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浪苦笑:「因為我就是花浪,既然知道你是什麼人,當然知道你找我不會有什麼好事,我不跑,等著讓你教訓我?」
聶飛羽不由一愣:「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怎麼知道的?」
花浪看看身邊的關度飛和葉星落,才覺得安全,笑道:「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不就是魔門,不,應該是聖門才對,聖門陰癸派的聶飛羽聶小姐,不是嗎?」
聶飛羽眼中寒芒大盛,道:「居然連我的身份也知道,看來你還真是神通廣大。」
花浪擺擺手,道:「不用這麼緊張,說起來我們也不是外人。昨天晚上我們還為你打氣加油呢。」
聶飛羽笑了起來,道:「原來昨天那幾個膽小鬼就是你們,難道就憑你一聲叫好,我就當你們是自己人嗎?」
花浪笑道:「當然不是了。雖然昨天只是月下一瞥,我們一個兄弟卻是對你一見鍾情,情根深種,回到家更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就憑他對你的癡心,我們自然也就當你是自己人了。有什麼事就好好說,不要動轍喊打喊殺。你可不要破壞我兄弟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啊。」
葉星落見花浪驚魂初定,已經開始恢復不羈本色,不禁失笑,而關度飛則苦笑搖頭。
聶飛羽也不生氣,笑道:「你既然不見外,我有什麼話當然好好說了,絕不會妄動干戈。」
花浪一本正經:「雖說是自己人了,可我們還不熟悉,不如先培養培養感情,有什麼事以後再說。飛飛,過來陪聶小姐聊聊。」
關度飛正在那裡大搖其頭,聞言沒來由臉上一紅,先狠狠瞪了花浪一眼。
聶飛羽順著花浪的眼神望去,看到臉紅的關度飛,眼中閃過詫異之色,問道:「怎麼稱呼?」
關度飛恢復本來面色,簡短答道:「關度飛。」再不說一個字。這次輪到花浪大搖其頭。葉星落躲在兩個人身後,卻是一言不發。
聶飛羽又轉向花浪,正色道:「廢話不說了,你既知道我身份,可知我為何找你?」
花浪撓撓頭,道:「這我可不清楚了。我蓬頭垢面,應該已經將我的天生麗質完全掩蓋,難道聶小姐竟然還能看出我本來的花容月貌?」
在場人無不莞爾。
聶飛羽掩面嬌笑,道:「你還真不知羞。」旋又正色道:「你既當我們是自己人,那麼自己人互相幫點忙也是應該的,對不對?」
花浪苦笑道:「聶小姐還真能看得起我,不過卻不知我能幫上什麼忙呢?」
聶飛羽笑道:「你既然有財神之稱,自不能浪費如此人才。聖門雖有不少產業,卻少像你這樣的人才,正好讓你有用武之地。」
花浪一聲呻吟:「天哪,為何我會如此搶手?難道從今以後我就沒安樂日子過了嗎?」
聶飛羽一愣,道:「搶手?還有人找你嗎?」
花浪愁眉苦臉,道:「可不是嗎?昨天并州都督李績剛找過我,讓我去當兵,為他掌管糧草。剛才碰到你之前,你的老對頭慈航靜齋也剛來過人。好不容易脫身,你又來了。」
聶飛羽露出沉思神色,問道:「那你準備答應哪一家呢?」
花浪一臉苦相,道:「我誰也不答應。你們就饒了我吧,你們都是家大業大,又何必和我一個要飯的過不去呢?我本來過得好好的,何苦摻乎你們的事呢?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不好嗎?為什麼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呢?」
聶飛羽哭笑不得,道:「我們並不是要逼你,只是好意邀請你去幫忙。既然你都說是自己人了,為何一有事就推三阻四呢?不就是幫點小忙嗎?」
