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看誰不好過
雖然並沒有提出請求。可是李玉娘知道,當高家辦完喪事後,那位高保長第一項處理的公事就會是她轉戶籍事宜。
和陸五告辭離去,李玉娘和陸五並肩走出小巷,一路沉默無語。李玉娘側過臉看著陸五線條硬朗的面部輪廓。總覺得這樣的沉默有些讓她無所適從。是已經習慣某人的絮叨竟不再習慣這樣的沉默了嗎?若是從前……
甩了下頭,在拐出巷子時她頓住腳步,笑道:「多……」聲音一滯,她疑惑地看著陸五毫無停滯的背影。有心提醒他那條路並不是往衙門去的。不打算回去和那位都沒有為她介紹的少女會合嗎?
輕咳一聲,她淡淡道:「陸大娘近來心情應該不錯吧?白娘子那頭……」
「還好。」還沒等問完,陸五就已經硬綁綁地丟了一個答案。讓李玉娘勾起嘴角,沒法再問下去。
回來之後她並沒有刻意去見白薇,覺得她和白薇現在大概就像兩條平行線一樣,遙遙相望知道彼此的存在卻沒有真正站到一起的必要。
可哪怕是那樣,私心裡把白薇和那少女相比較,她還是希望白薇能在愛情戰場上取得最終勝利。大概,從某個角度來說,還是有些把白薇看成是自己人了吧?哪怕是已經分開的……
喧鬧的街市,沉默的行進,在來來往往穿插而行的人群裡,兩人的步伐漸漸無法保持一至,甚至就那樣被橫穿而過的人隔開。遠遠的。看到前面的陸五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她,李玉娘卻仍然並沒有加快步伐追上前去。
隔著人群,陸五默默地望著正穿過人群緩緩向他走去的女子,腳尖移動向前了一步卻又停下,慢慢地垂下頭去,他的眼底現出一絲黯然。
說來繁複,可從被人隔開再到又一次並肩而行,其實不過一分多鐘。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分鐘裡遙遙中目光相對的兩人都想了些什麼。就是又一次並肩而行時也仍是保持著沉默。直到李玉娘再次頓下腳步,淡淡道「我到了,陸都頭」時,陸五才如大夢初醒般抬起頭來。
轉目看著身側深幽的巷子,陸五目光微瞬,又看向李玉娘。沉默了下,便立刻笑了起來。這是李玉娘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燦爛的笑,只覺得眼前這張總是板著的面孔也因這樣的笑而突然變得「陽光」起來。
「多保重。」陸五低聲說著,略帶著啞意。不是普通的「再會」或是其他什麼話,可是莫名的,李玉娘就笑了起來,絲毫沒有驚訝之色。
「保重。」低聲回應,她轉身走進巷子。在走出很遠很遠之後,腳步輕輕一頓又立刻向前走去,沒有回頭……
多年之後,她甚至不知道那個關於陸五曾經站在巷子口一直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的情節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她自己虛構出來的。可是不管怎樣,當那一聲「保重」說出口時,她的心情突然之間就好轉起來,好似就那樣輕輕鬆鬆地拋下了一個包袱。輕鬆到出乎她的想像。
揚起嘴角,她偏著頭,靜靜地笑了出來。很想很文藝地低喃一句「都過去了……」只可惜,她還未發出聲音,便被人猛地推撞了一下,如果不是及時扶住身邊的牆壁,幾乎要一腳跌倒。還沒等她醒過神來,就有人撲過來,用兩隻手把她抵在牆上。
心裡一驚,李玉娘大力掙扎,這才發覺這壓制著她的人用的氣力比她所想的要小的多。她可以輕易地掙開,甚至能夠反過來抓住那人。
揚起的手微微一頓,她的目光定在被自己抓住的女人身上。雖然這女人頭髮亂作一團,披散著幾乎完全擋住了自己的臉。可是那高隆的腹部卻讓李玉娘一下子就猜到她是哪個。
憤憤地鬆了手,李玉娘手下留情沒有再繼續推打那挺著大肚子的瘦弱女人。只是不耐煩地質問道:「你又想幹什麼?小英!」
她這一問,那被她格開的孕婦終於停下了又要撲上來似的動作。頭顱晃動了下,自亂髮後露出半張似曾相識的臉龐。
原本還要罵出來的話便嚥了下去,李玉娘驚訝地看著那瘦得顴骨高聳的面容,實在無法把這張發黃的臉和記憶裡那張總是臉頰紅潤,青春滿溢的面孔聯想在一起。
明明還是個少女……不,應該是個很年輕甚至還不滿十五歲的女人啊!怎麼竟會變成這樣?枯發黃面。瘦得皮膚沒有一點光澤,一雙原本靈魂的眼眸亂轉著帶出一種似乎總是在提防什麼似的膽怯與狂亂。
