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董事長要我們來這裡做什麼?」房玄菱走進飯店五樓的宴會廳,低聲問著身旁的房人傑。
「我也不知道。」他目光掃視過整個寬敞的宴會廳,心裡也狐疑得緊。「他只說了有很重要的事,這件事和譚森有關,要我們一定得來。」
和譚森有關?房玄菱還想發問,房人傑已經和迎面而來的幾位商界人士攀談起來,她只好暫時將滿腹疑問按下。雖說這並不是連晉源的第一次邀約,而且他對他們的態度還算友善,然而不知怎的,她卻隱隱覺得不安。
只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宴會場合罷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將這份不安歸咎於是自己近來壓力太大的原因。
「看樣子,連董事長還沒到。」擺脫那些人之後,房人傑側過頭來看她。「你餓了嗎?要不要
我去幫你拿些吃的?」
「也好。」她點頭,看著他轉身離去。她隱忍住一個呵欠,目光無聊地掃視過整個衣香鬢影的宴會廳,只見整個廳裡擠滿了歡聲笑語。
她下意識地梭巡著譚森的身影,不太費力便瞧見他和孫承翰就站在雞尾酒桌旁,正和一小群衣著光鮮的人士交談著。
譚森也瞧見了她,俊朗的臉龐立即浮起笑意。他向她指指圍繞在身旁的那些人,然後聳聳寬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用眼神告訴他,她完全瞭解他的身不由己。
調回目光,她正想找個不受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房小姐。」
房玄菱回過頭去,有些意外地瞧見連晉源就站在她身後。「連董事長。」
「嗯。」連晉源朝她身後望了一眼。「房先生呢?」
「他離開一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雖有些納悶他笑容的含意,她還是禮貌地保持微笑。
「嗯。」連晉源點點頭,精明的目光打量著她,令她渾身不自在。「我今天找你們到這兒來,是想跟你們說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很欣賞譚森,一直很希望他和雅晴能結婚的事吧,房小姐?」
房玄菱的心情沉了下來。「我知道。」
「那我想你應該也瞭解他之所以金援長興實業的原因,是因為他一直視你父親為恩人。」他繼
續說道,銳利的目光依舊停在她臉上。「不過,他在你們身上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遠超過他應該做的。當然啦,懂得感恩圖報是件好事,但如果他根本就搞錯了事實真相,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房玄菱微微一凜。「你是什麼意思?」她謹慎地問道,心中的不安更甚。
不知怎的,連晉源雖然在微笑,但那對細小的眼睛裡閃爍的光芒卻令她不寒而慄。她突然感到驚懼起來,隱約預料到他今晚的安排絕非善意。
「啊,他們都來了。」連晉源沒有回答她,逕自朝她身後招手。
她回過頭去,看著譚森和連雅晴、孫承翰和房人傑等,一起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連董事長。」譚森微微頷首,然後轉向房玄菱,卻見她神色有異,忍不住微微蹙眉,一手環住她的腰身將她拉近。「玄菱?怎麼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小手鑽進他手掌心裡緊緊握住,彷彿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不見。
她的小手有些冰涼,細緻的臉蛋兒略顯蒼白。譚森正想開口詢問,一旁的連雅晴已經率先開了口。
「爸,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把大家都叫來這兒?」
「既然你們都在,那我就不浪費時間了。」連晉源的目光先是掃視過在場的每個人,最後停留在譚森臉上。「你知道當年你父親為什麼會生意失敗嗎,譚森?」
譚森顯然有些意外他會這麼問,他的反應只是微微聳肩。
