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白茫,晨露冰涼。躺在床上的人兒睜著一雙靈動的眼睛,睡意盡退,樣子看來已經醒來好久了。
絳雪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隔壁房間的動靜,當房門打開的細弱聲音傳來,她立刻翻身下床。
就著昨夜的洗臉水,顧不得凍人的水溫,飛快擰了條軟帕草草地拭臉完畢,再攬鏡審視自己一番,看到鏡中神采奕奕的人兒,她滿意地笑了。
雖然睡眠稍嫌不足,眼眶掛著黑眼圈,她還是覺得自己看起來好極了。
站在窗子前,幾次的深呼吸後,絳雪笑意盈盈地開了窗,倚在窗欞前,對著台階上的人兒問安:「早!」
身後清脆的女聲教翟囅一震,他轉過頭去,看到心裡想的人正對著自己笑,他才相信自己的耳朵沒聽錯。真的是她!她今天起得真早!
「早!」收拾起驚詫,他禮貌地回應。
「你在做什麼?」絳雪明知故問,她已經看到他在擦刀了。
翟囅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沒有再搭理她。
絳雪並未因此而挫敗,她又問道:「這把刀一定是你的寶貝,對不對?」
他每天早上都會擦拭這把從不離身的雕龍寶刀,即使她覺得它乾淨得不得了,也從沒見他使用過,但他還是每天不忘擦拭。
倘若他願意將這分關心的專注分一些在她身上,她不是貪心之人,一定高興得連夢裡也噙著笑意。
可他總是教她失望。
自鎮上回來那天,他整個人變得更漠離了,她感覺和他之間的距離似乎愈來愈遠。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惹他生氣的緣故,她不敢問,因為凡事一絲不苟的他總給人難以接近的感覺。
內心的感情理清之後,她變得在乎他,甚至想得心都擰了,可是他如此疏冷,讓她好難受。
為了不再惹他生氣,只要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她總是乖巧地待在自己的房間裡;知道他就守在門外,兩人隔著幾步的距離,呼吸著相同的空氣,即使不交談,她也甘之如飴。
想不出他因何更加冷漠,原本也打算暫時不去理會,可是幾天下來,他的不聞不問和冷淡,教她有些生氣了。
她的心向著他了,當然渴望他的心裡多少有著她的影兒,所以她要反被動為主動,不再等待人家來憐愛,要爭取自己的幸福。
「你要不要用早膳了?」針對她的問題,翟囅的回應是風馬牛不相及。
「我……可以出去嗎?」絳雪吞吞吐吐地徵求他的同意。
「去哪裡?」心一凜,他警戒地問。
「房間外面而已,對著你的背說話好奇怪,我坐在你旁邊好嗎?」
為了保護絳雪,他們的關係變得休戚與共,理當互相照料。然而翟囅卻將心房鎖得緊緊的,對她的示好相應不理。
她的提議一落,翟囅的心猛地往上一提:「沒有必要。」
「為什麼?」他未假思索即反駁的態度,讓絳雪相當難堪。
「我沒什麼話和你說,你不用出來了。」他不要她出來,她不能出來。翟囅告誡著自己。
每當她待在他的身旁,身子很習慣地就往他的懷裡靠,尤其她的手總愛捉著他的臂膀,哀哀哭泣。
他不是吝嗇、不近人情之人。倘若她必須借此來尋得安全的感覺,他能容許她的放肆舉措,然而她身上的馨香味兒總是肆無忌憚地飄人他的鼻息。
每個夜晚,他輾轉難以成眠,即使好不容易睡著了,夢裡她的觸摸總教他心蕩神馳,他就這麼一次又一次地被渴望擁抱她的慾念喚醒。
他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異常的行為。
