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咖啡店一隅,黑崎健正怡然自得的靠著椅背,輕鬆悠閒地瀏覽著手上的醫學雜誌,渾然不覺有人在他面前坐了下來。直到兩個脹得鼓鼓的牛皮紙袋往他身前桌上一丟,他抬起頭,一眼便瞧見何振飛看來顯得心情不錯的臉。
「喏,這是你這個月的讀者來信!我算了一下,大概四百多封!」
黑崎健挑了挑眉,「曉菲呢?沒跟你來?」
「她今天得飛一趟意大利,大概要兩個禮拜才會回來!」
哦!黑崎健明白的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手上的雜誌上。難怪何振飛那一臉小人得志的笑,原來是未婚妻不在——普天之下,未婚妻不在身邊還是那麼快樂的男人,何振飛大概是第一個!
「怎麼?你乾爹又登上日本醫學成就排行榜啦?這回又是研究什麼?」何振飛睨著他。
黑崎健合上雜誌,揚手招來侍者點了一份快餐,看來是不打算回答何振飛的問題。
伺振飛知趣地摸摸鼻子。
「呃……黑崎……」何振飛清了清喉嚨,「聽說昨天你媽打了通電話給你?」
「聽說?」他抬起眼,似笑非笑地,「你是聽誰說的?該不會我媽也打了電話給你吧?」
何振飛搔搔頭,「是啊,被她訓了一頓!真奇怪,你媽似乎對教訓你這個親兒子沒興趣,卻特別愛『削』我!有時候我還真懷疑我是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兒子?也許是你的哥哥……」
「我才沒那麼倒霉!」黑崎健咕噥著。
「不過,偶爾被你媽念一念,也沒啥不好啦!誰教我們男人天生命賤,從小到大被老媽管,娶老婆之後被老婆管,將來還要操心女兒嫁什麼樣的老公啦,過個三四十年之後還得趴在地上當牛做馬,好給你孫女兒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你命賤我同意,不過別污辱到其他男人,否則小心你被圍毆!」他慢吞吞地說。
「所以我就說嘛,身為男人,還是別結婚的好!一輩子被一個老媽管著就夠了!」何振飛有愈說愈起勁之勢,直到黑崎健伸出一隻手制止了他。
「等等!你未婚妻出國去了,那若薔呢?怎麼沒見到她?」
「啊?」何振飛這才恍然大悟:「若薔還沒來?」
「你現在才知道?」」可是我早上離開公司時有提醒過她啦!也許是臨時有事絆住了吧?」何振飛喝了一口水,「對了,突然想你媽昨天和我提過的,你和若薔到底結不結婚哪?她等著抱孫子哩!?
「你還敢提?」他瞪了何振飛一眼,「誰知道你那張國際級大嘴巴和我媽胡扯了些什麼!誰告訴你我愛若薔愛得要命?愛到這輩子娶不到她就打算一輩子吃齋念佛出家當和尚?」
「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啊,反正你和若薔不都已成定局了嗎?」何振飛一副他太大驚小怪的表情。
「定你個頭!我警告你少口無遮攔胡扯一通,根本沒有的事!」他沒好氣地說。
「幹嘛?難不成你也打算獨守空閨一輩子啊?」何振飛以頗不以為然的口吻說:拜託,像若薔那種女人你還挑剔人家?沒道理嘛!人家又聰明又有智慧,辦起事來效率一流毫不馬虎,而且還擁有天使般的臉孔和魔鬼般的身材,你到底哪裡不滿意人家?」
黑崎健沒吭聲地吃著侍者送上來的快餐,連再開口解釋些什麼都覺得懶,反正和何振飛鐵定是有理說不清,還是省點口水的好。
「不過這個若薔也真是的!」何振飛開始哀聲歎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比曉菲小一歲,今年也該二十六了,怎麼就從來沒聽她提過想結婚定下來的事咧?哪像曉菲,五年前就整天在我耳邊叨念著,叫我這輩子非娶她不可,不然她打算和我同歸於盡!」
「這麼狠哪?」他咳了一下,差點沒噎到,「那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當然是——」何振飛故意拉長了聲音說:「和她同歸於盡!」
