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憶辰亮出了白玉血弓,準備捨命與綠抵死一戰時,意想不到的事,生了。
深不可測的黑暗甬道內,傳出了賀瑋驚天動地的咆哮聲,這聲音裡蘊含的喜悅令人驚乍。
「開了!開了!這塊石壁開了!!」
憶辰與綠的姿態定格在了劍拔弩張的瞬間,他們在對方的眼都看到了驚異的不可置信,卻又在同一剎那,齊齊扭頭看向了武小虎所躺之地!
映入他們眼的,是武小虎久違的笑容。
頃刻之間,天旋地轉,他們頭頂堅硬的石層開始顫裂,唆唆落下的碎石細末猶如一場春雨,然而,在他們看向武小虎的同時,整個石層便崩裂了。
塊塊崩落的碎石卷雜著煙塵漫漫,眨眼而已,就從綿綿細雨化為傾盆暴雨。只是這雨點卻是連仙帝都無法撼動的磐石……風塵震動,綠、憶辰二人踉蹌恍惚的身影,瞬即間,就被淹沒在崩塌的巨石。
連綿的崩塌聲還在響個不停,武小虎的身下石層,也在這一刻迸裂轟塌,他的笑容也定格在了這一刻,淹沒在漫卷的煙塵之內。
如此的天塌地陷,比之前星球的劇烈摧跨還要凶急,狂捲的狂亂勁流籠罩在整個空間,彷彿不摧毀一切便不會罷休。
光芒……一種妖異的光芒不知從何乍洩,覆蓋在了堆積如山的的磐石上,陰暗潮濕的植被霎時化為黑煙,剩下的,只有那被照耀成光滑銀亮的堅硬石塊。
究竟是賀瑋開啟了生門抑或死門,還是武小虎覺醒了?這種未知的恐懼與所有的答案都被吞沒在了鎖魂滅神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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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武小虎,重月,憶辰,賀瑋,綠幾人深陷謎團一樣的寶藏陣,生死不明,不知所蹤之時,白石星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獸帝龍霸按照蕭綺煙的計劃,對正在修復水月鏡台的染塵居,予以致命的屠殺!
「走!走啊!!顧大人,你們走啊!!」
羅烈的聲音就像從幽鬼地獄裡淒厲的傳出,纏繞在腥風血雨的染塵居內,久久不肯散去。
他的樣子卻更加可怖,被刺絞稀爛的面部已流不出一滴血液,刀掛肉爛的身軀只能勉強站立,卻還在揮舞著斷臂,橫掃出一個又一個半弧形的獸氣斬。
猶勝劍氣的獸氣斬隱在風,勢不可擋的化去一道道攻勢,割開一具具肉身,在呼嘯嗚咽的風激起了朵朵血色浪花。
可顧天麟知道,羅烈自己也知道,枯竭的元嬰和獸元力都代表,他的命不久矣……
此時的白石星不復往日寧靜,四處傳來的都是揪心裂肺地撕嚎,至於顧天麟等人,早已連自保都成妄想!
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暗紅色漩渦,竟像一張血盆大口,低矮壓抑的籠罩在染塵居上空,不偏不倚。
更有無數亮白色的電芒交織游離在雲端,牢牢將白石星困罩,而雲,卻是黑色的!
厚重的黑雲層層疊疊,像一床密不透風的棉被將天空驟然掩蓋,轟鳴的雷動與白石星的震顫悄然合一,聲聲震震的共鳴在每個人的心底。
「這是一片什麼樣的天!天道?人道?還是心道,你到底要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磨難才肯罷休,才肯不再攪起這悍然大波!我顧天麟不是神,我不是神,我只是一個想要報答兄弟情意的小人而已,為什麼還要試探我,為什麼還要無盡的折磨我!!」
體無完膚的顧天麟站在羅烈身後,指天狂嚎,全然不在意那些殺襲來的勁道,他的眼兒口鼻之內灌滿了血漿肉髒,已辨不出表情。
被他直指的暗紅色漩渦,正居在漫天黑雲正,這本就是暗無天日的天幕,被它揭開了一個血腥的洞口,這本就是星光全無的天際,也化為了一隻等待祭品的血獸……
…當顧天麟仰天長嘯的那一瞬,一道粗若山巖的金色閃電化為一條獵食金蛇,從天幕之劈空而下,吞噬了還在修復的水月鏡台!
看著化為飛灰的水月鏡台,顧天麟的心痛的沒有知覺,他不知還有何顏面活在這白石星,活在武小虎的面前…
原來一切早就不在他的掌控之,原來由始至終他都只是別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所走的每一步早在他人算計之內!
這是多麼的啼笑皆非,多麼的目光短淺,他一顆棋子竟然妄想展開全局,與下棋的人鬥?
「顧天麟,交出落弘燕,我便留你染塵居一個遺址,讓後來者也好知道此處有過一個叫染塵居的地方,也好有個地方悼念你們。如若不然,我連這白石星一起催滅,令你們全部化為沙塵!」
一聲狂野的威喝與天相接,綿綿不絕地響徹在整個白石星,一遍一遍,震得白石星猶如地巖噴,搖晃個不停!幾乎立足不穩!
「龍霸,妖獸帝龍霸!哈哈哈哈,你居然躲在暗處如此之久,打的卻是落弘燕的主意?」
看著瀰散眼前的血霧,顧天麟蒼涼大笑,毫不畏懼的指天嘲諷起妖獸帝龍霸。
「小小仙臣,不知天高地厚,我的事豈可是你能知曉!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出落弘燕的下落,否則,我必不會再手下留情!」
隱於宇宙星空的龍霸面無表情,血瑪瑙般的雙眼透出兩道厲芒,直直射入白石星,落在了染塵居內。
他的心是無奈的,作為仙魔妖獸界最悠久的帝者,他從不曾幹過這樣的勾當。
直來直去才是他的性子,威脅、陰謀、偷襲他根本都不屑一顧,實力為尊才是他們妖獸遵從的規則,而且,五彩神龍的尊嚴更是不容侵犯!
