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命天子 弟二卷 回京記 第二章禪語
    第二章禪語

    簡旭猜測呂四郎是新皇,本能的,暗自運功,危急時候,就一掌劈過去。

    一戒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怎麼,你們兩個認識?」

    呂四郎道:「我們在上山的路上,就已見過,一面之緣。」

    一戒道:「你們兩個,都是久未來山上,這倒是緣分。」

    簡旭看一戒說話非常輕鬆,自己也就卸下了防備,猜想這呂四郎大概就是一個香客,看他穿戴倒是非常出眾,平日裡大概沒少捐燈油錢,在半山寺混得熟,過來聽一戒師父講**,也是正常不過。

    想到這裡,他朝呂四郎頷微笑,算是打了招呼,也掩蓋一下自己剛剛的驚慌之狀,再走到一戒面前,撩袍跪倒,拜了又拜,道:「徒兒見過師父,一直未能得空閒,直到今日才來,還請師父原諒。」

    一戒呵呵一笑,起身把簡旭扶起,「來了就好。」

    簡旭上下的把一戒打量一番,看他面龐紅潤,氣色很好,然後詢問了一下一戒的身體狀況,因有呂四郎在,簡旭沒有說太多。

    一戒只是道「都好、都好」,言語也不多。

    麻六也過來見過一戒,自稱是簡旭的隨從,這倒讓簡旭奇怪,自離開皇宮,卸下代理皇上的那份工作,努力恢復自己的平常心,畢竟當皇上有些時日,無論說話還是心態,都有些高高在上、登臨頂峰的俯視之感,冷不丁的從皇上回歸平民,就好像從峰頂掉下山腳,確實有些不習慣,於是自己提醒自己,也把麻六不再當隨從,而是像最初一樣,兩個人,就是朋友,是哥們。但不知為何麻六自己,卻是依舊的不能自拔。

    一戒也把簡旭打量一番,比往日略顯壯實,卻是一臉的滄桑之感,從一個吊兒郎當的紈褲少年,變得飽經世事,說話也是沉穩成熟了很多,依舊不改的,是他與生俱來的那種瀟灑氣質。

    師徒兩個,相見分外高興。

    呂四郎也知趣,稍後便與一戒告辭,說要出去轉轉,迴避而去。

    等呂四郎走了,簡旭才問起他的事,「師父,這個人是誰?除我之外,您還收了別人為徒?」

    一戒輕輕晃著腦袋,「我現在武功盡失,還收什麼徒弟,呂施主的父親呂居士,崇信三寶,常對本寺佈施,而他只有四郎一子,常來我寺聽法,也就與老衲認識,稱老衲為師父,不過是一句敬稱,無他也。」

    原來如此,嚇死我了。簡旭心道,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真不好過,如履薄冰,彷彿每個人都是那新皇的化身。

    簡旭這才提起往事,問一戒身體恢復如何,畢竟被打的那樣重。

    一戒笑道:「吃飯用斗量,行走如御風,非常好。」

    簡旭又想起那本《禪房筆記》,試探的問:「師父,武功,真的沒有了?」

    一戒道:「真的沒有了,人身上,附帶太多的東西,就會很累,沒了武功,我才能專心的修行,這其實,是一件好事。」

    簡旭心想,你這樣的高僧,凡人看來不能承受的事情,在你這裡卻都變成好事,換了一般的人,武功修煉到那樣高,突然的,一點都沒有了,幾十年的心血化為泡影,不自殺也得崩潰,但看一戒師父,卻一臉的平和,彷彿這真是一件好事。

    一戒又道:「比如你,把身上的擔子卸下來,其實也是好事。」他突然這樣說,讓簡旭有些吃驚,難道,一戒師父知道我代理皇上的事?他這樣的智者,應該是什麼都不會瞞過他的眼睛。

    簡旭道:「師父,有時是逼於無奈,才把某些東西擔在自己肩上,我本不是個貪圖名利的人,倒是喜歡像師父這樣,居一處幽深,讀幾本經書,看無限風光,還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功德無量之事,可是,到頭來卻覺得自己像個陀螺,被人抽打夠了,然後一腳踢開,你說我,傻不傻。」他這番自嘲的話,說的是非常淒楚。

    一戒用手摸了摸簡旭的頭,慈愛的笑著,道:「當然不傻,天在上,能看見,地在下,能感知,眾生在你心,佛知道。」

    一戒的這一句,簡旭突然的潸然淚下,他彷彿一個做了好事被人罵的孩子,滿腹的委屈,滿腹的氣氛,都被一戒的這句話輕輕化解,輕輕喚了聲:「師父……」便哽咽難言。

    一戒還是淡淡的笑著,「一千年之後的事情,我不知道,但你知道,一千年之前的事情,我知道的甚少,但你知道的很多,誰是誰的師父,還不一定呢,你既然尊我為師,我就想教你一點東西,那就是,遇山開路,逢水搭橋,需吃飽時吃飽,需睡覺時睡覺,一切的事情生,都有個因,一切事情的結束,都是果,而你,不過是這期間的匆匆過客,當何時你能站在某個地方,重新看這些事情的時候,你才知道,這不過是,作為人的,一生。」

    簡旭仔細的品味著這些話,真是醍醐灌頂,內心裡豁然通亮,長出口氣,積壓在心上的那個重物,終於卸下,整個人輕鬆起來,重又站起,給一戒叩頭,「多謝師父教誨,我明白了。」滿面喜色,高興至極。

    一戒呵呵一笑,也就是笑著,並不說話。

    和一戒說了會兒話,簡旭決定去看看慧通他們,既然來了,總得和大家見面聊聊,當初在半山寺的時候,大家對自己很是照顧,而且,自己滾下山的那次,還是慧通給救回來的。

    離開一戒的禪房,簡旭和麻六往僧人們的住處而去,還沒到,卻被呂四郎截住,手指山下道:「簡兄,天欲晚,是去山下吃一杯水酒,還是留在山上吃一頓素齋?」

    簡旭道:「就在山上住幾晚,大魚大肉吃膩了,得吃點素齋來清清心腸。」

    鐘聲響,晚飯時辰到,簡旭知道此時僧人們都在吃飯,不如就過去那裡,一是能看見眾僧,剛好去吃點飯。

    三個人,到了地方,門口分飯的僧人道,你們沒有事先通知,是以沒有做你們的飯,寺院裡不是平常百姓之家,以浪費為罪過,做飯都是不多一碗。

    簡旭一聽,沒飯吃,那就餓一晚吧,麻六不幹,餓了睡不著覺,就拿了銀子哄僧人,我給錢,你再做一些。

    那僧人道,至少需要一個半時辰,麻六一聽,按古代的時辰和現代的時間對比,這豈不是要三個小時,到那時我早就是餓成一幅相片了,把銀子嗖的拿了回來,哄簡旭,不如我們下山去吃點,然後再回來陪你師父聊天。

    他們在這裡說話,被吃完飯的慧通看見,大喊一聲:「施主是你」然後招呼其他的和尚過來。

    久未見面,簡旭合十,逐個的見禮,互問安好,非常親切。

    聽說簡旭未吃飯,慧通就要親自去做。簡旭不好麻煩他們,就說下山去吃,剛好還有些事情。

    聽簡旭說要走,慧通等和尚極力挽留,簡旭告訴他們,去去便歸,這次,要在山上住幾天。然後和眾人告別,馬就在山上放了,反正下山上山都不能騎,和慧通打了招呼,說好吃晚飯就回來,請他留間禪房給自己,然後攜了麻六、呂四郎,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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