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顧慈恩雖坐立難安,但不願露出焦急增添韓斂仁的困擾,她的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直到些許的痛楚刺入她的心坎,才稍稍止住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韓斂仁用眼尾打量她故作鎮定的臉龐,用傷害自己的手段來平穩紊亂的情緒,他不動聲色的將泛白的素手包在掌中,輕輕的撫著,似安撫、似鼓勵。
他的舉動奇異的撫平她的不安,她像是要汲取力量將他握得更緊。
中途他停車買了柳橙汁,逼她飲下清涼的果汁,讓焦慮的心平緩,隨後他接過她喝過的果汁啜飲幾口,望著他與她共用的吸管,她心中掀起一股驚濤駭浪,紅潮浮現在白嫩的臉龐。
他將柳橙汁塞回她手中,車子駛入車流中,她失神的凝視著那根吸管,驀然驚覺到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與彼此的關係。
他與她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這幾天突來一堆事,教她沒有體會到彼此的關係已實質化,他已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幾天前,彼此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如今已成生命共同體。
一種陌生又親暱的感覺蕩漾在她的心坎。
思緒稍稍偏離,又隨即拉回,車子下了中投公路,她指示方向,讓他開往她家中。
二十分鐘後,韓斂仁依照她的指示開進產業道路,兩旁依序種滿翠綠色的樹木,每十步的距離有一盞古色古香的路燈,昏黃的燈光散發浪漫的氣氛。
約三公里長的林蔭大道,盡頭是一扇鏤花彫制鐵門,兩個全副武裝的警衛早在遠處閃著車燈時,就移至外面等候訪客的來臨。
車子停在大門外,其中一個警衛手握電擊棒,壯碩的身子一低,低頭探查。
當警衛看清駕駛人陰沉且佈滿傷口的臉龐時,心頭寒上幾分。若此人前來找麻煩,他們鐵定無法應付。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他鎮定的道:「先生,這裡是……」
「他是我的朋友,請開門讓我們進去!謝謝。」顧慈恩傾身靠向韓斂仁,讓彼端的警衛看到她的臉龐。
「二小姐,請進。」警衛展開恭敬的笑顏,頓時鬆了口氣,向後方的警衛室打了個手勢,鐵門緩緩開啟。
車子往內駛進,幽靜的夜晚無法看清楚週遭的環境,只見到路的盡頭是一棟獨樹一格的歐式別墅。
車子行駛著,微弱的路燈,潺潺流水聲,使人明白一旁是一座隱身在夜色的花園。
別墅大門前有兩盞昏黃的燈光,像等待親人歸來。
車子停止,大門倏然開啟,門後七個人奔出,站在大門口。車門一開啟,熱情的招呼聲此起彼落。
顧慈恩慌張的神情和緊繃的情緒在親眼證實雙親安然無恙時,立刻放鬆,她緊緊摟著母親微胖的身子,在心中感謝諸神的庇佑。
「乖寶貝,媽咪不是說過,我們都很平安嗎?」王幸亭安撫著被嚇壞的小女兒,溫和的笑意佈滿圓圓的臉龐,摟著小女兒略顯單薄的肩頭,眉頭皺起,不滿意的叨念,「怎麼你又瘦了?不是再三告訴你,三餐要正常吃,點心、消夜絕對不可以省,吃不慣外面的食物,可以叫家裡的廚師過去煮。」
王幸亭高度不及顧慈恩的耳際,福態的身子與女兒嬌弱的身形一比,明顯的有份量。
「好啦!有什麼話進去再說。」顧慈恩的父親以宏亮的嗓音嚷著,粗厚的手臂擱在這對母女的肩上,親熱的欲迎她們入屋。
顧宗保身著一件白色汗衫,一條陳舊的卡其褲,腳上套著一雙黃色膠鞋,標準農夫的打扮,若是此時太陽高掛天際,頭上也會戴頂斗笠吧。
「是呀!二小姐一路辛苦了,先梳洗一番,我馬上命人準備準備。」管家杜先生笑吟吟的說著。
「先進去,外面危險。」另兩名警衛催促著。
「媽咪,等一下,有朋友跟我一道回來。」顧慈恩鬆開父母的手,敲著車門,示意韓斂仁現身。
開門下車,韓斂仁動作敏捷如豹,步伐平穩的移向顧慈恩,停在她身旁。
韓斂仁一下車,七個人均臉色怪異的瞅著他,還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警衛一感覺他身上散發的壓力和威脅逼近,立即提高警覺。
管家和僕人們被韓斂仁雄偉的身形嚇到,震驚畏懼的退後兩步。
王幸亭和顧宗保互瞟一眼,用著別有深意的目光瞅著他。
「這是我爸媽。我的朋友,韓斂仁。」顧慈恩用著輕柔的口吻介紹彼此。
「韓斂仁」三個字如青天霹靂打向警衛,他們雙眸瞪大,震驚得嘴巴合不攏。
韓斂仁頷首,沉穩的道:「伯父、伯母好。」
他趁著眾人分心之際,低垂的目光射向警衛,警告他們不許透露任何令他不悅的訊息,否則……
警衛們嚇得閃到一旁,不敢輕舉妄動。
「到裡面坐。」王幸亭親切的喊著,拉著女兒的手往裡面移動,沿途與愛女低聲交談,笑聲從前方傳開。
顧宗保忠厚的臉龐閃動著笑意,粗厚的大手高抬,身後的警衛們臉色登時一片死白。
天呀!顧老闆是不是活膩了,嫌命太長?