她是個麻煩,打從爹提起她的事起,他就明白了,與她正式接觸後,他更是深刻領悟。
她害怕寂寞、渴盼陪伴。因為長久的孤單,所以慣於依賴身旁的每個人,將他們都視為生活的重心、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不介意她是如何想的,只不過他卻忌諱再成為任何人依靠的對象,這是他避之惟恐不及的事。
二十幾年了,身為北曜山莊莊主的長子、北曜武館的館主,所有的責任全落在他的肩頭,壓得他喘不過氣。如果老天爺願意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想再扛個責任在肩上。
只是這樣的心聲從來不會有人願意傾聽,他視她為麻煩,卻又是他推卸不了的責任。
會為此埋怨她、進而恨她嗎?他不否認。
見著他冷漠的模樣,絳雪的心痛了起來:「要不我就靜靜地坐在一旁陪你,一個人擦刀一定很無聊吧?」
「不會!」翟囅毫不溫柔地說。
「你怎麼能……」
「需不需要我幫你,找你的丫環來服侍你用早膳?」他一副不願多談的冷然。
「我不餓!」再三遭到回絕,她體內潛藏的叛逆個性倏地爆發,「我只是想和你說話!」
「外面冷得很,你這麼喜歡挨凍,有溫暖的房間不待?」
以為要求的事情有了轉圜,她不禁喜孜孜地道:「還是你進來……」
「不方便。」
「哪裡不方便?」
不方便的事情可多著了!和她獨處一室,她相信他的人格,他可不相信自己,面對一張佈滿她氣味的床鋪,他的思想與舉動皆難受控制。
翟囅語帶保留地說:「屋內不適合擦刀。」
翟囅的沉毅果決和絳雪的杌隉不安形成極強烈的對比。
此刻望著他堅實的背脊,絳雪只想倚靠著他,期待能從他的口中聽到貼心的撫慰。
「你可以說說自己嗎?」怕他駁回,她又補充說道,「我不吵著出去,可是你要和我說話……」
又在威脅他了!突然憶起家中每個人對待、要求他的態度,一股火氣衝上翟囅的胸臆:「隨便你!倘若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淨是孩子氣的言論與行徑,就出來吧!」語畢,他憤怒地再轉回頭,看著早是光可鑒人的刀面與磨得銳利的刀鋒,失去了擦拭的動力,狂躁的心緒令他覺得自己每天造作的舉止很是可笑。
見他像鬱積著千年怒火的神情,絳雪不知如何做才對,心想不能教他息怒,只好盡量別火上加油了。
「你生氣了?」她的珠淚又在眼眶裡打轉了。
面對他的火氣,她根本鎮靜不了,心下惟一的情緒就是委屈。如果她的眼淚可以澆熄他的怒火,該有多好。
他的諱莫如深仿如一道好大的溝渠,足以劃開他們倆的距離。
好半晌沒有聽見她再傳來的聲音,翟囅不放心地回頭,卻發現兩行淚掛在她的臉上,而她正淚眼汪汪地凝視著他,眼中透露著對他的無限憐惜。
他定定地對住她的眼,眸中無一丁點兒寒意,只瞧見絲絲縷縷的情意。
頃刻間,他心下大驚,複雜的情緒一古腦兒地湧上。
心思似被看穿,翟囅只想隱藏起真正的自己:「別這麼看我!」她如此溫暖的眼神會粉碎他鞏固多年的堅強心房!
抑下被傷害的苦澀,絳雪仍鍥而不捨地說:「我只是想知道你家裡還有哪些人,想聽聽你和他們的相處情形,這樣錯了嗎?你知道家庭和樂之於我,一直是種陌生的感覺,我想從你口中感受那樣的溫馨,很勉強嗎?」
晨風吹開了她的如雲長髮,粉嫩的臉頰微微地露出,細挺的鼻粱,美好的菱唇,睫毛密如小扇,眉間卻攏上一股不協調的輕愁。
他還是不肯幫她,絳雪絕望地想著。
翟囅微愣了愣,炯目細細地研究她的神態,對她犀利的指責卻是無言以對。
她問他勉強嗎?他的確是很勉強啊。
他的腦海裡沒有「家庭和樂」這四個字,充斥的字眼只是責任和壓力。家庭和樂對她而言很陌生,他又何嘗熟悉?
