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人多,桌子擺放的也密集,看來這酒樓生意還真不錯,簡旭下來之後,左右看看,跑堂的只有這一個小二,此時到了飯口,他忙的腳不沾地,一個勁的喊著:「來了來了。」一個客人在一盤清炒肉裡現了一根頭,不得了,頓時火冒三丈,拿起盤子就要扣在小二的頭上,小二連忙賠笑喊爺爺,又煞有介事的罵了一頓廚子,答應去給重新炒一盤,才息事寧人。
簡旭看他忙的暈頭轉向,端著自己的那碟花生米,提著自己的那大半壺酒在食客間穿梭,輕聲喊:「誰的菜?」
至少有兩桌答應是自己的,簡旭偷著樂,看來喝酒吃花生米是最實惠可口的菜,與我「志同道合」的人多呢,他左右瞅瞅那些應答的食客,選擇了一個看上去「為富不仁」的傢伙,顛顛的過去。
「客官,一碟花生米,一壺老酒,是您的吧。」臉上的笑像是從嘴巴裡擠出來的,有點吐沫的那種黏黏的噁心的味道。
食客答道:「一壺怎能夠,先放下吧。」
簡旭道:「您先喝著,我馬上再去拿。」然後把手伸過去。
食客是個胖墩墩的傢伙,拿起那壺酒咕咚咚的就往肥厚的嘴巴裡倒,差不多半壺下去,才抹了一下嘴角流出的酒水,大手蓋住裝花生米的碟子,抓起一把,往嘴裡一塞,腮幫子立即鼓起,開始咀嚼。看見簡旭伸出的手,抬眼問道:「幹嘛,要小費?主菜還沒上來呢。」就見嘴裡的花生米隨著他說話的節奏撲撲的噴出碎末。
簡旭看他的吃相相當噁心,躲開那些噴出的花生碎末,搖搖頭,「客官,今天吃飯的人多,小二一個人跑堂忙不過來,我是來幫忙的,上一道菜就得結一道菜的帳,不然記不住。」
食客用盡力氣把嘴裡的花生米嚥下,花生米太多,喉嚨裡有些擁擠,噎得他說不出話來,喝了點酒衝下,才道:「哪裡有這樣的事情,怎麼先結賬呢?」
簡旭道:「不是先結賬,是我端上來的,先結,麻煩您配合一下。」
食客看看簡旭,是面生,經常來這裡吃飯,知道他不是這酒樓跑堂的,心裡有些不高興,可是看看周圍的很多桌的食客都在那裡等著,自己好歹混到一碟花生米,於是掏出一點碎銀子丟給簡旭,悄聲的、略帶討好的說道:「記住我的桌,先上我的菜。」
簡旭樂的一個勁的說:「好好好,一定先上你的菜。」然後拿著銀子來到櫃檯,小二正與掌櫃的在那裡商量什麼,看見簡旭,一副愛答不理的,把腦袋扭到一邊,冷冷的說道:「結賬嗎?」然後說了他的酒錢,簡旭著急,沒有時間與他鬥嘴,把手裡的銀子攤在櫃檯上,還剩下一些,高高興興的出了酒樓。
也不敢耽擱,急急往半山寺趕,從青魚縣到半山寺少說也得有二十多里路,若是走的慢,到了那裡還不得半夜,到城門口時,看見路邊有一個賣包子的小攤兒,肚子開始條件射似的咕咕叫起來,想起還剩下一點錢,急忙掏出去買了兩個大包子,一手一個拿著,邊走邊吃,這時後邊「得得」的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簡旭回頭想看,那隊人馬已經衝到他的身邊,跑的非常急,幸虧簡旭躲的及時,不然定要被馬踐踏,那些人險些撞到簡旭,非但沒有道歉,反過來罵道:「滾開。」
簡旭口裡塞滿了包子,也忍不住罵:「這麼著急幹嘛,急著趕去托生啊。」忽然閉嘴,剛剛罵自己的那個人聲音好熟,仔細的想想,就是在酒樓包間裡聽到的那個,天啊,他們這一定是要去半山寺。啪啪的把手裡的兩個包子撇到路邊,也不吃了,急忙加快度往半山寺跑。
正如簡旭所料,這些人真是往半山寺而去,他們都是高馳手下的殺手,高馳幾次三番的去半山寺偷那本《禪房筆記》未果,未免有些急躁,索性也不偷了,直接去搶,這些人就是奉高馳之命,前去半山寺搶書,若那一戒交了也就罷了,反之就來狠的。
他們一路快馬加鞭,來到半山寺,正趕上寺裡晚齋,這幾個進了山門就大呼小叫的,一副狠相,這叫拍桌子嚇唬耗子,不過是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震懾而已。
小和尚慧通看見了這幾個人,嚇的呼呼的跑進去通知大家,所有的和尚都放下筷子跑到院子裡。
一個穿赤色衣服的打手看樣子是頭,他用馬鞭指著眾位和尚道:「把那個一戒給我找來。」
「阿彌陀佛!」方丈也聞聽此事,急忙趕來,雙手合十道:「幾位施主,但不知找一戒大師所謂何事?真不巧,他出去化緣未歸。」
赤色衣服的傢伙哈哈大笑:「老和尚,休要騙我,那一戒是高僧,化緣這等事情還用不到他,快把他叫來,別惹爺爺我火。」