他們懦弱的撇開臉,不敢看僱主在他們面前動手打韓斂仁,而被韓斂仁當場擊斃。
顧宗保用力的拍著韓斂仁寬厚的肩膀,很滿意韓斂仁衣衫下的壯碩,哈哈笑道:「進去坐,咱們好好的聊聊。」
咦?怎麼會這樣?警衛不可思議的望著那對肩並肩走進屋的男人。
怎麼會這樣?
他們用力的揉揉眼睛。他們會不會看錯了?
轉頭一看,尷尬的警衛直想躲進地洞裡。
他們懦弱無能的舉動,一一落入杜管家和兩名僕人的眼裡。
他們對警衛的可恥行為,不屑的哼了一聲。
☆☆☆
寬大的客廳采光極佳,落地窗前米色的窗簾掩住大半的視野,室外青草和花香味微微的飄進屋內。
顧慈恩和王幸亭母女倆窩在沙發上談論著女人的話題,僕人們端來剛沏好的茶、點心和水果。
顧宗保領著韓斂仁到客廳一角的酒吧,五層的酒架上擺放價格高昂的酒、烈酒和水果酒之類的調酒。
顧宗保站到酒櫃裡,以宏亮的音量道:「想喝什麼?」
韓斂仁的目光從顧慈恩移至顧宗保身上,淡淡的道:「威士忌。」
顧宗保倒了兩杯威上忌,打開吧檯下的小冰箱取出冰塊,加入後將酒杯放在他的手中。「你跟我女兒是……」
「朋友。」韓斂仁道出顧慈恩預先準備好的說詞,眉宇間有著淡淡的不悅。
「你們……」身為人父的顧宗保對於女兒帶回來的異性朋友,顯得十分好奇。
憨厚的莊稼人是韓斂仁對顧宗保的初步印象,臉部僵硬的線條稍稍軟化,低沉的道:「她提及家裡出狀況,我不放心她一個人開車,便陪她一道。有什麼問題嗎?方便的話,說出來參詳參詳,我可以盡棉薄之力。」
「這……也沒有什麼事情啦!」顧宗保乾笑兩聲,有客套、有難為情,拿酒再次注滿彼此的酒杯。「來這裡,不用跟顧伯伯客氣,好好的玩。」
是嗎?韓斂仁挑起劍眉,低啜著杯中美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搖晃中閃動著晶亮的光彩。
眸光掃向那對閒話家常的母女,再瞟至隱藏在暗處的警衛,雙眸若有所思的打量著。
☆☆☆
隔日凌晨,天色未亮,一聲轟天巨響驚醒沉睡中的人兒。
剛躺下的韓斂仁迅速套上長褲,拎著上衣,身子如疾風奔往出事地點,奔跑間飛快的完成套衣的動作,鷹眸銳利的掃向煙霧迷濛的大廳。
多年的訓練讓他在黑暗問行動自如,掃視後得知爆炸物來自屋外,他旋即打開大門,目光陰沉的凝視著爆炸殘留下來的物體。
黑瞳掃向黑暗的四周,一瞬間便洞悉異樣反身轉向後方,大力開啟另一頭的落地窗,審視黝黑的山頭後再次返回爆炸處,仔細檢視內含物。
一分鐘後,兩名警衛像火燒屁股般從屋內奔出,身上衣衫不整,看得出來是被嚇醒的;另外兩名警衛從大門處火速的駕駛車子衝過來,一聲尖銳的煞車聲響起後停住。
跟著樓上傳來喧嚷的叫聲和紊亂的腳步聲,眾人慌亂的往出事現場奔來。
「什麼事?」四名警衛同時向韓斂仁詢問,臉上佈滿失措。
韓斂仁站直身子,示意警衛們自己看,眼神中責備他們的速度過慢,讓警衛們愧疚的低垂著臉,急忙向前找出可疑物品。
當其餘的人現身時,韓斂仁已斂起怒意,輕巧的退往後方陰暗處,試圖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顧宗保與昨晚同樣的打扮,只是換上乾淨的一套衣服,臉龐還塗著泡沫顯示出事前他已清醒,正在梳洗中。
「出了什麼事?」客廳霧茫茫,顧宗保的心十分紊亂。
