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著大雨,紀慕寰使力地敲著桑家大門。從桑老爺毀了婚約的那一天起,他字畫也不賣了,天天跑到桑家門外守候。
「墨箏!墨箏!」
兩個家丁不耐煩的打開大門。
「紀公子,你別再來了,我們是不會讓你進去的,你快走吧。」
「兩位大哥,我求求你們行行好,我只要和墨箏講幾句話就行了,你們就讓我進去吧。」
「不行,不行,你快點走吧,以後別再來了。」
「兩位大哥,你們就幫個忙吧。」
「不行就是不行,你聽不懂我們講的話嗎?」其中一名家丁惡狠狠地將他推了出去。「你再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這位大哥,我只是想見墨箏一面,一面就好。」
「這是我們老爺吩咐的,你就別為難我們,快走吧。」另一名家丁見他全身淋得濕漉漉的,不忍心的道。
「我不進去,我不為難你們,但是拜託你們告訴墨箏,我站在門外等她,請她出來見我一面。」
「沒有老爺的允許,小姐連大門也不准踏出一步,紀公子還是死了這條心,別再來找小姐,讓小姐安心嫁人吧。」
嫁人?!紀慕寰不禁踉蹌地退了一大步。
「桑老爺真的將她許給別人?」他倏地扯住了家丁的衣襟。
「再過半個月對方就要來下聘,就算現在你見到小姐也沒有用,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還是徹底死了這條心吧。」他揮開他的手,轉身和另一名家丁走入門內
他的思緒隨著大門的掩上而呈現一片空白,他沒有離開,只是盯著赭紅色的大門發愣,任由越下越大的雨不停往他早已濕透的身上灑落。
墨箏許給別人了……她真的許給別人了……
熱淚混著雨水一同落下,他走在雨中,越來越覺得悲哀淒涼。他不埋怨老天爺收回對紀家的眷顧,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連他們的姻緣也要如此無情地被拆散?
「為什麼?我們紀家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家被抄了,就連和我從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也要嫁給別人了,墨箏是我唯一所擁有的,現在連這個唯一也被奪走了……」
望著灰濛濛的天空,他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走。
「老天爺,如果你看得見我的淚,如果你聽得見我的痛,求求你把墨箏還給我,不要拆散我們,就算這輩子注定要窮困潦倒,我都無怨無悔!只要墨箏能夠留在我身邊……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
他站在街上,當雨越下越大時,他的淚也跟著越流越激動。也許老天爺真的聽見了他的痛。
「我知道你聽見了我的聲音,我會等的,我會等你把墨箏還給我的……」他哽咽道,身影慢慢地沒入了煙雨濛濛的盡頭。
「拿走!」看著放在桌上那疋紅色綢鍛,隨著下聘日子的逐漸逼近,桑墨箏的情緒明顯地起伏不定。「把這些統統拿走!」
「小姐,這些是給你做嫁裳的啊。」雙兒淡淡地道。
「我不嫁!我不嫁!我是慕寰的未婚妻,一輩子都是慕寰的人。」
「但是老爺已經替小姐改訂了門親事了。」
「我沒有答應啊,毀婚的人是我爹不是我!雙兒,求求你把這些東西統統拿走,我不要看見這些東西,我不要看見這些令我厭惡的東西。」
聽見了這席話,剛進房的冰兒不知該如何是好,因為她正拿著一雙新繡好的鞋要來讓桑墨箏試穿。
「把鞋拿走。」她看著冰兒道。
「小姐,那是你的新鞋,讓冰兒拿去哪裡呢?」雙兒取過了冰兒手上的鞋,不讓她拿出房。
「雙兒,把鞋拿去丟了,拿去丟了!我是慕寰的未婚妻,我絕對不嫁別人!」說著,兩行眼淚忍不住滑下。
「小姐,你別哭啊。」冰兒心疼地連忙拿著手絹替她拭淚。
「冰兒,我絕對不答應和別人成親,你替我把這些東西都丟了,我不能對不起慕寰,我不能對不起他啊。」
「小姐,我知道你心裡的苦,但是這些都是老爺交代的……」除了替她難過,冰兒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些東西。
「你們都不敢替我扔,我就自己拿去扔。」
「小姐,現在扔了這些東西也於事無補,老爺已經告訴紀公子要把你們的婚約解除,而且——」
「冰兒!」雙兒陡地一驚,沒想到妹妹會說溜了嘴。
「我爹告訴了慕寰?我怎麼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說的?快告訴我,我爹是什麼時候告訴慕寰的!」
看著桑墨箏一臉焦急,冰兒不想繼續瞄下去,她們已經瞞了她一次,還能昧著良心再瞞第二次嗎?
