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多少心酸淚
聽得發寒,李玉娘打了個冷戰。被沈三娘一拉便順勢隨進了院裡。聽著外面淒厲的聲音似乎遠了些,她遲疑著問道:「要、要不要去幫著喊個大夫?」
「也好,」沈三娘搓著手臂,回頭看著她,道:「雖然小英挺惹人厭的,可她這叫得我身上都直發毛……女人啊,這生產就和過鬼門關似的……」說著,她自己先打了個冷戰。
也不多說,李玉娘出了門徑直往藥鋪叫大夫去。看到門前那一灘濃得讓人覺得妖異的紅,心裡毛毛的。待把大夫帶到顧家門口,幫著敲了門,聽得似乎裡面傳來應門聲,她便立刻轉身走開,身後傳來大夫詫異的低喚聲她也不回頭。
「不關我事,又不是我害的。」低聲呢喃,可不知怎麼,心裡就是定不下來。忐忑中,她回到許家,站在門前呆呆地看著那一灘血,只覺得這紅,刺眼得讓她不敢睜眼。匆匆衝進門去。她不理沈三娘的喊聲,直接拎了一桶水出去潑在那灘血上。見沖不乾淨又返身回去拿了粗毛刷子出來蹲在地上用力地刷。
「你在幹什麼啊?玉娘,玉娘……」沈三娘連叫了兩聲,看李玉娘根本不抬頭,便皺眉低喃道:「嫌它礙眼,沖沖也就是了,這青石板路上,再刷也刷不乾淨的。」搖了搖頭,她拉住要出去的可兒,「別管她,由她去吧!要是願意,再幫她打桶水好了……」轉過身又忍不住嘀咕:「還好要搬家了,要不然光是姓顧的這家人,就要了我的命了……」
似乎是沒有聽到身後沈三娘的話,李玉娘只是蹲在地上用力地刷著染血的青石板。看血色漸淡,她心裡就覺得稍微好受了點。只是,不知怎麼的,鼻子卻漸漸酸了起來。
「玉娘……」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手中的動作一僵,還未回身,已有一雙手臂自後抱住她。熟悉的氣息如同他的雙臂將她環繞,讓她安心。
「蕭青戎,」她低喚著,丟下手裡的刷子,猛地一個轉身,就這麼撲進身後男人的懷裡。猛烈的衝力讓也蹲著身的蕭青戎幾乎就這麼仰倒在地。
「不用怕,不用慌。我在這兒……」用一隻手撐著地面,蕭青戎就這麼抱著她,另一隻手不停地撫著她的頭,輕聲低喃。
合了下眼,李玉娘突然用力捶在蕭青戎胸前,「混蛋!誰讓你這麼晚才回來的?」
這一下,她沒有留半分氣力,是實打實打中的。蕭青戎咧了下嘴,卻仍笑道:「先生留我住了一夜而已,你就這麼想我嗎?虧我把你誇得那麼好,要是明個兒帶你登門他才發現你沒我說得那麼溫柔可怎生是好?」
「登門?」捕捉到他話裡的含義,李玉娘有些慌神,下意識地就去捋頭髮,「要去見解學官嗎?我什麼都沒準備,我……」瞥見蕭青戎臉上的笑,她挑起眉,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呶起嘴來。
蕭青戎卻是笑著拭過她的臉頰,柔聲道:「不用準備,我的女人什麼時候都是最美的。」
「又哄人……」李玉娘嬌嗔道,笑容未展開便已斂去。只是。摸摸心口,似乎沒有那麼發悶了。眨了下眼,一抹清涼滑過臉頰。她剛要抬手去拭,蕭青戎卻已經又快她一步輕柔地拭去她頰上的淚。
「蕭青戎,我……」她澀聲低喃,還在猶豫要不要直接把事情說出來,身後便傳來一聲低咳。她還沒回過頭去,蕭青戎已經笑著揮了下。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裡是街上吧!」不滿的聲音是清朗的少年音。李玉娘扭頭看著眉頭擰成川字的蒲安還有掩唇輕咳的許山,有些尷尬地笑了下,正待爬起身來。蕭青戎已經就這麼抱著她一躍而起。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經過這麼一鬧,李玉娘倒是心情緩和許多。在之後沈三娘感慨著把事情說完時也能平心靜氣地聽完。