花浪的頭搖得像撥浪鼓,道:「什麼小忙?你們聖門的事我也聽過一點,我要是加入你們,以後還有什麼自由可言?我可不想一輩子為你們做工。」
聶飛羽頓時面如寒霜,冷冷道:「哪你是不答應了?」
花浪這次倒是堅定,道:「當然不行。」
聶飛羽冷笑道:「你可知聖門規矩,凡不能為我所用之人皆誅。」
花浪一臉驚訝,道:「開玩笑吧?用不用玩得這麼凶險?」
聶飛羽卻不理他的話,自顧自問道:「再問你一遍,行還是不行?」
花浪下意識地向後退去,道:「翻臉也不用這麼快吧?不是說有話好好說嗎?除了這件事,其他都好商量。」
聶飛羽雙劍在手,如影隨形的跟了過去,聽完他的話馬上出手,雙劍象花浪閃電般攻去。
花浪轉身就跑,叫了起來:「飛飛,你心上人可要殺你最好的兄弟了,快來擋住她。」身形如飛,倒也應了楊七的話,帥則帥矣,可惜是在逃命。
葉星落待要出手,卻被關度飛攔住了:「難得碰到高手,就讓我先試試手吧。」
葉星落點點頭:「記得不要太著跡,順其自然最好。小心點。」
關度飛邊走邊道:「知道了。」話未完,刀隨人走,已化做一道長虹迎向追擊花浪的聶飛羽。
花浪本已是左支右絀,這時逃過一劫,趁機溜到葉星落身邊。左右看看,花浪搬塊石頭坐下,還悠閒地翹起二郎腿,渾沒了剛才的狼狽。他神情愜意,向葉星落招呼道:「來,坐下舒服些。」
葉星落不由好笑,道:「你倒輕鬆了,不擔心飛飛嗎?」
花浪若無其事:「不是還有你嗎?說起來你和聶飛羽才是自己人,不管怎麼說也是份屬同門,她不會一點面子也不給吧?再說真打起來,她也不一定是你的對手。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葉星落笑道:「你的算盤倒是很精。」
花浪一臉得意:「那是自然,要不怎麼叫智多星呢?」
這邊花浪輕鬆悠閒,那邊卻是刀光劍影,關度飛和聶飛羽已狠鬥在一處。關度飛攻勢之強,連聶飛羽也得先避其鋒銳,不與他爭一日之短長。
關度飛搶得先機,又數刀連擊,將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時間刀光大盛,不由心叫痛快。其實他的招勢並非完美,破綻處處,但有殺傷力巨大的內力做後盾,聶飛羽一時也難以奈何。
花浪看到關度飛大顯威風,不禁高聲喝彩,如小孩子般大鼓其掌。葉星落才知楊七等的起哄也是傳自花浪,又不禁失笑。
關度飛雖看似威風八面,其實並未對聶飛羽造成多大威脅。聶飛羽步步後退,其實只是等待反擊的時機。關度飛久攻不下,氣勢不由減弱,加上他初學招見留力之術,使用上不免生澀,終於無法維持攻勢的強勁。
就在關度飛攻勢一滯之際,聶飛羽一聲嬌笑:「還真是不錯!」雙劍已破如關度飛的刀光中。
關度飛盛時一過,馬上現出與聶飛羽的真實差距。在聶飛羽狠辣的攻擊下,他頓時陷入困境,險象環生,只能苦苦支撐。
聶飛羽得勢不饒人,步步緊逼,雙劍的攻擊有如繁星雨點般密集,只聽兵器交接的聲音不絕於耳,而關度飛雖極力格擋,仍只能步步後退,完全是挨打之局。
一開始關度飛還應付得過來,但隨著聶飛羽攻勢的加緊,節奏越來越快,關度飛頓時覺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憑一口氣連續應付聶飛羽的一輪攻擊,在一陣密集似戰鼓,清脆似雨打芭蕉的聲音響過之後,關度飛終於力竭,被聶飛羽擊得踉蹌後退,最後更一屁股坐倒在地。
花浪飛身上前將關度飛扶至一邊,葉星落也同時擋住聶飛羽的追擊。
花浪讓關度飛坐下,見他沒大礙,這才埋怨道:「開始還像樣,怎麼就後勁不足呢?不會是腎虧吧?年輕輕就有這毛病可不好。」