「商場勝敗是兵家常事。我父親錯估市場,造成公司巨額虧損,會遭遇失敗並不令人意外。」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連晉源歎息地搖頭。「或許你父親當年是錯估市場,但若不是有人處心積慮想搞垮他,存心要斷他後路,讓他在商場上混不下去,也許他也不至於敗得那麼慘,甚至需要以死來解脫。」
譚森皺起濃眉,目光緊盯著他。「你是什麼意思?」他聲音緊繃地問。
連晉源露出微笑,斜眼瞄向站在他身邊的房人傑和房玄菱,狡檜地接口,「我的意思是,你父親之所以會破產,完全是被人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就是他一向推心實腹、視為知交的朋友
房長興也就是房玄菱的父親。」
譚森猛地一震,表情錯愕,房人傑和房玄菱更是刷白了臉,滿臉無法置信。
「你胡說!我父親不可能這麼做。」房人傑氣沖沖地嚷了起來。「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有什麼證據?沒有的話,就少在這裡放屁!」
連晉源沒有理他,逕自轉向譚森。「你以為房長興為什麼收留你和你母親,讓你們有個棲身之處?那是因為他內疚,他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不惜逼自己的好友銀鐺入獄,讓他甚至死在監獄裡。而現在,他的兒子幾乎敗光了他當年用卑劣手段所得來的財富,這不就是血淋淋的現世報
嗎?」
譚森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喉結上下滾動。「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他沙啞地問。
「前些天我和一群老朋友聚在一起喝酒,聊著聊著便有人提起當年這回事。有人認為你父親死得太冤枉,所以我認為有必要讓你知道這件事。」他瞥了房玄菱一眼,慢條斯理地接了下去,「免得你分不清敵我是誰,錯把一些陰險狠毒心如蛇蠍的人當成朋友,誰知道他們將來會不會再毫無預警地捅你一刀?」
房玄菱沒有反應,只是呆呆地站著,身軀顫抖,臉色蒼白如紙。
「你說什麼?你這糟老頭子根本是含血噴人誣賴我父親,我可以告你譭謗!」房人傑氣憤難平
,正想衝向前去,卻被孫承翰硬生生地拉住了。
「我堂堂一個大企業的董事長,何必說謊中傷你?」連晉源睨了他一眼,目光輕蔑。「我只是不願意看譚森再這麼傻下去,將一個毀了他們家的大惡人當成是恩人。不信的話,儘管去找你父親生前的友人問個明白,看是不是我在捏造。」
沒有再理眾人的反應,他朝連雅晴努努嘴巴。「雅晴,咱們走了。」
「可是爸,我……」她正想抗議,連晉源已經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手臂離開。
一時間,這個角落裡只剩下譚森、孫承翰、房人傑和房玄菱四個人。
感覺好長的幾分鐘,空氣裡一片窒人的靜默,沒有人打破沉靜。
「呃,譚森。」一會兒之後,孫承翰才謹慎地開口,「我想這件事情還有很多疑點。連董事長也只是聽說而已,不一定是真的……」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房人傑打斷了。
「你不能光聽那個糟老頭的一面之詞就相信他,他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他低聲咆哮著,一張臉漲得通紅。「我爸媽為人如何你心知肚明,他們對你比對我這個兒子還要好,硬要指他們是因為愧疚而收留你,這簡直是狗屁不通!」
「我會去查明整件事情的貢相。」譚森半晌後才靜靜地道,聲音空洞得不帶一絲情緒。
房玄菱抬頭看他,只見他面無表情,那原本一度溫暖的眼眸瞬時冷得像冰,足以令人遍體生寒 。
別相信他的話,譚森。她拉住他的手臂,眼神乞求地凝望著他,千言萬語梗在喉間,出口的卻只有一句細微的呼喚,「譚森……」
然而他沒有回應,他只是定定地直視著前方,沒有動,也沒有反應,彷彿一尊冰冷的大理石雕像,甚至幾乎察覺不到呼吸。
他覆住她抓住他衣袖的手,輕輕地推開了她,然後安靜地轉身離開,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
有那麼半晌,她就這麼怔怔地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感覺淚意湧上眼眶。她用手摀住嘴巴,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痛哭失聲。
