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笑春風 第二卷 豆蔻年華 一百九十三章 心結
    一百九十三章心結

    此時月上中天,銀蟾光滿。(小說~網看小說)夜空中一片繁星點綴,那清幽幽的月亮投射在桃仙居裡,倒像是憑空飄著一層薄薄的煙霧一般。小桃見了這美景十分興奮,這清幽的月色在現代高樓大廈、燈紅酒綠的遮蓋下是完全看不到的。

    小桃笑道:「哥哥們看,今晚的月色瞧著比去年還要美呢,咱們便多飲幾杯罷,別辜負了這好夜色。這月亮圓的像個銀盤子似的真是好看,明年中秋還不知月色如何呢。」

    風翊宣笑道:「小桃說的好聽,怕是賞月倒是其次,趁著中秋貪嘴吃些好東西倒是真的呢。」

    小桃道:「我哪裡想得那樣長遠,我是不想將來的歡喜,也不想將來的煩惱,只是眼前過著一天的日子便高高興興樂一天就是了,這正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呢。」

    眾人邊說邊吃喝暢飲,十分興頭。喜鵲和畫眉還有豆兒小珍四人便站在眾人身後,輪流著上來伺候著。直到半夜子時,夜氣漸漸涼了,眾人也都吃喝得差不多了,小桃便道:

    「咱們在這裡守上一宿怕是要著涼,雖然沒有風但是那夜氣卻是寒浸浸的,到不如咱們都移到前廳裡。那裡地方大也沒人,咱們點上蠟燭,燈下玩撲克才有意思呢。再把那供月的果子月餅,還有好茶都端了去,咱們就在那裡玩會兒子罷。」

    眾人都拍手贊成,一行人來到樂府前廳裡,各撿了椅子坐下。小桃便命在前廳裡點了蠟燭,將廳照得燈火通明的,又讓丫頭將那幾副做好的撲克拿來,親自跟眾人詳細講解了玩法,因她先前知道眾人不識阿拉伯數字,便將由三至十的數字用漢字大寫來替代了,這樣玩起來便方便了許多,小桃先教了眾人跑得快,六個人分做兩組試玩了幾把,眾人都誇好玩得很。小桃又教了斗地主和二十一點,風翊宣便和小桃、樂文、樂武為一隊;樂賢和樂叢便兩個人玩起了二十一點,登時前廳裡便熱鬧了起來,直鬧到三更天,眾人還不歇手。

    小桃怕他們熬夜累著,便上前勸道:「哥哥們,以後什麼時候玩不得,橫豎這紙牌我做了好些副,你們有了空閒自去消遣去,何必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咱們鬧到這時候已是過分了,若到明早兒娘和爹非說咱們不可,要是知道是我弄出新玩意兒來勾得你們成夜的玩。怕是要說我不守女孩兒家的本分了。」

    眾人聽她這樣講,便起身都去睡了,樂文對風翊宣笑道:「七王爺,這時辰也晚了,你回府也不便,我們家雖破,但空客房還有幾間,不如就在我們家裡將就一宿,明早兒吃了早飯再走不遲。」

    風翊宣笑著應承了,就隨著樂文兄弟們走了。小桃就讓小珍和豆兒收拾了這裡,自己帶著喜鵲和畫眉回了桃仙居自去歇息睡覺去了。待得到了房裡,畫眉才對小桃道:

    「姑娘,白日裡忙我就忘了告訴你了,頭前兒下晌林遠表少爺來過了,李歪不知道姑娘願不願意見他,便沒讓他進來,叫了我出去,我去見了他,他說他明日就去白雲書院去唸書,今日是十五特來給姑娘和夫人少爺們拜節的,我本請他進來。但他聽說王爺和少爺們都在家裡,怕是見了他要不高興,就讓奴婢代轉拜問一事,便回去了。他還讓我告訴姑娘,一定好好在書院裡唸書,不辜負姑娘的一片好意。」

    小桃笑道:「嗯,我知道了。我這個表弟倒還懂些禮數,比他老子強得多了,若是他老子有他一半兒懂道理,現在咱們兩家也不是這個情形了。對了,你趕明上門房告訴李歪一聲,以後若是林遠和林娟上門兒來,只管領了來後院見我就是了,我既已出手幫了忙,再做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倒不好了。」

    畫眉應道:「我曉得了,姑娘。還有一件事兒呢,我今兒聽了姑娘的吩咐,支使了個媳婦去錦繡坊給程嬤嬤和紫煙姑娘送了月餅點心和些瓜果,只是聽那媳婦回來說,紫煙姑娘像是身子不爽呢,臉色青黃的,說話也沒有了精神頭兒,像是病了呢......那媳婦問她她只說沒事兒,還讓那媳婦帶話兒來說,讓姑娘這幾日有功夫兒便去錦繡坊去看看她......」