「你的丫環來了,準備用早膳吧!」
收刀入鞘,他起身準備回房間,行經她的窗前時,他沒有再看傷悲的她一眼,只是步伐明顯地頓了頓。
「小姐、翟公子,你們在談天啊?」什麼事也不曉得的碧兒捧著早膳笑著走來。
他又逃開了,總是這樣,有關他的一切永遠都是個禁忌。
「碧兒,我不用早膳了。」絳雪故意說道,意圖探知他的反應。
果然,在翟囅的身影完全沒人房間前,自他的側臉,她看到了他的眉頭挑動。
灰黯的心情又飛揚了起來,知道他其實也是在乎她的,胸臆滿溢的傷感終於得以紓解。
* * *
梅煙渚的天氣向來詭譎多變。
此時天空飄起小雪,稀稀落落,一片片恰如飛落的梅瓣,離失了蕊心而獨自飄零,散亂一地!
紛飛的細雪一層層地堆積,看來很是淒美。
絳雪一直好喜歡在這個季節裡坐在涼亭喝熱茶、看如梅瓣的細雪。看著它們飄飛散開,她的心像是得到了一種寧靜的平撫。
然而這會兒,一樣被皚皚白雪圍繞,她的眉頭卻舒展不開。
「碧兒,不要哭,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絳雪努力想安慰哭倒在懷中的丫環。碧兒服侍她這麼多年了,從來不曾這麼失常。她很堅強,也很樂觀,除了為她這個沒用的主子難過過,她沒有哭過。
「小姐,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碧兒哭得淒烈,眼神茫亂無措,一隻手緊握成拳,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揪住胸口的衣襟。
「你先不要哭,告訴我怎麼了?」習慣被人安慰,突然面對這團混亂,絳雪有些亂了手腳。
她窩心的關懷教碧兒更加難過:「幫幫我,小姐,碧兒沒有做錯事,老天爺不該這麼待我的……」突然,她大大地抽氣,然後劇烈地咳了起來,身子更是不停地顫動。
「碧兒,別急,慢慢說。」以為她冷,絳雪連忙將熱茶遞給她,「你不要這樣,你會急壞我的。」
絳雪也哭了,碧兒一直是她傾訴心事的對象。撇開主僕關係不說,她的心裡早就認定碧兒是自己的好姐妹,總是習慣依賴她,所以好怕她現下的脆弱。 「小姐,你說我是不是很難看?」抬起淚痕交錯的臉,碧兒突然問道。 「怎麼會呢?你的模樣好秀氣,鎮上很多小販不也都這麼說的嗎?」絳雪有些不解碧兒提出的疑惑。 「那只是哄拐我向他們買東西的手段罷了!」像是看清了事實,碧兒嗤之以鼻地說。她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碧兒……」
「也或許是貧困人家的女兒不配擁有幸福……」碧兒自言自語,心兒陣陣悶疼。
「你怎麼這麼說?」她眼底的埋怨與指責教絳雪僵住了。
「小姐,你相信男人嗎?男人的承諾是真的嗎?」碧兒小心翼翼卻好認真地詢問,不可錯辨的是語句中的諷意。
心悸了下,絳雪不安地探問:「碧兒,是不是阿順……」
霎時,只見碧兒緊抿著唇,拚命壓抑著難過的情緒,直至她再也憋不住,哭了出來,發洩似的抓扯著頭髮:「什麼都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她瘋狂地喊道。
「不要!」雖被她的瘋狂嚇壞了,絳雪卻力持鎮定,奮力的捉住她的雙手,「碧兒,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
在她的安撫下,碧兒癱軟了下來:「騙我,他騙我,他說要娶我的……」她的身子虛軟無力,眼神渙散,喃喃地念著。
「阿順騙你?!怎麼會?」絳雪有些驚愕,「他不是說年底前要娶你回家嗎?」
阿順是鎮上菜販的兒子,每隔幾天就會幫碧兒送菜到梅煙渚,減輕她天天跑市集的辛苦,也因此兩人培養出感情,甚至有了共度一生的決定。
他們的感情向來穩定而融洽,旁人都認為成親只是遲早的事,哪知,今天碧兒卻跑來對絳雪哭訴阿順的背叛。
「他要娶別人了,是他家攤子旁肉販的小女兒,為了那個女人,他不要我了!」碧兒羞憤地控訴著,「還說什麼海誓山盟,根本都是花言巧語!因為她比我標緻,因為她的身段比我好,也因為她至少還是個肉販的女兒,而我只不過是個服侍人家的丫環!」她偏激地狂吼。, 「你不止是個丫環!」絳雪心一緊,用力地抱住她,「在我的心中,你不止是李家的丫環。」