「蕭青戎,你知道嗎?那時候,我不是像三娘姐姐說的一樣是一時氣憤說漏了嘴,我是故意的。我只想著顧二那廝要鬧,那就鬧好了,他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要他好過……」
「你有沒有看到剛才顧昱的表情,甚至連飯都只吃了幾口。我想,他可能擔心小英的……我知道他很恨小英,可是如果不是因為之前他曾把小英當成是姐姐一樣,也不會那麼恨了不是嗎?」
「蕭青戎,你說小英會不會就這麼死了?她要是死了,算是我害死的嗎?不是!我根本就沒害她……她就是死了真成了鬼也不成纏著我是不是……」
寒冷的冬夜,寂靜如水,天空卻是極藍,星星很亮,就那樣一閃一閃的好像是一雙又一雙的眼睛……
這樣躺在屋頂上看它們。會覺得它們親近得好像是要和你說些什麼。
李玉娘絮絮叨叨地念著,身邊的男人卻是一直沉默著。只有溫暖的懷抱將她擁得越來越緊,讓她在這樣的冬夜也不覺得冷。
「蕭青戎,」她低聲喚著,在微光裡彷彿看得到自己哈出的白氣。低聲一歎,她側過臉在男人的懷裡縮了縮肩,臉頰在他的胸前蹭了下,感受著他沉穩的心跳。
「我說,你真地有一直在聽我說嗎?不是,已經睡著了吧?」
男人低笑出聲,用手指繞著她的髮絲。「不管你說多久,我都會一直在這兒聽著,哪怕你說到頭髮都白了,滿臉皺紋,我也會陪著你的……」
人,總是喜歡聽諾言,尤其是女人。這樣的星夜,無數依偎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細細低語,說著一些在別人看來可能極其無聊的情話,都以為是永遠,卻不知這世界從來都沒有永遠……
清晨醒來,都是新的一天。
又過得兩日,便是搬遷的日子。雖然小家小業。可攏在一起的大小箱籠,卻還是足足堆了四輛馬車。雖然許山一再說「舊東西丟掉就是,回頭再買新的」。可沈三娘收拾來收拾去,丟了再撿,到最後搬家的時候竟是一件舊物也沒丟掉,就連廚房裡用了許多年的砧板都沒落下。
「你別看東西小,可丟了哪樣都得棘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讓可兒發笑:「怕什麼,許大哥不是說買新的嘛!再說了,三娘姐姐,你以後也不用再那麼辛苦。以後,可就是婢女服侍你了……」
沈三娘一笑。低下頭臉上卻現出一絲憂色。李玉娘瞥見,轉了轉眼珠,便知道她心裡擔憂的是什麼了。笑笑,她故意尖著嗓子道:「買婢女?若買來的都是年輕貌美的豈不糟了!萬一勾引我家官人,可不……啊,好姐姐,你莫要那麼大力……」
揉著肩膀,她笑著摟住氣乎乎瞪她的沈三娘,「讓我來教姐姐個乖,挑人來使還不都是由姐姐做主,是挑年輕貌美的還是挑年老色衰的還不都在姐姐你嗎?」
沈三娘目光一瞬,臉上仍是有三分薄怒之意:「要是靠防賊一樣防著才能抓牢官人的心,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說完,又瞪李玉娘,「怎麼著,你那蕭郎你也要成天繫在裙帶上嗎?」
李玉娘只笑不語,心裡卻道:哪怕現在是一夫多妾的社會,我卻也容不得和別的女人共有一個男人。可是你呢?三娘姐姐,你性子這樣剛烈,若有朝一日,許大哥也要納妾,你會怎麼辦?
