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把小榻搬過來了?」秦繼眉有些失笑地道。
「是啊,你上次不是說想在湖邊睡嗎?在木板上睡吹了湖風一定會再生病的,我乾脆把榻搬過來了,你躺著吧。
「少爺,你要的被子拿過來了。」安兒抱了條黃色的棉被笑嘻嘻地推開了門,「還要什麼嗎?
秦繼眉嗔怒地望向方近玄,只覺得十分丟臉,方近玄卻只是半聳著肩,還對安兒道:「再端壺茶,拿個火盆來吧。」手上一痛,原來是秦繼眉暗扭了他一下。
安兒抿嘴欠了欠身,「是!奴婢馬上送過來。」說著就出去了。
「你做什麼呢?這樣全家人都要笑話我了!」
「怕什麼,你身體不好嘛,健康最重要,笑就任他笑罷。」
「是啊是啊,反正笑的不是你啊。」
雜沓的腳步聲傳來,方近玄笑了,「這個安兒,就是毛毛躁躁的。」
「這麼快就回來了?安兒難得手腳這麼利落。」秦繼眉也笑了起來。
一人猛地撞進來,方近玄皺起眉訓道:「什麼事那麼急?小心不要倒了茶……」待見到來人,他閉了嘴。秦繼眉見他面色有異,轉過頭去,叫了起來:「趙德,怎麼是你?」
來人是鐵凌落手下家將趙德,此刻他的臉上全是惶急之色,見到秦繼眉便跪了下來:「秦姑娘!幸好您在這裡,請您立刻回戚家吧。」
秦繼眉與方近玄相視一眼,秦繼眉問道:「怎麼?是出了什麼事麼?」
「夫人被刺了。」
「什麼?」秦繼眉叫了起來。
「昨日夫人被刺,現下情況危急,請秦姑娘回戚家一趟吧。」
秦繼眉的臉一下變得煞白,方近玄扶住她,「別慌!」
秦繼眉握緊了他的手,勉強笑了笑,「看來是要改日再睡你這榻了。趙德,我們立刻就走!」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你一起去?不陪伯母了嗎?」
方近玄堅持道:「我們一起去。」
秦繼眉看著他的眼,終於展顏而笑:「好,我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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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加鞭,趕到戚家,秦繼眉匆匆下馬,便有婢女前來:「方公子,秦姑娘,請跟我來。」
方秦二人跟了侍女,只見那侍女兩眼緊張,而戚家上下更是愁雲慘淡,秦繼眉的心更往下沉。
一路到了鐵氏夫妻下榻的廂房,剛到就見到房前守衛嚴密,見到秦繼眉,守衛都露出了笑容。
秦繼眉一驚,那些守衛全是鐵家的家將,到底發生了何事,鐵凌落要將家將全都調到戚家?
推門而入,秦繼眉立刻聞到了房內濃重的藥味,她奔到榻前,就見到鐵凌落一臉憔悴,怔怔地盯著榻上睡著的女子,她不禁放輕了腳步,屏住呼吸,走到榻前,心怦怦地跳著,手心也全是冷汗。
榻上的女子面如白紙,毫無血色,也看不出呼吸之相。秦繼眉不禁淚水奪眶而出,她輕輕叫道:「斜斜!」
鐵凌落聞聲抬起頭,見是秦繼眉,一下露出了疲倦之色,「繼眉你來了麼?」
秦繼眉俯下身,手指顫抖,觸到莫影斜的面孔,只覺得冰冷至極。她慌忙捏住被下纖細的手腕,只覺得莫影斜的脈搏微弱。
秦繼眉的淚水流下來,滴到莫影斜的臉上,她哽咽著:「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呢?我離開時她不還好好的嗎?為什麼竟成這樣了呢?」背後方近玄伸手扶住了她,她慌亂地將滴落到莫影斜臉上的淚水拭去,「是誰?是誰傷害她的?」
鐵凌落以手掩面,「你來就好了,你幫我叫醒她,斜兒她從來不曾睡過這麼久,睡太久會頭痛,斜兒頑皮,不聽我的話,她最聽你的話了,繼眉,你幫我叫醒她。」
身後有人叫道:「堡主!」
三人轉回頭,見到趙德已是虎目含淚,其餘家將也是滿臉憂心。
秦繼眉看了一眼疲累的鐵凌落,擦去淚水,問趙德:「趙德,你說說是怎麼回事。」她的聲音冷然,顯然已經恢復了平靜。
