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連環殺人案——心理罪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六號泳道(3)
    第二十四章六號泳道(3)

    方木一直沒有動,直到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的他被胃痛折磨得難以忍受,他才站起身來,去了食堂。(小說~網看小說)食堂裡人很多,剛剛發生的命案並不會影響所有人的食慾。死的是別人,身體卻是自己的,最關心的依然是饅頭是不是隔夜的,湯裡會不會有小強。

    窗口前排著長隊,方木低著頭排到隊尾。前面的人回頭掃了方木一眼,竟然「啊呀」一聲跳到一旁。他驚恐萬狀的看著方木,伸手拉拉前面的人,「快走,是他!快走!」

    兩個人急急忙忙地跑到別的窗口去。整個隊伍的人都回過頭來,看著排在後面的方木。好像是約好了似的,隊伍自動分開,把窗口的位置留給了方木。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驚人的一致:恐慌。

    窗口的賣飯師傅也愣住了,他盯著方木看了幾秒鐘,粗聲大嗓地開口問道:「喂,你打不打飯?」

    方木咬咬牙,一步步走向窗口,感到周圍有無數目光像針一樣刺在自己身上。

    眼前發花,這幾米的距離好像幾百米一樣。

    「一碗粥,兩個茶蛋。」

    方木坐在角落裡吃早飯。儘管他一直低著頭,但是他仍然能夠感覺到周圍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所有人都坐得遠遠的,在他的座位四周,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無人區。

    就好像方木是一株長滿了有毒觸角的植物,稍稍接近。就性命不保。

    方木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快步離開了食堂。

    剛剛轉入三樓走廊,方木就看見自己地寢室門前一片狼藉。電腦的顯示器和主機被扔在地上,上面覆蓋著方木的幾件衣服。宿舍門口圍著很多人,都盯著屋裡的人的動作。

    杜宇回來了?

    他快步走過去,剛好看見杜宇把自己的被子扔出門來。杜宇看見方木,手上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即彎下腰去,從床底拽出方木地臉盆。揚手扔了出來。

    方木一閃,塑料盆撞在走廊的牆上,裡面地香皂盒、牙具稀里嘩啦的摔出來。

    「你幹什麼?」

    杜宇並不回答,從方木的書架上一把將所有的書都劃拉下來,然後一本本地向外扔。圍觀的人紛紛躲避著。

    方木沒有躲,任由一本本書砸在自己的身上,腿上。

    他這副樣子激怒了杜宇。他撿起那些書,瞄準了朝方木的臉上、身上砸過去。

    鮮血很快從方木地鼻子裡、嘴角流出來,順著下巴淌到衣服上。

    鄒團結看不下去了,伸手把方木拉到一邊,對杜宇說:「杜宇你別鬧了……」話音未落,就被一本書砸到了額頭,「哎呀」一聲縮回頭去。

    方木的東西很快就被扔得一乾二淨。杜宇拍拍手上的灰,走出來盯著方木看了幾秒鐘。從牙縫裡迸出一個字:

    「滾!」

    方木抹了一把鼻子裡流出來的血,蹲下身子拾撿著被扔出來的東西。

    「滾!」杜宇提高了聲音。

    方木好像沒聽到一樣,他整理得很耐心,一支鋼筆的筆帽不見了,他在一堆衣服裡仔細的翻找著。

    「你離開這兒吧,」杜宇的聲音小了點。可是冷冰冰地,「我們還都不想死!」

    方木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站起來,轉過身,感到杜宇和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臉上。

    他挨個掃視著所有的人,幾乎每個人在接觸到他的目光時都垂下眼睛,只有杜宇死死地盯住他。

    方木跟杜宇對視了幾秒鐘,緩緩開口說道:

