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虛驚
等待,這個名詞在李月蘭的生命裡,曾經無數次的出現。
從最初等待了三年的婚姻開始,她便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等待裡。
最初,她等待他,希望他能平安的從戰場上得勝歸來,一次又一次的離別,一次又一次的等待。從最初陌生的等待,到相知相守後的相思,再到漏*點退卻後的牽掛,她總是在原地等待。
後來,她被遷入了偏院,她依舊等待他,等待他的對不起,他的抱歉,他的懺悔,甚至是他的偶然記起。只可惜,一次次的等待,等到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偏院的大門始終沒有再度從外面被開啟,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也沒有等到。
所以,等待的滋味兒,李月蘭曾嘗過千千萬萬遍,是她最討厭的滋味兒。等待,更是她最討厭的名詞,尤其當這個詞從『他』的口中說出的時候。
可是,就在剛剛,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等我,我一定會將孩子們平安的帶回來的。』
又是『等待』,天知道,曾經她多麼的厭惡等待加肯定的話語,因為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失望。
曾經在等待的日子裡,李月蘭每一天都會在心中不斷地祈禱,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快點兒,再快點兒這樣,她的煎熬就能少點兒,再少點兒只可惜,時間每一次都過的異常的緩慢。
但這一次,她卻在心中禱告,時間啊,慢一點兒,慢一點兒如果她每一次的等待最終都要以失望告終,那麼這一次她祈求失望可以來的慢一些,讓她為那曾經的痛徹心扉做一些準備,哪怕是在這等待的煎熬裡度過一生。
畢竟,等待,代表著還有希望
遠處的人聲鼎沸似乎離她很遙遠,很遙遠,李月蘭緩緩地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滑落,身子卻抑制不住地不停顫抖,她的手慢慢地環抱住自己,彷彿這樣就能帶給她一絲溫暖,讓她的心不會徹底地冰冷下來。
天空中的雪花依舊不停的飄落下來,仿若沒有盡頭一般。
驀地,一個聲音突然在她的身旁響起,「月蘭!下那麼大的雪你怎麼還站在這兒啊?我剛剛扶韓宿回房聽到丫鬟說小石頭和雙雙落水了,到底怎麼回事兒啊?」雪柔將手中的傘撐到李月蘭的頭頂上,急聲問道。
李月蘭卻不言不語,只是一個勁兒地掉眼淚,雪柔皺著眉頭,看了看前面的人群,轉過頭衝著站在一旁的丫鬟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小石頭和雙雙真的落水了嗎?」
「好好像是的」小丫鬟也有些慌亂,誰也不明白,除夕之夜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
「月蘭,走!」雪柔拉起李月蘭的手就要向前衝,卻不想被李月蘭一把甩了開去。
「不不我不要去,我不要去」雪柔疑惑地看向身後的李月蘭,卻只見她嘴中不斷呢喃著『不』。
聽著李月蘭口中不斷訴說著的『不去』,雪柔頓覺的怒氣衝天,「李月蘭!那是你的孩子!那是你辛辛苦苦懷胎十月,差點兒丟了命生下的孩子!」雪柔一把抓住李月蘭的肩膀,卻驚覺她身上的冰冷和顫抖,感受到李月蘭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恐懼和抗拒,雪柔不由地放柔了聲音,「月蘭,也許這一切都是咱們自己嚇自己,也許孩子們都沒事兒。不,他們一定會沒事兒的,小石頭和雙雙他們這麼可愛,老天爺一定不會這麼狠心地就算就算,真的有萬一,你是他們的娘,他們現在需要你,你怎麼能只呆呆地站在這裡,不去找他們?你難道沒有聽到他們在叫你嗎?你聽啊月蘭,我知道你在害怕,可是小石頭和雙雙現在也一定很害怕,很想你能夠陪在他們的身邊,你怎麼能因為害怕而聽不到他們呼喚你的聲音呢?走,我們去找他們,好不好?」
不知道是雪柔的勸說起了作用,還是李月蘭恐懼的生出了幻覺,似有若無間,她似乎真的聽到了兩個孩子哭喊著喚她的聲音。
雙腳不由自主地想著聲音的方向邁開了步子,接著,越走越快。
是啊,她不能害怕,她還要保護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在喊她,他們需要她。她怎麼能因為恐懼和那曾經的哀傷,就逃避地不去找他們,不去看他們。在他們重新回到她身邊的那一刻,她不是已經想好了,無論如何,都要陪在他們的身邊,看著他們平安長大,幸福的生活下去。哪怕是死,也要和他們死在一塊兒嘛?既然自己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又有什麼可怕?
