的洋人也不值一提!上次在上海市效被流炮擊中只是意外,石達開堅信以後再不發生類似的意外了。
石達開收回目光,盯著牆上的地圖,仔細地搜索著,這一仗應該選擇在何處呢?該選擇哪支清妖為下手對象呢?石達開仔細地思索著、搜尋著,腦子裡漸漸地清晰起來,第一,這一戰必須要有極高的獲勝把握,所以需要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第二,擊敗的敵人必須要有份量,這樣才能夠極大鼓舞太平軍的士氣;第三,這一戰必須能夠極大地改善太平天國目前困難的戰略格局!
石達開的目光逐一從湘軍、閩浙、江南大營、江北大營、淮軍、蒙古騎兵、洋槍隊等所盤跨的地盤上掃過,一時間根本找不出符合上述三個條件的對象來!眼下太平軍幾十萬大軍擁擠在狹窄的地盤上,任何風吹草動都難以避過清妖的耳目,還談什麼出其不意?如果強行出擊,以太平軍目前的低落士氣,面對任何一路清妖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韋俊隱隱能夠猜到韋昌輝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可他沒打算現在就攙和進去,現在正是太平天國最困難的時候,最需要的是團結,而不是勾心鬥角!
韋俊和石達開一樣,也在積極思考挽救太平天國命運的辦法。
自從上次受到楊秀清點撥之後,韋俊的戰略思維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他已經可以跳出傳統思維的局限,站在一個全新的層面審視戰爭的局勢了。
韋俊清楚,眼下清妖勢頭正盛,太平軍卻士氣低落,太平天國確實已經到了最困難的時候!可凡事物及必反,最困難的時候往往也意味著轉機將臨。韋俊仔細地分析過各路清妖,發現只要其中一路清妖出現了問題,必然就會發生連鎖反應,極大地減弱清妖對太平軍的緊緊包圍,太平天國的戰略環境將會得到極大的改善。
問題是各路清妖對太平天國都有著刻骨的仇恨,根本不存在被分化離間的可能!
韋俊深深地思索著,目光不停地在地圖上胡亂游移,突然間,他的目光落在了南方的某處,頓時眼前一亮,一個大膽的戰略設想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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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學員們已經學會了最基本的列隊動作和口令,對秦漢制訂的各項軍令條例也已經能夠倒背如流!從表面上看起來已經和一般的農家漢有了明顯的區別,可在精神上,他們仍然還只是一群農民!
這幾天秦漢也是有喜有憂。
喜的是,梁思漢和蕭嬙終於答應了他的邀請,答應前來湘楚軍校任教,張雨涵托人捎來的信中說,三人已經在前來湖南的路上了。憂的是,軍校的資金徹底枯竭,不但許多教學設備沒有著落、訓練場地沒有建成,就是最基本的口糧都成了問題。
秦漢被逼得走投無路,指著老天厲聲罵道:「狗日的,不就是沒糧食扛餓麼!首先進行野外勤務訓練,第一項練的就是艱苦條件下的忍耐力!」
第二天,秦漢就帶著五百零三名學員離開月亮島駐地開往張家界,進行野外作訓,時間一個月!每名學員只准隨身攜帶一把兩寸長的小刀、一套統一配發的號衣、三天的乾糧,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三天後,隊伍剛開到益陽,乾糧已然告盡。
「報告校長。」一名學員急急跑到秦漢跟前,按規定向秦漢敬了禮,說道,「乾糧沒了,接下來我們吃什麼?」
「笨蛋,現在我是你們的教官,不是校長!」秦漢雙眼一瞪,厲聲道,「立即做五十個俯臥撐,今天不准吃晚餐。」
那士兵沮喪欲死,伏地做了三十個俯臥撐,然後灰溜溜地去了。
秦漢爬上路邊一段略高的土坡,掏出自製的簡易哨子鼓著腮幫吹起來,尖銳的哨聲頓時刺破了山間的寧和,驚起一群山雀,嘰嘰喳喳地叫著從秦漢不遠處的灌木叢裡飛起,落往遠處的山間……
湘楚軍校的學員們卻像受驚的野狗,趕緊放棄休息,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跑到秦漢跟前緊急集合,條例的第一條就規定,聽到哨響必須立即集合,半柱香的時間裡不能夠準時集合的學員,就要被罰一天不准吃飯!累積三次不能準時集合者,作自動退學論處。
學員們的反應還算及格,秦漢臉上卻是不露聲色,厲聲道:「有學員剛剛問我,說乾糧沒了,接下來吃什麼,你們說,我們接下來該吃什麼?」
集結起來的學員早已經餓得肚皮咕咕叫了,乾糧其實昨晚就沒了,可大家愣是忍著不敢向校長提,今天那學員也實在是餓急了,才敢向校長提,不想竟然被罰做了五十個俯臥撐!現在叫他們如何還敢搭腔回答?