「其實……其實紀公子來找過小姐,可是被老爺攔住了,老爺告訴紀公子只要他肯答應和小姐解除婚約,就讓他見小姐,可是紀公子不肯,後來……後來……」冰兒垂下了臉,而一旁雙兒的臉色明顯地不安。
「後來怎麼了?快告訴我!」
「後來老爺就派人把紀公子趕出去,永遠都不許紀公子再見到你。」
「我爹趕走慕寰?你們知道慕寰來找我,為什麼不來告訴我?」她不敢置信地望了她們兩人一眼,當她腦海裡浮現紀慕寰被逐出桑家大門的景象時,她悲憤的喊道:「我要去找慕寰!」
她立刻快步地走出房門。她要見他,她要告訴他,想解除婚約的人是她爹而不是她。
「小姐!」
自從被趕出桑家後,紀慕寰憔悴了不少,此時他正失神的凝視著書案上的畫像。
桑墨箏一進門就看見他怔怔地望著書案,她仔細打量著他,發現他消瘦了許多。
「慕寰。」
聽見叫喚聲,他抬起了頭,當思念的人兒赫然佇立在自己眼前時,他激動得大叫。
「墨箏!」他快步上前將她攬入懷裡。
「慕寰……」看著多日不見的他,她不禁熱淚盈眶。「我好想你啊,慕寰……」
「我去找過你,但是被你爹趕了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冰兒剛才都告訴我了。對不起,我爹實在不應該這樣對你。你知道嗎?當我聽見你被我爹趕出來的時候,我的心有多麼痛,我不敢想你是如何走回來的……」
看著她淚眼迷濛,紀慕寰忍不住跟著掉下淚來。
「你爹把我們的婚事取消,還要把你許給別人。」
「我不會許給別人的,除了你,我不會嫁任何人,就算拿刀子架在我的頸上,我也不嫁。」
「但是你爹已經決定了,由得了你嗎?」
「只要我堅決不嫁,我爹還能怎能辦。我們打從娘胎就訂下婚約,這就表示我們要當夫妻,我認定了你,就不會再嫁別人,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嫁別人!」
「我相信你,一輩子都相信你,我會把你這份情放在心裡永遠不會忘記。」
「慕寰……」看著他的淚眼,她心疼地替他拭去臉上的淚水。「你瘦了,這段日子一定很難熬。」
「所以我畫了一幅你的畫像,可以讓我看著畫時就像看見你站在我眼前一樣。」走到書案前,紀慕寰將畫像取過來讓她看。「你爹不准我見你,我只好用這個方法將你留在身邊。」
看著這幅栩栩如生的畫像,桑墨箏再次激動地落下淚來。他見不到她,只好用這個方法來彌補心中的思念,這麼真情的男人,只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這幅畫和你心有靈犀,我一直看著她,它就把你喚來了。」他收拾起悲傷的情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你的心把我換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但願老天爺能夠聽見我的心,讓你一輩子留在我身邊。」
「我會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墨箏……。
「我曾經說過,就算山窮水盡也要一輩子跟著你,從明天開始,我們離開這裡,到一處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生活,你上山砍柴,我在家織布,平平凡凡地過一輩子。」
「你真的要陪我吃苦?」他難抑內心的激動。
「除了你,還有誰可以讓我陪他一塊吃苦。」
「有你這份情,我一定會奮發向上,不讓你陪我苦一輩子。」