趙德看了鐵凌落一眼,鐵凌落揮了揮手,「趙德,你說吧。」
「是。」趙德向鐵凌落一抱拳,繼而轉向秦繼眉,「昨天傍晚,堡主與戚南峰那老賊談事,夫人說要先回房,後來我跟堡主回房,誰知竟看到夫人躺在地上,胸口重創,氣若游絲……」說完,他恨恨地一咬牙,「都是戚南峰這老賊……」
「慢著,為什麼又關了戚老伯的事?」
「若不是那老賊拖住了堡主,戚雙凌又暗地動手,夫人怎麼會受傷?」
「既然你說你們回房時只看到夫人一人躺在地下,又為什麼說是戚雙凌動的手?是夫人醒來告訴你們的?」
「這哪裡還用問?夫人身上中的是刀傷,刀口狹而細,令夫人腹內出血,連大夫也無藥可救,更可氣的是連湯藥也飲不進……那刀口隱有暗綠,那明明是戚雙凌的成名之刀綠絲,而事發後戚雙凌也無影無蹤,不是他做的那是誰做的?」
「單憑刀傷就斷言是戚雙凌做的,未免太輕慢了些。戚雙凌又與斜斜何冤何仇,要下此毒手!」
「夫人……」趙德躊躇良久。
秦繼眉長眉一挑,「怎麼?如此吞吞吐吐!
鐵凌落站起了身,「發現斜兒時,她身上衣衫不整,手上臉上還有不少傷痕……」
秦繼眉手握成拳,冷冷地道:「你懷疑是戚雙凌逼姦不遂?
鐵凌落望著妻子,「我知道你們之前也遇過襲,但因為相信斜兒,所以一直未出手。你們之前查到的,不全都指向戚家嗎?
「那你也該知道,我和斜兒始終不信真是戚家出的手。
「是,我知道,是否是覺得證據太過明顯?可是事到如此,我已別無退路,我一定要找到戚雙凌,問個清楚明白!
「你還清醒,那就好。戚家怎麼解釋?
「見到斜兒重傷,我立刻請大夫過府治療,一面派人找戚家父子,誰知只找到戚南峰一人,而戚雙凌卻已經失蹤,找遍了戚府也未找到。身為父親,戚南峰也無法說出個所以然,面對質問,是一問三不知。」
「所以你的疑心更大?」
鐵凌落冷冷地道:「不管如何,斜兒在戚府出事是事實,若她有個萬一,休怪我遷怒。」
秦繼眉回頭望向榻上,「是我的錯,若我不離開戚府,斜兒就不會落單,也不會出事……是我的錯!」望向鐵凌落,「你放心,我定會追查到底,是誰出的手,我定會讓他生不如死!對了,鐵堡主,我要向你借些人馬,還有,斜兒原來的手下我也要借用。」
「我這裡人手隨你調配,而斜兒的部下,本來就是聽你比聽我多。你盡可以動手。」
「好的。對了,大夫說了些什麼?」
「……我已經請來了伽程最好的大夫,可是也一樣束手無策……對了,繼眉,你不是通曉醫理嗎?你看看斜兒,你看看她。」
「我只是粗通歧黃之術……趙德,你到西域叢風穆家莊請穆非尋莊主過來,立刻起程,務必請他到戚府。」她從裙間解下繫著的玉珮,「請拿此物給穆莊主過目。」
「是!堡主,屬下就此起程。」
目送趙德離開後,秦繼眉轉回頭,看到鐵凌落臉上的不解,她輕輕地道:「穆莊主或許能幫到我們。」她又走到書桌前,匆匆開了張方子,交給鐵凌落,「照這方子抓藥,雖不能救命,但可以讓她好過些,看看這段時間裡能不能有別的辦法。」
鐵凌落的眸子暗了下來,喃喃地道:「連你也沒有辦法……」
秦繼眉冷然地道:「世上沒有活神仙,斜斜可以躺下,但現在的你卻決不能灰心,否則她就真的沒救了,你得支持她!」目光炯炯,氣勢奪人,待她說完,房內一片沉寂。
鐵凌落沉默半晌,疲倦地抬起手抹了抹臉,「你說得對,繼眉……你放心,我決不會倒下。」
「好。我先出去了,你陪陪她。
快步走出房門,隨手緩緩合上門,秦繼眉與方近玄兩人一直走到離廂房極遠的地方,方近玄一直跟在她的身後,默默地望著她的背影。
走到小徑深處,秦繼眉停了下來,背對著他。方近玄無言地靠近她。
秦繼眉聽到他走到背後,她的肩垮了下來,而腰間一緊,他的雙臂圍住了她。
秦繼眉再也忍不住,轉身撲到他的懷中,緊閉了雙眼,淚水禁不住流淌。震驚、痛心、緊張……她只能握緊雙拳,放縱自己沉溺在這個沉默但溫暖的懷抱中。
方近玄牢牢地抱住了她,只覺得她的淚穿透了他的胸膛。
現在,她就如同剛從噩夢中驚醒的孩子般痛哭著。
他的心也忍不住抽痛起來,偏偏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言語,只能撫著她的發,將她的淚與脆弱全都鎖在他的胸膛。
