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微的聲響驚醒了沉睡中的文湘儀。
她緩緩的睜開雙眼,意識到自己並非身在熟悉的環境當中,她立即跳了起來,無法相信自己居然還身在此處。
他沒有乘機殺她?
這實在是令人感到訝異,是什麼原因使得他突然變得慈悲呢?昨晚她明明感受到他那嚇死人的怒火啊!
「奴婢向公主請安。」
文湘儀循聲轉過頭,看著前方半跪著的十名婢女。她輕聲的道:「起來吧!」
「公主,請讓奴婢們伺候你更衣。」十名婢女分工合作,不一會就將文湘儀打扮妥當。
「公主,我們這一次的計畫相當成功。公主若是有機會懷得龍子,公主的地位就再也沒有人動搖得了。」其中一名婢女替公主高興地道。
文湘儀暗想,這是她從她們口中探知消息的好時機。「我的這個計畫成功後,下一步計畫是什麼?」她故意裝出好像在考她們的樣子。
「公主只要坐上太子妃的寶座,之後就可以晉陞為皇后,跟著當上皇太后。公主最大的心願就是坐上莫登王國女性的最高位,接下來攏絡政商兩界,狠狠的從當中賺取金錢。」
文湘儀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原來琳公主是這樣的一種人,難怪太子贏單面對她時總是那樣的厭惡和不屑。
她該如何扮演一個嗜錢如命的女人?她究竟是陷入了什麼樣的遊戲當中?現在,她只求能撐多久是多久。
希望楊忠能盡快尋回真公主……
文湘儀在侍女們的引導之下,款步走向大門;她知道自己就要離開這個國家了。
她實在非常的茫然,對未來她根本就捉不到任何方向。她只能順其自然,反正她也不懂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
隨著侍女們經過大廳時,她隱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便要循著那熟悉的聲音而去。
「公主往這邊走才對。」侍女們馬上請她轉回。
文湘儀豎起耳朵仔細聆聽……沒錯,是蒞楊忠的聲音。那無論如何她也得去見他一面,現在的情-艏毖劍
堆積在她腦中的種種疑問只能向楊忠請教,她非見他一面不可!
她不理會侍女們的勸阻,直闖入大廳。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她方一踏入,似雷般的吼聲立即響起。
她驚魂未定的望著一身白衣的贏單,唉!她怎麼沒有想到,最有可能和楊忠說話的,當然就是他了。
「送公主離開。」贏單嚴厲的對她後方的侍女下令。
「我……」她試圖表達自己的意願,這可能是她唯一能向楊忠求救兼求教的機會啊!
無奈的是她的四周皆是侍女和侍衛,他們皆欲送她立即離去,不容她有半點遲疑和拖延。
「太子,可否容我和公主談談?」楊忠要求道。
「公主身體不適,免了。」贏單目光嚴厲的盯著文湘儀,似乎在暗示著不許她有任何行動。
身體不適?
文湘儀真的是有苦說不出,是誰昨晚一口咬定她身體健康得很的?她本想當場拆穿他的,但見他威脅的目光,她也只好做罷。如今她只有指望楊忠了。
楊忠自然明白文湘儀目前的處境上忌欲多留她一些時間以求解決之道。
「既然公主身體不適,可留在秦國養病,不急於立刻返回莫登王國。」
贏單的目光沒有轉向楊忠,但眼中已透著微微的怒意,狠狠的瞪著文湘儀。「回國後,她自然可以安心的養病。」
「敝國可以提供最優良的醫療──」
「不必多說,我心意已決。」贏單斷然道,不容楊忠再多說。
「由於敝國的疏忽使得貴國的公主受到驚嚇,我國的總統吩咐在下送來諸多補品,供公主調養玉體。可否給敝人些許時間轉告公主如何食用?」楊忠換個方式要求。
「這種事情交給侍女即可!你過來,仔細聽他的交代。」贏單指派某位侍女到楊忠身旁,明白的表示不容他和「公主」有半點私下交談的機會。
楊忠見狀連忙又道:「太子,敝國的總統要我代替他好好的向公主賠罪,不知太子是否可以讓我和公主──」
「我跟他談談也無妨的。」文湘儀豈會不知楊忠急欲和她交談,她當然也要幫他一把。
贏單再次嚴厲的瞪著她,接著他不由分說的摟著她,逼著她跟著他的腳步而去。
眼見這唯一的機會即將斷送,文湘儀忍不住硬是拉住他的身子,抗議道:「難道我連和別人講話的權利都沒有嗎?」
他猛然停下腳步,雙手緊緊扣住她的雙臂,用不容反駁的語氣道:「在我的面前,你是沒有和別人講話的權利。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是太子,而你不是。」
「起碼我也是個公主吧!」她快被這個霸道的男人氣瘋了!
