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第一卷宅院 第七十五章 朱家的紛亂
    第七十五章朱家的紛亂

    晨光曦微,透過窗欞投入室內。(小說~網看小說)靜靜地映照著華室空氣中的浮塵。

    抬手按住額頭,雲氏發出一聲低吟。不知為什麼,竟是覺得頭重且暈,明明昨夜應是睡得很好的。

    略撐起了身,沒有聽到帳外有什麼聲響,雲氏便皺起眉來。這些小賤人,真是不能對她們有半點好臉色,只要稍一放鬆,就想爬到你頭上來了。

    擰著眉,她厲聲喚了一聲,聽到外面一聲含含糊糊的答應,不由得更怒。隨手扯過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她起身撩起紗帳,還未看清,就聽得一聲驚呼,然後是倉促起身的悉索聲。一聲脆響,似乎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目光一凝,她先看清的是地上那一抹金,這才抬起頭來看著還未穿好衣裳,頭髮也還披散著的翠兒。目光一對,翠兒膽怯地澀聲低喚。目光也隨之落在地上那支剛從她頭上掉下來的金簪子上。

    「娘子,我沒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翠兒急切的解釋終止於一記響亮的耳光。被打得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翠兒爬近幾步抱著雲氏的腿哭道:「娘子,你是知道我的,就是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亂碰您的東西啊!」仰起臉,仰視著雲氏,她的臉上突現一種古怪的神色。

    原本還怒火中燒的雲氏被她看得有些發毛,下意識地往頭髮上一摸,只覺指上似乎是繞上了幾根頭髮。還沒有去看,她已氣得不行。若不是這家中竟沒有一個讓她省心的,她又怎麼會年紀尚輕,就落了個掉頭髮的毛病。莫要過幾年竟……

    一念還未轉完,她的目光落在手上,先是一愕,繼而現出惶恐之色。伸手往頭上摸了一把,只覺觸手處是微癢的刺,竟不似平時的觸到的柔軟。慌亂地抖落披在身上的衣裳,她看著披散在中衣的長髮,竟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想笑又笑不出來,以至她臉上的肌肉便極古怪地扭曲著。呆了兩秒,她才抬手去撫弄頭髮。小心翼翼的,輕輕的,似乎生怕只是一碰,那些頭髮便會散落一地。可是饒是這樣,她的手指一撫上,那些披散在胸前。背後的頭髮仍是纏上她的手指,似乎沒了根的水草一樣纏繞著。

    駭得狠了,她忘了尖叫。只是不停地抓著那些亂糟糟附上手指的頭髮。然後猛地衝到梳妝台前,瞪著鏡中那個頭上豎著短短的毛髮看起來極陌生的女人放聲尖叫……

    嚇得抱住了腦袋,翠兒一徑地低喃著:「不是我、不是我……」哪怕在樓下傳來一聲驚叫,有人「登登」往樓上跑時,仍沒有回過神來。

    身後傳來的驚叫聲,讓雲氏回了魂,扭頭狠狠瞪了一眼跑上樓的婆子,她厲聲喝道:「滾下去!不准上來!」

    那婆子喏喏應是,連滾帶爬地下了樓去。雲氏跌坐在地,好一會兒才再緩過神來,瞪著翠兒喝道:「去打水上來侍候我梳洗,再去叫了於嫂過來。還有,告訴剛才那婆子,讓她使喚人去告訴她兒子備了棺材。要是我聽到園子裡有什麼瘋言瘋語的怪話,那棺材就用得上了。」

    這話說得狠辣,與雲氏平日慣常扮了菩薩叫別人扮惡人的行為大相逕庭。翠兒卻是嚇得狠了,半句話也不敢說,灰溜溜地就跑了下去。果然依樣學了話,直把那婆子嚇個半死。

    翠兒卻顧不得去同情她。找了個腿腳快的婢女去喚於嫂過來。自己快手快腳吩咐小廚房送了熱水過來。小心地捧著上了樓,先把雲氏粘滿了頭髮的中衣換了,才侍候雲氏過來坐下淨面。

    抬眼看著那面自海外運來據說價值不菲的水銀鏡,被鏡中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驚得瞳孔微縮。雲氏猛地抬手抓起鏡子丟了出去,險些砸到剛上樓還有些微喘的於嫂。

    於嫂驚愕地側過頭,看著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鏡子,再看看雲氏。不自覺地嚥了下口水,才疾步走了過去,「娘子,」輕喚了一聲,卻是不說話。她只低著頭,不讓自己去看雲氏的臉。

    雲氏漸漸平緩下急促的呼吸,先是吩咐翠兒去取了一塊綢子把整個頭都包了起來後才冷眼瞥著於嫂恨聲道:「你男人管的好家!」

    於嫂心中一震,慌忙身子一矮跪了下去。於嫂夫妻兩個,男的是外宅的管家,女的是內宅的管事。一向受雲氏看重,在朱家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她們這些下人,就是背後再被人捧著孝敬著,主人惱了還不是一樣跪著求著。