關度飛大口吸著氣,道:「去你的。老子辛苦半天,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在一邊看熱鬧也就罷了,居然還說風涼話。」
花浪歎氣道:「是非皆因強出頭,煩惱皆因多開口。你是強出頭,我是多開口,難兄難弟,誰也別說誰。」
葉星落雖擋在聶飛羽身前,卻並沒有出兵器,只是靜靜地看著聶飛羽。聶飛羽反而露出戒備的神色,問道:「你是什麼人?」
葉星落歎口氣:「白師叔最近好嗎?」
聶飛羽一臉驚愕:「你是綰綰師伯的弟子?你怎麼會和他們在一起?」
葉星落笑了笑:「我叫葉星落,也許你應該叫我一聲師兄。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兄弟,既然他們不願與聖門合作,就給我一個薄面,念在同門之義上,放過他們好了。」
聶飛羽沉吟一下:「本來按聖門規矩,有你這句話,我就應該退走。可光憑你一句話,我怎麼能確定你的確是綰綰師伯的弟子呢?」
葉星落笑道:「你又有什麼好提議?」
聶飛羽也是一笑:「當然是先打一場。」舉劍欲刺。
葉星落一擺手:「且慢!」
聶飛羽笑道:「怎麼?」
葉星落先轉頭向關度飛道:「飛飛,借刀一用。」關度飛雖有些錯愕,還是按他說的將手中長刀拋給他。
葉星落接刀在手,這才向聶飛羽解釋:「總得讓我先找把兵器吧?現在可以開始了。」
面對聶飛羽迎面刺來的雙劍,葉星落好像很隨意地一刀劈出,聲勢雖不如關度飛,靈動卻有過之,比聶飛羽的劍還要快上一線。聶飛羽的攻擊馬上進行不下去了,回劍擋住這一刀,不由「咦」一聲驚呼。
聶飛羽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一退即進,人劍合一,又向葉星落攻去。葉星落不慌不忙,展開刀勢,將聶飛羽的攻勢悉數接下。這一下煞是好看,兩人都是身法飄逸,閃動中既快似閃電,又像花間蝴蝶般寫意。攻防也是以快打快,卻並不硬拚,一沾即走,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關度飛刀法雖是不精,但刀性卻是極熟,見葉星落一把刀使得隨心所欲,不由暗暗佩服。明白葉星落是藉機提點自己刀法的精髓,關度飛更是看得專心。
花浪雖對練武興趣不大,對輕功卻是極為著迷,看到兩人身法輕靈,偏又美妙無比,一時也看得癡了。甚至有不知該專注看誰的煩惱,花浪忘了起哄,也沒心情開玩笑了。
葉星落和聶飛羽在經過試探性的互有攻防後,爭鬥更趨激烈。聶飛羽重又開始暴風驟雨似的攻擊,關度飛剛才正是敗在她這種打法上面,自然凝神細看,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對聶飛雨看似無可抵擋的攻勢,葉星落卻應付得游刃有餘。他身形忽然靜止,變成以靜制動,聶飛羽的攻擊象浪濤般洶湧,他卻如一葉輕舟,雖是隨波濤起伏,卻是不會沉沒。聶飛羽看似大佔上風,卻是有勝勢而無勝果,只是表面好看而已。
聶飛羽當然也看出這個問題,見無法奈何葉星落,在一輪密集攻擊後終於虛晃一劍,飄然後退,順勢擺出防守姿態。
葉星落也不追趕,只是微笑一下:「師妹覺得如何?」
聶飛羽搖搖頭:「你的刀法比關度飛高多了,我承認無法勝過你。不過這並不能證明你是綰綰師伯的弟子,聖門從沒有用刀的。你如何解釋?」
葉星落笑盈盈地看著聶飛羽,知道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忽然從嘴中發出一連串尖銳卻不刺耳的聲音。
聶飛羽不由臉色一變:「天魔音?」
葉星落點點頭,笑道:「聶師妹還有什麼疑問嗎?」
