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喜郎
麻六略略懂了一些簡旭的意思,余青書和余青峰青梅竹馬,她剛剛竟然把簡旭隨手變化的一個幻象當成余青峰,這樣的低級錯誤證明,余府現在這個叫余青書的女子,是假的。
「那她是誰?」麻六問。
「我也想知道。」簡旭答。
「不過,老大你真厲害,嘩,隨手變個人出來,然後你居然能在暗處配音,徹底服你。」麻六跟在急匆匆往住處走的簡旭,自真心的說,絕非拍馬屁。
簡旭反手伸出過去,堵住麻六的嘴,「拜託,這是在余府,說話別這麼大聲。」
麻六還是有話,不說出了難受,嘴被簡旭堵著,嗚嗚的半天,沒擠出一個字,好不容易把簡旭的手掰開,喘了口氣才道:「那我們怎麼辦?」
簡旭並不回答他的提問,而是說:「六兒,你說,呂四郎為何在即將成親的時候,還有閒心去半山寺,他真的是篤信佛教,在自己的好事來臨之時,去廟裡佈施,還是聽說我去了半山寺,可是他是在青魚縣走的,這一點老太君可以作證,而我們和他,剛好是兩個方向,他不可能有千里眼,在青魚縣就知道我要去半山寺,然後他也跑去,我們在半路上相遇。」
麻六不吱聲,簡旭捅了他一下,「問你話呢。」
麻六道:「拜託,這是余府,說話別這麼大聲。」他把簡旭剛剛的話照搬過來。
簡旭想想也對,噌噌的往前走,到了自己的房門口,就想推門而進,麻六在後邊喊道:「簡旭,老大,我們倆一個屋子睡,不然我害怕。」
他這一句,簡旭的腦袋裡嗖的閃現一個場景,那就是當日上半山寺時,有人在後邊喊了一聲簡旭,他答應之後,便有刺客過來,他現在想的是,這個呂四郎會不會是因為無意之間知道自己是簡旭,而余青書之前就對他說過我的事,所以,他才又是請吃飯,又是邀請來青魚做客,他的目的,是不是想替余青書報仇。卻在我面前裝著渾然不覺。
可是不對,這個余青書是個假的,呂四郎和這個假余青書是一夥的,還是他根本不知道,若他不知道,那這余府可就暗藏著兩股勢力,他們究竟是為了余府的財產,還是為了我簡旭,那真的余青書到底在哪裡?
簡旭沉思在門口,也不進,也不退,也不關門,眼睛也不動,想了半天,覺得還是有些亂,必須得快刀斬亂麻,自己此次是逃出來的,那新皇還在到處的找,不能再此耽擱太久,這樣暴露太危險。
想了又想,他把寶壓在余青書和呂四郎的婚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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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這日,天氣甚好,太陽暖融融的,風輕悠悠的,余府上下,張燈結綵,一派喜氣。
老太君華服而出,站在現場,逐個的和來賓打招呼,什麼李老爺張員外的,迎客之人領進來,她都要稍稍的寒暄幾句。余府,自余青峰死後,多少年沒有這樣的熱鬧,或者說,老太君多少年沒有這樣開心的笑。老年人,本無太多消遣,每日裡吃飯睡覺,然後就是替兒孫操心,就是這樣。余老太君,唯一的喜好就是看劇,但演的不好的,她覺得索然無味,臉上便有些陰沉。演的好的,多半會賺她一把眼淚,所以,很少笑。她現在滿面堆笑,因為在她心裡,余青書不是一個自小養在余府,給自己孫子當媳婦的女子,而是生在余家,是她的孫女。經歷余青峰之痛,老太君很可憐余青書,見她能夠覓得如意郎君,是真心的高興。並且余青書一直很孝順,拿她當親祖母一樣,兩個人之間,在一個屋簷下二十年的日子,當然是感情非同一般。
賓客甚多,每個人說一句話,整個堂嗡嗡作響。簡旭置身在其,忽然覺得到了菜市場,腦袋不停的鼓脹。他在人群裡掃了一眼,沒有熟悉的面孔,放心,去找麻六,就見他,在人群裡鑽來鑽去,像個泥鰍,不知作何。
婚禮開始,也很省事,新娘、新郎同在一府,喜婆丫鬟把余青書從屋裡攙扶出來,和等在那裡的呂四郎拜堂。老太君本應高居在上,受一對新人的叩拜,但是,她知道簡旭是皇上,不肯自己先坐,非要簡旭也坐下,任憑簡旭怎樣解釋,她就是不聽,她認為這是大事,大事是不能糊塗的,既然皇上在場,那就得先拜皇上,並且,皇上能參加余府的婚禮,這是天大的榮耀,她一再的去請簡旭坐。
