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江山 《星月帝國》第八卷 談笑靜胡沙 第十六章 政治問題
    第十六章政治問題

    皇帝劉度的白頭好像比前些時候多了一些,看來他最近操心的事情不少,不過他的氣色很好,精神也不錯,而且比以前胖了,也顯得更加魁梧了。

    劉度掃了一眼坐在御案前的諸位將軍,語氣平和地問道:「你們誰先說?」

    藍玉看了魏元忠一眼,他的上司臉色陰沉地坐在那裡,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藍玉站起來說:「陛下。我先說吧。」

    劉度沒有馬上允諾,他偷偷看了魏元忠一眼,同時端起御案上的茶杯來喝,茶杯裡的茶有些涼了,他馬上又放下了茶杯。站在他身旁的內務部次長楊煜想要給陛下換新茶。劉度將手一擺。楊煜立即退到一旁。劉度微笑著對藍玉說「那就你先說吧。」

    「是。陛下。」藍玉大踏步走到御案對面的一幅巨大的軍事地圖前,摘下指示桿,指著蜿蜒曲折的霧山山脈的西北段說:「大家知道,從西北的平原地區進入北方的大草原,狼關並不是唯一的通道,霧山上還有好幾條山路可走,但這些山路都非常崎嶇難行,要在別的季節或許還能走一走,現在是冬季,大雪封山,即使人能爬得過去,馬匹輜重也過不去。敵人要想退回草原,狼關是必經之路。」

    羽林大將軍吳曙天不屑地瞅了藍玉一眼,低聲嘀咕道:「盡說些廢話。」

    藍玉好像沒聽見,接著說:「狼關的情況我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但敵人最近的動向非常可疑。他們在七家鎮駐紮了重兵,又沿尼雅河一帶設防,還不時派兵南下與我們作戰,擺出一副要與我們血戰到底的樣子。這與前些時候他們的作戰意圖相違背。難道敵人已經改變了作戰方針,想要南下與我們決戰了?顯然不是。他們只派騎兵襲擾,而且盡量避開我軍重兵把守的戰略要地。依我看,出現這些現象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在狼關受到了強有力的阻擊。他們認為很難在短時間內拿下狼關,他們是為了贏得時間才派騎兵南下與我們周旋的。為了進一步證實我的判斷,我先後派了幾批密探到北邊去。據密探說,敵人對狼關以南一帶的地區封鎖得很嚴密,不僅商旅不通,連普通的老百姓都不許靠近狼關。敵人為什麼要封鎖狼關的消息?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藍玉的話吸引了諸位將軍們的注意,他們聽得比剛才更專注了。

    藍玉放下指示桿,走到將軍們近前,聲音洪亮地說:「一個月前,鐵瑛將軍在給我們來的求援信中說,他們為了奪下狼關遭受重大損失,希望我們能迅增援。當我們的增援受挫時,我們都認為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所以才放棄。我可以明確地告訴諸位,我們當時的判斷是錯誤的照目前的情況看,狼關很可能得到了增援,雖然我不知道這支增援的軍隊來自哪裡,但這支軍隊的戰鬥力是不容低估的。他們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堅持戰鬥了整整一個月」

    藍玉說到這裡時舉座嘩然,連皇帝陛下也吃了一驚。

    藍玉痛心地說:「我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我們錯誤估計了形勢,貽誤了一舉擊潰敵人的戰機我們現在不能再耽誤下去了狼關還在激戰時間還來得及我們應該立即調頭北上,奪取七家鎮,強渡尼雅河,趁敵人沒有打通狼關之前,與敵人在西北平原進行決戰,將敵人一舉殲滅」

    在座的有許多將軍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藍玉結束了言,走到皇帝陛下的御案前行了一禮,然後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們有什麼不同意見?」劉度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將軍們,他知道肯定有不同意見。

    吳曙天先難,他站起來抹了抹嘴上的兩撇鬍子,不陰不陽地說:「藍將軍可真有想像力。將來要是不打仗了,藍將軍可以去當小說家。我希望能在《東都晚報》的《軟玉溫香》欄目裡看到你寫的小說。」

    有幾個將軍會心地笑了,《軟玉溫香》欄目刊載的都是**小說。

    藍玉雖然不懂這些,但是他也聽出吳曙天這是在譏諷他。他用冷峻的目光看著吳曙天。

    吳曙天心虛,不敢與藍玉對視,他側過身去,看著其他的將軍,清了清嗓子說:「諸位我不知道藍將軍所說的這支成功增援了狼關的軍隊是從哪裡來的?我羽林軍當時也是奉命堵截巴特隆那個老王八糕子北撤的四路大軍之一。我也收到了鐵瑛將軍派信使送來的求援信。當時在西北平原混戰的只有我們四支軍隊。據我所知,這四支軍隊裡沒有一支打到過狼關打到離狼關最近的就數我麾下的熊天雲了。今天熊大膽執行任務去了,沒能來。等下次他來了,你們可以問問他,他看到過狼關的城牆沒有?這四支軍隊都是帝國最精銳的軍團,裡面不知有多少身經百戰的名將,連他們都做不到的事天底下還有誰能做到?我懷疑藍玉將軍所說的那支神奇的援軍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或者是從地底裡鑽出來的。反正我是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藍玉將軍自己也說不清這支軍隊的來歷。他只是主觀臆測。帝國的軍事行動怎麼能建立在主觀臆測的基礎上呢?這也太離譜了吧」吳曙天挑釁地看了一眼藍玉,總結陳辭:「所以我不贊成藍玉將軍的觀點,我認為應該繼續攻打西都城」

