奼紫嫣紅的花叢中攜手而行的兩人,竊竊低語著些什麼,宛然如那情深意切的情侶。而在那光不能到達的陰影處有人銀牙緊咬,也有人黯然離去,那腰間剛泛起的暖意就消失了,快如幻覺。
「嵐,你覺得這單丹國的皇女,朕該娶嗎?」寒晟睿看似有意無意的問道。
凌嵐俯近一朵開得正盛的紅玫瑰,青絲如濃墨般潑灑到花叢之中,一身柔亮黑色的她,在紅玫瑰的點綴中愈的嫵媚嬌艷,儼然花中的仙子,只聞她索然無味的說道,「皇上,在如此繁花美景之下,你就不能不談那些乏味枯燥的國家大事,且嵐不想涉及朝政,只想做那悠閒自得的平民女子。」
寒晟睿癡醉的為她將絲輕拔於耳後,「可朕想聽聽嵐的看法,權當閒談。」
「如果皇上不想娶,那就讓我師父娶唄,他也皇族中人,也有義務承擔點責任的了。」
寒晟睿先是一怔,「你……捨得?」
「什麼捨得,捨不得的,我師父又不是沒娶過親,他也不小了,該找個人照顧他了。」凌嵐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道,眼睛卻沒離開過那朵玫瑰花。
「嵐,別跟朕繞彎子,你知道朕想問的是什麼。」
凌嵐那清透如水晶的瞳眸注視了他一會,淡淡的說道:「皇上,對於你的後宮來說,今後多她一個也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她可以說是無足輕重,可有可無的人,但,對整個大盛的利益來說,她存在的意義就可大可小了。」
寒晟睿俯身看她,清晰可聞她身上所散的漫漫幽香,「願聞其詳。」
輕扶上那玫瑰花瓣上的露珠,一點清涼沁濕指尖,凌嵐看似悠然無謂,但心中卻在飛快的權衡和預測著接下來一番話的利與弊,「這就要看皇上圖的是那近利,還是謀那遠功了?」
寒晟睿眼中一抹複雜的光芒極快的閃過,正好被凌嵐捕捉到,心底暗道,此次事件一完,只恐怕這大盛王朝已無我容身之處了,唯有避走他鄉了。
「這近利何在,遠功又怎圖?」
「這近利就簡單了,只要你答應與單丹和親,必能將其對我們大盛的防備卸下一半,如若我們在和親大典那天動手定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拿下那單丹就如囊中取物。而那徽國也早有將那單丹吞併的念想了,吞下這單丹就等於打通了前往我們盛的便捷通道,只要大盛一動手,他們定會緊隨其後,最終的結果不外乎中原大陸從此一分為二,我們大盛也得了個實力理為強勁的對手。」
寒晟睿鳳眼微瞇,目光冷然仿若在盤算著些什麼,末了,他點點頭,「那朕要是想圖那遠功,又該是怎樣的呢?」
凌嵐挽起他手臂,與他並肩漫步,「皇上,你覺得這單丹國與徵國,那個才你一統中原大陸的最大障礙呢?」
寒晟睿一震,深深的望著她那淡定漠然的絕美容顏,想從中看清些什麼。這一統中原的想法他不是沒想過,但此雄心若要實現,絕非如所想那般簡單,故而只能將其深埋心中,從不曾與誰談起過。可這人兒卻能一語道破心中所想,喜兮,恐兮,此女若若能輔佐於吾,定能如虎添翼,不然將是吾等之心頭大患。
「這單丹雖然是馬背上的民族,驍勇善戰,但其資源匱乏,國力不強,而且其國內地形全是平原,可一馬平川,如若要吞下其也並非難事,怕就怕那徵國從中圖得那漁翁之利。」
凌嵐無視他窺探的目光,故而若有似無的,時而驚飛彩蝶,時而隨手撩動花葉,顯得那般的無心無謂。
「而那徵國,」寒成睿接著說道,「不但佔有地利之便,易守難攻,且國富民強,野心勃勃大有一統中原大陸的勢頭。如不是近些年來其國君年邁,體弱多病每況愈下,進而引皇儲之位的爭鬥,怕是早在七年前就開始征戰了。」
凌嵐抬起那明淨無慾的眼眸遠眺,「在這天賜良機之一,這徵國會比大盛更為著急拿下單丹,特別是那些爭儲的皇子們。」
寒晟睿點點頭,「嗯,只要能領兵征討,拿下此時已是空虛贏弱的單丹亦如反掌,立下如此赫赫戰功,將甚得朝中多數勢力的支持與擁護,且兵權在握,這帝位就手到擒來。可這對我大盛又有何遠功呢?」
「陛下,兩虎相爭,必有損傷,到時大盛可坐山觀虎鬥,豈不快哉,而後瞧準時機給予致命一擊,這漁翁之利不就隨手拈來嗎?」
「你的意思是,這皇女朕是不能娶了?」
「不,皇上你千萬別表態,反正這皇女來了,就以剛冊立皇后為由,先將她涼在一邊,不言娶,也無意不娶。讓單丹與徵國,猜測你的手意,那徵國定會最先按耐不住動手的。如若他們雙方就這麼耗著,那我們還可以從中挑拔事端,引他們間的戰火。」
