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江山 《星月帝國》第八卷 談笑靜胡沙 第十一章 水淹大帳
    第十一章水淹大帳

    午夜時分,星月帝國遠征軍大本營裡十分寂靜。許多營帳裡的燈都熄滅了,忙碌了一天的將士們早早就休息了,他們要養精蓄銳,好在第二天進行更殘酷的戰鬥。

    尹川王烏海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站在帳篷的窗前靜默著。他可能是遠征軍裡最悠閒的人了。他一天到晚無事可幹,白天一不小心就睡多了,晚上當然就睡不著了。

    他將胖胖的手臂平直地伸展開來,然後睜著眼睛望著窗外那黑咕隆咚的一片,認真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他先是深深吸氣,然後再慢慢地吐出來,吐的時候,手臂自然下垂,吸的時候手臂再慢慢地抬起來。早先,烏海圖有個心悸的毛病,後來跟一個尹川的神醫學了這套吐納導引之術,病就漸漸好了,他也就沒有堅持練下去。這些天不知怎麼了,他這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才在這深夜裡練功。

    烏海圖的病也曾驚動了羽林大將軍吳曙天,自從派藍玉的左路軍駐守安平鎮之後,吳曙天對烏海圖的態度變得異常親切和關愛。當吳曙天得知他犯了這病,連忙派隨軍的大夫來給烏海圖醫治。

    大夫問:「王爺這些天是不是常常飲酒?」

    烏海圖點點頭說:「是的。」

    「王爺的房事是不是比平時多了些?」

    烏海圖皺著眉頭問:「這你都能看出來?」

    「請王爺告訴我是不是?」

    烏海圖點頭道:「是。」

    「王爺最近的睡眠不深,常常夜醒,醒了就睡不著?對不對?」

    「對。請問大夫,可有藥醫治嗎?」

    大夫笑道:「我給王爺開兩副藥吃吃吧。但是這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啊。王爺這病乃是心情愁悶所致,若是王爺凡事能放寬心些,這病自然就好了。此外,王爺年紀大了,這飲酒和房事還是應該節制一些才對啊。」

    烏海圖苦笑著對大夫表示了謝意。從此烏海圖遵從醫囑開始吃藥,同時獨睡禁酒。沒想到這藥還真挺靈驗,烏海圖這心悸的毛病有所減輕了。

    自遠征以來,吳曙天對烏海圖雖然暗地裡有所防範,但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的。可是這兩天,吳曙天對烏海圖卻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他先是把烏海圖的營帳搬到自已的營帳旁邊,說是有事商量起來方便。可一連好幾天,吳曙天連一個照面都不打,更不必提商量事情了。此外,吳曙天還派羽林軍在烏海圖的營帳外面設了兩道崗,說是為了副帥的安全。可是連烏海圖的內侍都無法自由出入,烏海圖當然就更不行了。烏海圖心裡明白,藍玉那邊肯定出事了,吳曙天怕他逃跑才把他軟禁起來的。至於藍玉那裡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當然不清楚,他越不清楚,心裡就越著急,越擔心,這心悸的毛病也就越厲害。為了緩解病痛,他只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門心思地練這吐納導引的功夫了。

    烏海圖練了一半,突然聽到屋裡響起了輕微的鼾聲。他不由得好笑,回過頭來一看,原來是站在自己床前的侍衛在打盹。烏海圖被軟禁起來之後,他的老管家烏大擔心王爺的安全,特意在烏海圖的床前加了一個崗。

    烏海圖走到那名侍衛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睡了,小心著涼。」

    「啊王爺,屬下該死,屬下睡著了。」侍衛醒過來,連忙惶恐地就要跪下。

    「沒事,沒事。」烏海圖用那雙溫暖的胖手將侍衛扶住了,親切地,如話家常地問道,「你多大啦?」

    侍衛感激地站起來說:「啟稟王爺,我二十一歲了。」

    「老家哪裡?」

    「啟稟王爺,我是東川府龍山鎮人。」

    「家裡還有幾口人啊?」

    「啟稟王爺,家裡還有五口。除了媽媽之外,還有一個奶奶,兩個妹妹,一個弟弟,父親前兩年得病死了。」

    「噢,家裡的負擔還挺重的啊。」

    「是的……」侍衛的眼眶有些溫潤,他靦腆而又小心地問道,「王爺,我想等打完仗就回家去看看,不知王爺可否恩准。」

    「當然,當然。」烏海圖連連點頭。

    侍衛激動得熱淚盈眶,向烏海圖行禮道:「多謝王爺。」

    烏海圖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心裡卻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呢?哪裡有權力恩准他們啊。想到這裡,烏海圖歎了口氣。