「沒有這麼嚴重吧?」他露齒一笑,「依我看,曉菲的條件可不比若薔差!再說,若薔可從來沒說過她要嫁我,而曉菲這輩子可是非你不嫁的!看在她這麼愛你的份上,你不娶她簡直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誰告訴你她愛我?她只是想像征服一個男人般的征服我而已!」何振飛有點激動了起來,「哈,女人,全是一個樣!我愈說不娶她,她就愈得要纏得我愈緊不可!如果今天我何振飛一毛錢都沒有,還會有女人肯嫁我嗎?」
「五年前曉菲要你娶她的時候,你根本就是一毛錢都沒有!」他插了一句。只不過情緒正達高亢顛峰的何振飛沒空去聽這句話。
「而且,我都還沒娶她,她就樣樣都要插手管我的事了;如果真的娶了她那還得了?我老爹和老媽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見他們的兒子被一個女人虐待。」
「曉菲可是你在天之靈的爸媽親自挑選的媳婦!」黑崎健提醒他。
「沒錯!可是他們問過我的意見了嗎?沒有!」何振飛只差沒拍桌子了,「他們就憑那幾百年前的老傳統,隨隨便便就犧牲了他們兒子一生的幸福,這簡直是毫無天理可言!」
「唉!」黑崎健故作惋惜地搖頭,「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誰也逃不離!」
「喂,黑崎健!」何振飛顯然對他那副事不於已的表情感到很不滿。
「幹什麼?」
「你要知道,今天咱們是同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患難兄弟,我才會將這些話告訴你!」何振飛不滿地說。
「我知道啊!」黑崎健的表情很無辜。
「既然這樣,那好,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又來了。他瞥了何振飛那一臉嚴肅的表情一眼,聳聳肩,「好吧,你問!」
「是不是你也認為,這輩子除了莊曉菲之外,我沒有選擇第二個女人的可能?」
「這……」黑崎健想了一下,「好像……沒有耶!怎麼,你有更好的人選?」
「是啊!」可振飛點點頭。
「誰?」
「當然是若薔!如果要嫁我的人是她,我想我會比較樂意一點!」何振飛扯鬆了領帶往後一癱,有些不解的皺起眉毛,「奇怪了,咱們四個可是一起長大的鄰居兼青梅竹馬,怎麼我媽他們就看上了曉菲,而不是若薔?」
黑崎健正想開口,眼角不經意的瞄見那名正推開玻璃門的艷麗女子。他一愣,警覺的閉上了嘴巴。
「說到若薔嘛,完全是我喜歡的典型!」何振飛完全沒察覺到那正由他背後走來的女子,依然口沫橫飛的大發謬論,「有智慧、有內涵,又有令男人情不自禁的特質,多完美?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老嘟嚷著對人家沒興趣?是怕追不上碰釘子呢,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不是我說你啊,黑崎,像曉菲……」
「像我怎樣?」
一個笑咪咪的女聲響了起來。何振飛立刻像觸電般的凍住了身子,連口也張大了一半。直到那個聲音的主人在他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曉……曉……菲……菲……」何振飛結結巴巴:「你怎會……在這……裡?你不……不是……」
「那是我騙你的!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嘛!」笑容滿面的招呼,「嗨,黑崎!」她再轉向何振飛。看見那張還沒從愕然中恢復過來的表情,她不怎麼開心的嘟起嘴,「怎麼,飛,你不高興我來啊?」
「啊?」何振飛連忙回過神來。媽媽咪啊,他哪有那個膽子說不高興,「呃……嘿,曉菲,你真愛說笑!誰說我不高興來著?我當然很高興啦,你看,我不是在笑嗎?」
莊曉菲看了他那張笑得很難看的臉半晌。
何振飛拼了命的想把嘴角往上彎。笑啊,何振飛!他挖空心思努力的想他聽過最好笑的一個笑話。只見曉菲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看,似乎看出他的笑臉是裝出來的!