「你是我的妻,我不容許你的眼中有別的男人的身影,你懂嗎?!」他憤恨不平的拉著她,硬是將她塞進車中。
又氣又怒的文湘儀被塞入車內,急忙看向楊忠的方向,見他急欲趕來和她談話,卻又被侍衛們阻擋於外,她忍不住悲傷異常,心裡充滿了無助。
贏單見她那副想見情人卻又見不到的失魂模樣,心中的怒火立刻燃起,示意司機立刻離開此地。而文湘儀見自己離楊忠越來越遠,心中的恐慌讓她終於忍不住的流下淚珠。
「不許哭!」贏單將她擁入懷中。
唉,教她如何不哭呢?
無端落入這樣的情況中,又被他那易怒的性子再三驚嚇,涉世不深的她實在承受不起呀!
短短的兩天當中,她的生活中平空出現了這些人物,一個比一個更加的特別和危險,而其中之最莫過於眼前的他;然而此時此刻,她卻依偎在他的懷中哭泣……
為什麼在陌生的他的懷中,會讓她感到一絲親切?
車子以疾速奔馳著,窗外的景色也不斷飛馳而過。
她的未來究竟是何模樣?
是狂風?
還是暴雨?
不知沉睡了多久,文湘儀緩緩的睜開紅腫的雙眼,旋即被身旁非常靠近的臉龐著實嚇了一跳。
是他!
她懷著不安和畏懼,悄悄的打量著正在小睡片刻的贏單。沒想到一直讓她緊張又膽戰心驚的他居然會在她的身旁沉睡,且睡得十分安詳,不似平常的威嚴。
這樣無害的他讓她安心了些,緩緩放下時時刻刻提高警覺的心。
打量過他後,她的目光移向四周,四下燈光陰暗而柔和,她躺在一張豪華且舒服的大椅上,而他在她身旁的椅子,安心入睡。
他們身上都披著一張溫暖而柔軟的被子,而他縱使在睡夢中,大手仍然堅定的緊握著她的小手,似乎生怕她再次出亂子似的緊守著她。
她望向窗外,只見白茫茫的一片,她才猛然明白原來她是身在機艙當中,正飛向那個對她而言完全陌生的莫登王國。
她茫然的看著那片蒼茫,頓時覺得更加的迷失了,弄不懂自己該何去何從,究竟該如何是好……
她究竟該如何去扮演琳公主這個角色,變成一個貪婪的女人?
她只知道,為了她的母親,她必須熬下去,繼續偽裝下去。
只是,對於全然陌生的國家,全然陌生的人事物,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贏單微微睜開眼打量著沉浸在自己思緒當中的佳人,打從她轉醒的剎那,向來淺眠的他立即驚醒了,只是故意裝睡,以研究她的一切舉動。初醒的她像個不懂世事的小孩,好奇的打量著他和週遭的一切,接著不知為何,沉溺於深深的哀愁當中。
她究竟在煩惱什麼?
在想那個見不到面的秦國男人嗎?
一絲怒火由心底升揚,他不由自主的捏緊他手中柔軟的小手。「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著了,她受驚的瞟了他一眼,復低下頭,有些膽怯的道:「我睡不著。」
「悶嗎?」他輕擁著她的身子問。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她為何愁眉不展?他想知悉她心底所有的秘密,包括她為何要假扮上官琳,是否有什麼陰謀或企圖?
他想逼問她,只是他狠不下心這樣對待她這般纖纖佳人。莫登王國有太多的方法可以使心懷不軌的人吐出實情,只是一想及將那些酷刑用在她嬌弱的身上,他的心就無由的一陣抽痛。
可是,她會明白他的苦心嗎?
「還好。我睡了多久?」面對這樣親匿的情境,文湘儀感到相當的不自在,想推開他溫暖的身子,卻又怕他再次起疑,只好勉強自己去接受,然而泛紅的臉頰卻洩漏了她的尷尬。
他瞄向手錶,大手拂過她的臉龐,溫柔的道:「不到一個小時。瞧你的黑眼圈一點也沒有退。」他愛憐的輕輕揉著她的小臉蛋,動作輕柔得幾乎都讓她失了心神。
文湘儀深深的感到迷感,他時而租暴狂怒,時而溫柔,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以後再也不許哭了,懂嗎?」他的語氣雖然輕柔,其中的強硬卻不容忽視。不知為何,光是瞧著她傷心落淚他就捨不得;更令他火冒三丈的是,她的淚水竟是為其他的男人而流!