    吳曙天的這番話效果不錯,也有許多將領表示贊同。看來他今天是有備而來。吳曙天說完之後偷偷看了一眼魏元忠。魏元忠沒有什麼表示,面沉似水。

    龍驤大將軍姚克捋了捋白鬍子,搖了搖他那健康紅潤的臉龐,大聲說:「狼關離我們有五六百里遠,那裡生的事情我們誰都不知道,我們都是在主觀臆測,包括你羽林大將軍。」

    老將軍姚克快七十歲了,在座的將軍裡有許多都是他的學生,連當今的皇帝陛下年輕時都聽過他的軍事理論課。他的資格很老,老到可以不經皇帝陛下允許就開口說話。他的話把吳曙天噎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吳曙天不好作,只能狠狠瞪姚克一眼,心裡暗罵道:「這個老不死的幹嘛跟我過不去?藍玉和烏海圖是不是給他什麼好處啦?」

    姚克繼續大聲說:「老朽認為,藍將軍的話是有根據的。所謂一葉知秋。敵人的種種跡象表明,他們確實沒能按計劃撤到狼關以北。狼關還在戰鬥。至於目前狼關的形勢到底如何,老朽不敢斷言。但老朽覺得,西都城如此難打跟敵人還盤踞在七家鎮有關。如果真能按藍將軍的主張,將敵人的主力殲滅在狼關以南。那西都城的守軍將徹底喪失鬥志,西都城將不攻自破。這不失為一個打西都城的好辦法,起碼比這樣硬打要高明。」

    姚克的話說得很中肯,而且以他的資格,他的話影響力非常大。會場上的有些人甚至開始偷偷議論。

    「這西都城確實太難打了。城牆恐怕比東都城還要高,還要厚。」

    「那魏建功也真夠狡猾的。我們可沒少吃他的苦頭。」

    「要我選,我寧可跟敵人在平原上衝殺,也不願仰著頭讓敵人砸我的腦袋。」

    ……

    魏元忠不能不說話了。總理軍務大臣威嚴地掃了一圈與會的諸位將軍,他的目光把雜七雜八的聲音壓了下去。他沉穩地說:「姚老將軍所言極是。要是真能把敵人殲滅在狼關以南,那魏建功恐怕馬上就會投降。可戰場上的事是很難預料的。就像羽林大將軍剛才說的那樣,狼關的情況我們只是臆測,並沒有準確的情報。狼關裡的情況我們更是不知道。就算藍玉將軍猜的沒錯,現在狼關還在激戰,狼關的守軍還沒有放棄。可是他們現在的實力如何?還能堅守多長時間?能不能堅持到我們與敵人的主力決戰的那一刻。如果不能怎麼辦?如果我們剛剛攻克七家鎮,渡過了尼雅河,狼關就失守了怎麼辦?我們一路殺下去如果最後碰到的是敵人重兵把守的銅牆鐵壁一樣的狼關,我們又該怎麼辦?是打還是不打?」

    魏元忠的話很有說服力。在座的將軍誰都不吭聲了。

    魏元忠突然站了起來,趁熱打鐵地說:「我們的主力如果北上,必然給魏建功以喘息之機,等他養精蓄銳了,我們再來打,那難度將更大。而且敵人奪下狼關後,進可攻退可守。等我們想再回過頭來打西都城,他們有可能尾隨過來繼續襲擾我們。如果真出現這種局面,那將是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人力、軍力和物力的消耗將難以估量。當然,藍玉將軍的作戰計劃並不是一無是處,但帶有很大的冒險性而以我軍現在佔據的明顯優勢來看,冒這個險毫無必要。我們應該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地把敵人趕出西都,趕出西北,一直趕到草原上去」

    這時突然有人鼓起掌來。

    還有人興奮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魏總理的話真是句句在理啊。」

    「是啊,都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

    「是啊。是啊。我的心坎裡也是熱乎乎的呢。」

    「生薑還是老的辣啊,見識果然不凡。」

    ……

    什麼時代都缺乏人才。什麼時代都不缺乏捧臭腳的。陸軍軍務大臣熊大木死於亂軍之中,前任總理軍務大臣丁國昌畏罪自殺,如今碩果僅存的魏元忠主持軍務院,大權在手,想捧他臭腳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藍玉依然端坐在那裡,面無表情。他心裡對魏元忠的話很不以為然。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魏元忠提到的只是其中的一種變化,而且是最糟的一種,但絕不是必然出現的一種。為將者必須親臨前線,觀察敵情,在瞬息萬變的情況下尋找戰機,隨機應變,才能戰勝敵人,誇誇其談,坐而論道是沒有用的。不過藍玉天生就不是一個以言辭見長的人,他也不喜歡與人爭辯,他覺得他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剩下的就交給皇帝陛下來裁決吧。