「飛!」她突然出聲,他的心臟「呼」一聲提到喉嚨口
「啊?」完了,她發現了。何振飛毫不懷疑莊曉菲會當眾給他難看……
「你……」她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下定決心般的說了出來,「你的鼻子上——有一隻蒼蠅!」
然後,在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莊曉菲的手已經狠狠的甩了過來,「啪」的一聲往他的鼻子上拍了下去
「啊——」這是何振飛的慘叫聲。
「啊?沒打到!」莊曉菲拍拍自己的手,自顧自的坐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啜著侍者剛端上來的檸檬汁。
「咳!」在一旁當旁觀者的黑崎健掩飾般的輕咳了一聲,滿臉歉意的站了起來,「呃,振飛,曉菲,你們聊,我去化妝室一下!」
事實上,他得去化妝室「笑」一下!
快步閃進了化妝室,黑崎健再也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老天,曉菲這一招還真是高竿,修理人還有正當理由哩!瞧何振飛那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大概還真以為曉菲是在為他拍蒼蠅咧!
出了化妝室回到座位上,高若薔也剛要坐下。她對黑崎健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
「高總編輯又被啥大事絆住了?居然遲到一個小時?」黑崎健揶揄地問。
「還會有什麼事?」若薔聳肩,睨了坐在對面、一手還捂著鼻子的何振飛一眼,「今天都二十七號了,下個月初得出刊的雜誌封面居然還出狀況,搞得我差點沒急瘋!你瞧,咱們那個老闆還有閒情逸致坐在那兒喝茶和你這個財神爺!聊天!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黑崎健微揚起俊挺的眉望向何振飛,只見何振飛苦著一張臉不滿地嚷:「你為什麼打我?」
「我沒有啊!」曉菲哼:「我是在替你打蒼蠅!」
「你……」何振飛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
「好了啦,你們兩個!」若薔接過侍者遞上的菜單,斜睨了對面那對歡喜冤家一眼,「都斗了二十幾年還沒斗夠嗎?放心吧,往後還有三四十年。在大庭廣眾之下吵架……不太好吧?」
「對!二十幾年我就已經受夠了!」何振飛漲紅了臉站起身,再也顧不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要有「風度」這個東西了,「這輩子休想我會娶這個女人——如果她再這麼任意打人的話!」
第兩百六十四次!黑崎健和高若薔同時在心裡暗笑。
「何振飛,你說什麼?」莊曉菲氣呼呼地站了起來,眼睛怒火熊熊地盯著他,「有膽你再說二次!」
「好,我再說一次!」何振飛也火了,「莊曉菲,你聽好,咱們從今以後一刀兩斷!管什麼他媽的指腹為婚,我已經受夠了你的無理取鬧,再見!」
說完,何振飛還當真以他從未有過的魄力筆直的往咖啡店大門口走。莊曉菲氣得猛跺腳。
「何振飛,你站住!」她追了出去。
頓時,整個咖啡店裡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皆集中在方纔那一場戲劇化的爭吵。
「咳!」高若薔重重的咳了一聲,才將還盯著門口發呆的服務生給喚回神來,「給我一份快餐!」她神色自若地說。
一直到侍者離開,黑崎健才回過頭來看她。
「依你看,他們兩個這一回會冷戰幾天?」他打趣地問。
「少則三天,多則五天!反正,習慣就好。」若薔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也對!黑崎健揚揚濃眉,不經意的將目光轉向窗外。
「你知道嗎?伯母昨天打了通電話給我!」她說。
他的目光轉了回來,看樣子,老媽昨兒個還真花了乾爹不少國際電話費。
「她說了些什麼?」
「她問我什麼時候要嫁給你!」她說的慢條斯理。
「哦?那你怎麼說?」
「我說:那得看你兒子什麼時候向我求婚嘍!」她又啜了口檸檬汁。
黑崎健的眼睛閃過一道光芒,「如果我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
「當然……」她拉長了聲音,對他眨了眨眼,「不會!」
「為什麼?」他將雙手往胸前一抱,斜睨著她。
「因為你沒有愛上我!」她也斜睨著他,「我告訴你,我很貪心,我要的是一個瘋狂愛我、寵我、可以讓我隨心所欲、包容我去追尋我所有理想的男人!而你——不是!」
「哦!」他挑起一邊眉毛。
