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一六五、徐州雖治尚遺患
    楚州經過李全之亂,民生凋蔽,原本是淮南大州,現在全城也不過只有六千餘人。真德秀初至楚州城時,簡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花了足足數日時間,才將破爛不堪的衙署清理出來。當他好不容易搬進尚可一住的衙署時,他的學生李仕民也到了。

    「之政你來得正好,便在我幕下先委屈一段時日。」

    李仕民在真德秀諸弟子中不算最出色的,但遠水不解近渴,現在只要是人手,他便急需要了。

    趙景雲則未在楚州停留,事實上,當他見著此地破壞的模樣,已經失去了遊歷的興趣。他跟船長商議,補足了餘款,隨他們繼續北上,十月十日這天便抵達了徐州。

    本來趙景雲想來,楚州尚且破敗成那模樣,同樣經過大戰的徐州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然而,到得徐州,他卻吃了一大驚,與死氣沉沉、還停留在招納流亡階段的楚州比,徐州不僅人口遠為眾多,而且展現出一股楚州所看不到的風貌。

    這種風貌在流求倒是不罕見,那便是紀律性。

    少量穿著自衛隊制服的人成行成隊地在街上巡邏,制止一切與法紀不容的行徑,大多數則都是普通衣飾但明顯是流求來的人,帶著一些面黃肌瘦神態木然的淮北人士,匆匆從一個工地趕往另一個工地。趙景雲到時,恰好看到他們修葺完城牆。

    徐州原本的城牆在上次攻城中摧毀了一段,固此不得不重新修葺,水泥的應用加快了這一進程,而富有紀律與組織能力的流求基建隊則在這件事情上發揮了骨幹作用。當然,新修起的城牆只是看上去堅固了。實際上徐州如今靠地不是城堅,而是城頭上炮利。

    「曼卿兄,你是廣梁介紹來的,又去過流求,自是知道咱們火炮之威。」忙得團團轉的李鄴還是抽空與趙景雲見了個面,寒暄幾句之後,便提出一個禁令:「城牆上的炮台,非護衛隊不得接近,除此之外,徐州各處你盡可遊玩。小弟軍務繁重,便不奉陪,還望海涵。」

    「漢藩兄儘管自便。」趙景雲望著這個年輕英挺的將領,心中頗為感慨,他如今是淮北總管,雖只是武官,品秩也只是可憐的正八品——便是趙景雲這般看不起武官的儒生。也覺得有些委曲了,但他卻做得英姿勃發。

    他卻不知李鄴與趙與莒的關係,李鄴始終記得自己在郁樟山莊時逃走的經歷,若不是趙與莒給了他最後的機會,他哪裡會有今日。而且,義學六期少年中,他是目前唯一有品秩地,其餘諸人中,能力比他強、功勞比他大的大有人在,只是天子暫時還不得機會將他們提上來。天子在給他和其餘一些義學少年的信中提及此事。反覆告誡李鄴,須得為義學少年爭口氣,做出番事來堵住朝中那些朽木頑石的嘴巴。

    李鄴要防備的不僅僅是金國。還有北方的胡人,這一年多以來,胡人已經不再用搶掠來的百姓與石抹廣彥交易,相反,他們採納史天澤地建議,設置州郡,辟儒生為官,雖然還做得很無章法。卻已經展現出與此前不同之處了。\\\

    告辭了李鄴,趙景雲獨自行在街上,望著奔波往來的人,心中開始有些懷疑,真德秀所治的楚州,是否真能爭過這座徐州來。

    如今徐州的糧食物資,都不是官府撥來的,而是以徐州今後三年煤鐵利潤的一半為抵押。自流求銀行貸來。據趙景雲所知。貸款總額高達流求幣五十萬金元券,這相當於大宋銅錢五百萬貫。實在是一筆不小的錢。以徐州如今這情形,趙景雲不太相信三年內煤鐵利潤能達到這個地步。