這不是她記憶裡的小英,更像是某只受到驚訝或是傷害的小動物。哪怕是李玉娘最恨小英時做夢夢到她變成個屍體也絕對比眼前的這個孕婦更像小英。
嚥了下口水,李玉娘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小英,你怎麼了?」話才問出,她心裡已經意識到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是高家的歷史又重演了一次嗎?看著小英,她心中不免一聲輕歎。
小英眼神發直的看著她,看得極專注。從頭到腳,上上下下都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李玉娘在穿著上一向是很簡單的,身上一件青襖和披在外面的大氅都不過是普通的舊衣。只是,到底今時不同往日,頭上斜插了支新打的金釵,那鑲嵌的珠子正是從帶回的東珠裡挑選的,雖是她捨不是把寶貝浪費在自己身上已經挑的最小的一顆,可顏色光澤卻是極好的。
小英的目光落在李玉娘頭上的金釵上,似乎是突然受到什麼刺激一樣,眼神變得狂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不是一直在盼著我遭殃嗎?你個不要臉的賤貨,都是你害的我……」
李玉娘眉頭一皺,氣得剛要罵人,小英又突然靜了下來,竟是突然仆倒在地,跪了下去,「好姐姐你救救我吧!我知道你是知道那毒婦的秘密的,我那時候什麼都聽見了。你就行行好,去告訴二郎,揭穿了那壞女人的真面目吧!對,你現在就去告訴二郎。告訴他那女人根本就是個妖怪。是,是活妖怪,她不只要害我害我肚子裡的孩子還會把二郎也吸乾了精血變成一堆骨頭的……」
看著小英瞪得極大,在那張瘦臉上更形可怕的眼睛,李玉娘不禁身子一抖。根本不敢接小英的話,她倒退兩步,一扭身就往巷子深處跑去。身後傳來小英淒厲的叫聲,她卻不敢稍頓半步。
不知道究竟是受到怎樣的待遇,竟能讓那個伶俐的女孩子變成現在這樣的瘋女人。只要想到這兒,她就覺得害怕。
穿過巷子,繞過那棵大樹,還有水井,又拐進另一條巷子,眼看著前面就是許家。她輕輕吁了一聲,還未完全放鬆下來就已經聽到傳來吵罵聲。
腳步一頓,她皺著眉走近,只聽得一個男人在破口大罵:「賊婆娘,當我不知道你和那賤人是一夥的嗎?你們這群偷,綁著我侄兒霸佔我顧家的家產,就不怕遭雷劈嗎?」
歪著腦袋,李玉娘看著堵在許家門前跳腳大罵,斯文掃地的顧潤,一腔怒火直燒上頭。「顧二!」她一聲大喝。站在門口的顧潤便應聲回頭。恰在此時,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沈三娘一盆冷水潑了出來,把個顧潤淋得活似落湯雞一樣。
沒有想到居然可以配合得這樣默契,李玉娘一時也愣住,寂靜裡,只聽到沈三娘在大罵:「顧二,你個不要臉的王八蛋!當我們許家是好欺負的嗎?竟敢跑到我門上來鬧!腦漿被妖精吸沒了吧!」
又是妖精?李玉娘甩了甩腦袋,走過去。看著渾身濕透,比落水狗還狼狽一些的顧潤,突然之間心情就好了些。
「顧二,我之前的話你沒有聽明白嗎?就算你把顧昱帶回去。也不過是多帶回去一個白吃飯還要你花錢供他唸書的小孩子罷了。沒有你發白日夢所想的那些財產,你從顧昱身上,就連根雞毛都得不到。何苦要在這兒浪費時間呢?」
門裡沈三娘冷哼一聲,把手裡的水盆甩給在後面還保持著遞盆時一樣姿態的可兒。「和他費什麼話?這東西,根本就聽不懂人話。倒不如等著蕭青戎回來一刀宰了他來得痛快!」
「哈欠……」顧潤打了個噴嚏,身上一抖,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李玉娘,別以為你們這麼說我就怕了!威協朝廷……」在李玉娘等人的白眼裡,他的聲音一滯,「拿死來威脅我?就不怕我現在就回衙門帶一票兄弟來收拾你們嗎?別以為我會怕陸五,我的大舅爺就是孟都頭,你那個拼頭根本就不在他眼裡……」
「孟都頭?」李玉娘冷笑一聲,「你以為自己是誰呀?娶了人家的妹妹,就把你捧上天看成神仙……不是,看成寶貝了啊?別做白日夢了,人家孟都頭做什麼還不得看他那親妹子。而你那個娘子,不會幫你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的。她比你聰明!」
