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旭和朱可道游出去好遠,回頭再看,那些人依舊在岸邊徘徊,無奈,只得接著向前游。但是游了半天,那小島還是遠遠的,海中沒有障礙物,看著很近的東西,其實很遠。朱可道雖然自幼在海邊,但是畢竟長於深閨,很少下水游泳,此時深秋,又是幾天的陰雨,海水冰冷刺骨,幸好她有些武功底子,不然早就支撐不住了。
一會兒,她大口大口的喘氣,鼻子、口中不時的嗆水,有些扑打不動,喊了句:「簡旭,我……」又嗆了口水。
簡旭看出她體力不支,忙靠近她,說道:「把手抓住我休息一下。」
人的求生本能,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朱可道抓住簡旭一隻胳膊借力,身體飄了起來,能夠正常的呼吸。簡旭用一隻手游著,努力向小島靠近。朱可道稍事休息之後,又游了起來。小島就在眼前,兩個人相對一笑。
雖和朱家莊隔海相望,但是因為這個小島怪石嶙峋,地勢崎嶇,沒有適宜人居住的條件,所以並沒有人煙,也極少有人來此。
兩個人爬上沙灘,累的不行,躺在那裡好久一動不動。一個百足蟲爬上朱可道的胳膊,她嚇的啊的一聲躍起,亂跑亂跳。
簡旭道:「你連惡人都不怕,卻怕一條蟲子,奇怪。」又現她的濕衣服貼在身上,把少女那凹凸有致的身材顯露無餘。
朱可道突然現簡旭盯著自己,低頭看看,現了緣由,罵了句:「下流!」轉身往一邊的礁石後面躲去。
簡旭生氣道:「喂!你怎麼老說我下流,就算我不濟,那也是風流,看看怎麼了,意淫都不算。」
鬥嘴歸鬥嘴,得把體力恢復,好再游回去,那幾個惡人一旦再弄條船追過來……不過,在朱家莊他們不會這麼大膽,那登州五虎可是威名遠播。
「喂!」簡旭喊道:「你把衣服脫下晾乾,我去找些東西吃補充體力。」說著,向島上走去。
朱可道哪裡敢脫衣服,身邊放著一個大男人,她依舊穿著濕濕的衣服躲的遠遠的,秋風吹來,不禁瑟瑟抖。等了半天,簡旭沒有回來,她突然的好擔心,這裡是荒島,會不會出現什麼毒蛇猛獸傷害他,想到此,她也朝島上去尋簡旭。攀上一塊巨石,進了一片樹林,喊了幾聲「簡旭」,沒有回應,心裡越的慌亂,隨手拿起一根木棍,不住的東張西望,撲愣愣的飛起一隻大鳥,嘎嘎的叫了幾聲從朱可道的頭上越過,她嚇的閉上眼睛蹲下身子,又喊:「簡旭,你在哪兒?」聲音裡帶著哭腔。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原來舞刀弄槍的就以為自己是江湖了,現在卻被一隻鳥嚇的欲哭,這就是典型的紙上談兵。
再往前走就是亂石,她不住的看著腳下,怕突然的竄出一條蛇來,用手中的木棍啪啪的「打草驚蛇」,忽然現有一叢灌木,上面結著極小卻紅艷欲滴的果實,朱可道樂的急忙跑過去,摘下一顆放在嘴裡,隨即又吐了出來,味道並不好。
她繞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簡旭,無奈,只有順著原路返回,卻現簡旭就在沙灘上。
「喂!你去哪裡了?一個人,別到處亂走。」簡旭一邊從懷裡掏柿子一邊說道。
朱可道嘟著小嘴巴,「我去找你。」
簡旭遞給她一個柿子,「怎麼,不放心我?」
朱可道哼了一聲:「誰不放心你,自作多情。」
「讓你說對了,我就是愛自作多情,如果老是想著別人多討厭自己,多對不起自己,活的太累。」簡旭道。
朱可道拿著那柿子,四下裡看。
「找什麼?」簡旭問。
「水啊,不然,怎麼吃?」朱可道嘟囔。
簡旭用手指指,「那大海裡的水多的是,去洗吧,你啊,太嬌氣,隨遇而安吧。」
朱可道用手剝開柿子的表皮,用舌尖舔了一下裡面的肉,真甜,張開嘴去咬,突然覺得有些頭暈,扶著岩石坐下,再看簡旭,無端的多了好幾個。
「簡旭,怎麼你會幻影**嗎?」