    小桃聽了吃了一驚,道:「紫煙姐姐向來身體甚好,怎麼會好好兒的病了,前些日子她不是還派人送了一盒子新絲帕子來麼,這才幾天功夫竟病了?那媳婦怎麼說。病得厲害麼?」

    畫眉道:「那媳婦只說紫煙姑娘看起來氣色不好,別的倒沒說,想是紫煙姑娘也不熟識她,有些話不方便說罷?」

    小桃道:「怪道呢,我說她今天怎麼沒來看我?去年她中秋她還來坐了一會子才走,今天我倒是忙活的忘了,明天咱們便去錦繡坊看看,我還怪擔心的。」

    喜鵲上前勸道:「姑娘不必焦心,想著紫煙姑娘不過是感了風寒身體不適罷,明兒姑娘去看了就知道了,這時候兒也不早了,姑娘忙活了一整天可是不累麼?還是快些上床歇息罷。」

    第二日,小桃因著昨晚睡得晚了,也著實有些困乏,便起晚了,等到睜開眼來外面天光已經大亮,卻是快晌午的時候了。她想著昨晚風翊宣在府上客戶裡住了一宿,便問丫頭,喜鵲來報說風翊宣已回王府去了,小桃心裡惦記著程紫煙病了的事情,便讓小珍快來給她梳了頭找出了出門的衣裳要去探病。

    不說小桃在家裡忙活著要出門,單說錦繡坊里程紫煙此時正蔫蔫兒的沒有精神,坐在飯桌子旁正和程嬤嬤一起吃飯。她臉色比往日顯得憔悴了好些。面色有些發黃,眼神也倦倦的沒有神采。

    坐在一旁的程嬤嬤知道程紫煙的心事,這其實還是她一手搞出來的。因著前兩日有個經常來往的老客來買繡品,還帶來一個年輕的男子,那男子樣貌堂堂頗有幾分瀟灑態度,倒惹得程紫煙偷偷多看了兩眼。那老客也不知為啥扯著程紫煙的手天南地北說了好一會子的話,那男子也站在那老客身後打量了程紫煙十幾眼。

    紫煙雖因著繡坊的關係經接待客人,但讓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盯著打量也是頭一回,不覺得便有些不好意思,托了個借口便轉身回樓上去了。誰料想第二日那位老客又來了,這位夫人姓鍾。家裡卻是在京城裡販賣藥材的,她帶來的那個年輕男子便是她娘家的侄子,名叫文賓,如今二十三歲了,自小便學醫,現在京城的藥鋪裡做個看診的大夫,人才品格甚好。

    那鍾夫人因著常光顧錦繡坊來買東西,時間長了便和程嬤嬤跟程紫煙都熟了,她冷眼瞧著程紫煙容貌秀麗,舉止端莊,便起了給她自家侄子提親的念頭。便跟程嬤嬤將這事兒婉轉說了,誰知那程嬤嬤對大夫二字最是忌諱,本來她覺得紫煙年紀不小,也該尋門好親事好了了自己的一個心事,誰知鍾夫人的侄子卻是一個大夫,這便觸動了她舊日的傷處,便婉轉將鍾夫人想提親的話頭兒給攔了回去。

    鍾夫人不明所以,還只當是程嬤嬤對自己娘家侄子的為人不瞭解,想要著人打聽精細了再做商量,便仍沒事兒便帶著文賓買個針頭線腦的在錦繡坊出沒,這樣一來不僅程紫煙,連底下幹活兒的繡娘們和小丫頭們也看出個七八分來,她們見那文賓是個配得上程紫煙的好男子,都偷著跟程紫煙開玩笑打趣。

    程紫煙不過也是十六七歲的女孩兒,正是少女懷春之際,她又是冰雪聰明的,哪裡有什麼不曉得的?現在鋪子裡整天一個英俊瀟灑的年輕男子,老是在自己眼前轉來轉去的,這自然不免引起她的一點情愫來,她起初見了文賓便想躲到樓上去,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故意躲開了,好像自己心裡心虛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有什麼緣故,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因此便裝作不知依舊在樓下照應著鋪子,那文賓也是相中了程紫煙,有時鐘夫人跟紫煙說話時他便有意無意的插個一句半句的,慢慢的倒也能跟程紫煙說上幾句客套話。