身後跟著妻女和僕人,個個眼底仍有未退的睡意,一見客廳的異狀皆張口結舌、驚慌失措。
「顧先生,對方已經來了。」王姓警衛詳細的查看爆炸物,眉宇緊鎖著。
「該死!」顧宗保聞言低咒,重重的跺腳以示怒氣,反身入屋時僕人已打開燈,後方的人牆撤出一條通道,讓他和妻子回到屋內。
顧慈恩清澄的目光移向暗處的他,感受到他火熱的注視,讓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存在。當爆炸聲響起,她狂亂的奔至他的房中,不見他的人時,驚恐將心攫住,深怕他有意外。
直至親眼瞧見他的身影,那股驚恐不安才平復,飛奔進入他的懷中,她埋首在他的胸間,不停的低喘著。
「怎麼?嚇壞了?」低柔的嗓音輕喃著,他將她柔軟的身子摟在懷中,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芳香。大手輕柔的撫著她的背部,將她心裡的害怕拂去,一股怒意在眸底悄悄浮現。
「我到你的房間找你……我還以為……」緊緊相貼的身子悄悄的後退,分開些許距離,讓四目得以相對,她嬌羞且擔憂的神情盡露於外,害羞的低垂著眼,不敢與他面對面。
「擔心我?」他的眸中揚起一抹興味,大手輕柔的抬起她的下巴,期望從她清澄的眸中探出一二。
冰冷的心也緩緩的融化了。
她的關心讓他敞開心,從她一開始無私的搭救、真誠的對待、體貼的照顧、溫柔的眼神、淺淺的怒意都讓他眷戀不已,三十歲的他從未在別的女人身上得到這種寬厚的對待。
在他的世界裡,女人全都懷有不同的私心,她如同一道清流緩緩注入他的心裡,暖化他冰封的心牆。
誰也不許動她分毫,有這念頭的人最好存必死的覺悟。
「我當然關心你。」顧慈恩羞怯的目光迎上他,嘟起小嘴唸唸有詞。「傷勢還沒痊癒,就往最危險的地方鑽,你是不是覺得傷得不夠重?是不是覺得浪費不夠多的醫療用品?還是你覺得身上的紀念品蓋得不夠多,要多幾個來補呀?你知不知道,人家會擔心?」說到最後,她含著哀怨瞅著他。
他以撫弄貓兒的手勁輕揉著她微亂的秀髮,鄭重如發誓的道:「放心,我沒事。」
「嗯。」她微紅著臉磨蹭著他的胸。
「你該進去了。」他推她進屋。
「那你……」
「我四處看看。」
「可是……」
「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他低沉的嗓音像宣誓。
感受到他強硬的態度絲毫無反駁的餘地,她點點頭不再抗拒他的堅持,小手撫著他仍青紫的臉龐,柔聲的道。
「要小心哦!」一抹光芒再次顯現在他幽深的黑瞳中。
晨曦緩緩的展現,在彼此的眸中,昏暗的天際轉為光亮的天地。
☆☆☆
當顧慈恩轉身進屋後,韓斂仁眸中的溫度霎時降至零度,眸似冰劍射向分開調查的四名警衛。
冷冽的目光中有著責難,還有漸生的怒意。
他真是太疏忽了,幸好今天的爆炸物僅是警告,若是蓄意傷人,那麼任何危及她生命的人,都有幸欣賞到他……
唇角微微的揚起,嗜血的殘酷佈滿臉上。
「韓……」王姓警衛抬頭報告,瞟見韓斂仁警告的目光,旋即閉嘴,不敢吭上半句。
昨天晚上,韓斂仁趁顧家人沉睡時,像鬼魅摸進他們的房間,他僅僅站在一旁用冷冽的目光瞟著他們,他們便嚇得手腳發軟,無法動彈。
若是韓斂仁有意取他們的性命,他們絕無法見到早晨的太陽,以求饒似的目光投向他,而他冷冷的要他們道出顧家的狀況。