看著顧潤發黑的臉色,李玉娘沉聲喝道:「別在這裡胡亂糾纏,你要是有能耐就去衙門裡告去,在這亂吠只會招人恥笑。」
她這話一說出來,在她身後的沈三娘立刻響應:「可兒,去把我用慣的菜刀拿出來!我就不信這人不怕澆還不怕砍了……」
乍聞此言,顧潤立刻倒退兩步,似乎是生怕沈三娘猛地撲過來一樣。「一群無知婦人,真是……」伸手指著李玉娘等人,他一句話還沒罵完就突然被傳入耳膜的一聲尖叫驚到。
那是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應該是離得不遠的,門前幾個聽得清清楚楚。沈三娘和可兒面面相覷,低問道:「這聲音,好像有些耳熟啊!」李玉娘皺起眉,心裡多少有些數。目光轉處,卻見那個最應該聽出這聲音是誰的顧潤竟皺著眉,臉上現出惶惑之色,「這,這是什麼……」
「是什麼你不知道嗎?」李玉娘失笑出聲,隱隱有些怒意,「連你枕邊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你這個男人也做得太失敗了吧!」
「是……」眉毛一擰,顧潤突然怒道:「你這個賤人,對我家娘子做什麼嗎?」
「你家娘子?」李玉娘真是要哭笑不得了。就在這時,那女人的聲音又響起:
「放開我!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玉娘,玉娘姐姐,我求求你,救我一救……」一句話還沒說完,聲音又轉淒厲:「李玉娘,你這個小婦養的不要臉的臭女人,你想害死我!你這個壞女人,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你……饒了我吧!我不敢了……走遠點,鬼、鬼,你這個妖怪……」
聽到這,連顧潤也變了臉色,大概之前是聽過類似的叫罵,終於讓他知道剛才尖叫的是誰了。臉色黑了下來,他轉身破口大罵:「你個下作的jian貨,丟人丟到外面來了……」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罵聲,拐角外的聲音一頓,隱約有人一聲低呼,然後一個人影竄了出來。像瘋子一樣的瘦弱孕婦尖聲叫著,直奔顧潤而去。
「官人……」只叫了一聲,來人已被顧潤抬腳踹倒在地。「你個jian貨,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口中喝罵著,顧潤抬手就狠狠抬了那孕婦兩記耳光。
李玉娘默默地看著,不自覺地皺起眉來,而站在李玉娘身後的兩個女人早已看得呆住。「這、這是小英?」沈三娘乾巴巴地問著,看李玉娘點頭,不禁合什念了聲佛號:「我的媽呀!做人可是不能做壞事……」緊緊抓著她衣袖的可兒點著頭,身子一個勁地往後面藏。
瞥了她們一眼,李玉娘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扭頭看顧潤還在打人,忍不住喊了一嗓子:「顧潤,你再這樣,我可要去報官了!」
顧潤的動作一頓,趴在他腳下捧著肚子呻吟的小英便趁機爬起來,扯著他的褲腳哭道:「官人,我真地沒瘋,那女人是個妖怪,你不信就問李玉娘,我聽到她們說秘密了。那女人說李玉娘知道她的秘密,真的,真的……李玉娘知道那女人是個妖怪的……」
被小英和顧潤扭頭瞪住,李玉娘厭惡地皺起眉。還沒說話,卻已經有一個溫和的女聲接道:「什麼秘密啊?我倒想聽聽了。」自拐角處走出的孟倩柔臉上掛著溫婉和善的笑意。後面還跟著一臉狠戾的女童花兒。
這回倒好,顧家人倒是聚在一起了。李玉娘揉了揉頭,聽到身後沈三娘低語「這王八蛋,自己家都亂成一團了,看他還能不能伸手亂往外攀扯」時心中突然一動。亂成一團?若是真的亂成一團,顧昱就沒精神來糾纏顧昱的事了吧?這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竟似生了根一般再也除不掉。冷眼看著巷子裡的幾人,她的臉色漸漸陰了下來。
許家門前三人像看熱鬧一樣冷眼旁觀著,那頭慢慢走過來的孟倩柔卻是根本就沒往她們這邊看過來,只是看著顧潤,似乎是強忍悲痛一般哀聲道:「官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雖小英在我入門前就已經服侍你,甚至還懷了你的骨肉,可我可曾在你面前說過半句?倩柔命苦,先夫早亡,揩女孤苦。如今能以寡婦之身再嫁官人,心裡只有滿心歡喜與感恩,又怎麼可能像小英說的那樣會害官人呢?」
