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傾棄婦 第六十六章 立後風波(下)
    「嵐,嵐。」寒君昊柔聲喚著出神的凌嵐。

    沉浸在思緒中的凌嵐驀然驚醒,「啊,什麼事師父?」

    「你要作何打算?」寒君昊愁眉深鎖,雖然不想承認,但明眼人都看出了寒晟睿心中已經有了皇后的人選了,而且這後位為她保留了四年,只願佳人能長伴君側。

    「什麼作何打算呀?」凌嵐現在正在苦思冥想著對策呢,沒心思去思考寒君昊的話。

    寒君昊心中一陣劇烈的抽搐,嘴邊一抹淒然的笑意,原來這一切都不只是寒晟睿這落花有意,那流水也是有情的。是呀,這帝后之位自古以來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嵐雖然聰明絕頂,可也無非是個希望得到幸福的小女子,她想那帝后之位,也是無可厚非的,可是,如果……

    「如果我能坐上那龍椅,你會伴我左右嗎?」寒君昊茫然的問道。

    凌嵐一震,急忙摀住他的嘴,將他拉到花園假山的隱蔽處,「師父,你瘋了,我們還在皇宮呢,你說這話也不怕落人以把柄呀。」

    寒君昊的俊臉上溢滿了憂傷與落寞,輕把她那如皓雪般的小手放在唇邊,溫柔的摩挲著,似是想把現在每一絲溫存,都要刻進骨髓中,「我只是突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凌嵐星眸半瞇的看著此時倍顯低迷的他,「師父,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突然回到這朝堂中來,但你已經在這奮鬥了四年了,這樣你說放棄就放棄了?你捨得這四年來的心血付之東流?」

    「嵐,如果,如果我能問鼎那帝位,你會伴我左右嗎?」寒君昊抱著無限遐想的希望,怯怯的再次問道。

    凌嵐悠悠的說道,「這世上有兩種人是嫁不得的。一是做皇帝的人,二是即將做皇帝的人。」

    寒君昊一怔,「為何?」

    「做皇帝的人雖能坐擁天下,號令四方,但在這風光的背後他們更多的是責任和義務,國家的興旺,江山的穩固,皇室血脈的傳承,這些都是迫使他們不得不去娶很多的女人,鞏固他們的勢力和江山,縱然那些女人他一個都不愛,縱然他們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能隨心所欲。嫁給這樣的男人,就注定了要和許多女人分享丈夫,日日夜夜的期盼著,等待著某一天他會突然想起你來,如若不然就在那金碧輝煌的牢籠中虛度年華,成那深宮怨婦。」深深的望向那臉語宮,「你看那戀妃,將自己一生最寶貴的青春年華都獻給了這個帝王,最終還是不能的道他全心的對待,每夜以淚洗面,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流連在別人的宮闈之中,只歎是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愁呀。」

    戀妃?深宮怨婦?凌嵐突然想到了些什麼,計上心來。

    看到寒君昊又充滿希望的臉,凌嵐又狠心的給他潑上一桶冷水,「但是,你,我的師父,以往你是我師父,如今依然是我師父,以後也只會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以後也只會是我師父,這不管怎樣都不會改變的,就算以後你貴為一國之君也一樣。」

    寒君昊頓覺得燃起的希望又覆滅了,把頭側向一邊,望著花園中那成雙成對翩翩起舞的蝴蝶,壓抑在心中的情感如那澎湃的浪潮,洶湧的擊打著囚禁她的心房,「我從沒想過做你師父,也不想做你師父。」

    「就算現在你不願意承認,那也是無用的,我們的師徒關係是事實,永遠都不可能抹殺的。」

    寒君昊長長的睫毛,將他眼中深深地傷痛輕掩進陰影之中,聲音不復平靜,難掩的顫抖和哽咽,讓他倍顯脆弱,「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會封存關於你的記憶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他自己不至於崩潰。「封存的不是你,是這段情,這段注定是無畏的情,這段有悖倫常的情。這腦中雖不復有你的記憶,」他那白皙修長的手輕撫上心臟的位置,「可這心中卻記住了這份愛,金針能封我的腦,卻封不了這顆心。」