秦繼眉揪緊了他的衣袖,十指那麼用力地握著,以至指間都有些微紫。初時未曾注意,直到方近玄想要動動手臂時,才發現她那僵直的五指。
他心疼地撤出右手,蓋住她的手背,「放鬆些……」聲音放得極輕,像是怕驚了顫抖著的小鳥。
輕聲地哄著,直到秦繼眉的小指、無名指、食指……一根根地鬆開,他將青白的手接過,握在掌中。記憶中纖長但有力的手竟脆弱無比,冰冷得厲害。他更緊地抱住了她。
良久,掌中的手指動了動,懷裡的人兒輕聲道:「放開罷……」聲音仍帶了極重的鼻音,卻已恢復了冷靜,方近玄沉默地放開了她。
秦繼眉退開,但手仍拉著他的衣襟。她抬起了臉,看著他,勉強笑了笑,方近玄報以同樣勉強的笑。
秦繼眉的眼眶又紅了,咬緊了牙,眉頭透露出了倔強。方近玄握住了她的手,秦繼眉忽然又再度投入他的懷中,「放心,我沒事,我一定會幫斜斜找到那賊子的。」聲音雖輕,卻堅定異常,像是在向誰發誓。
方近玄一愣,即而如她一樣,也拍著她的背:「我知道,我相信你!」
秦繼眉伏在他懷中,「謝謝……」細不可聞,「我想這件事一定是斜斜熟悉的人做的。她向來極為警覺,又擅長毒術,若是陌生人,一定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他得手,只有是熟悉的人,斜斜才會失手。
「有道理,你認為會是誰呢?」
秦繼眉抬起頭,只見她黑亮的眸子瞪著他,「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啊,骨子裡陰損得厲害!
方近玄有些失笑,「所以你認為是我們中的一個?」
「我可沒說哦,我不知道,得查清楚才知道。」
「聽你的口氣,是有人選了?你認為是哪個陰損?」
「斜斜派人查過了,我再去看看。不過,如果真是有人嫁禍,那麼要與鐵家為難,又想栽贓到戚家身上……你說會是誰呢?」
「是誰能兩邊得益?」
「說得對,就往這方面查。總有什麼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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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繼眉的方子見效了,莫影斜的傷勢不再惡化,但遺憾的是也未見好轉。鐵凌落守著昏迷的妻子,等了十餘日,卻不見她醒轉。那段時間裡,鐵凌落的身側少有人敢靠近,只因他原本就不太好的脾氣如同沸騰的岩漿,誰都能感受到那炙烈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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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日晚。
莫影斜仍昏睡著,房裡已掌燈,但就連在明黃的燈光下,她的臉色依然蒼白若雪。原本生氣十足的臉削瘦了下來,清靈的美被病危的陰影壓倒。而守著她的鐵凌落也比之前更憔悴,如野獸般的眼、瘦而冷陌的臉,顯示著他也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堡主,林公子、南宮公子、戚……南峰求見。」門外護衛冷硬地通報著,而戚南峰不住地擦著冷汗,護衛冰冷而嫌惡的眼讓他忍不住蜷縮了身子。
鐵凌落恍若未聞,他的世界裡,只剩下床上緊閉雙眼的女子。
護衛再次通報了一遍,又等了許久,才聽到門內冰冷的一聲「請進」。
兩個年輕人先行,而戚南峰將身形藏在了最後。
「鐵夫人今天情形如何?」林也談一進門便關切地問,卻得不到鐵凌落的回應。
林也談的眉頭皺了起來,但很快端上了笑臉,「南宮兄和我帶了些療傷補身的藥材,不知能不能對夫人春所幫助。」
「鐵堡主不要太傷心,夫人必能逢凶化吉。」南宮劍也安慰道。
