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為止情況如何?」
「根據她自己的說法:一切完全在控制之中!不過,依我看,應該可以說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才不是咧!至少人家他又沒有趕走我、不讓我借住!」漣漪皺著小鼻子,「喂,右護衛,你少瞧不起人!你怎麼知道一點進展都沒有?」
「那還不明顯嗎?」伊殷睨了她一眼,忍不住要刺激刺激她,「真奇怪,怎麼你和嫣兒還有若葉那兩個小妮子一樣,來到這裡什麼都不會,就專會破壞人家家裡時東西!你們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害人不淺哪!」
「什麼嘛,我只不過是好奇碰一下而已!」漣漪輕哼,「再說,我自告奮勇要幫他修好,是他自己不要的啊!」
「算了吧,你還想幫人家修好?沒把人家的東西搞垮到完全不能用就夠慈悲了!」伊殷從鼻子裡哼,「這可真好笑了,你連弄壞人家東西的理由都和嫣兒一樣:『不小心碰一下』。哪一天黑崎健那傢伙莫名其妙掛了,鐵定是你『不小心』送他歸西的!」
「我才不會咧!」她氣呼呼地嚷。
「最好是不會!」伊殷慢條斯理的接口,「要是黑崎健不小心上西天了,那你就完了。可沒有第二個人類會那麼倒霉,好死不死的磁場和能量和你能相通。」
「你……」
「咳!」在一旁一直沒吭聲的沙奇輕咳了一聲,「呃,兩位可否歇息一下,讓在下我插句話?」
漣漪和伊殷同時回過頭來看他。
「思……根據我們所得到的資料,黑崎健除了是個自由作家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鮮為人知的身份,是嗎?」他詢問的看向漣漪。
「這……」漣漪歪著頭想了想,然後搖頭,「我不知道耶?他沒和我提過,我也從他的眼睛裡看不出什麼,大概是他還不打算讓我知道吧?」
「你問這個做什麼,沙奇?」伊殷問。
「黑崎健沒有告訴你的打算?」沙奇用手輕撫下巴,若有所思的,「漣漪,你覺得……黑崎健果真相信你不是人類嗎?」
「當然啦!我又不是沒在他面前施過法力——雖然有時不怎麼靈光。」漣漪聳聳肩。
「那——」沙奇頓了頓,「他的反應如何?」
「反應?」她的眼睛眨了眨,想到他由根本不信轉為勉強接受,「這個嘛……好像沒啥太大的反應耶!本來他是不信的,後來我不小心潑了他一身的水,他就信啦!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沙奇警覺的問。
「嗯,我發現他有時候會發呆!不是對我和波波就是對著他桌上那台四四方方的東西,有一次我盯著他看了一下,他馬上就閃開了!不過我倒是從他眼睛裡發現他在想的一些東西,好像是和他乾爹有關吧!」
「和他乾爹有關?」沙奇深思地將目光轉向伊殷。
「這就對了!」伊殷原本嘻笑的神情有些凝重了起來。「沙奇,如果我們的資料無誤……」
「如果我們的資料無誤,五十年前一架飛碟墜毀在新墨西哥州,飛碟上的三具外星人屍體進行解剖時,朝井彬夫是當時的見習生之一!」沙奇沉穩地接了下去,「也因此,朝井彬夫由一名科學家的助手晉陞為全日本最頂尖的醫學家;也由一個單純的實習生成了凡事都要追根究底其根源的透視者!他堅定的確信所有的來自自然界或非自然界的力量,例如——的確有外星人的存在;還有——有個異次元空間。生存的非人類,他們稱之為:精靈!」
「那……」伊殷原本想說些什麼,卻及時的住了口。
「那又怎樣?你們為什麼那麼緊張兮兮的?」漣漪對他們的反應有些不以為然。
「你現在的法力如何?有無減退的趨勢?」沙奇問。
「唔……還好吧!」她皺著一邊眉毛,「反正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法力就一直不怎麼高明,不過——勉強還有用啦!」
「既然你的法力還沒有影響,那就表示黑崎健還沒愛上你!」伊殷慢吞吞地接口,「別忘了畫嫣和若葉是怎麼失去屬於精靈們的光芒和法力的!一旦你愛上了人類,那你的法力最後會完全消失,和普通人類一樣得經歷生老病死,你瞭解嗎?」