簡旭正吃呢,也不抬頭:「什麼叫幻影**,我還會吸星**呢,胡扯。」
朱可道越來越難受,又說道:「不對,簡旭,你給我的柿子有毒。」說話時感到舌頭僵。
簡旭剛要把最後一口柿子塞進嘴裡,聽她一說,忙抬頭看看,只見朱可道一副眼餳骨軟的模樣,吃了一驚,看看自己手裡所剩無幾的柿子,又摸摸自己週身,沒有異樣的感覺。
「柿子怎麼會有毒,我比你吃的多,都沒有問題,你一定偷吃了別的東西。」
他這一說,朱可道想起剛剛嘗的那個紅色的小果子,「我,我沒有吃,就舔了一下,我是中毒了,簡旭,我會不會死?」眼淚流了下來,她有些害怕。
簡旭本想訓斥她一番,看她哭的甚是可憐,忙又安慰道:「你的命沒那麼賤,怎麼樣,你痛嗎?」
朱可道搖搖頭:「頭有些暈。」
簡旭此時害怕了,也不知她吃了什麼東西,把她扶著坐在沙灘上,片刻,朱可道又嚷著好冷,只見她面色青白,眼睛微閉,冷的全身抖,用手抓住簡旭的胳膊,說話已是含混不清。
「簡旭,我、我快死了,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屍體送回家,告訴爹爹,是我自己偷吃了有毒的野果,這樣他就不會怪你,冷、我好冷。」
簡旭聽出了大概的意思,把她抱在懷裡,緊緊的,「你不會死,人怎麼能說死就死呢,你一會兒就好了,別怕。」
怎麼辦,怎麼辦,如果不是因為我,也不會被人追殺,也不會來到這島上,她也不會吃了毒野果,天啊,如果我簡旭天生命賤,你就懲罰我一個人,為什麼讓一個又一個的人因我而遭殃,他心裡一遍遍的吶喊,再也把持不住,眼淚淌了下來,滴到朱可道慘白的面龐上,她已經開始昏迷。
夕陽早已被大海吞了下去,夜色降臨,簡旭懷抱著朱可道,眼神呆滯,夜裡的大海如同一個怪獸,張著血盆大口要把誰吞沒似的,海浪啪啪的拍打著簡旭的心,好疼。
從來沒有一個夜晚如此難捱,每一刻都彷彿有無數個蟲子在啃噬著他,他伸出手摸摸朱可道的臉,很燙,明顯她在燒,他是如此的無助,心裡萬念皆空,朱可道在他的懷裡已是氣息微弱。
「你不會死,你正值青春年華,你那麼漂亮,又懂武功,你為人熱情大方,你心地善良,你有一個疼愛你的爹爹,你沒有害過任何人,上天是睜著眼睛的,如果要死,也應是我,我就是害人精,掃把星,我給那麼多人帶來災難,我萬劫不復……」簡旭對著毫無聲息的朱可道絮絮叨叨,說了幾句,便哽咽難言。
他穩了穩心情,又接著說道:「你不許睡,聽見沒有,我膽子小,你會武功,你得保護我,我是太子,你還得保護我,你喜歡聽故事嗎,我最會講故事,講個什麼好呢,講講我的過去吧,也許那是我的未來世,那裡是二十一世紀,我大學畢業後應聘到一家名牌公司,沒有兩年,就當上了部門經理,事業做的風生水起,可是,人家都說咱長的帥,適合當明星,我真的做了兩年演員,你也別笑我,雖是臨時演員,但咱演的戲大家一致叫好,娛樂圈的事,我弄不明白,所以,一直也就是個臨時演員,不過我很努力,是金子早晚會光的,總會有人慧眼識英才的,哦,這個你不愛聽,換一個,我有好多故事呢,我給你講這個,從前有座島,島上有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一隻早起的海鷗,啊啊的叫了幾聲,簡旭被突然驚醒,第一個念頭是看看懷中的朱可道,然而,左臂依舊伸展著,人已不知去向,他忽地站起,卻現朱可道靠在一邊的礁石上,微睜著眼睛,看簡旭醒了,咧咧嘴,朝簡旭笑了。
簡旭衝過去,雙手緊緊的抓著她瘦峭的雙肩,疲憊的臉上淌下兩行清淚,激動的半天竟說不出一個字。
「你抓的我好痛。」朱可道聲音微弱,但是對簡旭來講,這就是福音。
「你沒事了。」簡旭說出這句話時,內心翻江倒海一般。
朱可道的臉色仍舊有些蒼白,看著簡旭這個大男人為自己流淚,心裡很是感動。
「我口渴。」
簡旭抹了一把眼淚,「好,你等著,我去找水。」
