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綾紗嗎?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她叫墨綾紗。」
眼眸深深,重月一往情深地看著落弘燕,她的容貌已不是綾紗,可在重月見到她的瞬息之間,就已從她的氣息裡辨出了她的身份。
他看到的,是墨綾紗的靈魂,那張表面的皮囊,他早已看過千次。
有時,是一顆路邊的石子,他便會將她拾回身邊,直到百年千年,化為塵漠。
有時,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花,他便會將她移植到隨身所帶的沙土之,悉心照料,直到她勝放、枯萎。
有時,是一隻毫無靈性的野獸,他便會一直默默守護在她身邊,保護著她,等待著她的壽終正寢。
九百多次的輪迴轉世,他守護著她,九百次的生死離別,他陪伴著她。而沒有靈性、沒有意識的她,又怎知他心的痛。
「為何喚我綾紗,難道我與她很像嗎?」
落弘燕為這個稱呼找到了一個答案,猶如一個借口般的答案,或許只因她與墨綾紗相仿,所以重月才會以如此情深灼灼的眼眸看著她,吸引著她。
唇邊泛起苦澀而溫柔的笑紋,重月的手無力卻溫柔的撫摸著落弘燕的臉蛋,輕聲道:
「是啊,你真的很像她,像我一直在追尋的綾紗,一樣的美麗,一樣的善良,落弘燕,我就要離開這個塵世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如果可以,做一次我的綾紗吧。」
淚,就這樣漫無目的的灑下,灑在了重月的指縫,灑在了重月的心頭。
落弘燕不知自己為何會在聽到重月的話後,變得這般軟弱,變得這般絕望,那種極蔓延撕裂般的痛,瞬時間麻痺了她的整個身軀,不肯離散。
「小虎,答應我兩件事好嗎?」
目光流轉,重月再次加重了手心的力度,一種生生的痛從武小虎的掌心傳到了他的靈魂,拉進了他的每條神經。
「二哥,任何事,我都答應你,百件千件萬件我都答應,都為你做到,只要……只要你不走……只要你不走……」
滾燙的淚滴,順著武小虎的眼眶滴落在他與重月的掌心,他的雙手緊緊包住重月那漸漸冰涼的手掌,想要以此來傳遞給他一分力量,一分溫暖!
「不要白費力氣了,小虎,你傳給我的仙元力只是杯水車薪,毫無意義。就連之前的聖藥都無法挽救我,你又何必執著……咳咳……別……別再耽誤時間……了……」
臉色驟然煞白,重月連連嘔出一攤暗紅的污血,之前的神采頓時消散,膚色霎時變得灰白,沒了生色。
「一,幫我照顧落弘燕,記住,是幫我照顧落弘燕!」
重月的另一隻手忽地抬起,抓住了武小虎胸前的衣襟,神色異常嚴肅,語氣尤為慎重的強調道。
「知道了,二哥,你說,什麼都可以,我答應,我一定幫你照顧好落弘燕,是落弘燕!」
泣不成聲的武小虎,在重月的面前嚎啕大哭,哭的就像一個迷失路途,無依無靠,孤苦無助的孩子。
或許,他就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只是一直在以堅強偽裝。
「二,本是要魂飛魄散的我,被那一粒聖藥護住了魂魄,不至於消散的無影無蹤。可……可我不會再回來,不會選擇輪迴轉世,我會……我會選擇永遠留在幽鬼界,做一個不是重月的重月……」
說到這裡,重月忽然止住了話語,轉而以虛弱之極的傳音斷斷續續的傳給了武小虎一些囑托。
[替……替我陪伴銀琅破皇大哥……他與你我一樣,都是孤獨卻堅強的獨活者,沒了我,他……他……小虎……答應我,真心待他,將他當作我一般的對待……做他一生一世的兄弟。]
[我……不要告訴綾紗我與她的過去……我與她之間的緣分或許早已盡去,只是我一直不甘心的強求罷了,讓她以她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吧,不要讓她繼續背負著墨綾紗這個沉重的包袱生活,我不再回來,她不再記得重月,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傳音到此,重月的氣息幾乎再也無法維繫,他氣若游絲的對武小虎笑了一笑,那個拚命點頭的傻小子已給了他最好的答案,他鼻涕眼淚一頓狂流的模樣,也已深深地印進了他的靈魂……
唯一遺憾的,或許就是銀琅破皇大哥了,不讓他見到自己死前的模樣抑或是最好的結局,可……他卻想再見他一面,一句兄弟,一路同行,一世人,一段情。
無論他重月的這一世有多長,那也都只是一世,這一世一輩子,他有緣與銀琅破皇同行,但也僅僅只是這一輩子罷了……
「你曾問過我,你究竟有什麼好,值得我重月不離不棄的呵護疼愛,我也曾問過你,我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死心塌地的跟隨。
只是,你的好,是烙印在我生命裡的印記,旁人又怎能看到?所以,我只有一直用我的生命去證明,證明你的好……你的美……」
「綾紗,我用一輩子去溫暖你的淚,你用一世情禁錮了我的心,縱使如此……重月亦無怨無悔,只要……我的綾紗…………能好……」
話音落卻,重月的目光散亂,最終的時刻,他竟然沒有望著落弘燕,只是期許的看著幽幽宇宙星域,如一抹流雲般輕柔的念叨著……
念叨著他的情、他的愛、他的宿願、他無悔的誓言……
寂寥浩瀚的宇宙之,飄蕩著重月冰涼的身軀,銀依舊,面容依舊,斯人依舊,只是……人魂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