「我知道啦!」她笑瞇瞇地起身,「好啦,我要回去了,有什麼大事再叫我吧!喔!」她在轉身之前又回過頭來,朝沙奇眨眨眼睛,「下回叫我時別忘了帶東雨來,告訴她我好想她喔!拜拜!」一道淺藍色的光芒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完了,她不瞭解!」伊殷挫敗地一攤手,低聲咕噥,「這小丫頭,到時她被抓去當人類的試驗品都不知道呢!」
「咱們再等著看吧!」沙奇笑笑,目光稅利而深思的注視著前方的某一點,「希望黑崎健的選擇是我們所希望的!必要時,我們只好帶回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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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何振飛的出版社,黑崎健習慣性的拿掉鼻樑上那支根本沒有度數的平光眼鏡,有些意外的發現櫃檯前那位接待小姐還是一個月前那一位。
可真是號外啊!他挑著濃眉想。這位大學畢業才三個月的小妹妹還真能撐一個月還沒被何振飛罵跑——唔,事實上,除了接待小姐時常換人之外,規模並不算太小的何振飛出版社,辦公室裡頭的員工少說也有個三十位,每一個都是公司創業初期就一起奮鬥到現在的好夥伴,每個少說也有個三年的歷史。
剛開始是因為社會上的工作不好找,為了生活著想只好忍著點聽何振飛隔三差五吼到變調的聲音,五年下來,大夥兒早已由忍耐到習慣、外加免疫了。
何振飛愛吼隨他去,大致上倒還算是個寬待員工、絕大多數時間親切可愛的好老闆;再加上出版社賺錢,大夥兒好處自是少不了,於是乎員工們的向心力可說是挺強的,負責各部門的編輯人員們個個忠心耿耿堅守崗位,完全沒有其他出版社的挖角和跳槽風波。這一點倒是讓同業們欣羨不已,這也是何振飛出版社創立短短五年,業績每年平均成長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原因。
向那位一臉愛慕加崇拜的接待小姐微微頷首,黑崎健一走進辦公廳內,一眼便瞧見幾乎沒有人在辦公,全部的人全擠在最靠近何振飛辦公室門口的會客室前,每個人皆是一副屏氣凝神的模樣。
怎麼回事?黑崎健斜睨了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慢條斯理吃著便當的高若薔一眼。若薔對他一聳肩,繼續悠哉游哉地扒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大夥兒又在探聽何老頭什麼事了?瞧大家全把耳朵貼在他辦公室門上的樣子。」他在高若薔前面坐了下來,打趣的低問。
「還會有什麼事?曉菲和何老頭在辦公室裡面關了兩個小時,一點聲音都沒有,誰不好奇?」若薔將手邊一個原封不動的便當推給他,「喏,你吃飯了沒?把它解決掉吧!這是何振飛的份,我想他是沒空吃了。」
黑崎健接了過來,再看了那群耳朵仍然貼在辦公室門上的傢伙們一眼。
「曉菲幾時來的?」黑崎健問。
「嗯……十一點多吧!」
「他們和好了?」
「淮知道?總之曉菲是一臉殺氣騰騰的進了何老頭的辦公室,前幾分鐘聽見曉菲和他吵架的聲音,五分鐘後就沒了,一直安靜到現在!」若薔瞄了眼壁上的時鐘,「一點四十五分!整整過了兩上小時又四十分鐘,他們兩個大概不打算吃中飯了!」
「這樣子啊?」黑崎健的臉色凝重了起來。他有些遲疑的,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不會吧?」若薔瞄了他一眼,繼續吃飯,「你少危言聳聽了好不好?科幻小說寫多了,對什麼芝麻小事都疑神疑鬼了起來。他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該發生的事早發生了,哪還用到現在?」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可是……」他頓了頓,然後微低了頭去看她,刻意壓低的聲音聽起來有股異樣的沙啞,「若薔,你知道嗎?何振飛曾經說過——他是死也不肯娶曉菲的。」