繞了半個山頭,除了枯樹荒草和奇形怪狀的岩石,並沒有現山泉,正焦灼呢,現在一個凹下去的岩石上看見一些積攢的雨水,雨水也能喝,他奔過去,怎麼盛水卻又是一個難題,用手捧,沒走幾步就會漏光,有了,解下頭上的綃巾,浸泡在水裡,然後用手捧著急急的趕回去。
朱可道一看,簡旭頭披散,綃巾捧在手上,知道水在哪裡了,有些不情願,簡旭哄道:「姑奶奶,我求你了,現在是非常時刻,別計較太多,等咱回去後,我親自泡了上好的龍井給你喝,聽話,乖!」
朱可道聽著簡旭哄小孩子似的,很是受用,也或許是口渴難耐,她仰起頭,張開嘴巴,簡旭用力一擰綃巾,一股細小的水柱流到她的櫻桃小口。
喝了水,朱可道有了些精神,只是雙腿軟,無法行走,依舊靠在岩石上,看簡旭撒歡的忙活。他想做什麼,他要做飯,朱可道現在餘毒未全部除去,沒有體力,根本無法游回對岸,而自己若要帶著她游,一時半會還行,時間長了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要弄些吃的給她補充體力,學著電影裡的樣子,折了一根樹枝,只是沒有刀,用手把一端從中間掰開,掰不動用牙啃,費了好大的氣力做了一個尖尖的魚叉,來到海裡,口裡唸唸有詞:「魚啊,對不起了,我欠她的,要現在還,我欠你的,來世還吧,或者回去找人給你誦讀幾遍往生咒。」
魚還真多,只是都很機靈,簡旭不停的拋出魚叉,怎奈都是不中目標,一條好大的魚又游過來,他口裡說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魚啊,拜託了。」說完,又飛出魚叉,「耶!」他高興的大叫,成功,用樹枝做的魚叉挑著那魚回到岸邊,在朱可道面前晃晃,朱可道也不多說話,只是笑。
魚也不能生吃,早過了茹毛飲血的時代,怎麼生火,學祖先,咱也學燧人氏鑽木取火,找來一截枯樹幹和樹枝,又撿了一些干苔蘚之類的柔軟易燃的東西,兩腳夾住樹幹,兩手攥著樹枝,在樹幹上開始摩擦,一直一直的磨,一不小心,手被樹枝刺破,血流了出來,朱可道一見,急忙撲爬過來,簡旭在衣襟上撕下一塊,包紮好傷口,在朱可道面前晃晃,「沒事,大男人,皮糙肉厚,再說,人有造血功能,別擔心。」
朱可道嬌嗔道:「這樣的時候,也還是那般油滑,怕是改不了。」
簡旭一面繼續摩擦一面往上面添加那些細柔的干苔蘚,不一會兒,樹幹上有輕煙冒出,他樂的大呼小叫的:「哇哇哇!這傳說是有科學根據的。」
火真的燃著了,他又急忙把魚的內臟掏乾淨,用一根小木棍串起,準備放在火上烤。這時,朱可道喊道:「簡旭你看。」
簡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艘船駛來。他丟下魚,把朱可道抱起就跑,一定是那幾個壞人弄了船來找了。一直跑到島的另一面,在一個碩大的山石後面把朱可道放下,又抓了些落葉把她掩蓋起來,告訴朱可道:「記住,一會兒無論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他們要的是我,與你無關,朱莊主聰慧過人,賽諸葛更不用說了,他們一定會來尋你,記住了嗎?」
朱可道邊哭便道:「不,簡旭,我還能打。」
簡旭蹲下來,把她的頭理理,「你現在沒有體力,你若是出去,只能是多了一個人送死,於我,沒有任何益處,我欠債太多,不能再欠,你若是不聽話,我死了,也不會理你。」說完,看了一眼朱可道,急跑下去,他知道,這個島太小,如果他也躲起來,那些人勢必會尋找,那樣,不禁自己,連朱可道都跟著送命。
他站在沙灘上,手握一根木棒,怒目而視,瞪著那艘船,準備赴死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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