    英明的皇帝陛下現在有點兒犯暈,他也拿不準誰說的有理,誰說的沒理。他半天沒有表態。與會的人除了極個別的還在繼續捧臭腳之外,其他的人都在望著皇帝陛下,等著他的裁決。劉度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遲疑,讓楊煜給他倒了一杯熱茶,他慢慢啜了兩口,可他還是拿不定主意。就在他放下茶杯準備遞給楊煜的時候,楊煜急忙偷偷向他的姐夫使了一個眼色。楊煜的眼色使得很誇張,表情極度焦急。

    劉度配合很默契,他連忙摀住嘴咳嗽了幾聲,他咳得很響,就像受了風寒。

    「陛下。您忘記喝藥了。」楊煜躬著身子,小心地提醒著。語氣雖然小心,聲音卻足夠大,與會的將軍們全都能聽到。

    「是啊。你不說我倒給忘了。」劉度點了點頭。

    「陛下,耽誤了龍體可不是小事。還是先喝藥吧。這會不妨停一停,等喝完藥再開。」

    「好吧。你們先討論討論。我去把藥喝了再來。要是再不喝,太醫們又該嘮叨個沒完了。」

    劉度站起身,繞過身後的屏風,走進內室。

    楊煜尾隨而至。

    「你有什麼話要說嗎?」劉度轉過身來衝著楊煜直截了當地問。他最近對楊煜很是器重,他現這小子很聰明,看問題非常透徹,是個難得的人才。楊煜在皇帝身邊的這段日子表現得也很優秀。他既能恪守臣子的本份,將內務府的工作管理的井井有條,又能替他的姐夫出謀劃策,排憂解難,幫了不少的忙。楊煜如此賣力不是沒有原因的。皇帝陛下御駕親征,命太子監國。太子肯定會珍惜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以討陛下的歡心。楊煜當然不能被太子比下去,他要表現得更加出色。雖然這種出色只有皇帝陛下一個人知道,但這就足夠了。他和他姐姐還有楊氏家族的命運不就掌握在皇帝陛下手裡嗎?

    「陛下。臣剛才真替陛下捏了一把汗。」說完,楊煜就用袖子抹了抹額頭,額頭上好像還真有汗珠。

    劉度皺了一下眉,他聽不懂楊煜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揮了揮手,讓身後的侍女關上內室的門。然後他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望著站在面前的小舅子說:

    「你說,捏什麼汗?」

    「臣以為,外面的這些人都是鼠目寸光。他們關注的只有戰場,想的只是勝負。他們將置陛下於極其不利的境地。所以陛下絕不能聽他們的那一套。」

    「哪一套?是魏元忠的那一套?還是藍玉的那一套?你把話說清楚。」

    楊煜擺了一下手說:「都不要聽。哪一套都不要聽。他們都是一路貨色。」

    「屁話」劉度不滿地罵道,「戰場上的事不聽他們的,聽誰的?聽你的?你會打仗嗎?」

    「陛下息怒。請聽臣細說。魏元忠要打西都城,藍玉將軍想和巴特隆的主力決戰。我是門外漢,他們哪個說的對,哪個說的錯,我可搞不懂。我只懂一點: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狼關,而狼關絕不僅僅是個軍事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政治問題。」

    「政治問題?」劉度笑道,「你可真能胡扯。」

    「臣絕不是胡扯。臣以前一直沒有仔細想過狼關的問題,如果不是剛才旁聽了御前會議,臣恐怕還是不會想到。一個月前,當臣聽說有人兵奪了狼關堵住了巴特隆的退路時,臣認為這個人多半是個瘋子。雖然臣不知道做這個決定的人是誰,但這個決定簡直太瘋狂、太自不量力了,所以臣就沒往心裡去。一個瘋子,自己瘋,自尋死路,這能怪誰呢?剛才臣聽眾位將軍言時又仔細想了一下,才現臣的想法不對。這個瘋子和他的軍隊居然守狼關守了一個月。一個月啊陛下誰能想得到呢?」

    「你是說他們能守一個月就沒人再把他們當瘋子看了?」劉度似乎有點兒明白楊煜的意思了,他的心裡突然一陣緊張,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是的。陛下。能守一個月,做這個決定的人就不是瘋子啦他就成了一個勇士一個英雄他們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獨當巴特隆數十萬虎狼之師,堅守孤城,浴血奮戰……」

    「你閉嘴」劉度有點兒不高興了,他聽出了楊煜的言外之意。狼關的守軍拼了性命給帝國的軍隊創造了一個一舉殲滅敵人的良機,可他們竟然錯失了不僅錯失了,他們在這一個月裡還無所作為,任憑這些個勇士們、英雄們被敵人前後夾擊,一個個殺死

    「是陛下。臣請恕罪。」楊煜恭敬地向陛下行了一禮。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