「我當然知道!這句話他說了兩百多次,早發霉了!」她推開眼前已吃完的便當,拿起面紙來擦嘴巴。
「但是……你也知道,曉菲是死也要嫁何老頭的!」
「這我也知道啊,怎樣?」
「咱們四個上次聚會那天,何振飛卻親口斬釘截鐵地告訴我:這輩子,他是不可能娶曉菲的。」黑崎健滿臉嚴肅,嗓音低啞,目光稅利而定定的停在她臉上。她被他的表情感染的嚴肅了起來。
「那又如何?」
「何振飛說:如果曉菲硬要纏著非嫁他不可,那他只有一條路好走,那就是——和曉菲同歸於盡!」
「啊?」她的眼睛瞪大了,嘴巴也張成了一個O型,「這麼狠啊?」
「信不信由你嘍!」他一攤手,「所以我才說,他們兩個關在裡面這麼久,也許是……何振飛一時失手,呃……把曉菲『那個』了,然後他自知得為『那個』償命,所以就……嗯,自殺!對,畏罪自殺……」他話還沒說完,若薔已經二話不說的抓起桌上的電話開始按。
「若薔,你幹嘛?」他故作不解的。
高若薔沒有回答,一會兒之後放下話筒。
「喂!何老頭的辦公室內無人接聽!」她皺著挺秀的眉,原本還很鎮定的表情開始轉為不安,「糟糕,他們兩個……」
「搞什麼嘛,一點蛛絲馬足跡都沒有!」」老闆和老闆娘可還真能『忍耐』嘛,居然可以一連兩個小時連一點聲響都沒傳出來!」一個聲音半開玩笑地說,頓時大伙嘩然。
「喂!黑崎,你什麼時候來的?」一個傢伙眼尖的瞧見他,笑瞇瞇地朝他打招呼。
「來了好一會兒了,看你們大夥兒正『忙』著,所以沒出聲。」他露齒一笑。幾個心思還沒開始上班的全搬了椅子圍了過來,看樣子是打算坐下來聊天打屁兼話古今中外了,反正——嘿,老闆不管嘛!
「你們聽了大半天,裡頭到底情況如何?」高若薔睨了大夥兒一眼。
「誰曉得?聽了老半天,連個呻吟聲也沒聽見!」不知是誰說了這句有點暖昧加限制級的話,大家全大笑了起來。
「喂喂喂,咱們來賭一把如何?賭他們兩個在裡頭幹啥事!」一個聲音興致勃勃地提議。
「要死了,淮那麼無聊和你們打這種賭?」幾個女同事霎時全紅了臉大發嬌嗔。男的則全哄堂大笑。
「我賭了!嗯……打波兒!」
「少單純了行不行?哪有人打個波兒打了兩個小時,你有毛病啊!」
「那……該不會老闆娘在幫老闆審稿吧?你們知道昨兒個那位大牌作家才剛交上新稿……」
「拜託,少蠢了好不好?老闆那個人只看三校稿,從來不摸原稿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個教授級的傢伙一筆字跟鬼畫符號沒兩樣,要不是稍微還有點東西,包準你看不到兩頁馬上摔稿!更何況是老闆?」
「要不……打牌?」
「白癡啊?兩個人打什麼牌?連玩大老二都還缺一角咧!」
「那……有什麼事是兩個人能做的?」一個好奇的小女生在問。由這句話看來,這個小女孩的思想簡直是乾淨的不食人間煙火。
「多嘍!而且還一次兩個小時!」一個誇張的聲音連連咋舌,「嘩!看不出咱們老闆這麼強喔?能撐兩個小時……」
「笑話!」有個傢伙不服氣了,「兩個小時算什麼?我還可以一個晚上奮戰不懈咧!」
「哇!老山,你還真他媽的有夠會吹牛!一個晚上?你吃鳥頭牌的啊!」說話的那個人被七手八腳的揍了幾拳,只聽見他頗感委屈地叫:「說說而已嘛,幹嘛動手動腳的……」
「好了,好了,大夥兒回去辦公,OK?」眼見那群男同事言詞有愈來愈兒童不宜的趨勢,高若薔清了清喉嚨以掩飾她的尷尬,「別賭了!我猜大概是沒什麼事啦,你們再混,小心……」
「何老頭扣薪水!」大夥兒異口同聲地說,隨即爆出一聲大笑,各自回工作崗位上去了。
吐出了一口長氣,高若薔回過頭,這才發現正用一種饒富興味的眼光看著她的黑崎健。
「幹嘛這樣看著我?」她奇怪地問。
「兩個人在一起能做什麼事?我倒很好奇!」他揶揄地說:「你說呢?」
「我說:什麼事都沒有!誰像你們男人滿腦袋變態的思想。」她瞪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何振飛的辦公室前去,卻又遲疑的沒有敲門。
「我可是什麼沒想,腦袋裡乾淨得很。」他慢條斯理的踱到她旁邊,朝她努努下巴,「喏,敲門哪!答案立即揭曉!」