聶飛羽歎口氣:「原來綰綰師伯真有一個這樣的弟子,我服了。既然師兄要保他們兩人,我也無話可說。就此告退。」
葉星落笑道:「雖說我師傅退出陰癸派了,但畢竟和你們是源出同門。所以在對付慈航靜齋上我們還是同仇敵愾。你的劍法雖好,要想勝過雁無影卻也不易。希望你繼續努力,能為聖門出一口壓抑了數百年的惡氣。」
聶飛影飄然向院門處退去,應道:「我知道。」瞬間不見。
聶飛羽雖已消失在院門處,關度飛依然在看著院門發呆。花浪剛要打趣兩句,卻已被迎上來的葉星落一把揪住胸襟。
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葉星落大喝一聲:「你究竟還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快老老實實交代出來。別告訴你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紅?」
花浪苦笑著推開他的手:「辣椒紅才有用,人紅有個屁用?空擔個小財神的虛名,好處沒見有多少,麻煩倒一大堆。盛名之累,盛名之累呀。」
葉星落眉頭一皺:「不應該呀,就為你給黃河災民捐了巨款,怎麼就能同時引起慈航靜齋和聖門的注意呢?」
關度飛這時終於回過神來,笑著解釋道:「星少怕是誤會了。花子這小財神之名,可不是從捐款來的,只是捐款使這個名號更響罷了。」
葉星落不由好奇起來:「哪是怎麼來的呢?」
關度飛笑道:「當今天下太平,商業自是興盛。大的不說,并州中小商家可是車載斗量,人一多,自然就有矛盾糾紛。本來大多矛盾都是私下解決,王家憑借世家名望,從中漁利不少,也更抬高其地位。李夫人當然不願王家因此坐大,威脅到官方的地位,也積極參與解決這類糾紛。自從認識我和花子以後,她就很少出面了,全由花子代理。花子倒是挺有天分的,每次都可成功調解,在并州中小商家中聲譽極好。而且花子天生對數字和帳目敏感,許多商家帳目方面的問題也找他,當然都被他解決了。這樣一來,花子的名聲可就響了。不過王家的地位因此受到影響,就對他有意見了。也不知是誰,私下給花子起了個小財神的外號,居然就傳開了。不過這也只是在中小商家中流傳,直到花子為黃河災民捐出萬兩黃金,這名號才是真的響亮起來。現在說起來,在并州小財神花浪也算是一塊金字招牌。」
葉星落不由咋舌:「萬兩黃金?花子你還真是大手筆。」
花浪則是唉聲歎氣:「其實都是被李夫人逼的。并州的富人自己花天酒地,卻不肯為災民捐一個銅板。李夫人就辦了一次賭賽,利用我將那些鐵公雞的錢給掏出來。最後我當然是大贏特贏,只是那些黃金我也只是看了看,還沒來得及拿到手裡感受一下,就讓李夫人給拿走了。其實說真的,真讓我拿到手,能不能讓我捐出去還是個問題。」
葉星落早習慣他半真半假的說話方式,自不會當真,只是感歎道:「說到調解矛盾,整理帳目,我倒相信沒什麼能難道花子的。怪不得李將軍要說你是浪費天賦了。有此本領,卻甘於做叫化,我也覺浪費。」
花浪傲然道:「你說的那是楊七,我怎同呢?我只是不想屈居人下,大丈夫自當開創自己事業,跟別人混算什麼好漢呢?」
關度飛笑道:「又吹牛,你的事業在那裡呢?」
花浪一臉得意:「剛才我碰上你心上人之前,剛剛將張可謂安排妥當,本金有了,路費也有了,他們明天就出發去長安。你看著吧,天下巨富就快要誕生了。想起來你們有幸在巨富未發跡以前遇到他,你們也是幸福之人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都哈哈大笑,關度飛道:「花子,睡覺時間到了。」
花浪不禁有點莫名其妙:「睡覺?為什麼要睡覺?」
關度飛忍著笑道:「做夢啊,你剛才不是在說夢話嗎?」