「是是是……」戚南峰只能小聲附和。
鐵凌落這才抬起頭,眼神凌厲地掃視著三人,三人背上一陣冰寒,戚南峰更是禁不住低下了頭。
「謝謝三位。」鐵凌落的聲音冷淡,喚來了護衛接過三人手中的藥物。一時間室內鴉雀無聲,只聽得冷風扑打窗欞的「呼呼」聲。
戚南峰的聲音顫抖地響起:「不知……鐵堡主現在如何打算?」
鐵凌落目光如電,望得戚南峰不禁有些心虛,只覺得他的眼神有著噬人的霸氣。
鐵凌落冷冷地笑著,牙齒在燈光下顯得懾人的雪白,也更令人心驚,「戚大俠認為我該如何打算呢?」
冷汗潸然而下,戚南峰只能強自鎮定,「一切只能待調查清楚真相後再行定奪……」
門「忽啦」一下敞開了,冷風灌了一室,眾人齊齊地回過頭,只見秦繼眉與方近玄站在門口。
秦繼眉大步踏進室內,一臉疲乏。她一直瞪著戚南峰,憤怒與譏嘲在眼中顯露無疑,令室內眾人皆驚。
「怎麼了?」鐵凌落問。
秦繼眉冷笑著道:「終於查到了!」話音一落,室內一片死寂,方近玄慢慢走入室內,「吱呀」一聲關上了門。
「查到什麼了?」鐵凌落緩緩地問。
「我終於查到真兇是誰了。」
「是誰?」所有的人異口同聲地問。
秦繼眉走到鐵凌落身邊,「是我錯了,你對了。是戚家少爺幹的好事!」
戚南峰汗如雨下,「秦姑娘,話可不能亂說!」
「亂說?戚南峰,你別替你兒子說好話了!這個禽獸不如的傢伙,死有餘辜!」
「秦繼眉,拿出證據來!」戚南峰眼露凶光。
「你要證據?等一下見到你兒子你好好問個清楚吧!」
「你們找到凌兒了嗎?讓我見他!我要見他!我要問清楚!一定是你冤枉他的!」戚南峰的聲音越來越響。
「繼眉,是真的嗎?」鐵凌落緩緩站起身來,望著戚南峰,眼光如冰。
「是的,我和方公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戚公子,果然沒錯,這色膽包天的傢伙是真兇!」
鐵凌落深深地望著秦繼眉,秦繼眉一臉義憤地回看著他。鐵凌落笑了,這個笑讓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他就如伏在暗處的獸緩步而出以待噬人。
南宮劍與林也談分別後退一步,露出了兩人身後的戚南峰。兩人都被鐵凌落的神情給震懾住了,南宮劍握緊一了手,這才明白鐵凌落為何被稱為北地霸主,此刻眼前男人的氣勢讓他不自覺停住了呼吸,而林也談的表情有些震驚,似乎仍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不!不!不!不可能!凌兒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戚南峰連連搖著頭,他的眼中有一絲驚恐,
「我不信,我決不相信!」
秦繼眉踏上一步,「戚南峰,若斜斜出了什麼事,我第一個拿你全家開刀!」
她的笑容是噩夢般的艷麗,忽然,她一轉頭,望向林也談,眼神竟也如刀一般凌厲,「不過,我萬萬想不到,林公子你竟也與戚雙凌勾結,害得斜斜出了這樣的事!」
林也談的臉一下變了色,「秦姑娘,你在說些什麼?話可不能亂說!我什麼時候跟戚雙凌勾結了?」
秦繼眉的臉在燭火下變得陰沉,「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嗎?戚雙凌說是你和他一起做的,之後也是你幫他逃離鐵堡主的封鎖的。」
「你在說些什麼,我一點兒也聽不懂,從來就沒有這種事!」林也談大力地搖著頭。
鐵凌落大步上前,一下揪住了林也談的衣領,「難道秦姑娘會冤枉你嗎?你最好不要狡辯了!」
林也談的冷汗滴落下來。
秦繼眉安撫地拍拍鐵凌落的背,「放心,他就算要抵賴也是沒有辦法的。戚雙凌給了我林公子幫助他逃跑時留下的衣服,那晚行兇後,他就是靠這個混出去的。還有,綠絲在林公子的房裡搜出來了,是戚雙凌怕帶了礙事特地留下的。」
林也談冷笑一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戚雙凌明明是之前就走掉的,我房裡也絕找不出綠絲,它明明在……」他忽然住了口。