「下流!」她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抬起手正要去敲門,門卻毫無預警的開了,一個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畫面出現在辦公室門後——
高若薔和黑崎健對望了一眼,再將視線一同轉向那正親暱依依偎著的兩個人影——莊曉菲的臉頰上仍有紅暈,還有一抹遮不住的羞澀;何振飛則是一臉神清氣爽,一手還佔有性的摟住曉菲的纖腰。
這個完全不在想像之中的畫面讓站在門外的若薔和黑崎健陡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可以塞進三個大鹵蛋。
「嗨,黑崎,若薔!」開口的是曉菲。不過也僅止於這五個字,招呼打完了之後她的臉色已經燙得可以燒開水了。
「喂,你們兩個,不要擋路!」何振飛威嚴十足的說。
他們兩個再互望了一眼,然後極有默契地各退後一步。在這一刻,一百七十五公分的何振飛彷彿突然變成兩百五十公分一樣,顯得高大威武的令人不敢冒犯。
「咱們可以走了嗎,飛?」莊曉菲輕聲細語的。
何振飛原來威武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下來,深情似水地望進她的眼裡,以一種溫柔得教人起雞皮瘩瘩的聲音說:「當然可以了,菲!」
然後,兩人便像要踏進結婚禮堂的新郎和新娘一樣,在全場的賓客——整個辦公廳裡的員工——鴉雀無聲、莊嚴肅穆的眼光中踩著神聖的腳步步往禮堂外——呃,是往「大門口」走了出去,留下了所有目瞪口呆愣在當場的員工們——
最高品質——靜悄悄!
黑崎健和高若薔再互看了一眼,再將目光轉向門口,還沒來得及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個聲音打破了沉靜——
「對不起,有人要吐一下!」
然後便是一聲足以掀掉所有辦公桌的爆笑聲,接著是更多爭先恐後往化妝室跑的先生小姐們的腳步聲。高若薔率先恢復「鎮定」,隨即便不顧女強人形象的大笑了起來,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喔,天哪!何振飛那傢伙……天,這麼噁心巴拉的話也說得出來?菲——」她笑得抱著肚子蹲到地上去了。
黑崎健微挑著眉毛看著這一幕。只見整個辦公室內熱鬧沸騰的有如過年一般,他勉強想當一個「例外」——
很難!他想。因為他發現認識了何振飛二三十年來,今天才知道他這一項本領——
何振飛絕對有教人把吃下去的飯全吐出來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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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黑崎健正要掏鑰匙開門,這才發現大門是虛掩的,客廳裡傳來西宅和波波的聲音,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小丫頭,連大門都沒關!他擰著眉毛想。要被不法之徒闖入了怎麼辦?進了屋裡反手關上門,他便聽見西寶吵得足以把人逼瘋的尖叫聲——
「你是笨蛋!是豬!大笨豬!」
「滋——滋——」這是波波的回答,他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嘎!嘎!婆婆是笨蛋!是——笨——蛋!」看樣子西寶是在罵波波,而且還罵得很高興。
「滋——滋——滋——」波波的聲音仍然聽不出是什麼意思,不過大概是回答西寶:你才是豬之類的話。
「吵死了,你們兩個!」他蹙著眉毛。不對,應該是兩「只」才對。「再吵,把你們統統趕出去。」
這句話果然湊效,西寶和波波立刻停止了對罵。波波一見到是他,立刻飛了過來,往他肩上一站,興高采烈的想去咬他的頭髮。
「黑崎健!黑崎健!」西寶又開始上下亂跳一通,似乎對他有些不滿:討厭啦,為什麼波波能站在你的肩膀,我就不可以?