心中鬱鬱,卻臉上卻仍是笑盈盈的,並不顯半分陰沉。
突聽得外面傳來吵雜之聲,李玉娘皺起眉來,驚問:「姐姐,可曾聽到有人喚我?」側耳細聽,確是有女人在喊她。一個女人的發尖的聲音……
「奇怪,這好像……」一句話還沒說完,馬車就突然停了下來。車裡三個女人險些跌作一團。李玉娘穩住身形,撩開簾子往外一看,不禁怔住。
今日杭州陰天有雪,小北風,天氣比往日更冷三分。可眼前這在巷子裡截在馬前的女人卻是光著一雙腳的。
光著腳的女人身上是一件肥大穿在身上發曠的襖子,下身是一條死檔的棉褲,可上半截卻是結著大片褐色的血痂,看起來髒兮兮的。亂草一樣的長髮隨風飛揚著。一時遮掩了臉孔,一時又露那張慘白的臉和空洞的眸。
眼前的小英,看起來比前兩天情況還要差。可讓李玉娘震驚的卻不單只是她這個人,而是她抱在懷裡的那個襁褓。那襁褓,不是現代看過的鮮艷的漂亮的,也不是姜氏之前一針一線細細縫入愛心的襁褓。不過是用還粘著血的被子裹起來,看上去只讓人覺得從心裡發毛。
看不清楚襁褓中嬰兒的情形,只能聽到若有若無的呼吸,讓人知道這包在襁褓中的嬰兒還是活的。
李玉娘嚥了下口水,輕輕拍了拍緊張地揪著她衣服的可兒,卻沒有下車,而是揚聲喊道:「師傅,還不快走等什麼啊?」
小英的造型讓她從心裡往外都怕,實在不想多做糾纏,卻不想那車伕皺起眉,竟是惱道:「這瘋婆子擋在……」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原本還低著頭的小英突然猛然抬頭,一雙眼泛著紅光:「你才是瘋子,你這瘋子,你和那妖怪是一夥的……」
被她嚇了一跳,那車伕膽怯地縮了縮,不用李玉娘提醒也不敢再亂開腔。
小英碎碎地罵著,目光卻是轉向撩簾看著的李玉娘。被她盯住,李玉娘駭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想縮進車裡。卻強忍著,故作鎮定地微微一笑,「小英,天氣這麼冷,你抱著孩子出來做什麼?仔細凍壞了這孩子,還是早點回去吧!」感覺到身後沈三娘用力捅了下自己,李玉娘咧了下嘴,卻沒有作聲。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理小英啊!可現在看來,竟是明顯衝著她來的,想來剛才那吵雜之聲也是小英擋在巷子口擋著車的緣故。
盡量做出和藹的表情,李玉娘柔聲勸著,只希望小英能聽進一兩句回去。可小英定定地看著她,卻只是嘀咕:「不能回去,不能回去啊……寶寶會死的,會死的……」
聲音一頓,她抬頭看著李玉娘,眼中的厲色稍減,露出幾分清明。「玉娘姐姐,我求求你了……」哭叫著,她突然之間就跪在地上。
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雖然仍有些怕,李玉娘卻還是跳下車來。有些無措地皺起眉,「你還是起來吧!我能幫你什麼呢?你也不用這樣子,這孩子總是顧二的骨肉,再怎麼樣虎毒不食子,他總會保全這孩子的。」
「二郎?」小英呢喃著,突然就仰臉笑起來。片片雪花落在她的臉上,轉瞬即化,像是流不出的淚,濕了一片。
「玉娘姐姐,」她的聲音冷幽幽的,「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錯事,你恨我,討厭我,是我該死。可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姐姐,求你念在她和小郎君也是流著一樣的血,就收容她吧!我就是被那妖怪害死了也會在菩薩面前天天說你的好話……」
李玉娘聽她說話又有些不清不楚了,忙道:「混說些什麼呢?這孩子自有爹有娘疼著寵著,我收容個什麼勁呀!你還是痛快地起來……」
一句話沒說完,小英已經「騰」地一下跳起身來,動作之靈活讓李玉娘倒嚇了一跳,就在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小英已經湊到跟前,硬把懷裡的襁褓塞了過來。
本待不接,可小英一遞過來就已經收手,李玉娘也只能手足無措地抱著襁褓,「這算什麼?送錢送禮的見得多了,哪兒有強送孩子的啊!小英,你把這孩子抱走……」看到小英一步一步往後退,她便大步迫近,只可惜在她迫近小英身前時,小英卻猛地一轉身,向巷子外狂奔而去。
這,算什麼?