「讓他靜一靜吧。」一會兒之後,孫承翰才低聲歎道:「或許過幾天之後,譚森情緒比較平靜
了,你們再好好談談。嗯?」再拍拍房人傑的肩膀,他也轉身離開,留下寂然無聲的兩人去面對被瞬間擊垮的世界。
半個月過去了。
房玄菱坐在咖啡店裡靠窗的位子,凝望著熾熱的陽光灑在人行道上。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也不想知道。這半個月來,譚森沒有再來找她,也沒有隻字片語,就彷彿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她能瞭解他的心情。下意識裡,她知道連晉源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這不僅她和人傑無法接受,更別提對父親一向尊崇敬重的譚森。不論達晉源的目的為何,替譚森打抱不平也好,在他們之間造成波瀾也罷,他都成功了。他的確是投下了一顆炸彈,炸得他們每個人措手不及,更毫無
招架之力。
這段日子以來,她終日過得渾渾噩噩,彷彿是迷航的小船尋不著停泊的港灣般茫然,直到今天中午她接到連雅晴的電話,邀請她一起午餐。她雖不認為自己有胃口,但卻歡迎這樣的打擾。
「你還好吧,玄菱?」經過幾分鐘的沉默之後,連維晴滿臉歉疚地開口,「真對不起,給你們帶來困擾了。我沒想到我爸爸居然會……」
「別這麼說,雅晴。」房玄菱淡淡地回應,表情十分平靜。「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將來有一天譚森也會知道的,你父親只是提早將事實告訴他罷了,我並不怪他。」
「不管那是不是事實,這原本就不干我們的事,我爸爸根本沒有權利去介入你們和譚家的恩怨。」她看著玄菱眼下明顯的黑影,有些猶豫地問:「譚森他……這幾天有和你聯絡嗎?」
「沒有。」她搖搖頭。
「多給他一些時間,他會想通的。」連雅晴低歎一聲,柔聲安慰著,「如果他愛你,他不會計較這些的。」
房玄菱沒有搭腔,只是攪動著杯中的咖啡,出神地注視著前方的某一點。
從承翰口中,她知道譚森仍然和以往一樣忙於公事。他派人去調查了當年整件事的始末,卻不曾對他調查的結果表示任何看法。表面上看來,這件事似乎對他影響不大,然而她卻心知肚明一切都改變了。
如果那是事實,那就表示他們之前的認知都是錯誤的。她父親不但令譚森的父親公司宣告倒閉,更是間接造成他家破人亡的兇手。他要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重大轉變?他會恨他們也是理所當然,她又有什麼資格怪他?
「你真的相信我們的父親那麼做了嗎?」事情發生那天晚上,她曾和人傑有過一番深談。
「我不知道。」房人傑回答,神情顯得有些落寞。「就算爸爸真的那麼做了,我相信他也不是存心的。商場上原本就有競爭,有時出於情勢所逼必須得有所取捨,最後情況往往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或許爸爸當時也沒料到會有那樣的後果。」見她不說話,他握住她的手。「你愛著
他,是不是?」他低聲問道。
房玄菱沒有回答,而從他沉默的反應裡,她知道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是的,她愛他,就像每一口呼吸和心跳般真實,那份感情深得幾乎令她害怕。
她曾經幻想著他有一天也會有相同的回報,而現在……這個夢想似乎永遠不可能實現了。當他得知整件事情的真相之後,他怎麼可能再愛她?
「玄菱?」連雅晴的聲音將她從冥想中喚回神來。她抬起頭,迎上她擔憂的眼睛。「你在想什麼?」
「沒有。」她堅決地將淚意眨了回去,試著露出開朗的微笑。「談談你吧。你這陣子過得如何?承翰對你好嗎?」
「噢。」談到這個,她臉紅了起來。「承翰對我很好。我前兩天和我爸爸提過我和他交往的事,他雖然不太開心,但我想過一陣子之後他就會接受的。」
「那就祝福你嘍。」房玄菱誠摯地道。看著連雅晴羞澀的表情,她不禁跟著舒展秀眉,露出這陣子以來難得的微笑。
告別了連雅睛之後,她回到幼稚園裡,將全部注意力放在準備園遊會的表演道具製作上。接近傍晚的下課時間,一位老師探頭進來——
「園長,外頭有位先生找你。」
房玄菱停下手上的動作,微微摒住呼吸。會是譚森嗎?她的心臟怦然跳動。
還來不及做出回應,那個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人影卻令她微微一愣。
「連董事長?」她意外極了。連晉源來找她做什麼?
