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嗓子被掐住,憋著聲音喊著:「簡旭、簡旭。」
簡旭氣的朝他揮揮拳比量一下,然後對伊風道:「是六兒。」
伊風也看出此人有點眼熟,想起那日在街上背著醉酒的伊雲,遇到過他,是太子的朋友,於是趕緊放開。
麻六用手揉了揉脖子,對伊風說道:「你下死手啊。」
伊風急忙抱拳施禮:「得罪了,從後邊看,不知道是你。」
簡旭問麻六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那些人呢?」
麻六看見簡旭有些興奮,但也不忘了鬥嘴,說道:「你是不是特別不想看見我。」
簡旭想打,拳頭輕輕的落在他的肩頭,道:「我對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行了吧。」然後又勒緊嗓子尖聲尖氣的學著花旦的唱腔說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一個蘭花指點在麻六的額頭。
麻六推了他一下,「去去,你別噁心我了。」
簡旭立即嚴肅的問:「快說,那些人呢?」
麻六道:「還問,整天的滿地球的找你,現在都出去了,把我留到客棧,悶的慌,聽說有賭牛比賽,於是乎我就來了,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偏偏讓我遇到你了,喂,你下注了嗎?」
簡旭道:「沒那些閒心,走,帶我找他們去。」拉著麻六就想走。
麻六往後拽道:「哪裡找,四下去撒網了,沒網到你不會這樣快回來。」然後指著伊風道:「他是誰呀,有點眼熟,手可真有勁,你雇的保鏢?」
簡旭道:「什麼保鏢,我來介紹,這是我的朋友,伊風。」剛想介紹麻六,麻六把他推到一邊,點點頭抱抱拳。「我叫麻六,麻子的麻,一二三四五六的六,喂,下注了嗎?」
伊風也抱拳施禮,說道:「幸會。」
簡旭罵道:「你就知道賭,這還一個呢,他叫伊雲,伊風的弟弟。」
麻六又點點頭抱抱拳。
伊雲看麻六瘦小乾枯,一雙小黃眼睛,往那一站,就像頂著北風似的縮著腦袋,兩隻手抄在袖子裡,土的掉渣。只是看了他一眼,沒吱聲。
麻六見伊雲粉面玉琢,高昂著頭,一副世家子的氣勢,撇撇嘴,嘟囔道:「偽娘似的,臭美啥。」
伊雲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看他很不屑的表情,就知道沒好話,用眼睛白了一眼,把頭扭過去。
此時有人高喊:「馬上開始比賽。」
麻六扯著簡旭就往前擠,伊風在簡旭身邊緊跟。
只見那些賭牛的選手一字排開,手扶犁,犁上並未安裝鏵,冬季土地僵凍,也翻不開,只是看地上的線,看誰家的牛專業好,走直線,這只是第一回合。共有三個回合,第二回合是比力氣,第三回合是比度,定的三局兩勝。
第一回合,一頭單角的黃牛勝出,說是單角,因為另一隻角斷了一截。
第二回合,是一頭黑色的牛贏了。
既然兩個回合分別為兩頭牛勝出,那些其他的牛便被淘汰了,只剩下這兩頭牛比下一回合。
第三回合,也是最關鍵的時刻,這兩頭牛的主人顯然是比牛緊張,據說勝利者有十兩銀子的獎勵。
那牽著黑牛的,用眼睛瞪著黃牛的主人,比賽還沒開始,兩個主人先在那裡較勁。
黑牛的主人道:「勸你還是別比了,我的大黑定能贏。」
黃牛的主人道:「那可說不準,我的老黃絕不含糊。」
邊上有一張小鼓,一個傢伙手拿鼓錘,喊了聲:「預備。」咚的一聲,鼓敲響,比賽開始,兩頭牛的主人趕著牛往前跑,開始是不相上下,後來那老黃起了後勁,越跑越快,朝著目標衝去,眼看就要接近目標,突然嗖的一聲響,一枚石子射過來,剛好打在老黃的左眼上,它一驚一疼,突然掉轉腦袋朝另一邊的人群衝去,主人在後邊大喊,它只是跑,完全不聽主人的叫喊。
圍觀的人們見那牛衝過來,都嚇的四散開去,簡旭腿不好,跑的慢,伊風把他往邊上一拉,躲過了那牛,那牛直奔一個穿紅色斗篷的女子而去,那女子看見那牛遠遠的衝過來,嚇的哇哇的大叫,慌了神,轉身便朝前跑,牛在後邊跟著,簡旭忙喊:「拐彎。」
那女子聽見了他的叫喊,拐彎跑,誰知那牛盯上了她,也跟著拐彎跑,那女子嚇的嚎哭起來。
簡旭也懵了,這牛定是頭公牛,好色,專門撿漂亮的女子追,忽然一想不對,腦袋急旋轉,想起了西班牙鬥牛的場景,急忙大聲喊道:「把你的斗篷扔掉。」
那女子已經慌的不行,也聽不清簡旭喊什麼,黃牛眼看就要撞到女子,伊風凌空而起,衝到牛的背上,用手抓住他的單角,然後又跳下來,用力向後扳去,黃牛跑的度慢下來,伊風鼓足了勁,不放開牛角,但他的力氣顯然沒有牛大,那黃牛拖著伊風繼續跑。