低下頭,伸手扒開襁褓虛蓋著的被角,便看見裡頭那個臉色發青,皺巴巴的小東西。「糟糕……」她拍了下額頭,深覺這是個**煩。匆匆和沈三娘打了個招呼,她拔腳追了出去。
這條巷子外,便是大路,正通向集市,向來繁華,何況又近年關。她抱著襁褓追出巷子時,便見人頭簇擁,竟是一時看不到小英的蹤影。
「真是,跑到哪兒去了……」擰著眉,她還未想到要怎麼辦時,就聽到前面過來的兩個大嬸邊走邊說:「作孽啊!哪跑來這麼個瘋婆子,也沒人管管。」
「可不是,剛才那娘子可嚇了個夠愴,就那麼直愣愣的沖人叫妖怪,青天白日的也夠讓人心驚了……」
聽得分明,李玉娘也不問,直接衝向她們來的方向。
穿過人群時,隱約聽到身後有一個大漢在大聲吼:「小心,馬驚了!」
她嚇了一跳,忙往路邊躲去。擁擠中,人還沒站穩,就看到一匹健壯的黃驃馬從街上狂奔而去。在馬後,有兩個看似馬伕的漢子快步追趕。
身邊躲閃的人便有人悄聲罵道:「又不知是哪家權貴的馬!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大街也當跑馬場……」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有人輕噓一聲:「少說話,莫惹事。快到年關了過個太平年……」
說話間,從黃驃馬奔來的方向又有幾個下人擁著一個用手扶著後腰的少年往這邊緩步而來,遠遠的仍能聽到那少年在大罵:「死馬,敢把我摔下來,看我不宰了它……」
皺了下眉,李玉娘無心看這些。自人群抽身離開快步往前面奔去。
照剛才那兩個大嬸的話,她走的方向應該是對的。可是,這方向……小英難道是要出城?
李玉娘在肚裡猜疑著,突聽得前面很遠處傳來一片驚呼,遠遠地看著人群圍了起來,李玉娘心裡頓生不安。那黃驃馬莫不是撞到人了?
果然,走近些,便聽得人在講:「真是慘啊,被馬踢了不說還被直接踩了過去……」
「可不是,我剛才還在說可別撞著人了,這會兒還真就是……」
「也是這人倒霉……」
「你們不知道,這是個瘋婆子,別人叫都叫不開,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在道中間,還不……」
說話的人聲音一頓,抬頭看著突然站到面前的女人,茫然地眨巴著眼。
「這位大哥,你說被撞的人是個瘋婆子?」不妙啊!李玉娘甚至等不及那男人回答,便揚聲大叫著往裡擠。一路說著「謝謝,讓讓」地擠進了圈裡。
第一眼便看到仆倒在地上的女人。雖然看不到臉,可這穿著,這亂草般的雜發,分明就是她正在找的小英。
倒抽了一口氣,李玉娘怔在當場,靜了會兒才緩緩走上前。「小英……」
低聲喚了一聲,她蹲下身去伸手去撩開小英的頭髮。
「這娘子,這是你家姐妹嗎?恐怕……」身後有人在說話,有人在應和,雜亂的,鬧哄哄的,她聽不太清。眼前只晃動著小英睜大的掩不去驚恐的雙眼還有那泛著死灰色的慘白面孔。
「死、死了……」怎麼人就能這麼輕易地死去?毫無預兆的,就和姜娘子一樣就這麼去了?