方丈道:「出家之人,一餐一飲皆來自施主,怎說化緣是小事,他真的不在。」
那赤衣的頭頭顯然知道這些和尚不會輕易配合,手一揮道:「給我打。」
他手下的那些打手一擁而上,揮起各自手裡的鐵棍便打那些手無寸鐵又不懂武功的和尚,和尚們抱著腦袋,被打的「哎呀啊呀」的直叫,這時只聽一聲斷喝:「住手!」一戒大師走了過來。
「佛門之地,怎容許你們這些人撒野。」一戒道。
赤色衣服的傢伙道:「一戒大師,在下段蓀,前來拜會大師,只因這些和尚不讓我見您,才出此下策,請大師見諒。」瞧瞧,蠻會說,殺人之後告訴人家:「對不起,誰讓你不讓我殺你。」
一戒道:「貧僧不曾認識你等,但不知找我所為何事?」
段蓀說道:「小事小事,向大師借一本書。」
彷彿在一戒的意料之內,他淡淡說道:「半山寺所藏經書並不多,若施主想結緣一本,可以去前殿。」
段蓀搖搖頭,「我想借的書只有大師您有,它叫《禪房筆記》。」
一戒笑笑:「施主說笑了,老衲並無此書,還是請回吧。」
段蓀冷冷一笑,「知道你會如此,來人,給我繼續打。」
他的那些打手又奔那些和尚而去,他們知道一戒大師功夫了得,但也知道他向來不與人交手,才如此肆無忌憚,又揮起鐵棍便打,其中一個朝慧通打來,一戒飛到,擋住慧通,只聽鐵棍噗的拍在他前胸,他卻紋絲不動,口裡只是不停的在念:「阿彌陀佛!」
又一個傢伙朝胖和尚大師兄打去,一戒大師又跑到大師兄面前,擋住那一棍,他猶如一隻仙鶴飛來飛去,這樣一來,他的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打,卻面不改色,反倒是那些打他的人紛紛被震開,握著鐵棒的手被鐵棒震的疼痛難忍。
他們不停喊道:「老和尚內力深厚,我們打不過。」
段蓀吃了一驚,這倒在他的意料之外,眼珠一轉,道:「大師乃當世高人,說過此生不與任何人交手,怎麼翻手雲覆手雨,難道內力不是功夫嗎。」
一戒愣了一下,點點頭,道:「好,若你們打了老衲便肯罷手,我讓你們打便是,絕不用內力。」
靜悟方丈與眾僧急忙喊道:「師祖不可!」
一戒擺擺手:「此事皆是因我而起,也應該由我來了結。」
段蓀又喊那些打手上,他們衝了過來,依舊是心有餘悸,一戒道:「老衲絕不用內力。」
那些傢伙便又開始打,過了一會兒,一戒身體開始顫抖,再過一會兒,斑斑血跡從衣服裡浸出,可憐他偌大的年紀,在鐵棒之下,不用內力,比平常的老人強不了多少,眾僧齊聚過來,擋在一戒面前。一戒生氣的說道:「都讓開,不然,就是欺師滅祖。」
眾僧無奈,唯有退去,慧通幾個已經開始哭泣,不停的喊著「師祖」。
那些打手再上,此次他們聽了段蓀的命令,改了方向,把棍棒朝一戒的腦袋打,這些鐵棒打下,一戒恐怕就得駕鶴西去,這,正是段蓀想要的結果。眾僧嚇的高喊著撲過來,只見一聲吼叫:「住手!」一個人如一枚羽箭射來,一個旋風掃,那些打手紛紛倒地。
眾僧一看來了救星,非常高興,慧通大喊道:「簡施主!」
此人不是簡旭,而是太子,他聽了簡旭的提醒,趕往半山寺,沒有驚動其他人,而是徑直來找一戒,稟明了自己此行目的,一戒告訴他,此事自己能夠解決,不許他出手,等段蓀等人來到,一戒把太子留在禪房,告訴他不許出來,自己能解決好。太子久等一戒不歸,知道出了狀況,才跑過來。
太子道:「師父,你曾經許下誓言,此生不與任何人交手,但我沒有,我來收拾這些惡人。」
一戒微閉雙目,輕輕說道:「你是我徒兒,你的功夫是我傳授的,你打人即是我打人,所以,你不能動手。」
太子把拳頭攥的咯吱吱的響,無奈的歎口氣,然後伸開雙臂,擋在一戒面前,對段蓀狂笑一聲道:「來吧!」
段蓀不認識太子,但看他功夫也是相當厲害,剛剛還怕的要死,聽一戒說了此番話,知道機會來了,心裡還笑這老和尚太愚昧,一邊喊那些打手再上來打。
又一陣噗噗的聲響,太子怒目而視,兩隻腳像生長在地上,紋絲不動。
突然一聲風嘯,一股巨大的掌氣襲來,那些打手後背如有萬千噸重的鐵棍拍上,全部呼呼的飛了出去,又重重的摔在地上,鮮血從口中噴射而出。
慧通瞪大了眼睛,傻愣一下,隨即大喊道:「又一個簡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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