    「我不會離開這裡,直到我抓住他為止!」

    說完,他就一把捧起被子和幾件衣服。走到孟凡哲那間已經被鎖住的寢室門前。飛起一腳踹過去。木門應聲而開,他把手裡的東西扔進去。又返回走廊裡一樣樣搬運自己的東西。

    沒有人阻止他,也沒有人幫助他。方木在眾目睽睽之下撿起了自己的最後一樣東西,走回那間原本屬於孟凡哲的寢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304宿舍在沉寂了一段日子後終於有了新的住宿者。方木直接把東西都放在了左邊的床、寫字檯和衣櫃裡。把所有的東西都擺放整齊後,他才想到那張床是屬於孟凡哲的。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動手把東西移到另一張床上,但是後來,他還是脫掉鞋子,直接躺了上去。

    方木打量著自己地新窩。孟凡哲死後,這個寢室就再沒住過人,到處都是厚厚地灰塵,一副殘敗不堪的景象。牆上還有噴濺狀地水漬,看起來似乎是有人把水杯扔到了牆上。

    看著,想著,一夜沒有合眼的方木感到眼皮越來越沉……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儘管肚子餓得咕咕叫,方木卻躺在床上不想起來。對面宿舍樓的點點燈光照進這間沒有開燈的寢室,有些東西的影子被投射在牆上,隱隱約約的晃動。

    方木感到有點冷,不由自主地縮緊了身體。他習慣性的向旁邊那張床上望去,卻只看見一張乾癟的草墊。

    原來,一個人在寢室裡睡,這麼冷。

    和以前那個擺滿了他和杜宇的東西,擁擠不堪的313宿舍相比,304宿舍顯得寬敞無比。

    寬敞得讓人心慌意亂。

    方木突然想起,孟凡哲獨居的那段日子裡,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躺在黑暗的寢室裡,默默的品嚐孤獨的滋味?

    直到他徹底瘋掉。

    ……

    我會不會發瘋?

    方木從床上一躍而起,看著窗外那棟宿舍樓裡模糊的燈光,感到身上暖了一點。

    首先,你得弄點吃的。方木對自己說。

    食堂是無論如何不想去了。方木伸手打開電燈,又翻出一包方便麵,搖搖水壺(還好,杜宇沒有把它摔碎),空的。

    方木拎著水壺在門口站了幾秒鐘,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拉開門走了出去。

    一樣東西飄落在腳下,方木撿起來一看,是一個信封。

    方木向兩邊望望,走廊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方木坐到床上,從信封裡抽出一張紙,上面是鄧琳玥的字跡。

    親愛的方木:

    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也請你相信我在這樣稱呼你的時候,我是愛你的。也許這種愛情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失,但是我確信,至少在我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我依然是愛你的。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也許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別試著去找我(或許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妄想,你也許從來就不曾想過在我離開後去尋找我)。我在短時間內不會回到這所學校來,申請休學的手續我會委託我的家人辦好。

    你也許會怨恨我吧?怨恨我的不辭而別,怨恨我的膽小與懦弱。我只是個普通的女孩,渴望被保護,嚮往寧靜浪漫的日子。當你在體育館裡救了我的一瞬間,我愛上了你。就像所有被王子營救的公主一樣,我毫無選擇的愛上了你。

    然而我知道,你並不是我的王子。而我,也不如我想像的那般勇敢與堅強。

    昨天早上,我目睹了泳池邊的一切。當你終於說出那個秘密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是害怕,我甚至沒有勇氣上去抱住你,安慰你,而是一個人逃回了寢室。是的,我害怕了,比那天晚上在體育館裡還要害怕。兇手已經殺死了你最好朋友的女朋友,下一個也許就是我。等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我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他為什麼要殺你,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這些問題你不肯告訴我,對我來講,也已經不重要了。我選擇逃離。儘管我曾經認為自己有勇氣陪你面對一切考驗,然而,當死亡如此真切的降臨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還是選擇了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孩都會做的事情。

    原諒我吧,原諒這樣一個普通的,曾經自視甚高的女孩。也許你不曾愛過我,我現在真的希望你不曾愛過我,這樣,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會好受一點。

    我會為你祈禱。

    鄧琳玥

    2002年12月25日

    信很短,方木卻整整看了半個多小時。

    心如止水。

    方木試圖告訴自己:你失戀了。你應該悲痛才對。

    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冷,方木卻控制不住地笑出聲來。好,很好。

    終於,又是我一個人了。

    也許,從來就只是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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