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連環殺人案——心理罪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六號泳道(2)
    第二十四章六號泳道(2)

    一張張臉在方木眼前飛速旋轉著,他面容扭曲,目眥欲裂,耳中是難以辨明的混響。(小說~網看小說)杜宇愣愣地看著方木,接著從地上爬起來,揪住方木的衣領,大聲質問著什麼。方木的目光從他的臉上茫然地滑落,看見人群中鄧琳玥正盯著自己的那張驚恐萬狀的臉。

    兩個警察把杜宇從方木身邊拉開,一隻手臂摟在方木肩膀上,推著他往前走。

    穿過人群自動閃開的通道,迎著無數或驚恐、或懷疑的目光,方木表情呆滯,腳步僵硬地被那個人推著走出了游泳池。走了很遠,他才掙扎著向後望去,彷彿辨認了很久,他才認出那個人是邰偉。

    「先回去吧。」邰偉緊緊摟住方木的肩膀,語氣少有的低沉,溫和。

    回到宿舍裡,渾身濕透,不住發抖的方木被邰偉按倒在床上,邰偉先用被子把他包住,又扔給他一條毛巾,方木沒有伸手去接,任由毛巾掉在地上。

    邰偉暗暗歎了口氣,打開方木的衣櫃。

    「你的衣服都放在哪兒了?」

    邰偉話音未落,就看到方木一把掀起身上的被子,渾身哆嗦著又要向外跑。

    邰偉忙攔住他,「你幹什麼去?」

    「我要回去……回去……」方木一邊扒拉著邰偉的胳膊,一邊喃喃自語。

    「回去幹什麼?」

    「看看現場!」方木突然爆發了,「王八蛋!王八蛋!!我要抓住他!」

    他雙眼通紅。眼眶潮濕,兩片灰白的嘴唇哆嗦著。

    邰偉不容置疑地抓住他的雙手,「這些事情,我們來做。」

    方木用力掙脫,狠狠地把邰偉推開,拉開門,卻迎面撞見了杜宇。

    杜宇什麼也沒有說。當胸猛推了方木一把。

    方木被推得猝不及防,仰面摔倒在寢室中央。

    還沒等他爬起來。杜宇已經撲過來,一把揪住方木的衣領。

    「方木,你到底是什麼人?」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杜宇此刻像一隻要吃人的獅子,遍佈淚痕的臉抽搐著。

    「你說什麼?」

    「我問你是什麼人?!」杜宇拚命搖晃著方木的脖子,「你剛才說那個人是要殺你,你這話什麼意思?上次你那個同學來地時候,他說你們寢室以前死過很多人。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什麼人。快說!」

    杜宇的手越來越緊,方木感到呼吸困難,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邰偉見狀,急忙把杜宇從方木身上拉起來,杜宇拚命地掙扎著,咬牙切齒的沖方木吼道:「說啊,你到底是什麼人?」

    方木癱坐在地上,撕心裂肺般咳嗽著。咳到最後變成了乾嘔,一絲涎水從嘴角一直拖到胸前。

    邰偉用力拉住不斷掙扎的杜宇的衣服,大聲喝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否則我不客氣了!」

    「好!」杜宇示威似的高舉起雙手,「好!我不動手,讓他說!」

    方木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擦擦嘴角。喘息了幾下說:「對。兇手的確是衝著我來的……他在考我……對不起……」

    杜宇緊抿著嘴角看著方木,「這麼說,那些人被殺死,包括鄧琳玥、劉建軍、孟凡哲,還有……」他哽咽了一下,「還有瑤瑤,都是因為你。」

    方木沒有說話,抬頭看了杜宇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點了點頭。

    杜宇抬起一隻手。指了指方木。嘴唇顫抖著,「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他會殺人對麼,而且,還可能會殺你身邊地人?」

    方木的眼淚湧了出來,「對不起……」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出來?」杜宇突然爆發了,「為什麼不早點提醒所有的人?為什麼要害死這麼多人!」

    方木渾身顫抖著,口中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

    突然,杜宇猛衝過去,一把揪住方木的頭髮,拚命抽打著他的臉。「說話……為什麼……你說啊……」

    邰偉忙上前阻止他,還沒等他靠近,就看見杜宇的身子往後一縮。

    方木的手上赫然多了一把軍刀。

    杜宇的外套胸前被劃開了一條長長地口子。他目瞪口呆的看看胸前,又看了看面前手握軍刀,嘴角淌血的方木。

    杜宇慘然一笑,「也想殺了我對麼?來吧,省得那個兇手動手了,來啊!」

    「不是!」方木聲嘶力竭地大喊:「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有意隱瞞你們……我……」

    「你把刀給我收起來。」邰偉跳到二人中間,「你,給我出去!」他指著杜宇喝道。

    杜宇狠狠地瞪了方木一眼,轉身拉開門走了。

    寢室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只聽見方木急促的呼吸聲。

    忽然,方木手裡的軍刀「噹啷」一聲落在地上,他蹲下身子,揪著頭髮,「啊——啊——」地大聲嚎哭起來。

    邰偉從未見過方木哭泣,更別說這種撕心裂肺般的痛哭。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手足無措的站著。