花浪不屑地嗤之以鼻:「你以為我只是一個夢想家嘛,我更是一個實幹家,你們就等著看好了,到時候讓你知道天才為什麼會和凡人有別。」
葉星落大笑過後,認真說道:「花子,如果可以,我會你的。」
花浪笑道:「兄弟嘛,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思。別看飛飛老是冷言冷語,他只是活躍氣氛罷了,遇事他肯定站我這邊。」接著又話題一轉:「趁今天有空,不如星少講講魔門的事來聽聽。你看我現在已是大紅人了,敵明我暗總是感覺不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不是嗎?」
關度飛有些不能相信:「星少居然真是魔門的人?」
花浪損他一句:「你總是這麼後知後覺,沒聽到星少和你心上人的對話嗎?星少可是她的師兄。想瞭解情況?老老實實聽星少的吧。星少,這個聶飛羽究竟是什麼來歷?這是我代飛飛問的。」
關度飛忍不住一腳踢出:「就你廢話多。」
葉星落也忍不住笑起來:「關於聶飛羽,我也瞭解不多,怕是要讓飛飛失望了。」
關度飛一臉無奈:「連星少也來取笑我,我和她究竟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佩服她的劍法罷了,哪來那麼多事?」
花浪大笑:「還想騙人?看你望著她的眼神就知道你的心思了。對了,忘了問你,和心上人兵戈相向的滋味如何?」
關度飛剛要動手教訓花浪,花浪已經換了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好了,別鬧了,聽故事。星少,今天這回書就叫『魔門秘密大公開』,麻煩你老人家進屋開講,我這就給你準備熱水潤喉。這待遇還可以吧?」
說笑間三人進入屋內,花浪還真的把水給燒上,然後和關度飛坐到葉星落面前,作洗耳恭聽狀。
葉星落從進門就陷入沉思,良久方道:「你們說是魔門,我們自己的稱呼是聖門。聖門的來歷要追溯到春秋戰國時代,那時各種思想紛起,聖門也只是其中一種,並不顯多特殊。後來這種思想和一本叫天魔秘的武功秘籍結合在一起,才使聖門形成一個獨特的流派。聖門的人視人生為迷途,這點和佛教相同,但破解的方法不是看破,而是追求自由,不為世俗禮法所拘,在隨心所欲的活動中探求生命的意義。」
花浪笑道:「聽起來挺不錯嘛,至少我就很喜歡。那怎麼會變成這種令人聞之色變的局面呢?」
葉星落歎口氣:「事情當然是慢慢變化的。即使是一開始,聖門中人也已經是一些憤世嫉俗之人。相比道家的出世,聖門思想是一種的入世的人生態度。道家可以為人所接受,甚至是讚美,聖門卻不能。特立獨行的行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不討人喜歡的。如果說戰國百家爭鳴是一座花園的話,聖門就是最孤獨的一朵。不過那時情況也還不算太壞,聖門雖遇偏見,卻還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擊。」
花浪看葉星落漸漸進入狀態,也就識趣地不插嘴了。關度飛當然更不會隨意打斷。
葉星落思緒似飛到不知名的地方,緩緩道:「等到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聖門才遇到第一個大難。如果說其他思想,比如法家和道家,還或多或少的能被當權者接受的話,聖門卻是全面遭禁。在這種情況下,原本就偏激的聖門也就更走極端,更不為人所理解。到東漢時候佛教傳入中土,逐漸形成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兩的聖地後,聖門更遇上它宿命中的對手。在與佛門的鬥爭中,聖門雖屢敗屢戰,結果卻是逐漸沉淪,在一次次的失敗後,終於被壯大的佛門稱之為魔門,不為天下所容。」