    言罷,寒君昊拖這沉重的步法,留給凌嵐一個孤獨寂寞的背影,如行屍走肉般離去。

    「你不覺得這樣對他很殘忍嗎?」

    「我這輩子也許會欠下許多人的情債,但我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不欠他的,他給予我的所有恩與情,我都還清了。」凌嵐淡然的說道。

    肖遙天將她擁進懷中,希望自己的體溫能給她這顆冰冷的心些許溫暖。

    「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樓裡出什麼事了?」

    「沒,只是大師伯的飛鴿傳書來了,說單丹國出現了百年難遇的蝗災和旱災,糧食什麼緊缺,希望能從天魔宮裡撥些錢糧給單丹國的老百姓。」

    凌嵐望著那已是夕陽西下,晚霞絢麗的天空,幽幽的說道,「要變天了,又要起戰事了。」

    「什麼意思?」

    「回去再說,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隨我去趟戀語宮。」

    皇太后一道諭旨,但凡在帝都任職三品以上官員,及其待字閨中且年滿十六的千金小姐,全部由幸參加太后舉辦的賞花會。

    眾所周知,後宮主位一直懸空著,如此一道諭旨下來,無疑是讓百官們激動不已浮想聯翩的。雖然皇上一直無心於立後,但如今連那久居深宮的皇太后都出面干預了,就意味著非讓皇上定下這後位的人選不可。

    而這賞花會就是個機會,只要自家女兒能在這賞花會中拔得頭籌,那就讓家人都跟著雞犬升天了,一生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不就隨手拈來嘛。於是乎各家名門閨秀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力求在賞花會中艷壓群芳,一鳴驚人。

    不但是皇上,就連如今權傾一方的瑞親王,王妃之位也是無主的,那側妃早在四年前被瑞王所休。當年一個卑微的江湖女子都能坐擁有一場富貴的榮耀,更何況自家那可是嬌艷欲滴的,血統純正的名門女子,就算不用入主那正妃之位,當個側妃也能榮耀一時呀。

    眾人揣摩間,一身黑綢長袍的寒君昊姍姍來遲,只見他兩眼漠然,氣息內斂至極,俊美的五官冷硬無情,那如朱丹般的雙唇緊閉,全無往日的溫文儒雅,倒是平添了幾分黯然與冷漠。與前來寒暄的官員一一點點頭,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自斟自飲,完全不去理會那跟在他身後的絕色佳人。

    這一路走來,寒君昊一直在努力的想忽視她的存在,可那顆心卻不由自主的總是為她想。今日的她仍然是一身黑色,雖不知道她為何喜歡黑色,丹真的沒人能如她那般,將黑的深奧、神秘、富貴、智慧體現得如此的淋漓盡致。內穿一身黑綾寬袖長裙,外襯黑薄紗長衫,高貴大方飄逸脫俗,嫵媚冷艷中帶有幾分攝魂奪魄的魔性。稍顯狹窄的裙擺讓她碎步盈盈,姿態優美,款款動人,也減慢了她的行進度,他體貼的為她放慢了自身的步伐,讓她能跟上自己的腳步。

    而在人群中似乎已經有人認出了凌嵐來,四年的光景並沒有讓她有所改變,「她不是四年前……與皇上一同出現的瑞王妃嗎?」

    寒君昊倒酒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瑞王妃?她是我的王妃?怎麼可能?一陣幽香襲來,佳人悠然坐到他身旁。