    方木哭了很久。等他稍微平靜下來,邰偉把他扶坐到床上,披上被子,又倒了杯熱水給他,想了想,點了根煙遞過去。

    滿臉淚痕的方木表情木然的坐著,偶爾抽一口煙,手裡的水杯只是端著,一口都沒喝。

    「把濕衣服換下來吧,否則你會感冒的。」邰偉在衣櫃裡一陣亂翻,找出了幾件乾淨的衣服。

    邰偉費了好大力氣,才幫方木把衣服換好。換上乾燥衣服的方木精神好了點。也不顫抖得那麼厲害了。

    「我說,」邰偉拉了把椅子坐在方木床前,試探著問:「剛才杜宇說,你地寢室過去死過人?是怎麼回事?」

    方木沉默了半晌,深吸了幾口煙,慢慢地說:「我讀本科地時候,寢室裡有一個同學跟宿舍管理員有不正當地關係。後來那女的懷孕了。就寫了封信告訴他。結果我那個同學以為自己把信夾在一本書裡還到了圖書館。正好他當時遭遇了一些不公正地待遇,結果。他就懷疑是有人把信的內容透露了出去。」

    「後來呢?」

    「他是那本書的第七個讀者,為了報復,他就想把他之後地讀者統統殺掉,即使後來他發現其實那封信並沒有被別人發現,可是他已經從殺人裡找到了支配他人生命的快感。我發現了那張借書卡,他也索性按照借書卡上地名單一個個殺死那些讀者。被害人裡包括我的寢室的另一個同學,我第一次喜歡的女孩子……我是唯一的倖存者。」

    「你說的是發生在C市師大的那起案件麼?聽說兇手最後也死了。」

    「對。」方木顫抖了一下。「他被燒死了。當時……我也在場。」

    邰偉沉默了一會,「你後來對行為證據分析這麼感興趣,包括你辦地那些案子,都是因為這段經歷?」

    方木扔掉煙頭,雙手抓住頭髮,用力向後捋著。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兩年多來,我一直在做惡夢。害怕走廊,害怕燒烤的味道。不敢跟其他人接觸。我只有不斷的查案,不斷的幫助死者討回公道,我才能讓我自己平靜一點。因為,」方木頓了一下,聲音驟然低了下去,「那些人的死。歸根結底是因為我。」

    邰偉點了點頭。嗅覺記憶是所有記憶中保留時間最長的一種。他終於明白方木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有著諸多怪癖的人,也能夠體會到,這一次,兇手為了向他挑戰而殺了這麼多人,他內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死者是杜宇地女朋友?」

    方木點了點頭。

    「你確定還是那個兇手干的麼?」

    方木苦笑著搖了搖頭,「你還是不相信我。」他盯著腳下的地面,「肯定是他。他非常瞭解我,他知道杜宇的友誼對我來講有多麼重要。現在是第六個,無論第七個是不是我,他都希望一步步摧垮我的心理。」

    邰偉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要告訴方木。「我剛才在現場的時候,發現死者被拴住地位置。就處在游泳池的6號泳道裡。」

    方木盯著邰偉看了幾秒鐘,掀開被子下床,「走吧,去現場。」

    屍體已經被移走,圍觀的人群卻久久不願散去。方木意外地看見喬教授也在人群中,正對著游泳池蹙眉思索。看見方木走過來,他卻連招呼也不打,轉身離開了。

    警察們弄了一個大網罩放在排水口上,搜尋著每一點可疑的東西。趙永貴站在池邊,抱著肩膀,盯著一點點降下去的池水,臉色很難看。

    邰偉走過去拍拍他,「老趙,有什麼發現麼?」

    趙永貴看看邰偉,又看看方木,搖了搖頭,「沒有。」

    這個答案在方木的意料中,他看著站在齊腰深的水裡仔細搜尋的警察,很想告訴他們這是白費力氣,兇手是不可能留下任何破綻的。

    趙永貴看看眼睛紅腫的方木,開口問道:「是你第一個發現屍體地?」

    「嗯。」

    「當時你發現什麼異常情況沒有?」

    方木想了想,「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泳池裡有人?」

    「我聽到兩個女生在議論說泳池裡注滿了水。而且,我去孟凡哲地家裡的時候,看見窗戶上有兩個……」

    「行了!」趙永貴打斷了方木地話,他瞥了一眼邰偉,「你還堅持認為我們抓錯人了對麼?」

    方木一時語塞,剛要開口爭辯,就看見邰偉在衝他使眼色。

    「一會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吧。」說完,趙永貴就走到泳池的另一邊,不再理他了。

    去市局的路上,方木忍不住開口問邰偉:「趙永貴怎麼老是對我這種態度?」

    邰偉沉吟了一會說:「你也得理解他。孟凡哲那個案子雖然最後被撤銷了,可是局裡還是表揚了老趙和我。你現在跟他說那是個錯案,他肯定接受不了。另外,他好像也不太相信你那一套。」

    方木想了想,「那,你相信我的話麼?」

    邰偉半天沒有回答,「查查看吧。」

    從市局回來已經是下午了,方木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顯得很猶豫,他不知道杜宇如果在宿舍裡的話,該如何面對他。

    門開了,室內空無一人。那雙NIKE鞋還靜靜地躺在杜宇的床邊,方木的眼眶一下子就濕了。

    如果在一天前,他可以非常輕鬆的列舉出張瑤的若干缺點,而此刻,他只會想起張瑤的種種好處。

    如果能讓我在拉開門的時候看見張瑤和杜宇手忙腳亂的在屋子裡坐著,讓我拿什麼去換都行。

    寢室裡靜得可怕,方木突然非常迫切的希望杜宇能出現在他眼前,感到有很多話要對他說。

    然而,如果杜宇真的出現的話,該對他說些什麼呢?

    道歉?顯得多餘而且蒼白無力。

    帶著這樣矛盾的心情,方木靜靜地坐在寢室裡。從陽光普照一直到夜幕降臨,再到曙光初現,就這樣毫無聲息地坐著。不斷地有人敲門,方木一概不予理會,他只希望能有人拿著鑰匙擰開房門,又擔心自己在那一瞬間會怕得躲起來。

    整整一夜,杜宇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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