而秦繼眉的笑容卻變得燦爛無比。
「果然是你!」鐵凌落的目光如電般射在林也談的臉上。
林也談的面色如土,後退了一步,「不……不……」
方近玄的目光帶著惋惜,而南宮劍與戚南峰則恍然大悟:「原來是你!」
南宮劍一臉吃驚地問:「是你做的嗎林兄……不,林也談!」
而戚南峰則一臉悲憤地要撲上去,「你這個奸賊!是你做的好事!是你嫁禍到我兒頭上!你快點兒把凌兒交出來!」
鐵凌落的冷眼一掃,戚南峰不禁停下了腳步,強忍著怒氣,喘著粗氣。
秦繼眉冷笑著。
鐵凌落慢慢在室內踱著步,「好個林也談,真是奸詐!在戚家上下布下奸細,暗算斜兒與繼眉,又破壞我鐵家的生意,好讓我一時無暇兼顧,再將所有的線索指向戚家,一心想要挑起鐵家堡與戚家的爭端,從中漁利,果然險惡。」
林也談顫抖著,「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那為何你知道戚公子之前就不在戚家?又怎麼會知道綠絲一定不在你房裡?為何之前聽到我們找到戚公子時,林公子變了臉色?」秦繼眉冷聲逼問。
「綠絲刃薄而利,斜兒雖受了重傷,卻仍能拖延至今,正是因為行兇者尚未掌握其薄刃的使用方法戚雙凌又怎麼會因不熟悉自己賴以成名的兵器,留下斜兒的一條命,萬一她醒了指證他,不是糟糕?只有初上手的人才會犯這樣的錯誤。」鐵凌落接著道。
林也談的臉上冷汗越來越多,秦繼眉緩緩地道:「我和鐵堡主之所以放心讓斜斜一人調查兇手一事,正是因為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而之前,有那麼明顯的證據顯示戚公子可能是兇手,雖然我和斜斜都不相信,但絕不會少了一分提防之心,更何況案發時乃是晚上,斜斜怎麼會讓戚公子進房與她單獨相處?既然不太可能是戚公子做的,那麼自然是斜斜熟識的人,並且是戚家上下都熟識的人。否則兇手決不會膽大到在戚家犯案,要知道,只要斜斜一叫,所有的人都會趕過來。到時陌生人一定是最先受到注意的。只有能在戚家暢通無阻地通行之人,才敢在此地行兇!」
戚南峰與南宮劍聽了兩人的對話,眼睛亮了起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麼為什麼說是我?南宮劍不也符合這些嗎?」林也談漲紅了臉。
「你說得對,南宮劍當然也有可能。」秦繼眉瞇起了眼,「既然一切出於預謀,那麼兇手一定是想從中得利。從所有的事來看,兇手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使戚家與鐵家翻臉。戚公子的失蹤可能也是出於此目的。因為如此一來,戚家大傷元氣,再加上戚公子所背的罪名會令人唾罵,世人不會支持戚家。戚家自然經不起鐵堡主憤怒之下的一擊。如此,此人必定是能在南北兩家相爭中得到好處的人。」
「你說得有理,可是我能得到什麼好處?我林也談可是得不到半分好處啊!」林也談強自鎮定地道。
「你錯了,其實若真如兇手想像中的那樣去發展,那麼南宮家與你林家是能得到最大好處的家族。這次爭鬥,戚家一定失敗,而鐵家也要付出一定代價。更何況斜斜對鐵家的重要性,使得鐵堡主更無暇顧及其他。如此,剩下的兩家能得到更大的權勢。」
「呸!方近玄也有同樣的可能,你不要忘了你的情郎同樣是四大家族的公戶」
秦繼眉聞言轉向方近玄,嫣然一笑,令室內劍拔弩張的氣氛一卜緩解了不少,「雖然對不起近玄,但是事實是,方家勢微。真出了什麼事,也無法執牛耳而號天下。若真兇是他,你林家與南宮家也會受害,因為只有除了你們兩家,方近玄才能達到目的。可是我們查過了,最近有不明財物進賬的,只有你林家!想來正是你從被破壞的鐵家生意中所得。所以,兇手只可能是你。林公子,你不必多言,乖乖束手就擒吧!」說到最後,她的話語鏗鏘有力。
林也談面如死灰,喃喃地道:「混蛋!混蛋!」神情有些恍惚。