主子的不嫌棄與溫柔教碧兒感動得落淚:「可是在別人眼裡,我還是個丫環,這是無法磨滅與忽視的事實……」
「你再這麼說,就是要我生氣了?」
「碧兒不敢。」
「那就休再說這樣的話了。」絳雪歎息地道,「別再這樣說了,我會怕……」
「小姐,我會不會嫁不出去了?」碧兒也怕,她失去了一直相信的愛情,對自己的一切都感到懷疑。
明白阿順在她的心上佔有怎樣的位置,她不可能太快忘了他的,也或許她的心裡仍想挽回這段感情。
承受她的幫忙無數次,絳雪也想略盡綿薄之力:「碧兒,還是我幫你說去?好壞都要阿順知道你的心意,即使不在一起,也要讓他知道今天是他背棄了你們之間神聖的感情。」
她明白了,愛情不光只有甜蜜的時候,它也是會讓人痛苦的。就像碧兒現在的樣子,憔悴又狼狽。
誰能告訴她是不是世上的女人皆較多情?否則為何她和翟公子之間,她的痛苦也較多?
他未介入她的生活之前,她的情緒沒有這麼明顯,也沒有這麼的依賴。
驀地,她的心驚顫起來,無法想像倘若有一天他也像阿順一樣,一聲不響地走了,她會如何。
不!這樣的事不能發生,即使他們之間只是她單方面的愛戀,也不許他離開她!否則她會崩潰的。
她不要他的心還藏著別人。如果可以,能不能愛她一個便好?這樣的感覺單純易懂,她不必辛苦猜想他的心。
一項認知陡地擊中絳雪,她的眼瞳立刻盛滿惶恐,不好的臆測壓得她不能喘息。
翟公子的心中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
鎮定了心神,她努力想揮除這個可能,卻怎麼也揮除不去。她無法刻意忽略每一個理由,因為至今他仍不願接受她。 「碧兒謝過小姐的關心,請小姐別為我的事掛心吧,老爺知道一定要不高興了,我沒事的'.」沒有發現主子已然僵住的身軀,碧兒逕自說著,安慰自己也撫順她的擔憂,「時候不早了,我得下去做事了。」沒忘記自己的職責,她趕忙退下。
這時,翟囅也由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一臉沉鬱。
* * *
「別人的感情事,你最好少插手。」
看到翟囅到來,絳雪的思緒混亂不已,方纔的臆測又在腦中盤桓。
「你不是當事人,容易將事情看得太簡單。」她的恍惚教翟囅有些心躁。
沒有聽到她的辯駁,教他很是訝異。原是擔心她又要熱心過頭,做事總不經深思熟慮,容易流於衝動,他才出來阻止的。
「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絳雪心亂如麻,此時此刻,心思全教方才臆測的疑雲籠罩住,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包括應付你無常的情緒。」發覺心思逐漸不受控制,翟囅將責任歸咎至她身上,語調中聽得出唐突的怒氣。
他一直以自身超然的冷靜自豪,可一遇上她之後,凡是事情和她扯上關係,他便焦躁得像個意氣用事的鄉野鄙人。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翟公子是否已有婚配?」絳雪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她極力想假裝若無其事地詢問,就像是談論天氣一般自然,卻無法做到。
她的心裡在乎得要命,怎麼也假裝不了,他的回答重要得可以操控她的性命了。
翟囅驚悸又愕然,四兩撥千金地想轉移話題:「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知道。」絳雪迫切地說,堅定而執拗。
「我的答案是什麼,對你一點影響也沒有。」翟囅態度淡漠。
「不,你的答案如何對我而言很重要,非常的重要!」
「怎麼個重要法?如果我說沒有,你會怎樣?倘若我說有,你又能如何?」翟囅嘲諷地問,字字仿如針般刺人她的心口,針針見血。
是咽,她不會怎樣,也不能如何……他的語氣聽起來好疏遠,而且就算沒有心儀的女子,他也不可能愛上她吧。
多麼悲哀的她啊!才想愛一個人,他卻不給她愛,距她於千里之外,怎麼也觸碰不著。
他深沉的情緒、暗藏的秘密,還有無端的痛苦,何時才會對她傾訴?她不怕等,只怕這一天遙遙無期。
到底他是怎樣一個人,誰來告訴她?