「只要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明天晌午,我們在十方亭會合,不見不散。」
「好,我會提早在那邊等你。」
約定之後,桑墨箏便移步離開,準備回去收拾細軟。
「小姐,用膳了。」
冰兒端著晚膳走進房裡,只見桑墨箏低著頭收拾著衣裳和值錢的首飾,忙碌得根本沒注意到她走過來。
「小姐,你收拾這些東西做什麼?」她膳食放在桌上,不解的問。
聽見冰兒的聲音,她這才抬起頭來。「我要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小姐要到哪裡去啊?」
「我要跟慕寰離開這裡。」
「小姐要和紀公子離開這裡?」
冰兒的驚呼聲正好落到了廊外雙兒的耳裡,原本要跨進房間的步伐縮了回去,她躲在窗下偷聽。
「小姐,你要丟下冰兒?」她驚慌失措的叫道。
「冰兒,我不是要丟下你,是我爹逼得我不得不這麼做,我是慕寰的未婚妻,他卻要把我另許他人,如果再不走,我就永遠都走不成了。」她從首飾堆中取出兩支翠玉髮簪遞到冰兒的手心上,「我沒什麼可送你的,這兩支髮簪就讓你和雙兒留做紀念。」
看著掌心的髮簪,冰兒忍不住紅了眼眶,「小姐,冰兒不要離開你啊。」
「我也不想離開你這個好妹妹,但是我不得不走啊。」淚水在桑墨箏的眼眶裡打轉。「我走了之後,你和雙兒就找個好人家嫁了。」
「我不要,我只要一輩子跟著小姐,小姐,你帶冰兒一塊走,好不好?」
「冰兒,你找個好人家嫁強過跟著我吃苦受罪,而且我和慕寰也不知道將來會在什麼地方落腳,你有這份心,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這些年,不枉我們姊妹一場了。」
「小姐……」
「別哭了,你該替我高興才是。」
「小姐和紀公子幾時走啊?」
「我們約了明日晌午在十方亭。」
明日晌午……躲在窗下的雙兒不禁傻住了。他們明天就要離開了?如果紀慕寰走了,那她該怎麼辦?她的夢想不就從此破滅?他怎麼能走……
等不及聽完她們的談話,雙兒立刻跑往正廳去找桑老爺。她不能讓他們離開,一旦他們雙宿雙飛,今生今世她就別想得到紀慕寰。
「老爺!」雙兒一臉慌忙的走進正廳。
「什麼事?」
「有件事我……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
「我剛才要去找小姐,正巧看見小姐在收拾細軟。」
「收拾細軟?」桑老爺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箏兒收拾細軟做什麼?」
「小姐要和紀公子離開這裡。」
「什麼?!」桑老爺頓時鐵青了臉。
「是我親耳聽見小姐對冰兒說的。」
「箏兒這丫頭竟然想和紀慕寰私奔!」桑老爺氣得身體直打顫。「我辛辛苦苦把她養得這麼大,她竟然這麼對我!」
氣急敗壞的桑老爺立刻喚了兩名家丁,連同雙兒一塊前往桑墨箏的房間。
此時桑墨箏在冰兒的幫忙下,已經收拾妥當。
「明天就讓我送小姐和紀公子一程吧。」
「冰兒……」
「小姐就答應冰兒這一點要求吧,這也是我唯一能替小姐做的。」
「好,明天你就和我一塊去。」
「從現在開始,不准你踏出大門一步!」
看見桑老爺赫然佇立在眼前,桑墨箏不禁嚇了一跳,連忙將桌上的包袱藏在身後。
「爹。」
「老爺。」面對桑老爺冷肅的神情,冰兒不禁替桑墨箏捏了把冷汗。
「你身後藏著什麼?」
「沒有,我沒有藏什麼。」
「還說沒有!你要和紀慕寰私奔對不對?」
倏地,桑墨箏的臉色發白,而陪侍在一旁的冰兒也一臉驚慌。
老爺怎麼會知道這一件事情?