「我……」面對此種奇怪的情況,她根本不知如何應對,是順從還是抗議。而且他的要求也未免太過於怪異了,這又不是她鴕夠全然控制的。
「懂嗎?」他再次逼問,不容她輕忽他的話語。
是該順從吧!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國的太子,豈是她可以冒犯的。
「我懂。」她低下頭去,不想再被他看見她軟弱又委屈的一面。
他已經非常熟悉她的身體語言,如鐵般堅硬的手臂立刻緊緊的困住她,不許她逃開。
「你這叫懂嗎?」他實在不懂眼前的女子究竟在想些什麼,她不像上官琳般愛展弄風情,也不像宮中的少女一味的想得到他的青睞。她時而溫柔,時而堅強,他究竟該怎樣對她,才會使得她明白他的心?
「我知道男人並不想見到女人哭。對不起,我不該在你面前哭,我會改的。」她想擺脫他的控制卻無能為力,只有緊閉雙目,不敢去面對眼前的一切。
她在心底暗暗的發誓,她絕不會在他面前再留下任何一顆淚珠,只是……淚珠還是滑下了她的臉龐。
他溫柔的低下頭,用他灼熱的唇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那溫柔的感覺使她再次感到震驚,她睜開雙目,根本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對不起!」她再次為自己的軟弱道歉。
他愛憐的擁著她,望入她雙眸的深處,用磁性的聲音緩緩的道:「我是捨不得你落淚,懂嗎?」
她再次為他的話感到震驚。
他用厚實的雙手緊緊的握住她,「終我一生,我會將你視為珍寶般的疼愛。」
她打從心底被他的話語震懾住了。
文湘儀和贏單親熱的靠在一起,欣賞著正在播放的電影。
贏單顯然很投入眼前的戰爭片,而文湘儀卻依然為他先前的宣言所影響。
昨天的他明顯的表示痛恨著琳公主,如今卻又說出這般的話語,這到底表示些什麼呢?
事情似乎越來越奇怪了……
依贏單所言,差不多再過半個小時,飛機就會降落於莫登王國的機場,到時她的身份是不是很快就會被旁人識破?
若是被人識破,她母親豈不是……
贏單看完了電影,轉過頭來,看著她憂心如焚的模樣,心中明白她為何憂煩。
她是應該要憂愁的、擔心待會兒可能要面對的一切。
他已經等候了四個小時,甚至已經允諾會保護她,而她卻依然不肯吐實,他該放任她去面對之後的一切嗎?
或許他該問他自己,他捨得她去面臨那些嗎?
他沒有打斷她的沉思,隨手召來服務人員,服務人員像是早有準備,奉上一杯鮮奶。
贏單取過牛奶,接著塞入文湘儀的手中。「把它喝掉。」
文湘儀知道裡面摻了東西,但她也很清楚他是不容任何人違背的,所以她沒有提出任何的抗議,緩緩的喝下牛奶。
贏單親眼盯著她喝完最後一口牛奶,順手接過杯子交還給服務人員。
在文湘儀覺得眼前的一切又開始變得模糊時,他再次將她納入懷中,緩緩的道:「一切有我,我會保護你的。」
是嗎?他真的能保護她嗎?
若是他得知她並非寞的琳公主,還會保護她嗎?
她來不及思索出答案,就被黑暗吞沒了……
當文湘儀再次醒來,已經是當日的深夜時分。
她打量著這間豪華的臥房,她躺在一張舒服的羅馬式睡床上,床的四周散著夢幻般的絲紗,為這張床更添幾許浪漫氣息。
她緩緩起身,拂開夢幻般的絲紗,在房內緩緩梭巡。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嗎?
這兩天,她似乎都在昏睡中度過,每一次醒來,必定是在另外一個地方,且必有他在一旁。而此時此刻,這借大的寢室當中似乎只剩她一個人。
安靜的室內,正適合她好好的思索這混亂的局面。
她不懂太子贏單怎麼會下藥,好讓她逃過面對皇室的頭一劫。
他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子做呀!
難道他早就知悉真相了?
不,不可能的。
若他知道她不是真的琳公主,怎麼可能不拆穿她的身份,還要立她為莫登王國的太子妃?
可是若是他毫不知情,他又為何會對她下藥呢?
難道這當中還有她不知的玄機嗎?
不管如何,她的處境還是很危險──她總不能一天到晚的躲在房中度日吧!就算她肯,皇室人員也不可能不召見她的。
尤其太子贏單在秦國突然宣佈的喜訊,莫登王國皇室怎麼可能沒有反應,她根本就逃不過接下來的大劫難呀!
她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她蓮步輕移,來至陽台,身著單薄衣物的她,在冷風吹拂之際,頓時打了個寒顫。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現,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現在,她只希望楊忠盡快將失蹤的琳公主送回莫登王國。
如此一來,她所有的犧牲才有價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