「所以啦,你不可能娶我,我也不可能嫁你!事實上,我不認為世界上還有我要的那種男人!」她一攤手,「就算有,要能讓我遇到的機率也很小!我不強求,隨緣吧!如果這輩子都沒遇上,那——也許會像你媽一樣,找個基因優良的男人生個小孩,再者,單身做個快樂的老姑婆,也沒什麼不好。」
他微微一凜。像母親一樣……
將目光移向窗外,他陷入了深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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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婆婆!」
西寶的聲音將黑崎健由發愣中拉回神來。他下意識的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對電腦螢幕發起呆來了。
振作了一下自己,他重新將心思放回電腦上去,西寶的聲音卻又擾人思想的響了起來——
「婆婆!婆婆!」
黑崎健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側耳傾聽——
「不對啦,是波——波!」漣漪努力的更正著。
「婆婆!婆婆!」西寶仍舊高興的叫著。
「波——波——!」聽見漣漪那細細柔柔的「童音」,黑崎健不自禁笑了起來。
「婆婆!婆婆!」西寶顯然比較中意這兩個字,死不改口。
「不對,笨蛋!」漣漪加大了音量,「是波——波!懂不懂?波——波——!」
「滋——滋——」波波的聲音有點委屈,看來是不太滿意西寶任意竄改它的名字。西寶歪著頭看了漣漪半晌。
「我是西寶!」它拍拍翅膀,得意的叫了兩聲,「西寶!西寶!」
「不教你了啦!」
聽見漣漪有點無精打采的聲音,這讓他不由衷佩服起何振飛的厲害——他居然有辦法讓西寶記得那一長串的話!而漣漪教了三天,西寶卻自始至終都只有「婆婆」那兩個字!要是他這個主人,他也沒那個耐性。
進行完了他給自己安排的進度,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有些奇怪有好半晌沒聽到客廳裡的聲音。他瞄了一下表——晚上十一點多了。據他這些天來的觀察,漣漪是絕不可能這麼「早」乖乖去睡覺的?
一拉開房門,果然,他一眼便瞧見浮在半空中的電視遙控器,而電視畫面正快速的跳動著,漣漪正和波波坐在桌上看的目不轉晴。
「咳!」他重重地咳了一聲。
漣漪立刻回過頭來看他,對他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哈嘍!」她興高采烈地朝他打招呼。波波沒有隨她一起回過頭,大概又睡著了。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准用你的……法術!」即使最後兩個字有點怪異,但他已經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了。
「啊?」她嘟起嘴,見他不怎麼高興的表情,她不甘不願的將遙控器放回電視上。
「我記得我也告訴過你,如果你想在我這兒『借住』,那就得遵守我的規則!第一條:現在該是你上床睡覺的時間!」他板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
「可是我電視還沒看完哪!」她說,滿懷希望地看著他,「我再看一下子就好,可不可以?」
「不可以!」
「可是……」
「沒有可是!」他大步走了過來,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攔腰一抱,丟到客房的大床上去。
「黑崎健,你是個野蠻人!」她吃力地爬了起來,瞪著他正要往外走的背影嚷。
「沒有人叫你非住這兒不可!」他無所謂的一聳肩,繼續朝外走,「如果你住不慣了要走,我也不介意。」
「才不要!我就偏要住在這裡,怎樣?」她對他齜牙咧嘴地扮鬼臉,「我告訴你,本姑娘這裡是住定了,你休想趕走我!」
「隨你便!」他回過頭來睨了她一眼,「記住,不准用法術!不准在我工作時間吵我,不准動我的廚房——你已經玩壞了我的洗衣機,如果你還想繼續賴在這裡不走,明天中午以前你最好把我的衣服洗乾淨。」
「啊?」她眨眨眼,有些心虛,隨即又不甘示弱地挺直了背脊,振振有詞的,「是你不要我用法力幫你修好的啊,可不能怪我!雖然我的法力不見得能讓它完全恢復原狀,可是那總比完全壞掉不能動來得好吧?」
「謝了!我可不想讓我新買的洗衣機變成一堆破銅爛鐵!」他丟下一句,「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可惡!她揉了揉鼻子。波波不知何時已經在床上睡得呼聲震天了。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完全的寂靜!