簡旭也衝了過去,顧不得腿上的傷,他跑到那女子面前,抓住她的斗篷扯下,然後啪的甩到一邊,那牛又呼地朝落在地上的斗篷衝去。那女子啪的給了簡旭一個響亮的耳光,「下流。」
簡旭摀住火燎燎的臉,氣的不知說什麼好,又擔心伊風,也不搭理她,朝伊風奔去,伊風看人得救了,便放開了那牛,誰知那牛踩過斗篷之後,又亂衝撞起來,瘋了一般,大家跑的有些亂,哭爹喊娘的聲音都有。
此時只聽一聲大喊:「我來也!」一個壯漢衝過來,用手抓住牛角,用力一扳,那牛竟然噗通倒在地上,那壯漢也不放開,一直按著它,直到那牛慢慢平靜下來,不再掙扎。
壯漢把牛鬆開,站起身來,撣撣身上的塵土,那牛也慢慢站起,哞哞的叫了幾聲,他的主人已經嚇的面如土色,見牛安靜下來,急忙過來用繩子拴好。
人們圍上來看那鬥牛的壯漢,個個讚歎他的神力,那壯漢嘿嘿的憨笑,「沒啥。」
簡旭腿疼,擠不進去,卻聽這聲音耳熟,難道是……他急忙喊道:「張埝!」
那壯漢撥開人群,衝到簡旭身邊,「哎呀真的是太……公子你啊。」
鬥牛的壯漢果然是張埝。
簡旭問:「你怎麼在此?」
張埝道:「我來找麻六,因為一直找不到你,我們就想離開此地呢,不想公子卻在這裡出現,太好了,趕緊與我回去。」
簡旭把伊風和伊雲做了引見,見一切都風平浪靜,便打算隨張埝回去,此時那邊有人在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大黑能贏。」
簡旭一聽,又耳熟,今日是怎麼了,聽誰說話都耳熟,循聲望去,此人卻是那在薈香樓遇到的張老闆,他身邊圍著幾個人,其中又有那個喊大家下注的莊家,幾個人在那裡數著銀子,得意的大笑,簡旭此時才明白,那老黃為何突然瘋,一定是這些人搞的鬼。
簡旭雖氣,但不想惹事,叫了伊風伊雲和麻六,隨同張埝回到客棧,淳於鳳、廖申、其他的登州五虎中的四個人,大家見面,自是非常開心。
簡旭把伊風伊雲介紹給眾人,淳於鳳看著伊風,一驚,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簡旭看在眼裡,也不點破,挨個的與大家問候。
薛三好就張羅去喝酒慶祝,大家同意,幾經輾轉,終於重逢是值得慶祝。簡旭覺得薈香樓的菜很有味道,剛好離劉紫絮等的客棧近,便選擇了那裡,又叫伊雲去通知劉紫絮。
時值中午,薈香樓裡人聲嘈雜,大堂裡已經差不多坐滿,只剩下靠裡面的兩個位置。巧的是那個張老闆也在,和一些人在那裡大呼小叫的推杯換盞。
簡旭看了他一眼,心裡煩,又勸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帶著一干人繞過吵嚷的食客,來到裡面坐好。
過了稍許功夫,劉紫絮帶著她的幾個侍女到了,進了薈香樓的門,玉奴手裡捧著藥壺,雖然蓋著蓋子,但濃濃的草藥味還是飄了出來。
食客裡就有人聞到,好奇的問:「什麼味道,像是藥材,怎麼薈香樓還做藥膳嗎?」
掌櫃的聽見連連擺手說道:「沒有沒有。」
有人現是玉奴手裡捧著一個藥壺,大家開始議論紛紛,怎麼吃飯還帶著藥壺。
那張老闆的一桌人也聞到藥味並現了玉奴手裡的藥壺,其中一個人不高興的說道:「這小子好沒道理,吃飯卻捧著個藥壺,我這脆香雞的氣味都蓋住了,拿出去。」
玉奴脾氣大呢,怎會聽他的吆喝,瞪了此人一眼,還往裡走。
那人想來平時威風慣了,看玉奴就是一個瘦小的傢伙,還真沒把她放在眼裡,過來就搶玉奴手裡的藥壺,「小子,爺今日就偏不讓你拿這個鬼東西。」
玉奴左手擎著藥壺,看那人伸手過來,飛起右腳,踢到他的手上,那人疼甩著手的喊了起來,「小子,會兩下子,爺今日就陪你玩玩。」
玉奴喝道:「你是誰的爺,閉上你的臭嘴,小爺我豈止會兩下子。」
那人揮拳再打,玉奴身子後仰,躲過他的拳頭,雙手同時伸向兩邊,手裡的藥壺卻紋絲不動。
這時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為玉奴的絕技嘖嘖讚歎,那人見食客都在誇玉奴,不禁惱羞成怒,忽地跑去廚房,拎了一把菜刀出來。
簡旭喊大家幫忙,劉紫絮伸手攔住,「無礙,大家吃飯吧。」她一副不慌不忙,對玉奴胸有成竹的樣子。
玉奴依舊手托藥壺,朝簡旭這邊走來,那人掄起菜刀從她背後砍去,玉奴聽到耳後的聲音,突然把藥壺高高拋起,自己一個後翻,腳尖啪的踢到那人的腦門,然後又接住落下的藥壺。
那人一個踉蹌,手裡的菜刀掉在地上,登登的後退,站立不穩,跌坐在地。
大家同時鼓掌叫好,玉奴微微一笑,捧著藥壺來到簡旭身邊,施禮道:「公子,藥正溫熱,此時喝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