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玫瑰回到自己的家住後,耿亞力示意過好幾次要她回他那邊,但她不肯,他也不想逼得她太緊。
他想起玫瑰家的密碼鎖壞了,便主動去請管理員找人來修理,而修理密碼鎖不像普通門那般容易,不僅得修密碼鎖的部分又因為它和屋內的保全設施連繫,因此還得暫時斷電好重新設定啟動。
「修好做什麼呢?」屋裡暫時被切斷電源的玫瑰,此刻正坐在他家的沙發上。
「這樣比較安全呀!難道你真以為自己有『打擊犯罪』的能力?」耿亞力笑她
不懂得世道險惡。
「算了,修好還不是會被他們弄壞,與其讓他們—再的破門而人,不如打開門方便他們進出,免得弄壞門鎖又要花錢修。」她自有一套理論。
他啞然失笑,故意恫嚇她,「你這麼笨,萬一被擄走或拐走,我可不管你。」
「好吧!好吧!一切回到原點,反正過一陣子我也要出國去了。」她突然這麼說。
「你要出國?去哪兒?」耿亞力頓時覺得緊張。
「嗯……」她聳聳肩,「還沒想好去哪,也許是西班牙,也許是南太平洋某個小島吧!」
當他發覺自己一刻也不能沒有她時,她仍然一副有他沒他也無所謂的樣子,他決定拿出百分之兩百的誠意,向她告白。
「那麼,我跟你一起去。」
「呃?為什麼?」玫瑰睜大了眼,好像聽見什麼不該聽的話。
「因為我愛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兒。」他毫無預警的抱著玫瑰低語。
一定是他的模樣太真誠了,不然就是語調太動聽浪漫?否則,玫瑰怎會一副木然癡傻相?
半晌,她才勉強的微笑,「你知道,這玩笑我一點都不喜歡。」
「我不是開玩笑,是認真的。」他緊擁她一下,像是在加強他的存在。
玫瑰臉上頓時露出難色,「等一下,我從來沒想過要談戀愛。」
這麼說,就表示他是她第一個戀人嘍!耿亞力不由得沾沾自喜,「那有什麼關係,現在可以大談特談了。」
這下子,她的瞼色更難看了,「不要!我不要跟你談戀愛,—開始我們就說好的,你只是冒充我的假老公,又不是真的。」
他斂起面容,棕眸更加深黯的盯著她。
玫瑰看到他瞼上的表情,先是嚇—跳,接著一副深深領悟到的模樣,「你一定是瘋了才這麼說的。」
耿亞力聽了為之氣結,決定坦白道:「我才沒瘋,我不想做做你的假老公,我要真的!」
「你、你……無理取鬧!我不要再見到你了。」玫瑰用力的把他推出門外。
他既受傷又感到震驚,伸手抓住她的手,「為什麼?玫瑰,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板起臉孔,極度厭惡的說:「耿先生,請你自重—點,別拉手拉腳的。」
「我有權利知道,為什麼你對我的態度突然間全變了?」他不但不鬆手,還握得更緊了。
玫瑰依然用冷冷的表情及語氣回應他,「你有什麼權利這樣要求我?請你以後別再騷擾我了。」
「騷擾?!這是你對我的印象和感覺嗎?」這種說法,如同把他和單硯歸為一類,令他既挫折又受辱。
而她則是更不耐煩的道:「你這樣只會令別人覺得難過,你自己也不會開心的。」
「難道除了難過,你對我沒有其他感覺?」他瞇起棕眸。
玫瑰橫了他一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你期望我有什麼感覺呢?這麼認真有什麼好玩?」
原來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他氣得咆哮,「我玩不起可以了吧!」
「我……是你逼我的。」玫瑰慌亂地看著他此刻嚴肅又受創的表情,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無情,將他的愛意視作一種困擾與不耐,難道她忘了當初是誰先招惹誰的?