方近玄仍是同情地看著昔日的同伴。忽然,他瞧見林也談飛快地掃視著窗口。心念電轉,他叫了起來:「小心,他要逃!」
不待說完,林也談的身影已飛快地向窗外射去。他知此舉事關生死,乃是全力一搏,動作如電。饒是反應最快的方鐵二人也未能攔下他。待趕到窗邊時,兩人只正對著窗口的大窟窿。
方近玄正要往外追,鐵凌落拉住了他。方近玄一怔,立刻明白過來,「外面有伏兵!」
秦繼眉走近,「真是狗急跳牆。我們既然猜到兇手是他,怎麼會不做任何準備便揭穿他的陰謀呢?」
說話間,便聽到庭院裡傳來淒厲的慘叫:「放開我!」鐵凌落聞聲陰陰地笑著。
戚南峰與南宮劍這才反應過來,戚南峰擦著汗,連連道:「厲害!厲害!若不是幾位,小兒一定被林也談這奸人陷害到底了!」他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秦繼眉,「秦姑娘,那小兒現在到底身在何方?」
秦繼眉慢慢搖了搖頭,「抱歉,伯父,我們查探了林家所有的產業,都未發現戚公子的蹤影。」
戚南峰頓時老淚縱橫,「看來凌兒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那倒不一定,」方近玄溫和地道,「若小侄沒有猜錯,戚兄一定安然無事。若我是兇手,抓到戚兄這樣的人物,一定捨不得殺,而要留下來做日後要挾之用。這樣一來,至少在他們利用戚兄之前,他必定會沒事的。」
戚南峰望向白衣男子,只覺得燈光下溫柔笑著的他眼中全是安慰之意,不由得感激道:「謝謝你的美言。近玄說得對,凌兒一定沒事。」轉過頭,他卻看到鐵凌落與秦繼眉面色凝重,戚南峰的心也不禁往下沉,「怎麼了?」
「如果真是這樣,也就意味著這所有的事件後還有人參與,說不定更是幕後黑手,而林也談也許只不過是當中一顆棋子罷了。」鐵凌落的話,讓所有人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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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嗎?」待送秦繼眉回房後,望著她眼底的陰影,方近玄不無擔心地問。
秦繼眉慢吞吞地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又慢吞吞地卸下頭上的髮飾。從鏡中,她可以看到身後方近玄擔心的眼。
方近玄從鏡中看到的,是蒼白的臉,翦水秋瞳中露出的全是無助。她緊抿著唇,只有停在發上顫抖著的手指才洩露了此時的脆弱。他靠近了她,手扶住她纖瘦的肩。
不發一言,但他的手掌上傳來的溫暖卻觸化了秦繼眉的心,她轉過身,抱住了他的腰。
螓首埋在他的腰間一動也不動,方近玄歎息著,輕輕拍著她的肩。
「我有什麼用呢?找出了兇手又有什麼用,斜斜還不是一樣躺在床上,從頭到尾都看不到兇手被抓……」她的話聽來恍恍惚惚,極輕極柔,不留意便會錯過,而方近玄只是扣緊她的肩,大掌停在她的背心上。
她抬起頭,眼中是一擊即潰的脆弱,「我從來……從來也沒有想過……斜斜會這樣安靜地躺著……」她哽胭了,想起那張活潑而清爽的笑臉,她抓緊了他的衣襟。
「放心,一定會沒事的。最壞的時刻鐵夫人也熬過了,你看她不是沒有被林也談殺死嗎?她一定會醒的。」方近玄執起她的手。
秦繼眉怔怔地望著他。說來也怪,他的身上有著一種安慰人的溫暖,明知此刻安慰的話並沒有任何實質效用,但她卻意外地安了心。她歎息著,閉上眼,靠在他的懷中。
兩人就這樣靜立良久,忽然,方近玄道:「這段時間你自己也小心些吧。」
「你怕林也談真有同黨?」
「總之小心些好。上次提醒過你和鐵夫人,誰知你們太大意了……」方近玄停下了,生怕再說下去會刺傷她。
秦繼眉苦笑著,「我知道了,我決不會做第二個莫影斜的。你放心。」
方近玄往窗外看了看,「我該回去了,明天一早就來陪你。
秦繼眉動了動,她的臉一直埋在他的懷裡,沒有抬起來,「要走了?
