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瑋以前只覺得赤炫脾性怪,但他想不到赤炫的脾性是這麼的迥異。
那如颶風過境的強襲掠過了賀瑋的頸項,直挺挺的朝子夜胸口死穴抓去,而他似箭般繃直躍進的雙腿也猛地一縮,以一個穩健的後蹬踢將賀瑋踢向後方!
耳邊呼呼貫入強勁的氣流風動,賀瑋被狠踹的胸口陣陣憋悶,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間……
他自認穩扎如樁,生根入土的身軀竟然就被赤炫這樣踹的無影無蹤,藉著這股霸道的勁力賀瑋也一個如斷線風箏般一個勁的向後飄,希望能到達碧綠洞穴的盡頭。
只可惜前方傳來的陣陣打鬥聲,像一把抓撓在不停瘙癢他的心,他不得不承認,赤炫的處境也會令自己有那麼一丁點的擔心了。
無聲的歎息後,賀瑋身形一頓,停止了後退飄飛的趨勢,整個身體如脫鞘青鋒,乍洩出一種隱暗的紅芒直向前俯衝而進。
然而,被聞塚、子夜聯手進襲的赤炫已是大傷小傷無數,卻在賀瑋到達後方的瞬即,以狂怒的姿態回,滿目狠辣的對著前來援手的賀瑋撕心咆哮:
「賀瑋你跟我滾!滾開!還不滾開!!」
舉手就要殺下的賀瑋愣了一愣,不知這赤炫心到底何意,沒有任何暗裡的傳音就這樣徒然的轉變態度,喝罵於他。
殊不知,赤炫那是不傳音於他,而是怒極必反。
他已是在勉強招架子夜與聞塚毒辣的攻襲情況下,氣急敗壞的喊出這最後的、聲嘶力竭的話語,他怎麼也想不透賀瑋這木魚腦袋會笨到這個地步,明明就是要他去逃生,他還回來……
機會總是轉瞬即逝,賀瑋愣神的這一俯,天塌地陷的陷阱機關終於啟動了。
他那裡知道赤炫之所以能不憑陰謀手腕走到今天,全靠他潛心修習的各種奇門古陣,高的參悟能力即便是神界的姣姣者,也不一定能勝過赤炫。
所以,赤炫用盡蓄積的仙元力將他踹出了陣位,與子夜、聞塚周旋在這最危險的死門離位,想在最後一刻賭命逃脫。
現在倒好了,賀瑋不但沒跑出去,還回來堵住了無形的脫離縫隙,二人皆被困住,再無逃去的機會了。
——
飛沙走石的塌陷,賀瑋扯到了赤炫的胳臂,這樣的衝擊於他來說還能承受,但赤炫、子夜、聞塚這樣的仙帝魔帝境界者皆已閉塞昏厥。
隱隱,他有一種感覺,每一次的機關殺陣,無論是鎖魂滅神陣,極度殺陣,迷宮九曲,這一切的一切,不論是破了陣還是觸動了死位,抑或是僥倖逃脫,都離不開一種情況:
無限的下墜,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強,難道最後的寶藏、夜魔珠或者是最後的陷阱,最強的上古殺陣,都在最底層?
最底層……究竟有些什麼?是死亡的呻吟,還是勝利的喜悅?
這種不可預知的悚然感,令他腦後的紅毛瘋長,似乎在預示著生命的完結曲正要奏響……
不過這種迷惑悚然的感覺並未困擾他很久,因為他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呼喚,這聲呼喚裡有驚喜也有焦急。
「賀瑋————」
重月的聲音直刺入耳,這過去聽來冷冰冰、硬邦邦的聲音,此時聽來竟是猶如天籟!
重月還活著,那武小虎就一定活者!賀瑋心情激動的想到。
可當他提著赤炫三步兩跳的到了重月面前時,重月卻是心急如焚的指著他身後坍塌成峽谷,又被填平堆疊成山的岩層喊道:
「賀瑋!武小虎、憶辰、綠三人皆被這轟塌地陷的石層埋葬了!我卻竟然連一尺一寸都挖掘不開……」
賀瑋聽到他如此懊惱話,才驚覺自己由於太過開心而完全忘了處境。
眼前的重月那還是風度翩翩氣宇宣揚的仙王,手握一分為二墨寸的他,活脫脫的是一開山挖石的礦工。
拚命催動仙元力用墨寸鑿向巖壘的重月,模樣甚是憔悴,為了不至於被吞沒又想搶到先機救出幾人的他,不知被當頭棒喝、攔腰砸骨了多少次,卻始終乏力救助不了一人。
過去引以為傲的力量,叱詫風雲的神器,在這時都成了最無用的東西,因為面對這可怕的墳墓來說,就如同聖人和螻蟻的差距,一隻螻蟻,又能有何種作為?
這樣的差距不但折磨著他千瘡百孔的心,更是時時刻刻在挑斷他靈魂的極限。他決意來此,無非就是想以死來保全武小虎的安危,成全落弘燕的心願,讓她心愛的男人不會葬身於此罷了……
可現在,他連這……都做不到了……他真的很無用……很失敗吧……
頹唐的感覺在瞬即就將重月吞噬,他整個人的生氣旋即消亡,蹲在石壘下的他,像一個幽靈一樣陰森的沒有絲毫生氣,瀰散著死亡和絕望的痛苦臉龐,深深的埋在了雙臂之間。
此情此境,是賀瑋從未見過也從未想到的,那高居冷傲的重月仙王,那曾救他兄妹二人於半月樓前的重月仙王,那與神龍銀琅破皇並肩齊的重月仙王,會有今日這副頹廢痛苦之姿。
原來男人,原來英雄,原來再強的王者至尊,都會有折腰的一天……
一種莫名的滋味湧上心頭,賀瑋在他血漬未乾的唇角又嘗到了一種新的味道,鹹鹹的,澀澀的,又清透無比。
他竟然看著重月這英雄末路的姿態,默默的流淚而不自知。
這淚也許是為自己所流的吧——賀瑋如是想到。
因為他心裡一清二楚,若不是得到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他也許在進入這所謂的寶藏之前,就已斃命了。
現在還能活著,那就是賺了吧!
想到這裡,賀瑋忽然仰天長嘯,渾身氣勢驟然突變,悲如白頭喪子般的指天長嚎,卻是驚起了整個地殼的劇烈顫抖。
這一瞬,重月抬起了他折彎的脊骨,怔怔的看著**突變的賀瑋,嘴唇微動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