總不能一直模糊不清,這種痛苦太折磨人了。
「你若執意要答案不可,我可以告訴你。」她哀戚的表情螫疼了翟囅的眼,他的態度出現了軟化。
掃去陰霾,絳雪的嘴角微微掀起:「真的嗎?」
「我已有婚約。」
突地,絳雪感覺天旋地轉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而下。
翟囅的想法太簡單,想著只要回答她的疑問即可,殊不知他的答案足以左右她的反應。
現下,他又讓她噙淚的楚楚可憐模樣弄得迷糊了。
「謝謝翟公子的好心勸告,但碧兒與我相互扶持多年,她是我的好姐妹,現在她的感情出了亂子,我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吸了吸鼻子,絳雪整理好心情,單純地闡明心中的想法。
她知道他們之間是不可能了。
既然他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從現在開始,她便不能過於依賴他,她必須回到他到來之前的樣子,所以她必須對不曾變心的碧兒好、為碧兒設想,因為只有碧兒願意當她啜泣時候依靠的肩膀。
「你還不打算放棄?」
每回為了護衛某人、某件事物,甚至某項真理,絳雪的固執個性便會出現,不復柔弱的模樣。
「阿順是個上進的好青年,我實在不信他會背叛碧兒,碧兒不敢追根究底,我這個當主子的理所當然得幫她求一個解釋,倘若真是誤會作祟,豈不錯失一段美好良緣?」
「是誰規定主子得為一個丫環這樣奔波?」她居然稱這種事情為理所當然?!
遇到麻煩,哪個人不是想盡辦法走避,惟有她會傻得往自己的身上攬。
心念運轉間,翟囅靜默地看著她,卻發現兩人個性上的雷同處。
一樣為別人付出,只是她的習慣是與生俱來的熱情,而他的習慣則為旁人訓練而成。比較起來,她是天生的傻子,而他是後天的蠢蛋。
「碧兒不是丫環!她不能沒有阿順,她已經習慣阿順的關懷了!」嘴上說著別人的事,胸口卻泛著酸澀。難道她就沒有戀上他一些小動作流露出來的溫柔嗎?可是老天爺不允許啊!
「不許去!有腦子的女人不會做出這種欠缺考量的舉動!」翟囅再一次被她氣得七竅生煙。
聽到她念著阿順的名字,他的心中更是煩不勝煩。
他一隻手威脅地執握她細潔的下巴,感覺它的柔嫩,並來回地揉蹭著,見到她頰邊瞬間漲紅的嫣彩,教他的心緒變得紊亂,喘息也急促了起來。
「你……」他的動作教絳雪又驚又喜,情愫漸泛上眸心。
鎮定住奔騰的感情,翟囅鬆了手,微扯嘴角,平淡地開口:「我不會讓你去。」又一次,他讓她的希望瞬間化為烏有,再也無跡可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