「小英,你不能就這麼死啊?你起來,起來!」她嘶聲叫著,看著地上那灘越來越多的血,下意識地跳起身往後退了兩步。這麼多血,好像是活的一樣一直漫到她的腳邊,好像下一秒就要染滿她的全身一樣。
「死了!就這麼死了……」低喃著,李玉娘合上眼,嗡嗡作響的腦袋漸漸回復了些清明。便聽見那些人在說什麼「叫衙役」什麼的話。
目光一瞬,她緊緊抱緊了懷裡的襁褓。最後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小英。曾經和她打和她吵明裡暗裡針對她的那個女人,就這樣變成了一具屍體,漸漸失去體溫,漸漸冷得像這風像這雪像這寒冬……
雪,靜靜地飄落,覆在她的身上,再也不會像剛才那樣化成水……
李玉娘仰起頭,望著漫天飛舞,越來越大成團的雪片,突然低喃:「又是冬天呢!」
這樣寒冷的——死亡。
不說話,不理會任何一個和她說話的人,她只抱緊懷裡的襁褓沉默地擠出人群。似乎什麼都聽不到一般保持著緘默。
回到巷口時,馬車還沒有走,沈三娘和可兒還站在車外眺望著。看到她回來都驚喜地叫起來,可看了她的臉色,笑容便淡了些。
「算了,回頭直接把孩子送到顧家去就是了。」沈三娘抱怨:「這小英,瘋了瘋了還甩個**煩過來。」看李玉娘沉著臉不說話,她便皺起眉來,「小英呢?沒看到?」
「小英……死了!」李玉娘深吸了口氣,淡淡地把事情敘述了一遍,語氣異樣的平靜。說不出多悲痛,她只覺得驚。是那種看到熟悉的人的生命突然間就消逝的驚,驚到有些麻木。
「就——這麼死了?」沈三娘低喃著,也覺得震驚。連一向憎惡小英的可兒都久久無語。
馬車在沉默裡緩緩行進。車裡,卻突然響起嬰兒細細的啼聲。李玉娘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打開襁褓想看看是怎麼回事,卻是笨手笨腳的。沈三娘瞥她一眼,也不說話便把孩子接了過去。
李玉娘垂下頭,看著空了的雙手,暗笑自己雖然是個做娘的,可到底是沒有照顧過嬰兒的經驗。
「這小妮子,倒長得清秀,比她那個娘生得好……」沈三娘一面收拾著尿布一面順嘴說了一句,只是話剛說出來,便頓住,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才又問道:「這孩子怎麼辦?送回顧家?」
「啊……」李玉娘低應了一聲,腦子仍是亂糟糟的。
「那個孟娘子會不會真的害死這孩子啊?」
「害死?」挑起眉,李玉娘轉頭看向一臉擔憂之色的沈三娘,不禁回過神來。
這孩子……
若她不知道孟倩柔的過去,這孩子自然是要送去顧家的,可現在,她若送回去,會不會等於斷送了這孩子的一條命呢?
可兒抬起頭看看沈三娘再看看李玉娘,突然小聲地道:「要不,咱們留下這孩子吧!」
此言一出,李玉娘和沈三娘便同時扭過頭來看她。可兒一慌,低下頭去,目光在那女嬰滿是皺紋的臉上一轉,又抬起頭來嚥了下口水道:「姐姐,這孩子這麼可憐,不要把她送走了好不好?」
看著可兒滿是哀懇的面容,李玉娘一時默默無語。
這孩子,到底留是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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