    兩個人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烏海圖看這名侍衛臉上有睏倦的神色,而自己一點睡意也沒有,便決定讓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一會兒。烏海圖生性隨和,而且對下屬一向仁愛寬厚,這種推衣讓食的事時常發生,這名侍衛也就沒有推辭,便懷著感激的心情躺下來睡了。

    烏海圖又站到窗前伸展手臂練起功來。正當他的手臂伸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發現窗前有個黑影一閃,他機敏地低下了頭,鑽進了窗戶旁邊的那張桌子下面。

    烏海圖看到一個穿著羽林軍制服的士兵,手裡倒握著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潛到窗前,然後如鬼魅一般從窗外跳進了自己的營帳,直撲自己的臥床。那名士兵來到床前,手起刀落。剛才躺到床上的那名侍衛的人頭就從床上滾落下來。

    烏海圖看到這一幕時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這吳曙天竟會對自己下此毒手。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藍玉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烏海圖的心裡就如幾百上千隻蜜蜂在亂爬,他心亂如麻,卻又不敢亂動。

    進來刺殺烏海圖的那名羽林軍士兵顯然對烏海圖的寢帳十分熟悉。他拾起頭顱之後,就順手抄起一張被單來將血淋淋的人頭裹好,塞到懷裡。與時同時,窗外突然燃起大火,想必是一處重要的營帳起火了,遠征軍大本營內一片慌亂。那名刺客又向四周搜尋了一遍,然後才一縱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烏海圖看刺客跑了,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語道:「真是好險」他這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逃跑這裡太危險了,如果吳曙天發現殺錯了人,還是不會放過自己的。烏海圖想到這裡就搬了一把椅子從另外一個窗戶爬了出去。

    他來到帳外時才看清,原來是吳曙天的營帳那邊燃起了大火,值夜的哨兵們都跑去救火了。烏海圖心想:真是老天保佑啊偏偏在這個時候讓他的營帳起火。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啊?烏海圖把牙一咬,貓了身子,就向營外逃去

    他剛逃出一箭之地,就聽身後一片騷亂,他忍不住回頭一看,只見自己的營帳處也已經火光沖天了。

    帝國歷351年8月23日,巴特隆的談判代表穆修正和藍玉委任的談判代表進行最後的磋商。經過雙方的討價還價,尤其是巴特隆為了表達對南疆諸侯的善意和安撫而做出的重大讓步,雙方終於達成了一份停戰協議。巴特隆同意不再圍攻安平鎮,放南疆軍團一條生路,而南疆軍團也準備做出不再與巴特隆為敵,同時撤離戰場,回南疆休整的承諾。

    巴特隆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仁慈是有用意的,丞相伏生刺殺烏海圖的計劃已經實施。再過一兩天,消息就會傳到安平鎮來。到那時,藍玉和南疆軍團的將士們必然會被激怒。他們肯定會離開安平鎮去向吳曙天興師問罪。已經與南疆軍團握手言和的巴特隆如果再適當地表示一下同情,或者再許以誘人的重利,說不定就能說服藍玉和南疆軍團的將士們與自己結盟。因為他們此時一定會被仇恨沖昏頭腦,而且肯定已經對恩將仇報的星月帝國徹底失望。即使達不成這種結盟,離間南疆諸侯和星月帝國的戰略也已經圓滿成功,星月帝國將徹底失去南疆諸侯這最大也是最後的強援。巴特隆在政治上獲得的利益將是巨大的。

    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或者說是人算不如天算,正當巴特隆的妙計一步步走向成功的當口,突然發生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變故:藍玉將軍突然變卦了,他沒有在停戰協議書上簽字,而是態度強硬地向巴特隆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巴特隆不在12個小時之內答應無條件撤軍,他藍玉將向城外的巴特隆的軍隊發起攻擊。