抬手,執著帕子擦過眼角晶瑩的淚光,她又哽咽道:「我是怎麼對小英的,官人也是親眼看過的。不敢說親如姐妹,只因我這做妻子的到底是嫉妒她先得到過官人的寵愛。可,看看她住的屋子、衣服首飾還有那些吃食,又有哪樣是比不上我們花兒姐的?」在顧潤連聲稱「是」細聲勸慰和小英搖頭低喃「你撒謊,騙子」的聲音裡,孟倩柔歎道:「無奈,我有容人之量,人無容我之腹。我孟倩柔雖然命苦,可也是有根有底的好人家女兒,被人如此詬病陷害,還不如就此歸去……」說著,已掩面拂袖欲去。
顧潤大驚,立刻上前拉住孟倩柔,花姐兒也撲上前抱著娘,大哭出聲,一邊哭一邊叫:「娘,是我對不住你,我不該頑皮惹得爹爹惱了你……」
她這一號啕大哭,顧潤更是腦袋都大了,「花姐兒,你莫要哭,莫哭……爹爹疼你,爹爹和你舅父一樣疼你……」見孟倩柔只是抱著花姐兒痛哭失聲,並未掙開他抓著衣袖的手。顧潤鬆了口氣,狠狠地瞪向小英,「你個賤人,從前在我兄長處就慣會搬弄是非。我憐你孤苦才容你於身側,你居然還不知感恩,一昧挑唆我和主母的關係,真是不知好歹……」
小英怔怔地看著他慢慢走近,怕得一徑搖頭,用手撐在地上往後挪著,又淒聲喚道:「我沒說謊,玉娘,你說,你告訴二郎,那女人是妖怪……」
在她大叫著「秘密」的時候,孟倩柔也揚聲叫道:「官人,還是許我一紙休書,讓我歸去吧……」
在一片混亂裡,李玉娘咬了咬牙,突然出聲道:「再得一紙休書,你還能嫁得出去嗎?」
彷彿是念出了一個魔咒一般,所有的混亂吵雜聲突然間就消失了。
一腳踢在小英身上,還要再踹的顧潤腳上動作一僵,幾乎栽倒在地。
小英的尖叫只叫了一半便嚥了下去,雙目圓睜,一徑低喃:「秘密……我就說玉娘知道秘密,她是妖怪……」細細喃著,她眼神發直地看著李玉娘,沒有留意到自己身下有一絲膩紅漸漸染紅了裙擺。
「你不要亂說話!」止了哭聲,孟倩柔狠狠地盯著李玉娘,厲喝出聲。她身邊的花姐兒更是直接罵道:「臭婆娘,你肯亂說我殺了你」要不是孟倩柔拉得緊,這女孩就要立時撲過來了。饒是這樣,還是象頭小豹子一樣狠狠瞪著李玉娘。
似乎沒有聽到孟倩柔的話也沒看到花姐兒的威脅目光,李玉娘只是看著自己的手指,淡淡地道:「不覺得這和你在高家的時候很像嗎?啊,也不對,在高家那個妾生的孩子是你親手害死的,那妾是你逼得自殺的,老太太也是叫你氣得病倒的,可顧家不一樣,八成不用你出手,顧二自己就會替你解決了眼中釘肉中刺了是吧?」
抬起頭,她勾起嘴角一笑,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種怪怪的讓人覺得有些涼的陰沉,「不用求休書的,我想你就是把顧二殺了,謀了他家產,他也未必有膽子休你。誰叫他這沒種的男人還想著求你家兄長保著他護著他呢?想想,那棟宅子由顧改為孟,也沒有什麼不好啊!至少,你比顧二那廝聰明多了……」
孟倩柔咬著牙,冷眼瞪著李玉娘,似乎是想就這麼咬斷她的脖子一樣。可目光一轉,她突然又哀聲低泣起來:「官人,你莫要聽這女人胡說,我怎麼會害你呢?我對你一片情深,憐你愛你還……」
她的聲音被小英突然迸出的尖叫聲打斷。聽到小英淒厲的大叫聲,在場的幾人不禁都把注意力轉了過去。
看到小英身下漸漸積起的一灘血,李玉娘立刻反應過來,回身先摀住了可兒的眼睛,喝道:「進院去!」可兒還要猶豫,沈三娘也立刻推了她一下,「快進去,小姑娘家的不好看這些。」
看顧潤傻站著不動,只是茫然地看著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小英發呆,李玉娘立刻揚聲大叫:「顧潤,你要是想眼睜睜地看著小英一屍兩命,也把她拖回你們顧家院裡去,別污了我們門前這乾淨地兒!」
被她一語驚醒,顧潤投來怨毒的一眼,卻到底是動了起來。走到小英跟前,他蹲下身,伸了伸手卻又似乎是不知道該抱還是該拖,忍不住又抬頭衝著孟倩柔喊了一聲。
孟倩柔撇了撇嘴,雖然不情願,卻還是做出哀痛的表情撲上前去,「小英,小英妹妹,你怎麼樣啊?撐著點,官人不能沒有你啊,我們這個家也不能沒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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