    「你怎麼又成我的王妃了?」話語中帶著幾分期待與害怕。

    凌嵐聳聳肩,「沒什麼,就四年前助皇上剷除劉壟時,我沒朝服,暫借四師叔的王妃朝服一用而已,沒想到讓他們誤會了。」

    寒君昊淡淡得垂下眼簾,沒再說些什麼,只是倒酒的手略微顫,將香醇的佳釀溢出了那翡翠杯。

    凌嵐眉眼輕佻,從他手邊奪過酒壺,將他那略微顫的手握進玉掌之中,輕撫其脈,「師父,你這段時間沒少喝呀,嵐奉勸一句,小酌怡情,豪飲就傷身了。」

    「你在乎嗎?」寒君昊幽幽的問道。

    「你是我師父,當然在乎了。」

    寒君昊啞然一笑,「師父,為師,為父。」

    噶絕倒被反握的手泛著冰冷,那冷意是從他的手心傳遞來的,「神女峰上的四師叔,你不打算回去讓她入土為安了嗎?」

    明顯的感覺到寒君昊身體一僵,「你知道?」

    「你自己告訴我的,自小與師叔青梅竹馬,情投意合,還為了師叔一夜之間滅了藥王莊,師父你和師叔這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真讓嵐羨慕。不過,我覺得再怎麼懷念師叔,也都那麼多年了,該讓師叔入土為安了吧。」凌嵐半真半假的說道。

    寒君昊欲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深深地望著她,深深的痛彷彿梗嚥住了他的情感,揮出一陣濃烈的悲傷氣息,沉默在兩人蔓延。

    「皇叔,嵐姑娘。」溫柔的聲音打斷了他們間的凝望。

    凌嵐起身一行禮,「民女見過戀貴妃。」

    「嵐姑娘你就不必與我那麼客氣。」戀妃稍顯不安,雙手纏繞著手中的絲帕,「你說我真的行嗎?」

    凌嵐給她個鼓勵的笑容,「絕對沒問題的,不相信你自己,總該相信我把。」

    「嗯,我相信姑娘的琴藝,當年姑娘一《冰菊物語》,就是皇上喜歡了四年之久。那我先回座位去了。」

    凌嵐點點頭目送著戀妃。

    「你要幫她?」

    「她是一個好女人,值得一幫。」而且幫她就是幫自己,何樂而不為。

    一聲高呼,讓喧鬧的御花園瞬間安靜了下來,「皇上駕到,皇太后駕到。」

    眾人起身山呼萬歲與千歲,這些繁文縟節讓凌嵐倍感不耐。

    「今日是哀家邀請眾位大人與小姐們來賞花的,都不必如此的拘謹。」皇太后環顧園中眾人,果然是百花齊放,千嬌百媚,爭奇鬥艷,斜撇身邊的寒晟睿一眼,只見他目不斜視的看著一個地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在瑞親王的身邊坐著位絕色佳麗,她的存在令眾女遜色不少。

    「皇叔,你身邊的這位是?」

    寒君昊起身說道,「太后,你見過的,她正是臣的……」遲疑了下,「臣的徒兒。」

    太后恍然大悟,「就是那天在御書房見到的,那個男娃呀。」這下總算是明白了,為何那日三人奇怪的眼神了。

    「母后,她叫嵐,是皇叔的得意門生。四年前也多虧嵐救了戀妃母子,還助兒臣擒拿了劉壟這叛賊,她可以說是巾幗不讓鬚眉呀。」寒晟睿對凌嵐盛讚不已,意在讓太后對她有個好印象。

    「喲,那就是當之無愧是我們的女中豪傑呀。」太后瞧凌嵐長的靈氣逼人,自信非凡,也甚是喜歡,不住地點頭。

    凌嵐款款起身行一禮,「皇上和太后謬讚了,民女不敢居功,這都是皇上的英明所至。」

    「好,好,好。」太后連說了三個好字,讓眾人為之一陣愕然,看來這皇后人選已經在這隻言片語中給定下了,「來,我們賞花,賞花。」太后笑得合不攏嘴。

    寒君昊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玉手,凌嵐卻輕拍他手背,安撫著他。

    而那些宮中的嬪妃都銀牙暗咬,只恨不能咬上凌嵐那纖細的脖子,嫉妒陰狠的目光頻頻向她掃來。

    凌嵐權當無視,鎮定自若的拼著這難得一嘗的上好貢茶,「唉,都是些可憐的女人。」

    說是賞花不如說是賞人,那些官員知道這後位人選已定,那就退而求其次吧,望能進宮得聖寵也是了得的,於是就開始紛紛有人將自己的女兒推上前台,為眾人獻藝,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什麼拿手就展示什麼來。