    嚥了下口水,她澀聲道:「讓娘子受驚了,小的萬死莫辭。只是昨夜府裡各處皆是安然無恙,並沒有哪個護院預警,小的這才後知後覺現在才趕了過來。真是……沒臉見娘子。」看雲氏面色稍緩,她又不失時機地道:「那姓安的說是什麼神弓又什麼鐵漢的,大官人也是看重。小的只當咱們朱家的護院交給他帶必是穩當的,沒想到竟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於嫂這麼一說,雲氏倒想起來之前因著朱子鈺特意請了知名武師過府,這家中的護衛安排事宜早由於嫂男人交了出來的。只是情緒剛緩和了一下,她就立刻又怒了起來。「大郎請的人自然是以守衛大郎為重的,又怎麼會留心我們這些婦道人家?你們難道也是只把眼睛盯著大郎,便顧不得我的死活了嗎?」

    被她一吼,於嫂低下頭不大敢吭聲。待雲氏罵得差不多了才道:「娘子,樓下多寶閣上那尊葡萄的玉雕也被砸碎了,還有小的問過,屋裡似乎並沒有丟什麼東西。看起來,這人竟似故意和娘子為難一樣。莫不是真是府裡什麼人做的?」說著,眼角上挑往一旁正在收拾東西的翠兒身上瞄去。唬得翠兒嚇破了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只叫「冤枉」。

    雲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這賤人沒那麼大的膽子。若說背著我佔些小便宜,小偷小摸拿了我的東西倒是敢的。可剪光我的頭髮,砸碎我的玉雕,怕是下輩子她也沒這個能耐。」

    翠兒剛鬆了口氣,雲氏就突然一腳踹在她身上,直把她踹得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別以為這樣就了了,自己滾下去候著,收拾了這群混帳,有你好看的。」

    不去管撐著腰爬起身低泣著往樓下去的翠兒,雲氏扭頭看著於嫂,冷森森地問道:「你覺得是哪個小賤人?以為仗著男人的寵,就可以在這個家裡胡作非為,為所欲為了是吧!呸。一群小娼婦,這個家是我的,是我的!別想在我面前耍什麼花樣……」

    看著呼吸漸漸急促的雲氏,於嫂一時不肯應聲。不管說出哪個名字,不管是不是值得懷疑的,怕到最後那人落不到好下場時她這個下人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這,若說這府裡的那些個小賤人,恐怕個個都……娘子,這實在是不好說的……」又有哪個不在心裡頭恨著你呢?

    她只是在心裡想,卻不想雲氏竟自己冷笑著說了出來,「我知道她們都恨著我巴不得我死呢!好啊!既然個個都可疑個個都有動機。那我就挨著個的收拾,直到找出是哪個賤人在背後搞鬼!」

    看著她發狠的面容,於嫂禁不住心裡發寒。暗道這一番大清洗下來,府裡又不知要多了多少事情,還不知要流多少眼淚呢!

    且不說雲氏這頭大發雷霆,要施盡何等手段去整治府裡不聽話的女人們。那頭李玉娘卻似終於了了一樁心事,心情大好,只覺晴空萬里,一片艷陽,這天氣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許大哥是請哪個半仙算的,竟是算了這樣的好天氣。」站在錢塘江的碼頭上,李玉娘瞇起眼看著太陽,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什麼半仙,不過是城外……」沈三娘收了聲,上上下下打量了李玉娘一會兒便笑了,「隨船出海讓你這麼開心嗎?早知道,我之前倒不費那口舌勸你了。」

    李玉娘彎眉一笑,手下意識地掩在胸前。在被沈三娘問時,只是淡淡道:「有一種痛會讓你覺得幸福……」

    「呸,」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的沈三娘笑著啐了一聲,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低聲道:「那位蕭大官人……」

    「什麼?」李玉娘豎起眉,還沒等說什麼就被沈三娘拍了一下,「怎麼跟那些鬥雞一樣,誰弄你的毛了?豎起毛來和誰斗呢?」罵過後又輕笑,「看你這麼緊張,就是沒什麼我都要以為有什麼了。不過也好,這男人雖不及小蒲和我家男人斯文,卻也是個男人……」

    李玉娘苦起臉,一時都不知要如何作答。只能轉過頭,遠遠地望向正走上甲板往這邊揮手的幾個男人。

    沈三娘揮了下手,又轉過頭來正色道:「玉娘,海上風險大,你自己多擔心。還有,我家男人,你多照應著些……」突然之間聲音哽咽了起來,竟是再也說不下去的樣子。

    李玉娘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伸手過去輕拍著沈三娘的背。目光望向她背後呆立著的顧昱,便伸出手招了招。

    顧昱抿著唇,遲疑了下這才走過來,卻沒有如李玉娘所想的一樣撲進她懷裡,只是站在一旁憂傷地看著遠處的船。「玉姨,我真的不能跟著你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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