顧家是標準的土財主,兩代前的祖先家境頗為富裕,沒有特殊的嗜好,唯一的興趣就是喜歡閒來沒事東南西北的看看土地,買買房地產,做為消遣活動。
當年的顧家祖先因土地便宜就越買越多,在台灣各地都有置產,隨著近年來田地房產的飆漲,顧家的資產以倍數往上飆漲。
雖然後來房地產下跌,景氣持續低迷,對顧家還是沒有影響。當年顧家在房地產狂飆時賣了幾塊地,又跟某大建築商合作,在數個黃金地段蓋起有名的商業大樓,縱使顧家人不事生產,光一年的房租收入,足夠他們生活十年無虞。
富裕的顧家人從不喜歡標榜自己有錢,顧家的大家長顧宗保喜愛當個平凡的農夫,從早到晚窩在田里,種植一片又一片的有機蔬菜,運往市場銷售,有時會跟村裡的人們聊天泡茶,消磨時間。
顧夫人王幸亭,標準的「閒妻涼母」,在家當個貴夫人,閒得慌就陪丈夫下田種菜賣菜。
顧家的大兒子顧佑天目前在澳洲念碩士班,一表人才的他有著遊戲人間的個性,終日沉迷於花叢中,享盡美人恩。
二兒子顧佑浩是標準的攝影迷,終日抱著相機像抱著心愛的女人,四處流浪,據上個月傳來的消息他沉迷在埃及的沙漠,一頭跌進「神鬼傳奇」的浪漫探險故事裡。
大女兒顧慈玉是標準的散金女,自從大學畢業後終日穿梭在世界各國購物,而她不只是買衣服,她是什麼東西都買,只要看得上眼,想要、覺得好玩的,全部買回來,別墅後方的倉庫就是專門存放她的戰利品。
二女兒顧慈恩算是家中最正常的人物,正常的上下班,終日笑臉迎人沒有特別奇怪的嗜好。
警衛們紛紛道出他們四下觀察的結果,韓斂仁冷著臉龐,聽著他們說完。
「不動聲色,守株待兔。」
警衛不解的看著他,他僅僅是揚起唇角,淡淡的下令。
☆☆☆
「沒事,只是惡作劇。」韓斂仁步入室內落坐在顧慈恩的身側。
顧宗保怯懦的垂著頭,口氣怪異的道:「韓先生,家裡出了事,壞了你的興致,不如下次再來,下回我們夫妻倆會好好的招待你。」
韓斂仁擰起眉,冷肅的幽光從他們身上移向顧慈恩,她雙腳緊攏,雙手絞緊,無形間透露出她的緊張和心虛。
「是呀!是呀!要是出了意外,我們不知如何跟你家裡交代。」王幸亭圓圓的臉浮現尷尬的笑意,安撫著神情僵硬的韓斂仁。
「交代?」韓斂仁若有所思的看著顧慈恩。
「你先回台中去,我……回台中後會去找你。」顧慈恩的頭越垂越低,音調越來越無力,雙眸低垂不敢直視他冷眸中的怒意。
「哦!」他冷哼了一聲。
韓斂仁伸展著身子,慵懶中夾帶強烈的霸氣將此地當成自己的地盤,反觀身為主子的顧氏夫妻像客人般不自在。
顧慈恩扯扯他,暗示他先行離去,不要趟這淌渾水,再次受傷。
韓斂仁黑瞳佈滿怒意讓顧家人戰戰兢兢。
「我爸媽是……」顧慈恩按下恐慌的心。「我們是為你的安全著想。」
「我是貪生怕死之輩嗎?」韓斂仁冷哼,語調明顯的不悅。
「我們沒有這個意思,我們只是……」
「顧慈恩!」話中的警告意味濃厚。
「我……」她據理力爭。
「顧慈恩!」冷冽的語氣飽含狂野的怒火。
接收到他幾近沸騰的怒意,不能冒險嚇著父母,識趣的她靠向他,先消他的心頭火較為重要。
「爸、媽,我看還是讓他留下來。」顧慈恩目光移向父母,無奈的啟口。
「這……韓先生,現在的情況很危險。」顧宗保無奈地摸摸頭,不願連累他人。