簡旭心裡害怕,這麼多人,我往上面一坐,人家一下子就都明白,我這樣年紀輕輕的,幹嘛受新人的禮拜,想對付我的人,立刻就知道我是誰,而且我坐在上面,也太暴露,若是在賓客當,還好混些,若是有人暗放冷箭,我都不知從哪裡來的,根本看不出是誰。推辭半天,老太君還是不肯,大家都在那裡瞧著,對他們的行為感到奇,幹嘛你讓我躲的。
簡旭無奈之下,扶著老太君一起坐下,眼珠子轉了轉,總得找一個理由,哪怕這理由不是很充分,想想,對賓客道:「古有喜娘,今有喜郎,喜娘之責,重在新娘,喜郎之責,重在高堂,老太君待見,那我就不客氣,儐相呢,開始唱贊禮吧。」
他這一番話,各人聽了大概,意思是,這位年輕的公子,是陪伴在老太君左右的,但不知喜郎是什麼角色,還要新人一起參拜,是不是圖個吉利,大家疑惑、猜測,這之間,余青書和呂四郎已經交拜完畢。
老太君笑得合不來嘴,等新娘新郎交拜後起身,她把余青書叫了過去,從身上掏出一串鑰匙,道:「青書,自你到我余家那日起,老身就把你當成是我的孫女,今日大喜,很多事情都不說了,只希望你和四郎白頭偕老,來,這是家裡的所有鑰匙,我曾說過,等你成親,就是個真正的大人,就把府裡的事情全部交給你來管,我然後去頤養天年。」
眾人一看,這老太君,原來並沒有完全把余府交給余青書,名義上是余青書在忙前忙後,操持家事,原來大權卻在老太君手裡,還以為她風燭殘年,老邁昏聵,沒料想她還是如此的精細,大家不禁暗自佩服。
余青書接過鑰匙,從蓋頭底下看了看,突然,她嘩啦一下拿下大紅的蓋頭,然後拿著鑰匙得意的笑著,說道:「老太君,放心,我會讓你頤養天年的。」
一邊的喜娘急忙過來,重又把頭蓋給余青書蓋上,道:「小姐啊,還不到掀蓋頭的時候。」
此時老太君的臉上,驟然霜降,輕微的歎了一下,然後看看簡旭,簡旭微微一笑,給她安慰。
新人被攙扶至後邊的新房,眾賓客開始宴飲,簡旭參合其,和大家觥籌交錯,嘻哈說笑,麻六,卻把老太君扶著,離開當場。
堂的氣氛一浪高過一浪,酒菜好,人又多,各人的情緒被調動起來,划拳的划拳,私聊的私聊,杯碰杯的聲,碗碰盤子的聲,非常熱鬧。
半個時辰之後,堂裡開始漸漸聲小,接著是有噗通通倒地的聲音,碗盤嘩啦摔碎的聲音,到最後,悄無聲息,原來,大家都伏桌的伏桌,倒地的倒地,像睡著了似的。
呂四郎站在前面,看了看,嘴角是一抹得意的笑,喊了眾家丁道:「把簡旭給我找出來。」
眾家丁眼見賓客都這副情狀,正吃驚呢,聽姑爺喊找簡旭,互相看看,簡旭是誰?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們很多人是新來的,不認識誰是簡旭。
呂四郎見他們不動,還杵在那裡問,氣道:「就是那個喜郎。」
哦,這回大家都知道了,喜郎嘛,就是和老太君坐在上面,被新人叩拜的,這個喜郎的名詞新鮮,所以眾人都知道,在密密麻麻的賓客裡面找,有的還問:「姑爺,這些人是怎麼了?」
呂四郎大怒,「休要多嘴,只管照著我的吩咐去做。」
家丁被斥,不敢再說話,在人群裡繼續找簡旭,多數人都是趴在桌子上,倒地的也基本都是伏倒在地,所以找起來很費力,挨個的去翻看。
呂四郎不停的追問,找到沒有,家丁搖頭。
突然,所有倒地的賓客站起一個人,接著是哈哈大笑,呂四郎和眾家丁嚇了一跳,齊看過去,正是簡旭,呂四郎呆愣,為何,他沒有被迷倒?然後醒悟過來,用手一指道:「給我把他抓住」
眾家丁往前衝去,簡旭嗖的一聲,朝後院跑去。
呂四郎看他跑向後院,忽然意識到後院是新房,新娘子余青書在那裡,他怕簡旭去抓了余青書做人質,也跟著追去。
到了後院,簡旭果然如呂四郎所料,逕直跑進新房,呂四郎急忙跟進,場景,卻更讓他吃驚,就見新房內,多了一個人,余青書的身邊,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見簡旭和呂四郎突然進來,對方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