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贖身
四處熱烈的爆竹聲再次響起時。(小說~網看小說)已經是深夜子時。
聽說在府裡能隱隱的聽見城郊皇家寺院裡傳來的新春鐘聲,不過如今,曉妍只能聽見遠遠近近那些歡喜熱烈的爆竹聲。
有些丫頭堅持著守夜,可卻困得直打瞌睡,撐著腦袋依著桌子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洪亮的爆竹聲嚇醒,「咕咚」一聲往地上栽,還以為自己偷懶被大丫頭打了,嚇得直求饒,滿屋子的丫頭們毫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那丫頭臉紅了起來,含羞帶嗔地捂著臉不依。
滿屋子清脆如鈴的笑聲,帶著新春的喜悅和期許。
餃子端了上來,一個個細皮餃子,似乎能看到裡面的餡兒一般,裝在官窯製出的富貴牡丹白瓷盆裡,繞繞散出升騰的白霧,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雖然也有大廚房裡送來的餃子,到底比不上自己包的餃子香甜,因此,眾丫頭們人人眼裡都有些急切。一放在桌上就有好幾雙筷子伸了過來。
吃著、笑著、打趣著、祝福著,滿屋子的歡聲笑語裡,只有香芫冷著臉靜靜地吃著餃子,白霧遮掩了她眼裡的神色。
她意識到,過了年,她就該放出去了,而她,絕不會這樣輕易放棄的。
曉妍也隨著眾人笑鬧著,突然「咯奔」一聲,她覺得自己的牙齒被鉻得有點發酸,似乎咬到了什麼硬物,張嘴吐了出去,卻是那枚簇新的銅錢。
「哎,曉妍咬到銅錢了。」旁邊的俏春推著她笑著。
「喲,這可是好兆頭,恭喜你了曉妍。」
「對呀,今年一定諸事順利呢。」
「曉妍今年要及笄了罷?難道是今年要尋個好郎君?」
「難道是要做姨娘了?做了主子可別忘了我們。」秋湘夾雜在人群裡貌似無意地打趣道,偷偷看了香芫一眼。
原來熱鬧歡快的氣氛因她這句話,突然一冷,眾人臉上神情各異起來,氣氛突然變得微妙。
只一瞬間,短得幾乎令人以為是錯覺,眾人又笑鬧了起來,有人附和著打趣著。
曉妍心裡無奈,嗔道:「姐姐們都吃飽了撐的,拿我打趣起來了,饒了我罷。我再沒那福氣。」或許是現代留下的印記罷,她並不太注重過年說話那些忌諱。
俏春忙道:「你也急了,大過年的說話沒個顧忌,有福氣,我們都有福氣。」
眾人交換了幾個眼神,偷偷看了看香芫有些陰沉的臉色,忙轉而嬉鬧打趣別的人,掩了過去。
香芫坐在角落裡,依然不緊不慢地吃著餃子,到底是侯府的大丫頭,手只頓了一頓,動作依然優雅從容,可眼裡掩下的神色,更冷了幾分。
又等了約半個時辰,任以安回來了,眼神清明冷清,步態從容,可臉上帶了疲憊,多了幾份無奈。
眾丫頭從任以安手裡接過那精緻的紅色繡花荷包的壓歲紅包,臉上都有了喜意,磕了頭。就可以散去歇息了。
曉妍回到房裡,細看那紅荷包,或許是大批量做的吧,做工不算太精細,但勝在濃艷喜慶,荷包裡裝著「必定如意」和「吉祥如意」兩個小銀錁兒,都是幾錢重,便收了起來,也覺得有幾分困意了,打了個呵欠,洗漱乾淨,便歇下了。
接下了的幾日,府裡忙著迎來送往、走訪親友,任以安也得陪著父親迎接或走訪親友,因此,在內院的竹軒更清靜悠閒了一些。
而曉妍也正式開始在任以安身邊當差,其實更衣、梳洗等貼身伺候的活兒,還是秋珩、香芫做到比較多,她大多時侯只需收納整理好任以安的貼身物品,備好出門的隨身物品交給任以安的小廝。
再者因她識字,也負責整理書房。
一天,曉妍在整理書架,將些書碼回書架裡,又順手將一些放得比較雜亂的書歸了類一一碼好,看著時間還早,便從書架裡抽了一本書翻著,不想這一看,就沉了進去。
任以安剛從府外回府,也帶回了一個消息。
曉妍知道了這個消息時一定會高興的。他想起她喜悅時,明亮的眼眸碧波一般,似乎裡面的喜悅也要蕩漾出來,讓人忍不住地隨著高興,他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可是,還有另一個消息……對曉妍來說,也是好的,但,為什麼自己心裡似乎有些不願?帶著空茫,如被什麼生生牽絆了一般。