    「這個混蛋這個瘋子他竟然敢向我下最後通牒?真是豈有此理」巴特隆氣得在金帳內大聲咆哮,「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我要宰了他我要抽了他的筋剝了他的皮我,我,我……」

    「陛下息怒陛下小不忍則亂大謀……」丞相伏生緊張地在一旁勸慰著。

    「我呸」盛怒之下的巴特隆啐了丞相伏生一臉的唾沫,他指著伏生大罵道:「你還讓我忍?我已經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他得寸進尺如今都要騎在我的脖子上拉屎了我還忍?我要是連這都忍了,我這個皇帝還他**的怎麼當?你說」

    「陛下,只要再忍個一兩天,他們的密使就會把烏海圖遇刺身亡的消息傳到他耳朵裡的。那時他藍玉的矛頭就不會對著咱們了。」

    「放屁這藍玉本來都是甕中之鱉了就是因為你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才讓他活到現在弄得大家都覺得是我怕他藍玉,不敢殺他也是因為你,才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你看看他現在,哪裡還把我放在眼裡?」

    「陛下……」伏生緊張的臉色變得慘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巴特隆此時已經被藍玉氣得肺都要炸了,他哪裡還聽得進去勸?他不耐煩地向侍衛揮了揮手。侍衛們立即將跪在地上苦勸的伏丞相架了出去。

    龍顏大怒的巴特隆向圍城的數十萬大軍下達了進攻安平鎮的命令,並責令他們必須在三日之內攻破安平鎮。

    已經平靜了些日子的安平鎮突然又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血腥的攻城戰重新在漫天的雨霧中開始了。

    經過一整天的廝殺,安平鎮的城牆上又留下了許多具死屍,血水又染紅了護城河。巴特隆的軍隊依然無法攻破城池,但藍玉的守軍付出的代價也不小。這是一場異常殘酷的鏖戰。

    到了天黑的時候,巴特隆的怒氣也消了一半,他的頭腦重新變得清醒理智起來。他知道自己的軍隊已經筋疲力盡了。敵人依然牢牢控制著城池,佔據著地勢之利。再打下去,只會白白增加軍隊的傷亡,不如等養足精神,明日再戰。

    巴特隆下令停止對安平鎮進攻,自己則一臉不快地退回了金帳。他為了排遣心中的鬱悶,特意命內侍在金帳內擺了一桌酒宴,獨自一人自斟自飲,飲到半醉時,就讓兩個嬌美的嬪妃到自己的寢帳內侍寢。巴特隆把內心的愁悶和惱怒全都發瀉在這兩位嬪妃嬌美的身軀上,直到他折騰得精疲力竭了,才渾身鬆軟地倒在美人的懷裡,漸漸進入了夢鄉。

    正在巴特隆酣睡的時候,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騷亂,一名侍衛軍官也不管有沒有禁令,慌慌張張地闖進皇帝的寢帳內大叫道:「陛下,快跑啊」。嚇得躺在巴特隆身邊的兩個嬪妃一邊連連尖叫,一邊趕忙用被子摀住身上的肌膚,生怕*光外洩,惹皇帝陛下生氣。

    巴特隆揉著惺忪的睡眼,努力睜開眼睛,當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不由得大怒道:「大膽竟敢闖我的寢帳,來人啊把他拖出去砍了」

    話音剛落,就有幾十名膀大腰圓的內庭侍衛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他們進來之後並沒有把第一個闖進來的人拖出去,而是齊齊地硊在地上大喊道:「陛下請快撤離此地」說完,眾侍衛一擁而上就把赤條條的大成帝國的皇帝陛下和他那兩位同樣是赤條條的嬪妃從被子裡抱出來,然後拚命就往帳篷後面跑。