    事實上,如今大宋一年收入,也就是五至六千萬貫,以徐州一地,想要還起這筆錢,只怕難上加難。

    固此,他又去拜訪了徐州屯田使劉全。

    「三年五百萬貫算得了什麼?」聽得他的疑問,劉全哈哈一笑:「平均算來,每年也不過是一百餘萬貫罷了,你知道流求如今一年購鐵的款項要多少麼?」

    這個趙景雲著實不知,劉全也沒有告訴他,只是叫他放心。

    無論是劉全還是李鄴,甚至遠在臨安的趙與莒,對於徐州都是信心滿滿。原因很簡單,與當初流求開拓相比,徐州所在地淮北至少有好幾個優勢。第一便是人力上的優勢,根據趙與莒的計劃,自流求分階段抽調兩千名基層人員來徐州,這些人至少可以管住十萬人,與流求開拓時無論是管理人員還是勞動者都捉襟見肘相比,這已經是個極了不起地優勢。第二便是錢糧上的優勢,流求初開拓時,糧時都要自陸上運去,損耗與風險可想而知,而且當時趙與莒雖說有錢,還需要不停周轉才能維持,哪像如今,流求一地的年收入,幾乎抵得上大宋一國!第三個是資源上的優勢,雖然流求如今可以自瓊崖運來鐵礦,但對於幾乎整個東亞市場來說,大受歡迎的流求鐵製品、鋼製品依舊是供不應求,徐州有大宋南渡之前最重要的鐵礦產地利國監,既有煤又有鐵,極適合就地開採冶煉。第四是地理上的優勢,比起流求,徐州靠接中原,無論是招徠人手還是運銷貨物,都更為便利。第五是技術積累,這是趙與莒最為歡喜的一個優勢,經過近十年開拓,流求地冶鐵技術已經比較成熟,只需照搬過來便可,幾乎是拿來即可用,用之即獲利。第六則是徐州本身的基礎尚在,攻破徐州之時,因為事起倉促,金國並未來得及破壞原先的礦山,那些礦工也都在。

    最重要的是,在趙與莒的戰略中,徐州是讓他積聚多年的力量正式步入大宋朝堂地一個跳板。因為不經過科舉。又不是恩蔭,無論是義學少年,還是耶律楚材這樣的北地豪傑,要想按正常途徑進入大宋官場,是件極困難地事情。稍有這般意向,必然遭致那些既得利益者地反對,而這些人掌握了輿論話語權,雖然趙與莒已經通過報紙來與他們爭奪這話語權,但報紙所行之地畢竟有限。在徐州則不然,四戰之地。若不是有火炮這一戰爭王者,趙與莒也沒有信心能守住這個地方。

    還有一點便是,流求實行的制度,要想在大宋照搬幾乎是不可能地事情,今日他趙與莒說要按流求之制治國,明日朝堂群臣就會扶出一個宗室與他對抗,他此前隱忍所得的大義名份。一朝便盡數失去。而在徐州與淮北,照搬流求之策,大臣的反對之聲會小得多,就像他們容忍李全、彭義斌在京東半割據一般,他們認定淮北是邊遠戰區,便是行流求之策,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趙與莒卻對流求之策極有信一個並不大卻有效率的政府,一支堅強忠誠有紀律性的部隊,一群服從紀律、可經組織起來地產業工人隊伍。再加上一些頭腦靈活的商人——他們現在還只是推銷他們的商品,待得日後,他們要推銷的。便是他們的制度了。流求雖好,對於大宋百姓而言卻是遠在海外,而淮北不同,就在他們身邊,他們不能蒙住眼耳裝作沒看到沒聽到,不能以為這一套制度只適於海外而不適於大宋。

    或許這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趙與莒卻不急,如今他已經有自信。面對胡人可以立於不敗之地,能用越長時間夯實基礎,那麼他將在大宋建起的制度,也將更為完善,更為持久。

    趙景雲幾乎轉遍了徐州,甚至連利國監也去查看過,回來之後,他又專門求見劉全:「劉屯使。徐州有一患。不知屯使可有解決之道?」

    聽得他這話語,劉全一愣:「何患?」

    「水患。」趙景雲斬釘截鐵地道:「若是黃河有大汛。只怕徐州不保!」

    大宋紹熙五年(西元1194年),黃河改道侵泗奪淮,自此流經徐州,徐州水患由是而始。****幾乎五年一大災三年一小難,護衛隊奪取徐州時日尚短,劉全又不是徐州本地之人,故引並不清楚這三十年前的舊事,聞言大驚:「果真如此?」

    「絕不敢大言欺世。」趙景雲心情有些沉重,經過流求之行,他對於流求地印象極佳,不像留在臨安的其餘太學生一般,視流求為島夷。故此,對官家信任重用流求官吏軍隊,他是打心眼裡贊成,而對官家力排眾議暗渡陳倉,奪下這徐州之地,他更是極為支持。但瞭解黃河水患之後,他又不得不承認,攻下徐州,未必便是個好局。