「房小姐。」他微微點頭,臉上的笑意十分溫暖。「雅晴告訴我,你的幼稚園在這兒,我就順道進來看看。沒有打擾你吧?」
「沒有。」雖然不解他的來意,她仍然禮貌地請他坐下。「有事嗎?」
「呃……是這樣的。」連晉源吞吞吐吐,表情顯得有些尷尬。「那天過後,雅晴把我臭罵了一頓。我後來仔細想想,也覺得自己實在不該插手你們和譚家的事,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很抱歉……」
「沒關係的,連董事長。」她柔聲說道。「我並不怪您。」
「那就好。」他輕咳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我一直想著要找時間向你和人傑賠罪,卻一直沒有機會。這樣吧,你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和人傑吃個飯,也算是正式向你們道歉。」
房玄菱遲疑地看了一下壁上的鐘。這陣子,人傑都會來接她下班,算算時間,他也該到了,但是她該接受這個邀請嗎?
「我想不用了,連董事長……」她正要婉拒,他伸出手制止了她。
「別拒絕我,玄菱。其實除了你之外,我另外還約了譚森,想為這件事所引起的風波向你們鄭重道歉。我這把老骨頭了,你總不忍心讓我下不了台吧?」
她還想說話,然而連晉源誠懇的表情卻又令她無法拒絕。
「我需要回去換件衣服,再打個電話給我哥哥……」
「不用了。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拘束。」他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你到我車上再打電話給人傑吧。譚森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咱們別讓他等太久。」
噢!房玄菱垂下眼睫。
「那請您等一下,我去拿皮包。」她點點頭,隨即轉身,沒注意到那雙陰惻惻的眼睛裡,正閃爍著佞邪狡獪的光芒。
當那兩個西裝筆挺的人一離開,譚森立刻卸下微笑的面具,表情轉為冷靜沉著。
他將目光由桌上那疊厚厚的文件上轉了回來,旋過椅背面向窗外,瞪視著對面大樓的玻璃帷幕。他委-的調查人員效率極佳,不到兩個禮拜的時間,就查出了他要的一切資料。如果他還對
連晉源的那番說詞存有懷疑,也在他手上這份詳盡的文件中得到全盤的解答。
該死,這就表示他過去認定的恩情,全是天大的錯誤!連晉源並沒有污蔑房長興,他的父親當初之所以生意失敗、在獄中自殺身亡,完全是因為和房長興之間產生了利益衝突。兩相纏鬥的結果,他的父親成為落敗的一方,自然便得承擔整個事業垮台的後果,只可惜他父親並沒有擔當一切的勇氣。
他不斷地回想起過去住在房家的那些年,想著房氏夫婦對他和母親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房長興對他諄諄告誡,鼓勵他向上,對他的教導和器重甚至超過對自己的兒子,那真的全是裝出來的嗎?如果那一切全是虛情假意,全是因為他的歉疚,他們怎能偽裝得如此逼真?
片刻之後,辦公室的門響起兩聲輕敲,而後被推了開來。他側過頭去,看著孫承翰和連雅晴一起走了進來。
孫承翰的視線在他桌上的文件夾停了一下,而後和連雅晴交換了瞭解的一眼。
這半個月來,他很清楚譚森內心的掙扎和矛盾,也知道任何人都無權介入譚家和房家的恩怨,然而站在好友及旁觀者的立場,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至少不能任事情就這麼擱置不理。
「那些人查到了什麼?」他故作輕鬆地問。
「事實。」譚森的唇角微微掀動,聲音乾澀地道:「原來過去我所認知的一切全是錯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視為是恩人的房長興,居然才是逼死我父親的罪魁禍首,而我卻一直到現在才明白整個事實。」
「無論房長興當年和你父親的恩怨為何,人傑和玄菱都是無辜的。」孫承翰頓了一下,語重心長地說:「我瞭解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商場上瞬息萬變,任何再高尚的行業都得要無情才能成功,你應該很瞭解這一點。」
「我知道。」譚森過了半晌才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
譚森倏地起身,兩手煩躁地爬過滿頭黑髮。那麼久以來,父親自殺身亡的陰影一直籠罩住他,讓他學會武裝自己,不再輕易對任何人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除了在玄菱面前。她瞭解他,總是在他最需要她時陪伴在他身邊,是他剛硬如鐵的心中惟一的掛念。他應該要恨他們的,他知道,然而他心中卻有一部分叛逆地抗拒著這個念頭。如果房長興還活著,他就能當面向他挑戰,來一場正大光明的公平競爭,但卻已經是不可能了。
他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頹然地用手蒙住臉。他們全都是受命運擺的棋子罷了,逝者已矣,知道真相又能改變什麼?她父親對他的傷害已經造成,若他仍一味地任過去的鎖鏈緊鉗住他,那無疑是傻人的做法。
而玄菱……玄菱何辜?