    巴特隆被侍衛們搞得暈頭轉向,他剛想發怒,突然發現從侍衛身後有一股水流湧進了寢帳裡,水速雖然不快,但量卻很大,一眨眼的工夫,帳篷裡的生活用具就被水泡得漂了起來。緊接著,又有一股巨大的水流湧了進來,也許是帳篷的帆布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的緣故,支撐寢帳的那根粗大的木樁「卡嚓」一聲,竟被水流壓斷了。寢帳也如一張巨網一樣向他們撲了過來。好在這時候,侍衛們已經將巴特隆抬到了門口,巴特隆和他的侍衛以及嬪妃們被一股水流猛地衝出了寢帳。

    等巴特隆從水中探出頭來的時候,他已經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中軍大營被水淹了。他連忙怒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侍衛們說:「不知道,陛下。可能是潦河水決堤了,把咱們這裡給淹了。」

    巴特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誰幹的好事這肯定就是那個可惡的藍玉但是他還是有點兒出乎意料,當初決定兵圍安平鎮的時候,巴特隆就特別擔心敵人用水攻,為此,他還特意咨詢過原來星月帝國的水利師。水利師曾經非常有把握地說,安平鎮一帶的地勢並不算低,即使潦河發大水的時候,也不能將安平鎮四周淹沒在水下。所以巴特隆才安心地圍攻安平鎮。如今這個情況嚇了他一跳,難道這個水利師是在欺騙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這數十萬大軍可就真要喪身大水之中,餵了魚蝦啦

    巴特隆又急又氣,他一邊在水中亂撲,一邊哇哇怪叫,眾侍衛慌亂之中也沒聽清楚他們的皇帝陛下正在下達什麼諭旨。

    巴特隆被侍衛們簇擁著向北邊游去,游了一會兒水勢慢慢變淺了,巴特隆和侍衛們蹚著水走,一腳深一腳淺地走了一會兒,終於走到了一處高地上。巴特隆又累又急又氣,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

    這時天還沒有亮,夜色很黑,好在天空中已沒有雨下,甚至還有明月高懸。在月色下,巴特隆抬起頭來向南張望,他突然發現安平鎮的城牆上面有許多火把,火把多得彷彿安平鎮的四面城牆都被點燃了。他知道,藍玉的軍隊對這場大水早有準備,安平鎮裡低矮的民房雖然會浸泡在水裡,但安平鎮高高的城牆上卻是安全的。與此同時,巴特隆還看到了更為心驚的一幕,安平鎮四周那本來是自己數十萬大軍紮營的地方,現在居然都變成了一塊一塊的島嶼,就像平整的頭髮突然變成了斑禿一般。自己的數十萬大軍,有一部分在水中亂竄,絕大部分都聚集到那幾十塊島嶼上去了。島嶼四周,有成百上千隻不知從哪裡劃來的小船和木筏豎著火把掛著燈籠在到處尋戰。小船和木筏上有士兵在擂鼓吶喊,向在水中逃竄的軍隊發起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島嶼上的軍隊在慌亂中迅速鎮定下來,並組織起有效的防禦,戰鬥一時間變得十分激烈。此外,還有一些在四處游動的小船和木筏,他們在射擊那些在水裡掙扎的士兵。陣陣哀號聲、驚叫聲、求饒聲、馬的嘶鳴聲伴隨著尖利的弓弩破空的聲音從遠處隱隱傳來,這些聲音像錐子一樣刺進巴特隆的耳朵裡,一直刺到了他的心裡。巴特隆知道,他那數十萬大軍已經被困在了水中。這裡有一半都是來自北方草原的精銳騎兵啊他們那奔馳如電橫掃千軍的威風被大水浸泡得蕩然無存,一個個都變成了在水中沉浮的箭靶子任人射殺

    巴特隆連忙跳起來向身邊的人大叫道:「快快傳令命令潦河裡的水師船隻前來營救快去,快去若是晚了,軍法從事」

    「啟稟陛下」傳令官痛哭流涕地說,「水師正在開掘堤岸呢,否則只能找到敵人掘開的河口才能將船開到這裡來。」

    巴特隆知道已經來不及了,他痛苦得捶胸頓足,聲嘶力竭地大喊道:「完啦完啦我的騎兵我的軍隊藍玉你這個混蛋**你姥姥我……我……」喊著,喊著,他只覺喉嚨口突然被一口痰堵住了,一口氣沒提上來,就暈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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