    一輪表演下來,讓太后想起了些什麼,「對了,皇兒呀,那日哀家要你找的人找到了嗎?她那歌聲,那琴聲,算得上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能幾回聞呀!」

    寒晟睿望向凌嵐微微一笑,「母后,那人就是嵐呀。」

    「原來就是嵐姑娘呀,那嵐姑娘能不能再讓哀家飽飽耳福呀,自從聽了你唱的歌,聽別人唱的都不是味了。」

    凌嵐妖嬈的起身行禮,「這是民女的榮幸。只不過,民女希望能和戀貴妃娘娘一同演繹這曲子。」

    太后甚是高興,「這有何不可的呢,戀妃你就和嵐姑娘演奏一曲吧。」

    「那臣妾就獻醜了。」

    尖尖十指如蔥白,撩動琴弦展妖嬈,古琴低沉悠揚綿遠之聲,像是在訴說著一位深宮永巷中的女子,愁問悲思與委婉淒楚。

    戀妃那略顯蒼涼的聲音,隨著凌嵐淒婉動人的曲調唱著。

    「自從分別後,每日雙淚流,淚水流不盡,流出許多愁;

    當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愁;

    朝聞機杼聲,暮見西山後,惟怨方寸地,哪得競自由;

    青絲已成灰,淚作汪洋流,願得千杯飲,一枕黃梁游;

    可憐桃花面,日日見消瘦,玉膚不禁衣,冰肌寒風透;

    粉腮貼黃舊,蛾眉苦常皺,芳心哭欲碎,肝腸斷如朽;

    猶記月下盟,不見紅舞袖,未聞楚歌聲,何忍長淚流;

    心常含君王,龍體安康否,夜宴莫常開,豪飲當熱酒;

    婀娜有時盡,甘泉鎖新秀,素顏亦盡歡,君王帶笑看;

    三千怯風流,明朝怨白,回眸百媚休,獨上長門樓;

    輪迴應有時,恨叫無情咒,妾身漢武帝,君為女兒羞;

    彼時再藏嬌,長門不復留,六宮粉黛棄,三生望情樓。」

    唱至動情處,戀妃不忍淚流滿面,而最能體會此曲的就是那深宮中的妃嬪們。箇中的心酸與哀怨之情,唯有她們才有深刻的感受,此曲唱出了她們的心聲,也唱出了她們的苦楚,令她們都不禁眼中含淚,連太后這過來人都淚水盈眶。

    凌嵐彈奏的正是後人根據司馬相如的《長門賦》之意,所改編的琴曲《長門怨》。相傳《長門賦》這千古佳文,當年連漢武帝都能感動,與陳阿嬌重修於好,而這戀妃與寒晟睿曾是那至真至誠、患難與共的夫妻,就更能讓寒晟睿感動了。

    一曲終了,滿園的寂靜,隱隱可聞那輕泣之聲,寒晟睿愣愣的望著戀妃,那些曾經落魄艱難時,她總是不求回報的付出,默默的在他身後支持著他,哪怕是如今,她也沒向他要求過什麼,而在她無慾的付出的同時,他回報她的總是那樣淺薄的情意。

    寒晟睿慢慢的走向戀妃,當著眾人津津的將她擁入懷中,「戀兒,那麼多年來,委屈你了。」

    這一聲戀兒,頓時讓戀妃掩聲痛哭,多少年了再沒聽過他這麼喚她了。

    寒晟睿慎重其事的宣佈道,「尹愛卿擬旨,冊立戀妃為我大盛王朝的國母。」

    凌嵐帶著一抹笑意,靜靜的跟隨著寒君昊出宮去了。

    一《長門怨》讓戀妃登頂後位,一時之間在大盛傳為的佳話。

    二卷魅,妖姬惑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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