    鍾夫人覺得時機已到。便請了個媒婆正式到錦繡坊跟程嬤嬤提親,豈料竟被程嬤嬤一口回絕了。而且連半分商量的餘地也沒有。鍾夫人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便不再來錦繡坊了,但文賓卻並不死心,依舊來錦繡坊藉故探望紫煙,程嬤嬤便冷下了臉子,吩咐紫煙不用每日裡照看鋪子,只在樓上做些針線活兒就是了,底下鋪子的生意便由程嬤嬤接手全權管理了。

    程紫煙心裡自然明白程嬤嬤拒絕文賓的原因,只是她暗地裡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卻在程嬤嬤這個名為姑母實則母親面前沒有露出一絲口風。但是這次文賓的事情刺激了她,讓她感到若是不解開程嬤嬤的心結,怕是自己也要遭殃。倒不是她有多喜歡那個文賓,只是程嬤嬤整日裡不讓她下樓,這種形同軟禁的日子,她厭煩極了。

    就像此時,兩個人一張桌子上吃飯時,紫煙也是悶悶的不愛說話。程嬤嬤心裡明白,只是裝作不知道,兩人只無聲的吃飯。程紫煙感到十分的無聊,沒有拿筷子,先就打算拿起勺子來到桌上的豆腐湯裡去撈一勺湯來喝。不想還沒有撈到湯,她腦袋裡又想著別的事情,那勺子卻沒有夠到湯碗,卻伸到面前米飯碗裡去了。

    程嬤嬤瞧女兒心不在焉的情景,又好氣又好笑,心裡對於程紫煙的態度是有些發覺的了。她這幾天看紫煙神情間頗沒精神,話也不多說,就知道她是生了悶氣。但是程嬤嬤覺得自己做得沒錯,便不願意點破她,心裡卻是覺得程紫煙一個好好的大姑娘,不應該為了門親事不成就這個神不守舍的樣子,她雖不滿意,但也強忍著不說。不想這幾天下來,看那樣子紫煙卻越發的發起愁來,雖然是每天勉強來吃三餐,但卻是心不在焉的鬼樣子。程嬤嬤怕紫湮沒輕沒重的,私下裡再和那個文賓的大夫來往,若是鬧出什麼笑話來,可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了,程嬤嬤一面想著一面觀察著女兒的臉色,不住的望著,她越瞧越覺得女兒如今的態度大有那種私定終身的可能性,臉子便不好看起來。

    程紫煙這時因勺子碰著飯碗丁當一響,才發覺自己拿錯了東西,便放下勺子重新拿了筷子在手裡,心裡卻正想著心事呢,這一下卻又忘記了,伸了筷子便往那碗豆腐湯裡伸了下去。這種水豆腐湯完全是當湯來喝的,裡面沒有什麼乾貨,而且是一種極普通的家常湯羹,就連三歲的小孩子也知道吃這豆腐湯是得用勺子的,她偏用筷子去戳。程嬤嬤正在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卻以見她還是這樣顛倒,心裡那氣就更大了,於是伸出自己的筷子將程紫煙伸到豆腐湯裡的筷子挑了起來,瞪著眼睛喝道:

    「紫煙,你這是怎麼了?有了瘋病麼?」

    程紫煙正是滿肚皮的委屈的時候,憋了幾天無處可發,現在程嬤嬤這樣一喝斥,倒正觸動了她委屈的心事,於是放下了筷子兩隻嘴角一撇,眼睛裡兩行淚水無論如何是忍耐不住,由臉上直掉了下來。

    程嬤嬤就坐在她對面呢,瞧見紫煙這個樣子,便也停了手中的筷子,望著她的臉道:「你這孩子也太嬌氣了,憑了我就說了你一句吃飯不專心,你怎麼就哭了起來。」

    程紫煙想開口說話,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好突然站起身來,將椅子往旁邊移開,扭轉身子向屋子裡頭去了,那飯也不吃了。紫煙心裡想著自己有父親不能相認,有母親還硬頂著姑母的頭銜照顧自己,自己從小見別人家的孩子有爹有娘的,是十二分的羨慕,如今娘有了可只能管她叫姑媽,爹也知道是哪個了,但卻只能裝做不認得,否則讓娘知道了又會天下大亂。她心裡想著這些,只覺得心裡萬分的煩惱,有非哭不可之勢。所以進了自己屋子,便向床上一倒,伏在枕頭上只管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滿屋子裡都是那十分淒慘的哭聲。

    程嬤嬤只因為自己只說了女兒一句話,女兒就這個樣子的鬧脾氣,覺得自己也實在是慣得她不像個樣子了。便跟了出來直追到程紫煙的屋裡,關了房門叫道:

    「我不過說了你一句,你這像個什麼樣子?你如今翅膀硬了,我還管不得你了?你這麼大一個姑娘家,遇事你自己要放明白些。我也知道你鬧得是什麼脾氣,那個姓文的小子有什麼好,你就看上了?我告訴你,反正親事我是不答應的,我死也不叫你嫁個做大夫的,他們有什麼好,沒一個好東西。我是有許多事情擱在心裡不想對你說,若是都對你說了,我想也夠你傷心的,索性就不說罷。只是那文賓的事情你就死了心,將來自然有好的。」

    程嬤嬤這樣說,她以為自己是猜中了程紫煙的心事,便拿文賓來說事兒,其實程紫煙心裡真正鬱結的是因著父母當年的恩怨,自己倒要添在裡面做個受害者,放著親爹卻不敢上前相認,遇上個說親的,又因為大夫二字使母親聞聽色變,難道她就不能放下那當年的往事麼?

    程紫煙想著心裡的事,那哭聲便慢慢低下去了,程嬤嬤見她哭聲漸小,更認為自己猜對了,覺得女兒是覺得心中有愧,嘴裡越發的嘮叨起來。程紫煙本就心煩,伏在枕上就聽到程嬤嬤坐在椅上自言自語道:

    「咱們做女子的,雖然不比男人可以出去闖蕩一番,歷個事業揚名,但總要講個身份,論起人格骨頭來應當看得比金子還重。性命都算不得什麼,尤其這身份二字可丟不得。丟了那身份那是要人戳脊樑的事兒。」

    程紫煙聽著,覺得這些話是與剛才吃飯拿錯了筷子,而挨罵流眼淚毫不想幹的事兒,現下她母親嘴裡左一句身份,右一句身份,那豈不是懷疑她的清白身份了?她統共跟那個文賓不過說了十句不到的客套話,怎麼就跟身份扯上關係了?她本來想自己裝做不知道,不去計較只當沒只見罷,但是程嬤嬤越說越來勁兒,程紫煙是實在忍耐不住,哭道:

    「姑媽,你別說了,讓我好生靜一靜罷,你想逼死我才高興麼?」

    程嬤嬤越發氣得要命,伸手指著她罵道:「你這是跟我說話呢,誰教的你這個樣子?你如今還跟長輩頂起嘴來,我不過隨便說你幾句,你就哭得不停不休的了,好,我就由著你來哭,我偏不信,你還能端了梯子上了天不成?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想要我按著你的脾氣行事兒,別做夢了。」說著,便推門走了出去。

    程紫煙又氣又委屈,只伏在床上哭個不住,外面一個伺候的丫頭走了進來,端了杯茶擱在桌上,在床邊兒上站住,側了身子勸她道:「姑娘,別哭了,看哭壞了眼睛倒不好了。嬤嬤不過是在氣頭兒上說了幾句,難道姑娘還記恨不成?」

    程紫煙心裡正煩著,不想讓人在身邊兒,便讓那丫頭留下了茶下去,自己說是頭暈,不肯起來。那丫頭出去正碰上程嬤嬤問起來,那丫頭便如實說了,程嬤嬤知道紫煙並不是真的病而是心裡不舒服,便不睬她,自去樓下鋪子裡忙活去了。

    那程紫煙躺在床上,誰也不想,只想起樂小桃來,她覺得此時自己腹中滿是心事急需找個知心好友來講上一番,才能解解心中苦悶,否則這樣憋著實是難受。她躺在床上仰頭看那床帳上映的那一道明亮的陽光,那光線拉長著一條,從窗外直射進屋裡來,滿室裡照得通明。她看到那明亮的太陽光,突然覺得心裡敞亮了一點,慢慢坐了起來,她想著昨日小桃派了家人來送了中秋的月餅,想是也知道了自己病了,怕是今日若她沒事兒就會來看自己,若是自己還是躺在床上這病歪歪的樣子,豈不叫人笑話?好像我當真犯了相思病似的。

    她想到這裡,便拿了袖口裡的帕子擦了擦眼淚,走到臉盆架子旁洗了把臉,又重新勻上了點子脂粉,又重梳了頭髮,便在窗前的書案前坐了下來,往外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外面有人叩打門環的聲音,程紫煙趴在桌上讓太陽光曬得昏昏欲睡時,忽聽得這敲門聲,倒嚇了一跳,就聽門外有人叫道:「紫煙姐姐,我是小桃,你開門啊。」

