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熟悉還是陌生
曉妍腳步停了下來。(小說~網看小說)一腳還在廳門外將邁未邁。
她眨了眨眼睛,甚至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
眼前不遠處站著的眼裡含淚,臉上卻堆著笑容的,正是自己的父母,他們看起來似乎又蒼老了一份,雖然看起來他們都在強作鎮定,可他們見到她的喜悅和激動那麼明顯。
他們身邊站著的,身子挺直看著自己的,是自己的哥哥,他雙手輕握成拳,滿臉愧疚和疼惜地看著自己,若不是強自控制著讓自己不要失態,只怕他便要撲上來拉住自己的妹妹好好檢查一番了。
而他身邊的,是隔了幾年未見的杜浩真。
他身量又長高了些,眉目裡透出一股沉穩,若在分離前,他像一棵尚未舒展開身姿的青松,如今的他就像一棵舒展開枝葉、迎風張揚的青松。
曉妍有一瞬的恍惚,甚至覺得這些都不是真的,是自己太想念他們才出現的夢境而已。
趙銀環向前一步,袖外握著手絹的手抬了抬。摁了摁眼角不由自主湧出的淚珠,微微顫抖著聲音輕聲喚道:「曉妍。」
這一聲熟悉的喚聲勾起了曉妍心底無盡的想念和依戀,回過神來,撲了過來,抱住趙銀環,喚道:「爹、娘、哥……哥我好想你們。」
將頭埋在趙銀環的肩膀上,母親身上那熟悉的淡淡草香和溫和的氣息襲來,讓她心裡浮現的那一絲因意外見到親人的不真實感,和一瞬間一閃而過的疏離感消失殆盡,只餘下見到父母親人帶她的安寧感和喜悅感。
她緊緊地擁著母親,又輕輕地在母親的耳邊,輕輕柔柔地喚了一聲:「娘。」
這一個擁抱、這一聲輕柔而充滿依戀的呼喚,還有曉妍輕輕在她脖頸間蹭了蹭那個熟悉而親密的撒嬌小動作,讓趙銀環強忍著的淚水噴湧而出,她嗚咽著:「可憐的孩子,我們也好想你。」
佟景新也悄悄地轉身擦了擦眼角,才上前輕聲勸了幾句,幾個人慢慢止住了低泣,相互見了禮。
任以安和杜浩真均抱拳行了一禮,客氣地寒暄了幾句,臉上客氣的笑容雲淡風輕,但黑深的雙眸裡,都暗含了打量。
曉妍還依在母親的懷裡,享受著母親手撫摸著她髮絲的輕柔觸覺,看向在窗邊站立的任以安和杜浩真時,卻有些恍惚。
似乎感覺到了曉妍的視線,任以安轉頭。衝著她暖暖一笑。
曉妍也下意識地回了一個暖暖的笑容,轉眼卻見杜浩真也在看著她,神情關切,見他們相視而笑,眼神黯了一黯。
曉妍心一跳,原來她與任以安之間那一個自然而默契的笑容,看在他的眼裡,大概是另一種滋味了。
天放晴了,窗外有陽光照了進來,映在窗前那一雙同樣俊雅挺拔的身影上,清清淡淡的光線也顯得有些迷眼,曉妍慌忙轉過頭來,對著旁邊詢問地看著她的哥哥微笑,示意她很好,讓他放心。
有一個大娘倒了茶上來,就退了下去,任以安招呼著幾人坐下喝茶,又與佟景新等人寒暄了一句,也退了出去,好留空間給他們一家人好好聊聊。
趙銀環撫摸著她的髮絲,輕歎道:「這年多不見。又瘦了些。」說著又傷心起來,淚珠兒滾了下來。
曉妍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再怎麼養著在母親的眼裡都是嫌瘦的,不如像養豬一般,天天餵著,能吃多少便盡量吃,吃不了也得拚命吃,你才不嫌我瘦呢。」
逗得趙銀環含著淚又忍不住笑了,輕拍了她的頭一下:「就你愛貧嘴,一段時日不見,越發學會頂撞娘親了。不過看著倒白淨了些。」
曉妍也笑,不願意爹娘、哥哥因她傷感,忙轉了話題,問他們怎麼來了都城。
原來魯大人查辦了羅知縣後,從庫房裡翻出了好些髒銀,又拉出了好些勾結的貪官,因曉妍提交的記錄記載,事情辦理的異常順利,因此,魯大人下令將羅知縣向佟家勒索的銀兩還給了佟景新,不但解決了佟家負債纍纍的困境,還頗有些結餘,又從酒店店小二處看到曉妍留下的紙條,知道曉妍往了都城任府當差,便想著往都城裡將曉妍贖出來。