他一把將正想咬——不,是「吃」他頭髮的波波從肩上抓了下來,這才由眼角的餘光發現到漣漪的聲音正從沙發上傳來——那個過大的黑皮沙發椅完全遮住了她嬌小的身軀,若不是聽到聲音,他還真沒看到她窩在那裡。
「滋——滋——」
不顧波波的抗議,黑崎健將它往西寶面前一放,從椅背後傾下身去看漣漪。他這才發現她正抓著他的無線電話筒。
「你會打電話?」問了之後才發現這句話有點蠢。笑話,不然她幹嘛拿著話筒?漣漪前幾天才指著他的鼻子理直氣壯地罵他:喂,你不要當我是個小孩子一樣,什麼都不懂!我們是來自黑暗王國的精靈,智商可是你們人類的兩倍以上。對我們來說,你們人類就像智能不足的白癡。
這麼一想之後,他掩飾般地輕咳了一聲。
「啊!你回來啦?」漣漪這才發現了他,朝他露出一個嫣然的笑意。
「你給誰打電話?」他故意問:「你在人類世界裡的同伴?」
「不是!她說她是你媽。」漣漪笑容可掬地說。
「啊?」完了,他忙不迭的抓住電話筒。天啊!老媽知道他的屋子裡有女人……天,他連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老媽會樂到什麼程度。
「你和你媽聊,我們就不打擾了。」她拍拍他的肩膀,笑瞇瞇地說,轉身帶著還沒吵完架的西寶和波波進廚房去了。
一直到漣漪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湊近話筒,「喂!媽?」
「嘿,我說乖兒子啊!」黑崎健媽媽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愉快,「剛剛那個女孩兒不錯,叫什麼……漣漪是吧?我就知道我兒子的眼光鐵定不會錯!這個女孩兒我很滿意啦,你何時結婚我都沒意見……」
「媽!」他皺著眉;叫,打斷了老媽的滔滔不絕。
「幹嘛?」!
「你回T省了?」
「沒有啊!我還在日本花你乾爹的國際電話費!我說乖兒子啊,別想打混了,趕快告訴你媽我,那個女孩兒……是怎麼被你追上的啊?長相如何?比起若薔那孩子怎樣?多大歲數啦?依我聽她的聲音呢,大概……還沒滿二十歲吧?我說兒子,你可得小心一點,預防一下,免得人家說你誘拐未成年少女……」
「媽!」他伸手爬過滿頭亂髮,粗聲地說:「就算是我的女朋友,我都不會允許未婚懷孕這種事,更何況漣漪不是!她只是……來借住一陣子而已!」
「哦?」黑崎媽媽有點信——她太清楚自己兒子的心結;但又不會太信——哈,一個身心正常的男人和一個女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說沒有事情發生那才奇怪;或許只是還沒發生而已。
「那孩子幾歲啦?」她不著痕跡的轉移活題。
「這……」他蹙蹙眉。他要是知道就好了,哪天好死不死被人發現了他還搪塞一下那是他侄女或外甥女——噢,見鬼了,他根本沒兄弟姐妹,哪來的侄和外甥女。
「大概……十三四歲吧?」他猜。反正——看她的外表,絕對不會超過這個歲數。
「啊?」黑崎媽明顯的有些失望,「那不是可以當你妹妹了?」
「不止!」他往沙發上一躺,兩眼注視著天花板上的藝術燈,半自嘲的,「如果你兒子十六歲就娶老婆,那她已經可以當我女兒了。」
「去去去!那你媽我不就是曾祖母了!你這渾小子!」黑崎媽媽顯然很討厭聽到任何有關年齡的事,「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反正你今年內一定得給我娶房媳婦兒進門就是了!否則你就看著辦吧!」
「等等,媽!」聽出老媽正想掛電話,他勉強忍住笑制止了她,「乾爹呢?他在不在?」
黑崎媽媽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鏗鏘有力的男性嗓音已經威嚴十足地由電話那端傳了過來,
「喂,黑崎?」
「乾爹?」他有些意外。
「喂!聽你媽說你有了要好的女朋友啦?」朝井彬夫的聲音和藹中仍不失威嚴,「也好,先成家之後,再帶著你的另一半到日本來!別忘了你是乾爹惟一可以托予重任的人!」
「我知道!」他沉默了半晌才簡單的說。
「乾爹不想把你逼得太緊,由你自己去決定何時回日本來投入你的正業吧!乾爹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絕對能比原來更上一層樓。」
「我明白!」
「再有——」朝井彬夫頓一頓,聲音緩慢而仔細的說著,「這幾天我看了你兒本書,你的想法——改變了嗎?還是你仍然堅持相信沒有看到的東西是不存在的?沒有四度空間、沒有外星球的生物這一回事?」
黑崎健微微蹙攏眉峰,沒說活。