只是時至今日,他竟然也幹出背後偷襲,擄人威脅的事,自己又怎能不唏噓不已。
他是真的想放顧天麟他們一馬,她要的是落弘燕這個女人,那麼他放過其他人,應該也無妨吧。
可惜龍霸的心思顧天麟不知,不過就算是知,這一刻的他也不會交出落弘燕了。
「龍霸,你真以為我顧天麟愚鈍到什麼都不知嗎?你真的以為你背後的女人會心疼你的付出嗎?哈哈哈哈,你永遠只是她的一桿槍,一桿使完就扔的槍!」
顧天麟的眼瞇成了月牙彎,他笑得開心極了,彷彿天地間令他最快樂的事便在眼前,是的,在眼前……
從龍霸出現的一剎那,從刑雲宗的人殺入染塵居,從染塵居所有被調回的魔君、仙君、獸君集體叛變時,他和唐治就意識到,操縱這一切的人,還在幕後。
而最後,唯一還留在他們身邊的,只剩下羅烈與暗影護衛八名。
顧天麟毫不猶豫的命暗影護衛保護唐治一家,落弘燕從密道離開,讓他們一刻不要停留的逕自奔赴翼翎星躲避,因為此刻,半月星也不見得安全幾分。
本是叫羅烈也一同前去,可這個黑袍大個子死活不依,要與自己生死在一起。
想到此處,顧天麟的心裡泛起一陣暖意,他的眼神不禁溫柔了一分,不再那麼決絕淒厲。
可是,羅烈卻倒在了他的腳下……
一道撼天動地的巨雷自黑雲劈落,那炸裂的響聲刺的顧天麟頭暈目眩,他不顧一切的猖狂飛身,撲向了幾十米寬的悍雷,卻遲了一步。
這道威力勝過天劫百倍的巨雷,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拐了一個彎,銀晃晃地繞過了他的身體,劈在了羅烈身上。
面目焦黑的羅烈就倒在他的腳邊,像一根燒焦的木炭,『彭』的一聲,直挺挺的仰倒在他面前,摔成了兩截。
那與賀瑋完全相同的琉璃眼珠,直勾勾的瞧著顧天麟,骨碌骨碌,轉動了兩下,便如風化暗啞千年的枯骨,化作了塵埃。
顧天麟溢滿鮮血的眼眶,頓時變得空洞無物,他堅硬的心也在這霎那,被鋒利的刮出一道裂印。
「龍霸!!龍霸!!我要與你同歸於盡!!」
瘋狂的仰天嘶嚎,他的十指痙攣成爪,高舉上頭頂。
那已漲至血紅的臉龐,也在頃刻之間湧出了無數條黑細的麻紋。
這些跟隨脈搏肌肉一起跳動的恐怖麻紋,就像是肆意蠕動的千萬條縮細蜈蚣,胡亂的攀附其血肉皮膚之上,噁心之極!
顧天麟的氣勢,隨著黑紋地遍佈不斷攀升,強大的勁流自他體內澎湃湧現,毫無章法的肆虐著週遭一切,似乎要將所有的一切統統摧垮!
忽然間,幾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令狂的顧天麟頃刻一僵,停止了動作。
「顧天麟,我們回來了。」
僵直的扭過頭去,顧天麟看見了聳肩一笑的唐治幾人,他們笑的很坦然,就連唐沁、唐吟的臉上,也是一片毅然毫無懼色。
「回來幹什麼!回來幹什麼!」
吼叫自他的牙縫逼出,呲牙咧嘴的模樣,令此時的顧天麟看起來更加猙獰恐怖。
唐治的眼神觸到顧天麟面貌的一剎,整個人已如雷擊貫體,蒙呆在了原地,動不得半分腳步。他身後的乾水仙、唐沁、唐吟也是驚詫不已。
特別是唐沁、唐吟兩個孩子,本是堅毅赴死的神態,竟被嚇得露出幾分慌亂,紛紛躲進了唐治身後。
「天麟,相處時日雖不多,但你也明瞭,我唐治豈會是分不清事態之人。就算是要逞英雄,慷慨赴死,我也絕不會拖著自己的妻兒!」
「只是,既已是無路可走,又何必再做縮頭烏龜,令死都不能瞑目……」
唐治的神情很快就復如往常,淡然的與顧天麟說起緣由,眼神已忽略了他可怖的面孔。
顧天麟心一明,收回了冷厲的目光,卻是沉沉的問了一句:
「落弘燕,怎麼樣了。」
唐治輕拂了一下乾水仙扣住他一臂的纖手,笑答道:
「暗影護衛皆亡,密道已被破,你我心知肚明這龍霸要的是落弘燕,想要對付的是誰。所以,我勸說了她一番,與她分開逃離……」
顧天麟一笑接口道:「只是你們選擇的路,是回來的路,想必追兵就到。」
「真是會給我添亂,連死都要和我扎堆死在一起,唐治啊!你真會給我找麻煩!」
唐治牽起乾水仙的手,扭身向後,看著那鋪天蓋地追襲而來的劍影,耶嘍的一笑道:
「知我者,天麟是也!」
只是他狂跳的心,在亮晃刺眼的漫天飛劍下,怎麼都平復不了。
誰都不想死,他更不想他深愛的妻兒死,何況是死在自己的面前……
可若是注定必死的話,他寧可背負著刀剜的心痛,與妻、與子、與女死在一起,也好過四處逃串的他們,一個個孤零零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