任茗剛聽到的那個消息時,心裡很高興,但在旁邊看著任以安的似喜似憂的神情,心裡緊了一緊,暗歎了口氣。
回到府裡,本想直接尋了曉妍告訴她這個消息的,但想起如今直接尋她,難免又讓人多心,生怕暗地裡給她帶來麻煩,也就罷了,尋到適合的時機再說吧。
想及此時,心裡莫名地鬆了幾分。
任以安慢慢地走著,進了房內,任秋珩替他除去外面的貂皮披風。換上家常衣裳,心思複雜地往書房行去。
掀開厚重的簾子,抬頭正見到曉妍站在書架前,手裡捧著一本書在看著。
她神情專注,目光盯著書本,眼裡若有所思,嘴角噙著一絲笑,纖長的手指輕輕翻過一頁書,淡然如窗外的翠竹。
任以安微怔了怔,輕輕地走了進去,卻不想打擾她。悄悄地從旁邊拿了一本書,不想不小心將另一本書帶了出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曉妍聞聲抬頭,啟唇輕笑:「公子回來了。」忙要上前斟茶。
任以安點頭,接過茶道:「我剛從魯大人府上回來。」垂下眼簾,輕輕地抿了口熱茶。
曉妍手頓了一頓,心裡一跳,往任以安沉靜如水的臉龐上看了一會,遲疑著有些緊張地問道:「是同船北上的魯大人嗎?」難道是羅知縣的案件有結果了?可順利否?
任以安點頭,輕輕地擱下茶杯,道:「羅知縣已被查辦了,果是貪婪枉法之徒,從他家搜出的銀子竟不下六萬兩,更有珍寶數箱,牽扯出永寧一帶的官吏、知府等等,倒有大半落網的,實是令人驚心。」
曉妍大喜,笑道:「果然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可惜在此深深侯門內,無緣再見魯大人,還請公子代我謝過魯大人高潔正直,替我報得此仇。」
任以安看著她眼裡絲絲暈染開來的喜悅,微微一笑道:「應有你暗查的羅知縣罪行記錄,方能如此順利。」
頓了一頓,又道:「因你舉檢有功,魯大人將羅知縣訛去你家的五百兩銀錢,也盡數還了回去。」
曉妍頓時驚喜萬分,再想不到還有此等好事,這樣一來,不次於給父母家人搬開了一座沉重的大山,喜道:「魯大人於我一家,何次於再生之恩。」
任以安含笑看著她驚喜激動的樣子,她喜悅激動時,雙頰微微地泛紅,嫣然如脂,原本沉靜溫婉的臉龐,頓時生動起來。如被春風吹開的桃花一般,移開眼光,淡淡道:「你父母已經拜託魯大人,贖你出府,而我,應了。」
曉妍怔住了,臉上的笑容不覺僵住,呆呆地看著任以安。
喜悅、幸福來得太快,快得讓她反應不過來,怎麼也想不到,竟會這般快就有了贖身的機會。
一直也沒有忘記贖身,雖然在古代一個女子無法自主自己的生活,但她也更不想為奴一輩子,不但終身大事,連生死都握在主子的手裡。
若贖為自由身,至少,她能盡最大的努力自己做主,過那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直愣愣地看著任以安,木偶一般的問道:「這是真的嗎?」
得到任以安肯定的回答,她凝視著他的眼睛,微笑起來,一時竟忘了謝恩。
眼前的他眉目清朗,有著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睛,菱角分明的薄唇,雖然只是為主僕幾個月,可平白地生出一種熟悉感。
突然想起,若贖了身,她與任以安的主僕緣分也就斷了,從此,兩人不過是曾經的主僕,從此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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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想寫曉妍對任以安有了一點點朦朦朧朧的好感的,可是,昨天晚上碼字太晚了,腦子糊塗了,寫得有點太深情了,確實不符合他們現在的主僕身份。
因此照著親親們的意見改了那麼一點點,小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