躡手躡腳地跳下來,她將門開了一條縫,輕手輕腳地閃到陽台——那兒有一台被她不小心碰壞的洗衣機。
試試看能不能修好吧!她閉上了眼睛,在心裡默數:「一、二、三——」
「你在這裡幹什麼?」
她被那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黑崎健那張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就在她的頭頂。
「呃,我……」她退後兩步。危險,他看起來似乎想把她從八樓丟下去,「我只是想……想……」
「你再不睡覺吵醒我,我可沒有這麼好的修養了。」他轉過身,「還有,別試圖想修好你玩壞的東西,小心我打你屁股。」
「砰」一聲,這回他用上自己的房間的門。
哼,不修就不修,有什麼了不起?她皺皺鼻子,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明天得告訴伊殷和沙奇,這個叫黑崎健的人類簡直一點讓人覺得可愛的地方都沒有嘛!她好心好意幫他修理洗衣機,他居然還不領情哩!好心沒好報。
經過他的房間,她停了下來,一陣閃光敲進腦袋裡
她伸手敲了敲房門。
過了兩分鐘,門開了,他渾身上下只穿著一件睡褲站在門後。
「你又有什麼事了?」他面無表情。
她眨了眨眼,「我剛剛看到你的陽台上有人!」
他靜了半晌,沒吭聲。
「真的!」她強調,「一個穿黑衣服的人!」
「這裡是八樓,不可能有人爬得上來。」他慢吞吞地說:「再說,樓下有警衛,整棟大樓也有保安系統,再加上陽台上有鐵窗,不可能有人進得來。」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啊!」她的聲音有些囁嚅,還有些發抖,「我會怕!你去看一下好不好?」
他盯了她半晌,然後一言不發的出了房門。
哇哈!成功了!她看了他走向陽台的高大背影一眼,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他的房裡,好奇地東摸摸西瞧瞧。
「陽台上什麼都沒有!」他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是嗎?」她一聳肩,打了個大呵欠,往他的床上一躺。
「漣漪!」他的聲音裡帶了點警告的意味。
「什麼事?」她閉著眼睛問。
「你睡的是我的床。」
她睜開了一隻眼睛,「我知道啊!」
「你的房間在隔壁。」
「我也知道啊!」她嘟著小嘴,「可是,你的床比較大、又比較舒服啊!借我睡一下有什麼關係?」
「這不是有沒有關係的問題,而是……」他衝口而出,說了一半才發現接不下去了。
歎了一口氣,他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想著該如何解釋。他看,那雙靈秀剔透的大眼睛裡漾滿好奇。
「所以,千萬別和一個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半開玩笑地說:「要是你也不小心生了個小孩,那就和我一樣嘍!」
他眼裡促狹的含意讓她陡的明白了,也猛的漲紅了臉。
「像你有什麼不好?人長得帥、又聰明、又強壯,我都很想感謝你媽媽咧!」她偏過頭去輕哼。
他微微一愣。
「是嗎?」他莞爾失笑。
「不要這樣嘛,黑崎健!」她湊近他,一手抓住他的臂,努力的想著該如何讓他不再那麼鬱鬱不樂。她認真地開口:
「你瞧,你這麼高、這麼壯又這麼棒,沒有爸爸又有什麼關係?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人類有爸爸和沒有爸爸有什麼差別,可是至少你還有媽媽嘛!如果你嫌一個不夠,那我當你第二個媽媽好了,如何?」
他瞪視了她半晌,表情古怪,「你想當我媽媽?」
「是啊!好不好?」她點頭,一臉嚴肅。
他揚起了一道俊挺的濃眉,然後用一手撐住了額頭,開始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她不明白的看著他,漂亮的小嘴兒翹得高高的,「怎麼,你不願意啊?」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薄薄的絲被拉上蓋住她,大手輕滑過她小小的肩膀。
「謝謝你,漣漪!」他低語。
她眨眨眼,然後迅速笑了開來。那抹輕柔的笑意如此動人的漾在她小巧的唇邊,讓他不自禁地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不客氣!」她一本正經的說,閉上眼睛,「晚安,黑崎!」
晚安,漣漪!他在心裡小聲的低喃。凝視著那張如此甜美無邪的睡臉,他知道自己今晚是休想睡得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