「是的,不早了。」方近玄輕拍著她,不解地發現她的耳垂慢慢紅了,「怎麼了?太熱了?
秦繼眉再次動了動,「那個……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
方近玄一愣。
她等了許久,也未聽到他的動靜,便小心翼翼地微微抬起頭,眼睛不安地往上瞅,一看差點兒笑出聲來。他如玉的面上全是一層桃紅,紅得幾乎要讓人懷疑他的額頭上是否可以燙熟個雞蛋了。她拚命忍住笑,知道此時一發笑,只會讓他的臉更紅,「你能留下來陪我嗎?」這次她的話中已不帶猶豫。
方近玄眨了眨眼,瞪著她忽然變得嚴肅的臉,想了很久,忽然道:「我知道了。
秦繼眉傻了,以她原先的想法,他是決不可能那麼乾脆地答應的……她眨著眼,看他慢慢走到屋外側,慢慢洗漱,再慢慢地走回來。她又眨著眼,見他慢慢鋪開了床被,慢慢脫了鞋襪,又慢慢脫去了外衣,然後抬起頭來:「睡吧,不早了,你要好好休息。
她挑起了眉。
直到躺到榻上時,秦繼眉還有些昏眩。她咬緊了唇,說不出心中那交雜著的情緒到底是開心、猶豫、失望還是緊張。
身邊的人動了動,她的心跳了跳,太陽穴處有突突的血脈躁動感,她甚至懷疑下一刻心會跳離胸腔。
方近玄將棉被往她肩上塞了塞,含含糊糊地道:「小心著涼。」她的唇被牙齒咬得蒼自。
他伸出左臂環住她,她的指甲掐到了手心中。
之後……
他閉上眼,睡了過去
秦繼眉閉緊了眼,很久,沒察覺到任何動靜,便小心翼翼地轉過頭,看到那人平靜的睡顏她不禁有些失笑,笑了很久、很輕,是自己也看不到的嫵媚笑容。
她輕輕嘀咕著:「傻子!」初時提出要他相陪,是一時衝動,而後,是想捉弄他,而現在,她的心裡只有濃濃的溫暖。秦繼眉在被中摸索到了他的手,輕輕地握緊,然後也安心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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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的響聲驚醒,秦繼眉慢慢睜開眼,室內仍是一片漆黑,讓她有不知今昔是何昔的迷茫。調整了焦距,忽然發現床邊有晃動著的黑影,她驚坐起來,睜大了眼,手迅速摸向枕下,她記得曾在那裡放過一把舫首。
「對不起,吵醒你了?」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的黑影是方近玄。
秦繼眉「啊」地叫了一聲,這才想起方近玄一直陪著自己。她無意識地摸了摸臉,只覺得很不好意思,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問:「天還沒亮,你起來幹什麼?」
「那個……」男子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說,「我得趁天還沒亮先回去,不然被人撞見了對你不好。」與糾纏的衣帶奮鬥的戰爭終於告一段落,他輕輕地說,「那麼,我回去了,你再睡會兒吧,天還沒亮。
秦繼眉「唔」了一聲,看他輕輕走到門邊,打開門。天將曉的微光照亮了他疲倦的面容,他回過頭,微笑著道:「那我走了。
門合上了,光也被帶走了,秦繼眉呆坐良久,忽然將臉埋進了被子:「呆子,果真是個呆子!
除了這個呆子,誰還會顧及她的名聲呢?
真是個呆子啊……
呼吸之間,才發現被上全帶著那男子的清淡氣息,像是木材的淡香,又帶著如水的渺遠。
在這樣的氣息中,她再次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