說到這兒,葉星落有歎口氣,接著說道:「在一開始的失敗中,聖門還是很理智,很團結的。但當失敗變成習慣之後,終引起聖門中的內訌,結果聖門至高無上的天魔秘被分為八份,由此發展出聖門兩派六道。在分裂之前,聖門雖處在下風,對佛門卻不是沒有一拼之力,倒分裂之後,雖然兩派六道仍是人才輩出,卻已難擋佛門鋒銳,至今仍是被慈航靜齋壓制。」
花浪訝然道:「星少說起這些事很是理智,實在不像是魔門中人的態度。」
葉星落微笑:「被你看出來了?那是因為我只能算是半個聖門中人,又或者所我才是純粹的聖門中人。」
花浪大搖其頭:「星少這句話大有語病,且半個聖門中人的說法更有剽竊我創意之嫌。」
葉星落笑道:「你說過的話別人就不能說了嗎?我說我是半個聖門中人是因為我和一般的聖門中人不同,而所謂純粹也正是因為這不同。首先,家師名義上已退出聖門,但畢竟是師出聖門,所以我也算是半個聖門中人。其次,家師對我灌輸的思想也與一般聖門中人有異,我對現在聖門中人的所做所為並不完全贊同,所以我也只能是半個聖門中人。」
花浪認真聽著,問道:「那純粹又如何解釋?」
葉星落緩緩說道:「家師為本門一直被慈航靜齋壓制百思不得其解,於是花了很多時間研究聖門典籍,想從中找到答案。最後得出的結論今日之聖門已不是最初的聖門,由當初的追求自由,不拘禮法,已經墮落為只求一己之利,不擇手段,更是互相傾軋,內訌不止,大違當初宗旨。而且種種陳規陋習也限制了聖門人才的發展。如果說一開始的失敗還是由於時不我予,到現在的局面只能說是咎由自取。出於對聖門現狀的失望,家師暫時退出聖門,不參與他們的活動,暗地卻在為重振聖門而努力。」
花浪讚歎道:「令師一定是非凡之人,有氣魄,有見識。」
葉星落眼露仰慕:「她是我最佩服和敬愛的人,自是超凡脫俗。我所說的純粹的聖門中人,也是由她而來。她鑒於聖門弟子都是自幼入門,在聖門的教育下,既眼界狹小,又拘泥於和慈航靜齋的恩怨,在老套的爭鬥中無例外的慘敗,決定另出機杼。我入門時已經十歲,這已經是大違常例,而她的教育方式也是不同。她只是教導我自由為本,不為任何勢力所屈,其他任由我自己去領悟,並鼓勵我有自己的思想,不為任何權威的思想左右。關於慈航靜齋,她也多是中肯之論,並無過激之詞。所以我的想法雖以聖門思想為基礎,卻並不完全等同與其他聖門中人。家師所言,這才是聖門中人應有的樣子,才是她心目中純粹的聖門中人,而不是現在大多聖門中人的形象。」
花浪忽一拍腦門,問道:「你師傅的名諱是綰綰對不對?剛才聶飛羽曾提到。」
葉星落奇怪道:「正是。怎麼了?」
花浪笑道:「我想起來了,我曾聽我那半個師傅提到過她的名字。當時我雖不太在意,卻還是對她印象深刻。嘿,絕對是個厲害人物。我現在一點也不奇怪星少為什麼這麼優秀了,明師高徒嘛。」
葉星落也對花浪所謂的半個師傅好奇,但想起花浪說過不可說,也就沒問出口。
花浪感歎一番,又問道:「你所說的兩派六道又是怎麼回事?」
葉星落答道:「自聖門的天魔秘分為八卷,各發展出一個門派,總稱兩派六道。兩派是陰癸派和花間派。六道分別為邪極、滅情、真傳、補天、天蓮、魔相。其中人才最眾,綜合實力最強的是陰癸派,家師就是出身此派,聶飛羽也是。花間派每代只傳一人,卻都是拔尖的高手,無論身手和見識都是一流。六派也個有所長,其中補天閣最擅長偵察暗殺之道。」
關度飛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問道:「那麼現在這兩派六道各有哪些高手呢?」