    若水患處理不慎,徐州、淮北之地得而復失事小,只怕損兵折將,至流求元氣大傷。

    「當初蘇子瞻治徐州時……」趙景雲定了定神,又繼續說下去,但才說了一句,劉全擺了擺手:「這蘇子瞻是何許人也?」

    趙景雲大窘,道:「便是蘇軾,蘇東坡,字子瞻。」

    「哈哈,我還以為蘇軾字東坡,原來是字子瞻……」劉全大笑了聲,絲毫不覺尷尬。

    趙景雲苦笑著繼續道:「蘇子瞻治徐時,熙寧十年秋,便遇大水,以他之才,亦耗時四十日,方得大水退去,徐州東門之外黃樓便為此事之志。」

    劉全聞言皺眉,讓他組織生產,有流求十年的經歷,那是毫無問題的事情。可是讓他治水,在流求也有水患,只不過一向是方有財等應付,與他關係不大,叫他如何去應對?

    「趙曼卿,你既知此事,想必有治水之法?」他抓住趙景雲的手:「還請教我!」

    「晚生卻是不能……黃河奪淮,上游乃在金國,我在下游,確實無計可施。」趙景雲歎道:「不過好在此時方是十月,若有水患,也得來年六月,還有半年可備。當初蘇子瞻說土實制水,高築堤、固城牆、浚河道,無外乎此也。」

    劉全頓了頓足,略一沉吟,他又道:「無妨,方有財這老奸在流求治過水,待我寄封信與他,問他當如何做,反正我手上有的是人力!」

    劉全此言非虛,忠義軍與護衛隊連手攻破徐州之後,彭義斌算是見識過忠義軍與護衛隊的戰力差距,特別是火炮這等利器,已經明白護衛隊根本不將自己這點實力放在心上。而且他盤算著自家與護衛隊算是同一淵源,還想自護衛隊處要些火炮去,故此放人手上極為大方,李全裹挾的數十萬眾,竟然大部分給了護衛隊。這些人雖然還停在淮南,每日吃嚼也是一個大負擔,固此劉全早打發他們去疏浚運河、修建道路去了。

    「水患若除,徐州無憂矣。」趙景雲還是有些不放收,他想了想又道:「此事我會載入遊記之中,發給臨安的報紙,看看天下英雄,有沒有能治水的辦法。」

    他提及臨安地報紙,卻不知此時臨安報紙最關注的,並非徐州前線,而是另一件事:皇宮中新近流行的羽鞠。

    趙與莒將這後世地羽毛球弄出來,原是為楊妙真解悶的,她好動,但身為皇妃現在又不能整日耍槍弄棒,搞搞體育運動,也可以讓她發洩一番。新選入宮的宮女三十六人才進來,便被楊妙真組織起來,每日上午便是羽鞠、鞦韆,下午則是跟著楊太后、韓妤識字算數,反倒是學習規矩、侍候天子之類的事情被放了下來。朝中各派大臣費盡心機,向宮裡派出的這些青春少女,竟然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趙與莒,更別提成為妃子與楊妙真、韓妤爭寵了。楊太后雖是矚意謝道清,但一來謝道清剛剛入宮,二來她也不願因此太傷了母子和氣,故此只得暫緩。

    很快,這羽鞠便自宮中傳出,成為臨安一項新的娛樂活動。大宋之時,無論是權貴還是百姓,都是喜好遊樂的,多了這一項規矩簡單、又沒有太多限制的玩法,哪有不流行地道理。一時之間,除了《大宋時代週刊》之外,臨安新興的小報紛紛登載有關羽鞠的玩法、規則,而一些原被流求的絲綢擠迫得近乎停業的織坊,也迅速轉產羽鞠來。

    《大宋時代週刊》起初對此事並不關注,但當羽鞠以極快的速度風行臨安之後,《週刊》上登載了一個極讓臨安百姓興奮的消息:群英會酒樓為賀天子御宇一年,懸彩千貫,組織一場羽鞠大賽。

    注1:蘇軾治徐州水患之事,可見於蘇轍《黃樓賦》,原文過長,不再贅記,只是在此歎息,蘇軾實經世之才,惜哉與王安石、司馬光同時而晚,故不得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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