「我知道你仍然不相信,是嗎?」朝井彬夫溫和地說:「算了,就讓你自己去發覺吧!等有一天你像乾爹一樣這大半輩子看多了所有甚至連醫學上都未曾記載的病症,你自然就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慢吞吞地掛回話筒,黑崎健將目光調向客廳那一大片落地窗。落地窗的窗簾是淺淺的藍色,不知怎的,那突然讓他聯想到漣漪那一身淡藍色的光芒,和那圍繞在她身邊飛舞的小水珠……
站起身,他慢吞吞地踱向廚房——不可否認的,漣漪除了玩壞了他的洗衣機之外,倒也未曾再破壞過他什麼東西;再者漣漪掌廚的功力可真不是蓋的。姑且不論她是哪兒學來一手的好廚藝,他惟一對她用法力的事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有這個時候——事實上,自從漣漪來了之後,他已經很久沒吃過蛋炒飯和泡麵了。
進了廚房,只見西寶正好命的啄著一盤營養兼美味的培根炒飯——事實上,它也很久沒吃花生米了;而波波則是四腳朝天癱在飯桌上睡得不省人事,整個肚子脹得鼓鼓的,漣漪正用一根手指惡作劇的哈它癢——只不過好像完全無效。
「嘎,黑崎健!黑崎健!」西寶拍著翅膀向他打招呼。
漣漪回過頭來,巧笑嫣然地,「電話打完啦?」
「嗯!」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你媽媽很可愛喲!」她用兩手撐著下巴,那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臉上轉。
「哦?」他挑起一邊濃眉,「她和你說了些什麼?」
「她說你最不會照顧自己了,要我好好的照顧你!」她笑瞇瞇地說:「她問我你是不是又瘦了,要我多幫你買些補品進補,把你喂胖一點!」
「是嗎?」
「喂,什麼是補品哪?」她好奇地問:「吃的?」
「當然!不然怎麼『吃』胖一點?」
「對喔!」她想了想,然後下定決心般的一點頭,「好吧!我明天去問東雨,以後天天幫你進補!」
「唔……謝謝!」他悶哼,「東雨?」
「哦!」她眼睛一亮,笑得眼睛都瞇了,「沈東雨!她不是我同伴,而是你們人類,是一個很美、很可愛的女孩子喔!不過你不能喜歡她,因為她已經嫁給沙奇了。」
「哦?」他沒有再追問。沙奇!他曾聽漣漪提過,在漣漪的世界裡,沙奇是掌管海洋的海濤之神,至於他為何能來到人類的世界,和一個凡間女子沈東雨相識相戀,他並沒有再深究。目前為止,他知道一個漣漪並非人類就夠了,他不認為自己還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查究其他來自黑暗王國的精靈們。
也許以後——他會知道的!
「吃飯吧!別忘了我答應你媽媽要把你喂胖一點的!」她將菜一古腦兒地往他碗裡夾,直到滿出來為止。
「我媽太誇張了!以我的身高來說,七十五公斤並不算瘦!」他覺得自己「瘦」又有「肉」!
「是嗎?」她皺起眉毛,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喂,你站起來一下。」漣漪對她勾勾食指。
「幹什麼?」他雖不解,但還是站了起來,然後,出乎他意料的,她張開手臂一把抱住他。他一震,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了。
「你在做什麼?」他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力持鎮定的說出一句。那嬌小的身軀甚至還不及他的下巴,一縷少女特有的幽香盈滿了鼻端,那竟讓他的心陡的加速了跳動,連呼吸都不穩……
而他衷心的祈禱她沒有察覺他的改變。
「不行,你還太瘦了!」她抬起頭來看他,雙手仍圍在他的腰上,慧黠的美眸裡跳躍著一抹淘氣的、惡作劇般的笑意,「我的手還抱得住你嘛!所以啊,我一定要每天逼你吃飯,把你養得肥肥胖胖的,一直到我抱不住你了為止。」
望著那張如此純真無邪的臉龐,一陣怦然陡的觸動了他。他不自覺的抬起手輕拂過她的髮絲,訝異它竟是如此柔軟滑順!他不自禁的握住她擱在他腰上的手,聲音瘖啞的低語:「謝謝你,漣漪!」
「不客氣!」她對他眨眨眼,隨即放開了他,轉身抱起還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波波回房裡去了。
他目送著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廚房裡,傾聽著她輕哼的、不知道曲名的旋律。他站在原地,不自覺地對自己笑了起來。
漣漪,她是個精靈——他生命中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