這樣想著,李月蘭的步伐越來越快,推開前路上的人影,她尋找著那聲她今生為之堅持的呼喚,終於,她找到了。
遠處的人群中,於家眾人圍成了一個半圓,袁子忠渾身**的站在中間,兩個孩子被李氏抱在一旁,一身的泥巴雪水,小臉也髒乎乎的,正皺巴巴地哭喚著『娘親』。
當他們看到跌得撞撞跑來的李月蘭,聲音更是響亮了起來,兩雙小手在李氏的懷抱裡拚命地朝著李月蘭的方向伸著,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朝著李月蘭出現的方向看去。
「娘娘」「娘娘」
像是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原始的牽引,當李月蘭奔跑著來到兩個孩子的身邊,看到母子泣極相擁的畫面,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由地微紅了眼眶。看著孩子們漸漸在母親的懷中停止了哭泣,母親在孩子們的臉頰邊印下感激的親吻,嘴角牽起微笑,眾人不由會心一笑,那最原始的牽引,名喚母子之情。
「好啦,好啦,都沒事兒了,沒事兒了。這大冷的天,趕緊帶孩子們進屋去吧。」田氏見兩個孩子終於停止了哭泣,忙說道,「好了,你們也散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接著,朝著圍在池塘邊的一眾丫鬟小廝吩咐道。
「對對,你舅母說的是,月蘭啊,你快帶孩子們進大廳了去,外面太冷了,還有大郎,也趕緊回屋換下衣服,小心別感冒了。」李氏扶起李月蘭,邊和她一人抱起了一個孩子邊說道。
而還未待李氏的話音落下,李月蘭便在李氏的攙扶起身的時候突然昏了過去,頓時引得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袁子忠剛想上前,可是看著自己一身的水,伸出去的手向前遞了遞,最終還是縮了回來,只能站在一旁,看著田氏吩咐著丫鬟們將李月蘭抬進屋。
「你們帶小表少爺和小表小姐去梳洗一下老爺,趕快派人去請大夫啊」田氏看著丫鬟們將李月蘭抬進了大廳,顧不得和於榮的說話,忙阻止道:「哎,別去大廳,先去旁邊的暖閣,那邊有床也比大廳暖和」
於榮也趕忙招來了小廝吩咐道讓他們趕緊去找大夫。
將一切都吩咐好之後,眾人又跟著去了暖閣,李氏看著袁子忠依舊是一身的**,忙衝他道:「哎,大郎,你怎麼還站在這兒啊,趕緊去換衣服,外面這麼冷,你又跳進了水塘裡,不把濕衣服換下來怎麼能行呢?一會得生病的,去,趕快去換衣服,月蘭這兒有我們呢,你可也不能倒下來啊。」李氏說著便要將袁子忠向外推。
「娘,沒事兒我沒事兒的,我擔心月蘭,等月蘭醒了,我就去換。您放心,我身體好著呢阿阿欠」袁子忠擔憂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李月蘭,卻是不願意離開。
「還說沒事兒,都打噴嚏了。好了,這兒這麼多人呢,你去換個衣服,月蘭不會有事兒的,你快去吧。」李氏皺著眉頭,不贊同的看向袁子忠。
袁子忠還想要拒絕,這在這時,突然床邊的小丫鬟一聲驚呼,「醒了,醒了,表小姐醒了。」
小丫鬟剛說完,眾人便趕忙圍到了床前。
「月蘭,月蘭,你感覺怎麼樣了?」李氏忙坐到床邊關心地問道。
李月蘭緩緩地睜開眼睛,迷茫的雙眼似乎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地,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猛然地坐起了身,抓住身旁李氏的手急道:「孩子小石頭雙雙」
「放心,放心,沒事兒沒事兒,小石頭和雙雙都沒事兒。」田氏抱著已經梳洗乾淨的小石頭和雙雙走到了床前,放到了李月蘭的懷中,笑著說道。