葉星落沉吟道:「說到陰癸派,當今宗主是家師的師妹白清兒。花間派這一代傳人是多情公子侯希白。真傳就是打傷齊行健的辟塵所在的洛陽老君觀。邪極宗是一對夫婦,周老歎和金環真,他們在聖門其實算不上什麼人物。滅情的天君席應被徐子陵擊殺之後已經沒人了。補天閣的楊虛彥也死於九年前的玄武門之變。天蓮的宗主是四川胖賈安隆。魔相的趙德言算是最有名的,曾身為東突厥國師,顯赫一時,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不過說到頂級人物,還要算家師和邪王石之軒。」
花浪笑道:「你師傅我已知道一些,邪王能不能介紹一下?」
關度飛抗議道:「你知道?我可不知道,星少都給講一下。」
花浪摟住關度飛的肩膀,低聲道:「星少的師傅當年是少帥的對頭,更是慈航靜齋的勁敵,最後誰也奈何不了誰,這麼說你明白沒有?」又轉向葉星落:「飛飛我已經說服了,麻煩星少講邪王這一回好了。」關度飛無奈搖頭。
葉星落語氣尊敬,道:「邪王是聖門中的傳奇。他本出身花間派,卻又身兼補天閣之長,最後自創出不死印法。聖門中武功原以陰癸派的天魔大法最強,邪王自創的不死印法卻不下於天魔大法,當時在聖門中的風頭一時無倆。他本來是最有機會一統聖門的人。」
花浪問道:「那為什麼沒有成功呢?」
葉星落苦笑道:「因為他愛上了慈航靜齋的碧秀心,和心上人退隱山林。到碧秀心去世,他自怨自艾,竟至精神分裂。」
花浪歎道:「兒女一情長,英雄就氣短,飛飛,你一定要引以為戒。」
關度飛不耐煩道:「為什麼是我?你自己才要小心。」
花浪笑道:「我小心什麼?我又不要做英雄,我樂的美女在懷,醇酒滿杯,管他什麼千秋大業,江湖俠名。你可是有抱負之人,自然不能為美色所惑,以至有損大志。」
葉星落為花浪的話失笑,又道:「這還沒完。後來邪王雖治好精神分裂之症,卻時不我予。少帥寇仲橫空出世,改變了整個天下的大局,邪王雖有天縱之才,卻也回天無力,最後只能身入空門。其實要說實力,他是當之無愧的聖門第一人。家師比他都要遜上一籌。」
花浪驚訝道:「你們聖門不是和佛門是死對頭嗎?他怎麼會去當和尚?」
葉星落搖搖頭:「真實情況誰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佛門也是有淵源的。本來花間派的武功和補天閣的武功是截然不同的,他之所以能成功合併兩種功法,創出不死印,是因為他曾在四大佛宗門下偷師,用佛門心法為橋樑才做到的。」
花浪沉吟道:「還真是有意思,向禿頭們偷師?這邪王看來是有一套。英雄難過美人關,可惜了。」
關度飛不管他在那兒感歎,又問道:「星少,說了你們聖門這麼多高手,慈航靜齋也應該有高人吧?要不怎麼能壓制你們呢?」
葉星落歎息一聲:「說到聖門的失敗之處,非止一端,不過靜齋中高手輩出也是真的。當今慈航靜齋齋主是碧秀心的師妹梵清慧。她有兩個徒弟,一個是當年和我師傅爭鬥的師妃喧,一個就是我們剛見過的雁無影。這是已知的靜齋高手,是否還有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另外還有淨念禪院也是藏龍臥虎,不過不為外人所知罷了。花子說到的四大禿頭,也是不可小覷。我也就知道這麼多了。」說到四大禿頭,眾人都是一笑。
花浪又是大發感慨:「數百年的恩仇源遠流長,內外關係錯綜複雜,幸好我聰明,沒有捲入他們的爭鬥,要不然我哪還有快樂的日子。星少,我可同情你了,你這輩子怕是不會安生了。」
葉星落語氣堅定:「這是我的責任和理想,我不能逃避,也不願逃避。」
花浪撓撓頭,問道:「星少,說起來我還是不明白,你所謂的師門重任究竟是什麼?」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