「你這個不孝女!為了一個窮小子,你竟然連爹都不要……我要是不把你關起來,我就不是你爹!」
「爹……」
「把小姐關進柴房!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來!」
兩名家丁在桑老爺的喝令下,立即上前將她架住。
「爹,我求求您成全我和慕寰。」
「你休想,除非我死!把她關起來!」
「爹!」
眼看著桑墨箏被抓了下去,心急的冰兒立刻跪著央求桑老爺,「老爺,求求您別關小姐。」
「你沒說話我倒忘了你,你竟然和小姐串通好!我今天若不教訓、教訓你,以後就沒有人聽我的話了。」
望著桑老爺勃然大怒的臉,雙兒立刻在他面前下跪替冰兒求情,「老爺,看在冰兒不懂事的份上,您就原諒她吧。」
「我若不教訓她,還有人會敬我這個老爺嗎?」
「冰兒是我的妹妹,是我這個做姊姊的管教不周,讓雙兒替老爺教訓她吧。」
「好,你就替我好好地管教、管教她!」桑老爺氣憤的哼了一聲,隨即拂袖而去。
站在十方亭裡,紀慕寰的神情木然,距桑墨箏與他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天天夜。
這三天三夜,他就這麼一直等在這裡。他一直記得她說過的話,不見不散,所以他不敢離開,怕自己一走開,前來赴約的桑墨箏就會尋不到人。
看著握在手裡的畫像,他的手不禁微微地顫抖。她該不會不來了,她該不會是忘了他們的約定……
不,不會的。紀慕寰猛地搖搖頭。她一向將他們之間的事記得很牢,她絕對不會忘記,也許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就在此時,他的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他原本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盡。
「墨箏。」他急忙回過身,然而眼前出現的並不是他等待的人。
「我去屋子那邊找不到你。」看他肩上依舊背著包袱,雙兒的心頭一震。這三天三夜他一直沒走嗎?「紀公子一直在這裡等小姐?」
「我在這裡等了她三天三夜,她快來了嗎?」
她靜默不語。他真的等了桑墨箏三天三夜。
「雙兒,墨箏快來了嗎?」他的語氣變得焦急。
她深吸了一口氣,鎮定地回答他,「小姐要我來告訴你,她不來了。」
「墨箏不來了……」他焦慮的神情立刻轉為茫然。
「小姐考慮了一天一夜,她決定順從老爺的意思取消和你的婚約。」
「不……墨箏不會這樣的……她答應過我,就算山窮水盡也會一輩子跟著我,她絕對不會取消婚約的!她不會騙我,墨箏不會騙我的!」
「小姐要是會來,就不會讓紀公子等到現在。」
雙兒的話讓苦等三天三夜的紀慕寰整個人傻住了,連握在手裡的畫像也掉落在地。
「小姐怕當面告訴你,你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所以讓雙兒來告訴你。紀公子,你就祝福小姐吧。」
天啊!在這裡傻傻地等了三天三夜,最後等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他無力地倒退了一步,腦海裡理不出一點思緒。她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天涯海角都要追隨他,為什麼最後的結局卻是這樣?
「為什麼要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我在這裡等了你三天三夜,等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他霍地跌坐在地,所有的希望已經在這一瞬間完全破滅。
「紀公子,小姐都已經決定了,你難過傷心也沒有用啊。」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連雙兒也不明白小姐為什麼要放棄紀公子。」
聞言,傷心的紀慕寰更覺得心痛難當。連心愛的未婚妻在他窮途末路時都決定要放棄他,他還需要對未來抱什麼希望?
拾起遺落在石柱旁的畫像,他微顫著雙手將畫軸展開,以後他真的只能看著這幅畫像了。
看著他的動作,雙兒整顆心都揪在一塊。她愛的人正為別人流淚憔悴,而他卻看不見她的心疼。
「紀公子,我扶你回去吧。」
「我想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靜,你先走吧。」
「紀公子,你要振作一點,沒有小姐還有別人。」
「我只愛墨箏……」
瞧他望著畫中人時茫然的神情,雙兒的心彷彿被撕裂了一般。
什麼時候他才會看得見她的愛慕?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拍著門板,桑墨箏已經哭啞了喉嚨,連體力也快透支了。「放我出去啊……」
「小姐,你別哭了,吃點東西吧,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沒喝了。」冰兒紅著眼眶勸著。透過窗縫,她知道那些膳食依舊動也沒動。
「冰兒,我要出去,我要見慕寰……」