本想過了年才上都城贖人的,不想幾年音訊全無的杜浩真卻尋了上門,是為兌現三年多前承諾之在曉妍及笄之年回來迎娶曉妍的諾言。
雖然佟家人對杜浩真離開三年沒有任何音訊一事很是不滿,但見他回來了,仍是喜大於怒。很快便原諒了他。
杜浩真聽聞曉妍進了都城為奴後,急得顧不上等到過完年,便匆忙地要往都城趕,佟家人本來就惦記著曉妍,又拗不過杜浩真,索性便隨著他一起進京了。
路上因趙銀環受了風寒,耽擱了一些時日,因此在過了年才趕到了都城。
往任府打探曉妍的消息時,卻連問了好幾人都聲稱不知道她。
佟家人和杜浩真原以為從任府贖出一個小丫頭並非難事,此時不由得都慌了起來,生怕曉妍出了什麼意外,還是杜浩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尋了人打探出了曉妍在任以安處當差的消息,便通過人引薦尋上了任以安。
眾人又向曉妍問了她的狀況,曉妍只揀好的事兒說些,只說活兒很輕,府裡人待她都很好,主子也是好說話的,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出,對自己受所的委屈和曾經差一點進了青樓、丟了性命的事兒一絲也未提。
眾人雖知她所說不真,卻也不忍心揭穿了她,只含笑聽著,間或問上幾句,心裡卻免不了酸澀。
氣氛倒也因此輕鬆愉快起來。屋裡暖意融融。
杜浩真的眼神一直未離了曉妍,雖然沒有插話,只含笑靜靜聽著,但眼裡的關切顯而易見。
她身量拔高了些,也豐滿了些,看起來也白皙了好些,眉目益發顯得溫婉而清麗,看著也更沉穩了,……真的,從小姑娘變成大姑娘了。
曉妍卻似乎有些羞怯,一直未與杜浩真對視。對上眼神時,也匆忙移開。
又說了一陣,曉妍爹娘和哥哥看了看杜浩真與曉妍的模樣,尋了個機會出去了,且讓他們單獨說上幾句罷。
隨著父母、哥哥的腳步聲相續離開廳內,廳內一下靜了下來,只有淡淡的陽光從窗戶映了進來,照著屋內輕輕飛揚的微塵,漂浮變化如幻舞,氣氛竟有些尷尬起來。
曉妍咬了咬唇,抬頭看向默默看著她的杜浩真,千言萬語卻噎在喉頭未出半聲,只轉化為一句:「你回來了?」
他又長高了好些,雖然她也長高了一些,但依然要仰著頭才能看見他的容貌,原來眉清目秀的眉眼增了幾份風塵和滄桑,更深邃了,深沉得讓她看不透,顯示了它的主人這幾年不平經歷,溫潤的氣息依舊,底下卻掩下了幾分冷然。
只是,看著她時,那嘴角含著的淺笑,那溫和暖煦的眼神依舊。
似乎回到了三年前他們相處的時日。
但,眼前的他,似乎是他,卻又不像他,熟悉又有些陌生。
杜浩真看著她靜靜打量著他,有些怔然而疏遠的神情姿態,心裡一酸,竟似有些淚意湧入眼中,卻努力微笑著:「是的,我回來了。我沒有失約。」
曉妍怔了一怔,有些恍神,喃喃地回應了一句:「是的,你沒有失約。」還是在她的及笄之年回來了。
可是,為什麼三年多來沒有音訊?
你知不知道我曾經那麼那麼的想你?
你知不知道我曾經那麼那麼的擔憂你?
你知不知道時光和距離可以沖淡一切?
你知不知道這三年我身上都發生了什麼?
你知不知道無數次的期盼和失望可以涼了人心?
你知不知道……
那麼多的知道不知道。只轉化為嘴角的一絲苦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沓無音訊,我只知道我一次次地在期望,又一次次在失望,只知道我無助的時候都會想起你,卻等不到你。
她轉頭盯著窗外那一抹漸漸明妍的陽光,心中一層層地湧出了酸澀和委屈。
————————這段時間迷上了世界盃。然後我支持英格蘭,英格蘭輸了,我支持巴西,巴西輸了,我支持加納,加納輸了,我和朋友打賭,我支持德國,如果德國輸了,我就找塊豆腐撞了,好在,德國4:0戰勝了阿根廷,我這次是不用撞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