李月蘭一把抱住兩個孩子,仔細查看了兩個孩子的身子,發現沒什麼損傷,更加沒有冰冷,她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回過神,李月蘭抬起頭,看著眾人圍坐在床前,袁子忠也是依舊渾身濕漉漉地站在床邊,一抹疑惑浮現在她的臉上。
不是說,小石頭和雙雙落水了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都是這些小丫鬟咋咋呼呼的,小石頭和雙雙只是剛剛玩耍的時候一不小心跌進了池塘邊的那個小泥坑裡,這天黑燈不明的,她們一時也沒看清,就以為孩子們是落水了,就大聲的嚷嚷起來,嚇得我,你舅舅,還有你母親外衣也來不及披冒著大雪就直往池塘邊趕,你母親更是自責了半天說是不該讓兩個孩子出去玩兒,我也趕緊讓丫鬟們去給你送信。誰知後來等咱們到了池塘,這才發現孩子們只是跌進了池塘邊的泥坑裡,已經被小廝們救了上來,這才鬆了一口氣。不想啊,大郎一來,二話不說,就往水池裡跳,把咱們都給嚇了一跳,謙兒趕緊把他給喊了上來,不過這衣服就濕成這樣了,你母親剛剛讓他去換,他還非說擔心你不肯離開呢」看出李月蘭的疑惑,一旁的田氏忙笑著解釋道。
聽著田氏的話,李月蘭的目光不由地朝著袁子忠的方向看去,兩人四目相接,其中似乎有什麼在緩緩流動著,李月蘭不自然地忙閃避了開去。
而一旁的於榮見李月蘭醒了,便開口道:「好了,好了,大郎啊,月蘭也醒了,你趕緊去換衣服去吧,別大過年的再生病了。既然兩個孩子沒事兒,咱們繼續去大廳守歲吧,還有夫人,那些個小丫鬟做事兒也太不沉穩了,你可得找個機會好好說說她們,看今晚上鬧得,不過也幸虧是場虛驚。月蘭你好好休息,一會兒大夫來了再給你看看。」說著於榮便帶著于謙走了出去。
田氏衝著李月蘭笑了笑,拉起李氏道:「好了,妹子,咱們就先去大廳吧,讓月蘭好好休息休息。」說著便拉起李氏要走。
「伯母,您放心,這兒有我照顧就成了,您和於夫人去大廳吧。」雪柔見李氏仍舊一臉擔心的看著李月蘭不太願意離開,忙上前說道。
李氏左右看了看,李月蘭衝著她點了點頭,讓她放心,她這才轉身跟著田氏帶著一眾丫鬟走了出去。
一時間,原本被擠得滿噹噹的暖閣內,只剩下李月蘭,袁子忠,雪柔還有兩個丫鬟。
雪柔看了看低頭輕哄著孩子的李月蘭,又看了看傻站在一旁的袁子忠,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袁子忠的面前說道:「你先去換衣服吧,這兒有我照顧,你放心吧。」
袁子忠聞言,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李月蘭,踟躕了片刻,這才衝著雪柔拱手說了句『有勞』,轉身快步離開了暖閣。
「好了,人都已經走了,小石頭和雙雙早睡著了,你還想抱他們抱到什麼時候?」看著手輕拍著兩個孩子,卻一臉明顯神思不屬的李月蘭,雪柔走上前將兩個早就熟睡過去的孩子抱到了床的一邊,低聲調笑道。
李月蘭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轉過身幫著兩個孩子蓋好被子,硬撐著說道:「我就是想抱著他們睡啊,剛剛發生了那麼大的意外,我擔心他們會害怕啊。」
「呵是他們害怕,還是你害怕啊?如果我剛剛沒聽錯,於老爺可是很大聲的說是虛驚一場。瞧袁子忠剛剛看你的那副模樣,都恨不得長在你床邊上了。還有你,連看都不敢看他。知道的說你們是夫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欠了他不少錢呢。真是鬧不懂你們兩個,你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呀?」雪柔搖著頭,頭疼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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