「我知道小姐想見紀公子,但冰兒幫不上忙,老爺把門鎖住了。」
「我爹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這麼絕情,他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他究竟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只要你肯答應與他退婚,爹馬上放你出來。」桑老爺正好來到窗前。
「爹,不要逼我,我求求您……」她聲音微弱哀求道。
「那你就繼續待在柴房裡,等到成親那一天爹再放你出來。」
「我不嫁,我絕對不嫁!」一聽到成親,桑墨箏又激動了起來。「不要逼我成親!,」
「婚姻之事由不得你!不管你答不答應,七天後都得給我嫁人!」桑老爺撂下了狠話便拂袖而去,這一次,他是吃了秤坨鐵了心。
「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桑墨箏萬分焦急地直拍著門板,「爹!爹……」
「小姐,老爺已經走了。」
桑墨箏連忙將細白的纖手伸出窗隙,拉著冰兒的手。
「冰兒,求求你幫幫我。」
被桑墨箏這麼一握,冰兒感到手上有些微濕,當她看到桑墨箏玉脂般的手泛著血痕,她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小姐,你的手!你的手都拍到流血了……」
「如果這一點血可以讓我爹回心轉意,多流一點算得了什麼。」
「小姐,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要是讓紀公子看見你這樣,他不知道會有多心疼阿。」
「冰兒……」
桑墨箏的身子突然搖晃,冰兒急得恨不得劈開鏈條。
「小姐,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她緊張的道。
「沒事,我只是有點頭暈。」她仍強撐著身子握著冰兒的手。
「頭暈?一定是你一連好幾天沒吃沒喝才會這樣,小姐,冰兒求求你,為了你自己,你好歹吃些東西。」
「我還撐得住。冰兒,拜託你去拿紙筆來,我要寫信給慕寰。」
「小姐,你手都傷成這樣怎麼寫?」
「不礙事的,我還可以寫。這麼多天了,慕寰一定還在等,他一定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失約,冰兒,快去幫我取紙筆。」她的身子明顯地站不穩,連握著冰兒的手也鬆了開來。
「小姐!」她慌得直抓住桑墨箏的手。
「沒事的……」她勉強地搖搖頭。「你快去幫我拿紙筆。」
「好好好,我這就去。」
就在冰兒要轉身去取紙筆時,桑墨箏突然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看著她在自己眼前倒下,冰兒不禁慌得大叫。
「小姐!小姐——」
一進房門,雙兒只看到冰兒雙眼紅腫地坐在床上。
「你怎麼了?」
「小姐今天在柴房裡昏了過去。」
「小姐昏倒了?」
「小姐一連幾天沒吃沒喝,身子骨怎麼會受得了……」冰兒忍不住掉下淚。
「不是有送食物過去嗎?」
「有什麼用,小姐硬是不吃,老爺要是不肯讓小姐和紀公子完婚,只怕小姐會一直不吃不喝下去。姊,我們去求求老爺吧,求老爺不要再逼小姐嫁給別人。」她走下床央求著雙兒。
「沒有用的,小姐用這種方法都動搖不了老爺的決定,何況我們只是個下人。」她避開了妹妹央求的眼神,對於桑墨箏此刻的情形她一點也不在意。
「也許老爺看在小姐現在這個模樣,他會改變心意也說不定,我們去替小姐求求情。」
「不,我不去。」
「姊。」冰兒不敢置信地直望著她。是她聽錯了嗎?「你不去?」
「你忘了我曾經對你說過的事嗎?」
看著那雙逼視自己的眼眸,冰兒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我沒有忘,只是你為什麼一定要和小姐爭紀公子?你看不出來紀公子只愛小姐嗎?」她緊抓著雙兒的臂膀搖晃著,她多麼希望能夠搖醒她。
「我看出來了!從他在十方亭裡等小姐三天三夜我就看出來了!」她激動的回答。
「十方亭?你去了十方亭?!」
「我去告訴紀公子,說小姐已經決定要順從老爺的意思和他取消婚約。」雙兒冷冷地道,這一切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了。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事實明明不是這樣的,你怎麼可以騙紀公子?」
「如果不這麼做,紀公子就不會死心,我就一輩子沒辦法和他在一起!冰兒,我是你姊姊,為什麼你對小姐的設想總是遠遠超過我這個親姊姊?」
面對雙兒的指責,冰兒的手無力地鬆開。她們是親姊妹,血濃於水,桑墨箏待她們再怎麼情深義重,也永遠抵不上她們之間所存在的血緣親情。
「冰兒,小姐到底是外人,我們才是這個世間最親的人。」
她的話讓冰兒真的無力再反駁了。
「冰兒……」
「如果紀公子真和小姐無緣,那麼就聽從老天爺的安排吧。姊姊,你先睡吧,我去陪小姐。」冰兒移步離開,心卻沉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