「你們是人,怎麼比豬還蠢!」見學員都不敢回答,秦漢不客氣地罵道,「有人會給野豬準備乾糧嗎?沒有!可野豬照樣活得滋潤。你們怎麼比野豬還笨,這麼丁點小事,都要我親自教你們才會,嗯?」
學員們被罵得滿頭霧水,沒人清楚秦漢的言下之意。
「你們還真是笨得可以啊!」秦漢無奈地搖了搖頭,厲聲道,「去,立即去山上弄幾斗野豬、野兔什麼的來,弄不來你們今晚一個都別想吃晚餐了。」
學員們終於醒悟過來,一個個拔出三寸長的小刀,吶喊著漫山遍野地向山上湧了上去,頓時驚起許多飛禽走獸,四下裡狼奔逃竄,然後就是人與獸之間血淋淋的廝殺,結局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這天晚上,大部分湘楚軍校的學員們享受了自考入軍校以來的第一頓美餐,但也有些倒霉的學員餓了一晚上的肚子,到第二天早晨出完早操,才獲准啃別的學員吃剩了的肉骨頭,這時候,那幾個倒霉蛋早已經餓得頭暈眼花了,抱著肉骨頭就美滋滋地啃了起來,哪裡還管那麼許多。
但接下來,等待這批年輕學員的卻是難以想像的困難。
白天除了正常作訓之外,還要打獵準備口糧,晚上的休息時間也被一縮再縮,大部份的時間被用來趕路,每天的休息時間從不會超過三個時辰。最苦的是,老天還會經常性地下雨,一下就是好幾天,學員身上的衣服從來就沒有幹過,貼在身上粘粘的那感覺別提有多難受了!這種讓人發瘋的滋味,對學員的精神和忍耐力是個極大的考驗。
半個月下來,每個學員都明顯地瘦了一圈,不過讓秦漢欣慰的是,學員的筋骨皮是瘦了,精氣神卻是逐漸地足了,每個學員的眼神也明顯地精神了。
秦漢帶著學員逐漸深入渺無人煙的密林深處,走在學員們劈出的林間鳥道上,秦漢又一個鍛煉學員意志的想法出爐了!
這批學員將會成為秦漢將來準備組建的新式武裝的骨幹,他們的意志將直接決定新式武裝力量的作戰意志和戰鬥力,秦漢決定以更高的標準來要求第一批學員,為了這個目標,他甚至不惜犧牲和淘汰大部分的學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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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看著韋俊等人,心情複雜至極,他既羨慕這些高級將領年輕健壯的身子骨,又悲歎自己日漸衰弱的身子骨,這時候的洪秀全已經有了些悔意,但積習難改,他已經沉迷於女色之中難以自拔了。
洪秀全渾濁的眸子裡掠過一絲落寞之色,望著眼前裊裊升騰的香煙傻傻地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回到四年前,他定然是不會選擇定都天京的,他定要率領全體將士誓師北伐,直到毀滅了滿清根基、天下鼎定始才罷休。
正所謂打虎不死留後患,眼下的滿清王朝已經緩過了氣來,發動了讓人驚懼的力量,眼看就要將他一手締造的太平天國給撲滅了,想到這裡,洪秀全不由得心急如焚,他的太平聖國才剛剛開國不久,他還要將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世世代代地傳下去呢,豈能現在就失敗?
洪秀全振奮精神,從柔軟溫暖的金交椅裡坐直了身子,聲音雖然沙啞但還算宏亮。
「昌胞、達胞,各位愛卿,眼下聖國危急,大家有何良策但請暢所欲言!只要能夠想出挽救聖國命運之建議、並且行之有效,朕一定賜封以王爵。」
韋昌輝避開了視線,他也不想太平天國失敗,但他天賦有限,確實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能夠扭轉目前的困境。
洪秀全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石達開的身上,石達開可是聖國有名的軍事天才,在太平軍中聲望僅次於楊秀清,雖然在上海剛剛兵敗,但那是敗給洋人,無損於他的威望。
石達開歎息一聲,說道:「眼下清妖雖然勢大,但如果我軍能夠集中全力擊潰其中一路清妖,清妖辛苦建立的包圍圈就會土崩瓦解,到時候我軍無論是趁勝反擊,還是大舉轉移,局面都將大為改觀……」
洪秀全趕緊打斷石達開,沉聲道:「天京乃是聖國根基所在,不容有失,轉移之說今後再也休提。」
石達開便皺緊了眉頭,知道洪秀全是安逸慣了,捨不得天京城裡的榮華富貴了!也不想想,如今是怎樣的局勢?太平軍如果能夠突破西面的湘軍防線,進入守備空虛的湖廣地區,不但能夠立即補充大量糧草,還可以獲得廣闊的戰略空間,比起困守天京,不知要強上多少。
石達開陷入沉默,大廳裡的氣氛便有些沉悶,一時間沒有一名太平軍將領敢輕易發言,事實上除了韋俊和石達開,確實也沒有人能夠想出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來。
看看眾人盡皆沉默,韋俊終於清咳一聲,出列朗聲道:「萬歲,臣下倒有一策。」
洪秀全聞言雙目一亮,欣然道:「卿家快快講來,是何良策?」
洪秀全此言一出,幾乎所有的太平軍高級將領都以驚異的眼神向韋俊看來,便是韋俊的大哥,北王韋昌輝也莫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