「為什麼你寧願當別人的情婦,也不願意接受我,你就這麼喜歡作踐自己嗎?」
玫瑰臉色不變,咬著唇道:「誰說當情婦就是作踐自己?難道情婦就沒有真感情嗎?原來你跟世俗的價值觀沒啥兩樣!」
「別說得這麼清高,甘願做別人的情婦,不外乎就是為了錢,如過我有足夠讓
你心動的錢,你就會投入我的懷抱,是吧?」他原本一片柔情,已在此刻轉化成熊熊妒火而口不擇言。
含著淚的她,無限委屈的站著,半晌才又反駁,「那又怎樣,你憑什麼對我的行為感到不滿,我高興花男人的錢,他也樂得給我揮霍,你管得著嗎?」
「你滾!滾出我的視線,別再來招惹我了,你喜歡作踐自己、愛慕虛榮那就隨你高興吧!永遠都別再讓我見到你。」不知怎的,兩人的言詞只剩下攻擊與傷害。
他現在不想見到她,否則,實在怕自己會氣得失手掐死她。
「哼!」她頭一昂,很有志氣的在關上大門時才流淚。
盯著辦公室裡的十台電腦,螢幕上那閃爍的警告標示,正告知新軟體的測試又失敗了,耿亞力一臉悒鬱地揉著眉心歎氣。
卻不是為了眼前的失敗,而是因為思念玫瑰,她使他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勁來,
他該死的思念那個沒良心的女人!
那天,他是氣壞了才叫她滾,可是,這……這笨女人該不會就這麼聽話,真的滾得不見人影,不曉得回來?
他因掛念而感到全身空虛,他猛地把電視打開,還把音量調得很大聲,試圖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可是空洞的情緒依舊氾濫。
看著電視新聞正播報的內容、耿亞力倏地瞠大眼,新聞畫面上是許多記者圍繞著商界的龍頭老大席天達,追問他剛剛和總統餐敘,研商振興台灣經濟的結果。
令耿亞力心中震盪的不是別的,而是席天達身邊那抹纖細高窕的身影,那……那不正是玫瑰嗎?!
她小鳥依人般挽著席天達的臂膀,亦步亦趨的在保全人員的開路下,越過記者的包圍。
耿亞力整個人僵住,—股寒意籠罩他全身。
當他沉浸在她美麗的誘惑時,忘了她是別人的情婦,並毫無防備的愛上她,卻
在忽然間又失去了她,原先的快樂都消失了,就只剩下空蕩蕩的世界,就像是心裡破了一個洞,無法阻止空虛氾濫到完全無法抵擋。
「哇!連商界的龍頭老大也請出來了,救得了台灣的經濟嗎?」公司行政總監麥偉平在此時走進辦公室,正好看到這則新聞便打趣道。
他們是公司的台夥人,卻更像是好哥兒們,兩人在美國攻讀博上學位時結識,因有意發展亞洲市場,耿亞力便邀麥偉平一起回國,共同開創這家資訊公司。
耿亞力依然死盯著畫面上的倩影,完全沒有回過神來。
「怎麼?連你也被這朵玫瑰迷住啦?」麥偉平拍拍他的肩半開玩笑的說。
「啊?!」耿亞力一時聽不懂他的意思。
「呵呵……好眼光!」麥偉平見他一臉癡迷,笑道,「不過,眼光好的不只你一個,她的追求者數以千計呢!不少人還忙著給她介紹好對象,想從中撈一筆大紅包,聽說還有一位法國華僑,千里迢迢追她追到台灣來……」
「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沒想到當人家的情婦,不但敢公然和情夫出雙人
對,還囂張地有數以千計的追求者。
「哈!都是從八卦雜誌上看到的啦!」麥偉平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瓜,「八卦上寫得雖然未必都是真的,但是,她是席天達的掌上明珠,想娶她的男人還得先過得了他那關才行呀!」
「她是席天達的掌上明珠?!」她不是人家的情婦,而是女兒?天!耿亞力愣住,更不懂若真是如此,為何席天達會任由她在外面胡來。
「對啊!席天達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席玫瑰則是最得他籠愛的,據說她是席天達和情婦所生,這件事在業界無人不知,但她長年待在國外,最近才回來,因為長得美麗大方,便自然成為八卦媒體追逐的對象。」
該死!那天他對情婦的身份嚴加討伐到口不擇言的地步,那豈不是等於在批判玫瑰的母親嗎?難怪她會氣得不肯見他。
「喂……你去哪?」麥偉平見他霍地站起來,詫異地驚問。
「我去……去……」經他—問,耿亞力自己也怔住,他該上哪去找她?