「玄菱最近怎麼樣了?」他一會兒後才啞聲問道。「她還好嗎?」
「不太好。」回答的是連維晴。「我今天中午才見到她,她似乎瘦了一些,看來這陣子都沒好好休息過。」
譚森只覺胃部一陣緊縮,但他小心地克制著表情,不讓自己真正的情緒顯露出來。突然間,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巨大的聲響令所有人回過頭去,只見房人傑有如一陣風般地衝了進來,臉上殺氣騰騰。
「房先生,你不能這樣闖進來啊……」秘書急急地跟在後面嚷著。
「人傑?」孫承翰訝異地叫了出來。「你怎麼來了?」
「我把話說完了就走,絕不在這兒礙人的眼。」房人傑直直地走到譚森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衣
領,額上暴出青筋。「他媽的,你把玄菱藏到哪裡去了?還是你又跑去跟她說了什麼,害她一個人躲起來傷心?」
孫承翰見情況不對,立刻過來拉開他們。「人傑,你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玄菱不是在幼稚園裡嗎?」
「是啊。」連雅睛也急急地接口。「我今天中午還和玄菱碰過面。我們吃過午飯後就分頭離開了,怎麼,她沒回幼稚園去嗎?」
「她是有回幼稚園去,但是我剛才去接她時,幼稚園的同事說,她早我一步離開了。」房人傑忿忿地瞪了譚森一眼。「他們說,看到玄菱是跟一個男人走的,不是你還有誰?」
跟一個男人離開?譚森猛地一震,立刻向前抓住他的手臂。「和什麼樣的男人離開?她有說要到哪兒去嗎?你有沒有打過電話?」
「你少裝蒜。」他怒視著他,口氣仍然很沖。
「玄菱真的不在這裡,人傑。我和譚森一整天都沒離開過公司。」孫承翰趕緊解釋。「你冷靜想一想,玄菱有沒有可能和朋友出去了?比如趙東恆或是其他的追求者?」
「不可能!玄菱如果和別人有約,她至少會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不可能讓我白跑一趟。」房人傑咬著牙道,惡狠狠地放話,「我告訴過你,最近幼稚園周邊不太平靜,玄菱隨時可能有危險,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血液從譚森臉上全然褪去。他鬆開了房人傑的手臂,心裡的不安逐漸加深。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有人看見嗎?」他沙啞地問。
「在我來找你之前二十分鐘,她同事說,看見她上了一輛賓士六百的車。」
賓士六百?孫承翰和譚森對看了一眼。他們熟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開這種車。
「連晉源!」他們同時叫了出來。
「爸爸?」連雅晴失聲驚呼。「我爸爸去找玄菱做什麼?他不可能……」
譚森立刻拿起電話開始撥號。果然,連晉源的行動電話關機,他再打電話到他的公司,秘書說他下午便離開了,也沒有交代要去哪裡。
放下電話,譚森感到背脊一陣發涼,沒來由的升起恐懼。「玄菱的手機還是不通。」房人傑也在同時放下電話。
「承翰、人傑,咱們分頭去找,隨時保持聯絡。」譚森冷靜地吩咐道,轉頭看向連雅晴。「雅晴,想想看你父親有可能會去哪些地方?如果我沒料錯的話,玄菱可能是跟他一起離開了。」
沒有等他們回答,他已經拿起桌上的外套朝外衝去。
「等等,你們該不會認為我爸爸對玄菱怎麼樣吧?」連雅晴驚慌地抓住孫承翰的手。
「那得等我們找到人才知道了。」他安撫地道,然後朝房人傑使了個眼色,兩人迅速跟上譚森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