「嵐呀,你知道嘛,朕現在後悔了。」
「皇上後悔什麼了?」
寒晟睿溫柔的輕撫凌嵐那如凝脂一般的臉龐,「那天,朕就該堅持立你為後。」
此時不遠處傳來一群女子歡聲笑語,在那花叢深處走來一群衣著華麗端莊的女子,望見此處的寒晟睿與凌嵐就翩然走來,款款行禮,「臣妾參見陛下。」
「民女見過,各位娘娘。」凌嵐心底白了她們一眼,真是一群可憐的女子,整日就想著如何打探皇帝身處何處,與誰一起,又該怎麼引起他的注意,哼,逛個御花園還帶盅燉品的,意圖如此明顯真是一群胸大無腦的女人。
「這不是嵐姑娘嗎?」那個應該是怡妃吧,後宮如今最為掌權的是那將皇后的戀妃,緊接著就是那怡妃了。只見她眼角諷意十足,「嵐姑娘可是真多才多藝啊,一曲《長門怨》倒把我們戀貴妃姐姐推上了後位,這可喻為一段佳話呀。」其他人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偷笑著。
她那意思凌嵐怎麼會不懂呢?意思是你本想以一曲《長門怨》引領風騷,沒想到卻被戀妃給出盡風頭,搬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了吧。
凌嵐不怒也不氣,只是淡淡的輕笑道,「戀貴妃娘娘本就該是那母儀天下的命。」向寒晨睿行一拜別禮,「民女就不打擾陛下與娘娘們逛花園了,民女先行告退了。」
寒晨睿很是不快,本與凌嵐難得談得如此投契,沒想卻走來這堆煩人的女人,「嵐,先別急著走,留下和朕一起用晚膳吧。」那些妃嬪一驚,寒晨睿可是從不曾邀人一起共同晚膳的,就算是如今將為皇后的戀貴妃,也不曾有此榮幸。
「謝過陛下恩典,但嵐還要去師父那請安呢。前些時日嵐將顧著玩耍了,都沒去給師父請安,這會也該去看看了。」
寒晨睿想到這段時間寒君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是心存憂慮,而且這即將點燃的戰火,還要他去領兵作戰,嵐去看看他也是好的,「那也好,你去看看他吧。」
看著凌嵐遠去的身影,寒晨睿對著那堆女人冷然拂袖而去,留一下一臉茫然的女人們,但也有人從中看出個所以然來了,這嵐姑娘在寒晨睿的心中具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很好,寒晟睿那裡已經搞定,接下來就是寒君昊,沒了他我看大盛王朝找誰去打伏,凌嵐嘴角邊上挑起一絲笑意。
瑞王府門前依然是車水馬龍,來往官員不絕,可今日那紅漆大門卻儼然緊閉,不透一絲縫隙。
遞予滅龍玉珮,讓他上前去叫門,倏然大門打開,王府的老管家等一干下人恭敬立於馬車旁,恭候車內的人出來,唯獨不見那瑞親王寒君昊的身影,「嵐姑娘你可來了,老奴想去找你,可卻又無從找起,你快去看看王爺吧。」
「什麼?那就是嵐姑娘?王爺的得意門生,陛下和太后都讚賞有加的嵐姑娘?」眾人在竊竊私語著。
從馬車內走出一絕世而獨立的女子,宛若千年妖姬勾魂奪魄,雖知靠近她就如同飛蛾撲火,只要得她嫣然一笑,也甘願做那牡丹花下鬼。
在滅輕柔的攙扶下,凌嵐走下馬車款款走進王府中,那大紅門砰然關上,也斷絕了那些門外之人無謂的避想。
「王爺怎麼了?」凌嵐淡然問道。
「王爺老把自己關在書房中,每天就以酒果腹,今天才突然說要進宮去,沒多一會就又回來了,進了那書房至今沒出來。這四年來,沒見過王爺這般如此過,我們都是奴才沒資格勸王爺,老奴只能拜託姑娘你了。」老管家情真意切,只差淚沒流出來了,可見他對寒君昊的忠心。
「老管家,這我可沒十足的把握能勸得動他,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如果是姑娘一定沒問題的,老奴雖不明白到底生了什麼事,老夫人不准我提起關於姑娘的事,但老奴還是清楚的記得,四年前王爺請皇上賜婚的姑娘就是你,而且,每每王爺喝醉了,喊的總是姑娘的名字。」
「好了,老管家,你去準備些清淡的小粥和小菜來吧。」凌嵐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說道。
二卷魅,妖姬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