    程紫煙這才猛的想起自己方才在這窗前坐下前,曾到門前將門在裡面栓上了,便急忙起身去打開了房門。果見是小桃站在門口,一對水汪汪的眼睛裡帶著幾分擔心的神情望著她。

    小桃見程紫煙眼睛裡還有些紅紅的,想是方才哭過了,又見她臉上的脂粉像是剛勻上的,便拉著紫煙的手走進屋來,依舊輕輕關了房門,兩人走到床邊兒上坐下,小桃便擔心的問道:「紫煙姐姐,你是怎麼啦?怎樣氣色這樣不好,莫不是真的病了麼?」

    說著,便探手在程紫煙額上一探,見觸手並不發燙才放了心。程紫煙這時見了小桃,就像是走在死胡同裡突然開了一扇門似的,緊緊拉了小桃的手,心裡也不知怎的,兩行眼淚重又流了下來,慌的小桃趕忙去拿手帕子給她擦眼淚,勸道:「紫煙姐姐莫不是受了委屈,你先不要哭,有什麼為難的事兒說給妹妹聽聽,妹妹盡力幫你排解排解,可好?」

    程紫煙聽了小桃這話,略止了止哭聲,卻不知這話從何說起才好,想要將事情和盤托出釋放了這心中的一個重擔,可是又有些擔心說了出來,怕小桃會小瞧了她,便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小桃瞧了她那一副為難又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她怕是要跟自己講那身世方面的事情,只是不知該如何打開話題。

    小桃略想了想,便笑道:「紫煙姐姐別哭了,我剛才在下面兒見著程嬤嬤,她說你病了晌午飯還沒有吃呢,這可不行。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不管遇到什麼事兒,這飯都是要好好吃的。不如我親自給紫煙姐姐做點子稀飯來,配上幾樣現拌的小菜,清清涼涼的多好。」

    程紫煙聽了露出一絲笑容來,道:「哪裡有這個道理,你上門便是客,哪有讓你下廚房做飯的道理?我們廚房裡也不是沒有廚子,倒勞動你?」

    小桃站起身來笑道:「姐姐這就是你見外了,你到我家我也做過飯給你吃,何況你今日病了身子不舒服,你瞧你臉色上了粉都覺得沒精神,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這就讓丫頭領我去後廚房去,不過看有什麼現成的蔬菜,拌上兩個小菜,再吩咐她們看著熬一罐子小米粥便是了。」

    小桃說完了話,果真出了屋子,叫個小丫頭帶著到後廚房裡拌了三樣小菜,一樣豆腐絲拌圓白菜、一樣香油拌的新鮮龍鬚菜、還有一樣涼拌雞絲。她手腳麻利的拌完幾樣小菜,笑著對跟著自己來的丫頭道:「你在這裡看著,給你們小姐熬一罐子小米粥,熬得稠稠的,得了就送到你們小姐房裡就是了。」

    說完,讓個廚房的婆子端著那三樣小菜送到程紫煙房裡來。紫煙見她進來,趕忙拉著她摁在床邊兒坐下,破涕為笑道:「你這是什麼怪脾氣,來我家裡看我,倒跑到廚房裡伺候我起來了,我可當不起,你將來可是平遙王妃呢,給我做飯可不折了我的壽嘛。」

    小桃笑道:「紫煙姐姐,你就算病了也不忘取笑我呢,我們姐妹倆何必用那一套虛文兒,不過是做幾樣小菜兒,簡單得很。我今日無事,就在這裡呆到天黑也行,姐姐先吃飯再說,有什麼事兒咱們下午慢慢嘮著。」

    兩人說了幾句閒話,那廚房裡的小米粥就熬得了,丫頭便給端了上來,並盛了一碗放在桌上,小桃便拉著紫煙走到飯桌旁坐下,笑道:「我辛辛苦苦拌的小菜,紫煙姐姐好歹賞個臉,吃點子罷。我聽程嬤嬤說你這幾日都吃得少,你看你都瘦了,來來來,快喝一碗。打起精神來咱們再說話兒。」

    說著,便把那碗小米粥送到了程紫煙手裡,程紫煙見小桃這樣勸著自己,哪裡忍駁她面子,便接了筷子挾了小菜吃起來,誰知她幾日沒曾好好吃飯,這小桃拌的小菜又是異常的香脆,於是便放開肚子吃了起來,而且一碗下去還沒覺得飽,又自己盛了一碗,就這樣,竟連著喝了三碗粥,那三樣小碟裡的小菜也被一掃而空,小桃見她還要吃,趕忙阻攔著,笑道:

    「紫煙姐姐,你別一下子吃這麼多,小心胃裡消化不了。晚上再吃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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