「爸、媽,不用怕啦,他長得那麼壯,況且瞧他臉上的傷就知道他很耐打、耐操,鼻青臉腫之際,還可以跑來跑去動作比我們都快,可見他的身體非常的強壯,有他在,我們可以高枕無憂。」她假笑的拍著他粗獷的手臂,以期澆熄他燒到頂點的怒意,示意他別小家子氣。
「顧伯父,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個忙。」韓斂仁瞥向顧宗保,她柔聲的輕語奇異的消滅他的怒意。
顧宗保重重的歎氣,在吧檯與客廳間來回踱步,時而輕歎時而長吁,一瞥向韓斂仁堅持的表情,再一次重重歎氣,他揮手命人送來早餐,示意大家先吃東西再討論。
偌大的餐桌上有西式與中式的餐點,顧宗保咬著燒餅和油條,喝著濃濃的豆漿,王幸亭取過三明治,配著柳橙汁。
韓斂仁聞著香濃的咖啡,取過咖啡杯,正想痛快的喝一口時,一雙玉手硬是將他手中的咖啡杯端離,當然若是他不放手,她也取不走,偏偏面對她堅持的小臉蛋,他無法板起臉來。
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韓斂仁緊盯著顧慈恩。
她移來清粥、小菜和一杯柳橙汁,像老師教訓著學生。「受傷的人還喝咖啡,不許喝有咖啡因的飲品。」
他惱怒的瞪著她,她則反瞪回去,一副你敢給我喝就走著瞧的架式。
顧氏夫妻愕然的盯著兩人。
女兒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客人,而且是用命令的口吻去命令如此粗壯的人?夫妻倆的臉頓時變得青白交錯。
都是台中不好,帶壞他們清純善良的女兒。
他們以為凶悍的目光會讓韓斂仁心生不悅,雖不至於破口大罵也會出聲抗議,可是他卻瞟了她兩眼以示不滿後,臣服在小女兒的威脅下,乖乖的喝清粥配小菜,馴服得像只家貓。燒餅的碎屑掉滿桌面,三明治咬不住掉了下去。
「不要喝得那麼急。」顧慈恩咬著鬆餅配著他垂涎的咖啡,優閒的出聲。
韓斂仁投給她一個小心點的目光,繼續喝粥。
「我拿藥下來給你吃。」話畢,顧慈恩放下用到一半的早點,上樓取藥。
「你們……你和……」
「和我女兒……」
顧氏夫妻目送小女兒離開。他們的相處模式太不對勁,難不成……兩人張口結舌瞪著眼前壯碩的男人。
「難道你……」
「跟我的女兒……」
「吃飯。」韓斂仁拋個深沉的目光給兩人,獨裁的下令。
夫妻倆乖乖的繼續吃的動作,眼睛卻直直的瞪著他。
依老人家看女婿的心態,他的「漢草」不錯,可是那雙眼太凶、太利,那張臉太沉、太悍,而且還佈滿傷口,小女兒會喜歡這種看起來耐用、耐操、耐打的男人嗎?
他們互望一眼,擔心和害怕湧上心頭。若他們兩個真的是一對,那……那件事情會不會讓粗勇的他發飆?
顧宗保清清喉嚨,被老婆尖尖的指甲用力一戳,明白送上門當箭靶的人選只剩下他。
「你……」他輕咳兩聲,「你是我女兒的男朋友嗎?」目光擔憂的瞟了瞟樓梯口,怕女兒突然出現妨礙問話。
「不是。」韓斂仁瞥向神情怪異的夫妻倆,眸中閃過一抹譏諷。
兩人重重的一吁,肩上的壓力頓解,暗自心喜。
他們的歎氣皆落入他的眸中,他不動聲色的等著。
顧慈恩匆匆下樓,命令他喝完粥後吞藥,咬著她的鬆餅時,才發覺雙親失神的模樣,以為他們仍沉浸在爆炸的陰影當中,並沒察覺剛剛一場小小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