麥偉平看出他的異狀,試探地問:「怎麼?你想去找席玫瑰?」
他含糊地回應,「我……她跟我認識的一個女孩很像,也叫玫瑰……」
「不會吧?!難道黎霆說在你家看到的那個美女,就是她?」事實上,麥偉平早就聽黎霆提起過了,他原本就很好奇怎樣的女孩能讓耿亞力心動,只是一直沒機會見到而已。
唉!面對好友的追問,耿亞力只能苦笑以對。
「別一副神秘兮兮的樣於,快點從實招來,說不定我還可以幫得上忙喔!」麥偉平捶了他胸口一舉,要他非說不可的樣子。
於是,耿亞力便將遇到玫瑰的事從頭到尾說了出來。
麥偉平聽了哈哈大笑,「哇!真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受騙。」
「唉!別笑我了,現在我該如何去找地,是該向她道歉還是……」沒想到他在女人堆中一向吃得開,這下卻要認栽了。
這再次證明愛情的確有讓天才變傻子的威力。
「如此聽來,她是因為不想見你才離開的,看來你現在想見她可難了。」麥偉乎斂容沉吟。
「怎麼說?」耿亞力相信以好友的交友廣闊,一定可以幫上他的忙。
「我剛才說了,席天達視她如珍寶,想和她交往的男人,非得經過她老爸點頭不可,據說目前只有那個叫單硯的法國華僑,能堂而皇之的出入席大人宅。」麥偉平將應酬時所聽到的小道消息提供出來。
「那我要怎樣才能找機會進入席家呢?萬一玫瑰真的打算不理我,豈不是難上加難。」耿亞力苦惱不已。
「別急,辨法還是有,只是往後就得靠你自己了?」麥偉乎拍了拍好友的肩,給予支持。
麥偉平果然真有辦法,三天後耿亞力和他便穿梭在璀璨華麗、衣香繽影的盛宴
中與玫瑰「相遇」。
跟在席天達身邊的她,依舊美得惑人,甚至在淡妝及剪裁大方的貼身晚禮服的襯托下,更顯得格外優雅端莊,像朵高推的玫瑰花,完全斂起平日的野性。
在席天達身邊的還有席夫人和二女兒艷容,席家三個女人一出現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尤其未婚男士皆不約而同的把焦點放在這對姊妹花身上。
玫瑰嬌媚可人,眼波流轉問神態傭懶惑人;艷容則嬌貴妍麗,舉止優雅賢淑,令人驚歎席家女兒得天獨厚的優勢。
然而,當玫瑰見到耿亞力時只是輕扯唇角,陌生得有如第—次見面,「耿先生,幸會。」
耿亞力微愣,隨即客套的配合,「席小姐,賞臉跳支舞嗎?」
「真是抱歉,我腳痛。」她雙腳蹬著四寸高跟鞋,拒絕得乾脆極了。
「是嗎?那麼請容我扶你到那邊休息一下。」他見招拆招,並且紳士地伸出手。
「我……」玫瑰瞪視著他,彷彿在心裡罵道:你還不快給我滾?
「玫瑰,既然腳痛就休息—下,我們扶你過去。」艷容主動的攀附上來與耿亞力合力扶著玫瑰到沙發上坐下。
「聽說耿先生設計的軟體,拿過很多獎項?」艷容端坐微笑,心底思索著如何散發自己的魅力。
每每在商界聚會的場合見到的不是禿頭大肚的富商,就是油腔滑調的公子哥兒,艷容難得遇見又帥又年輕有為的高科技精英,立刻對耿亞力產生好感,並打破以往的驕矜,主動向他示好。
他禮貌地以微笑回應,一顆心及一雙眼全都放在玫瑰身上。
其實剛剛在見到耿亞力昂首闊步走向她時,玫瑰心中也為之一震,他高大健碩的身軀像是隱藏著龐大的力量,令她心神為之震撼,突地發覺原來他在她的意識裡是如此深刻。
為了壓抑住心底的震撼,她刻意表現出慵懶不在乎的模樣。
「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耿亞力傾身向前關心的問。
「哎!她呀,一向懶散慣了,說什麼熱愛藝術,其實不過是只沒用的米蟲,我這不成材的女兒讓耿先生見笑了。」取代回答的卻是從舞池走來的席夫人,當她發現耿亞力和艷容在交談時,便立刻向其他貴夫人們打聽有關耿亞力的家世背景。
「席夫人真會說笑。」耿亞力敏銳地察覺她,表面上像開著寵溺的玩笑,卻語帶諷刺。
席夫人笑容可掬的看向女兒,「艷容啊!怎麼不和耿先生去跳支舞呢?年輕人就是要盡情去玩吶!」
「好。」艷容輕聲答應,就等著耿亞力伸手邀請。
「席小姐,請。」基於社交禮儀,耿亞力不好不邀艷容共舞,而她也樂得優雅自信的踩著舞步。
她的心思沒逃過母親銳利的目光,顯然,席夫人也很認同女兒的眼光,母女倆才極具默契的製造機會。
整場晚宴下來,耿亞力與玫瑰說不到幾句話,反倒和艷容熟絡了許多。
「亞力呀!有空歡迎來我們家坐坐。」臨別時席夫人不忘熱情的邀約。
「那是當然的,我改天一定去拜訪伯父、伯母。」他有意無意瞄了玫瑰—眼,心底早另有盤算。
在回程中,席天達表情嚴肅地問:「那個姓耿的年輕人叫什麼來著?」
「爸,人家叫耿亞力,是在歐美那邊華僑界有名的耿家二公子,目前主持一家資訊公司,還是個軟體設計師呢!他人帥又有前途,我一看就喜歡。」艷容喜孜孜,—臉陶醉地回道。
席夫人也附和的滿口讚許,「是呀!我看這年輕人挺適合艷容的,雖然耿家在台灣的勢力才剛起步,但在歐美的聲望與實力極高,能和他們結為親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再說,我們公司不也正往高科技產業發展,要是能網羅像這樣的人才又是自己人的話,對席家企業也是一大助益嘛!」
席夫人的如意算盤打得正響,卻聽見有人輕哼了一聲。
席夫人厲眼立即瞪向玫瑰,「死丫頭,我事先警告你呀!可別壞了我家艷容的好事,不然,別說我不給你爸面子。」
她一口氣語帶雙關的說,連席天達也一迸告誡了。
席天達皺眉歎道:「又怎麼了?玫瑰什麼也沒說,你別老是針對她。」
「我就是喜歡針對她,又怎樣?在外面我可給足你們父女倆面子了,還不夠嗎?」席夫人氣呼呼地搶自。
玫瑰黯然望著窗外的夜景,依然默不吭聲。
唉!席天達見狀只能在心底歎息,「真是的,難得玫瑰回來陪我,你非得鬧得這麼不愉快嗎?」
「怎麼?我不過警告她別不識相,這樣就委屈她了嗎?哼!她們母女不也讓我不愉快了一輩子,難道我就不能怨嗎?「席夫人逮到機會就開始數落。
這種戲碼在席家已經上演了二十一年,玫瑰已聽慣這些冷嘲熱諷,所以在她十五歲那年,便王動要求去當小留學生,原因就是不想父親為難。
造成今日這樣的結果,全是因為當年席天達沒有反抗長輩的勇氣,不得不屈服在商業考量的利益婚姻下,結果達成了家族對他的期許,卻也害苦了他心愛的女人,如今又讓疼愛的女兒受委屈。
「她要是乖乖陪你就算了,我醜話說在前面,別又像上次那樣,人家明明要把單硯介紹給艷容的,卻被這死丫頭給搶了去,我能不氣不怨嗎?」
「我才沒有!你們要喜歡他就把他『收好』,我還嫌他煩呢!」玫瑰終於沉不住氣的反駁,這惡媽媽動不動就污蔑她,要不是不想讓父親為難,她才不會任她編排。
那年春節她回家過年,正巧在親戚家遇到同樣回台灣過春節的單硯,席夫人知道他家大業大,便央請親戚為艷容做媒,不科單硯卻看上她,當他得知她正好在法國留學,回法國後更是一個勁的猛追。
玫瑰不明白單硯為何會喜歡她?甚至連她拚命拒絕都沒用,煩都煩死了,要是艷容有本事「收服」他,她還真感激哩!
「不要瞼的死丫頭,得了便宜還敢賣乖,要不是你,我們艷容早就和單硯結婚當少奶奶了。」席夫人越說越生氣。
「唉!你又提這事做什麼?單硯喜歡誰又不是旁人能左右的,再說玫瑰也沒接受他的追求呀!」席達天直為玫瑰抱屈。
「哼!你偏袒這死丫頭以為我不知道?外面誰不知道你早把單硯當半子看待,還合夥做生意……」整晚,席夫人叨念著心中的不滿,似乎仍無法撫平當年與另一個女人分享丈夫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