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某舊社區。
這個社區看起來有些老舊,但一幢幢獨門獨院平房已是很少見,環境顯得格外清幽。
午後,暖暖的陽光探出頭來,屋子裡的人紛紛跑到院子或門口聊天、看報,還有老爺爺拿出錄音機播放相聲,聽得眉開眼笑,那氣氛熱鬧洋溢且富人情味。
這裡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二十年老鄰居,大伙感情深厚有如一家人。
可可就是在這裡出生、長大的,因父母早逝,她與湛奶奶及男僕常勝伯住在一起。
這日,可可下班,開著小吉普車回家,半路就被開早餐店兼里長的杜大媽攔下,「可可,你奶奶要我告訴……」
「行行行!我知道了,掰!」可可不管她說什麼,胡亂回應,油門踩了就溜,扔下杜大媽直跺腳。
她聽怕了,自從與龔耀揚分手後,奶奶不但不安慰還拍手直叫好,「分得好哇!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塊頭大卻眼神飄浮不定,那種人心術不正,這次呵,他總算做對了件事。」
還廣為宣傳與鄰居合作,找來不少人與她相親,現在教她怕死那些關懷她的鄰居長輩們。
最恐怖的就是三天前——
當她出門上班經過社區公園時,發現奶奶在路邊發送廣告單,她疑惑家裡有窮到需要奶奶打零工的地步,便停下車問:「奶奶,您怎麼不練太極拳,在這裡做什麼?」
「奶奶我在做善事!」湛奶奶邊說邊把手中的廣告單分送給路過的每一個人。
「什麼善……啊!」可可一瞄,叫得驚天動地、花容失色。
緊接著社區的五金行老闆及老闆娘騎著雙人協力車,拿著擴音器邊喊邊發廣告單,而且聲音越喊越大,「驚喜!驚喜唷!本社區年度大喜事,請各位共襄盛舉,一年一次,千萬別錯過啦!」
可可伸手接過一張,發現跟奶奶手上的一模一樣……她真想昏了!不,死了也可以。
紅紙上四個大黑字寫著:徵婚帖子,裡面寫滿她的個人資料、徵婚條件以及照片——
徵婚人:湛可可
年齡:二十六
星座:雙魚座
血型:A型
徵婚條件:限大專畢業,一百七十八公分以上,且事業有成、幹練世故、才氣縱橫、智高品優、敬老尊賢、體魄健壯、武功高強、無不良嗜好之男性,先友後婚,無誠勿試。
電 話:0九一三XXXXXX或
(0二)XXXXXXXX
「怎樣?還滿意嗎?我幫你選的美美照片不賴吧!」湛奶奶興高采烈的拿著徵婚帖子在空中晃了幾下炫耀道。
美?!可可用吼的,「您幹麼選這張裸照?很丟臉耶!」
湛奶奶滿不在乎回道:「有什麼關係,這是你六個月時洗澎澎的照片,多可愛。」
「可是我現在長大了,您怎麼可以亂來?」她的頭開始發疼,有這樣的奶奶,想不成為名人都很難。
「哪有?」湛奶奶一臉委屈,「我要是亂來,這上面就放你現在的裸照了。不然你是嫌這張身材不好,要換現在的?」
「我、沒、有、裸、照!」奶奶到底有沒有搞懂呀?
「可以拍啊,你肯嗎?」果然,湛奶奶完全在狀況外。
真是有理講不清,可可臉上佈滿黑線條,看向地上一疊疊的廣告單,沉沉地問:「您一共印了幾份?」
「五萬份。」湛奶奶的眼神彷彿在說:不多印一些怎麼行,免得你嫁不出去。
「啥?!我們這小小社區有五萬人嗎?」她有預感,更恐怖的消息即將宣佈,讓她身敗名裂。
湛奶奶得意忘形,沒注意可可臉色丕變,「社區裡當然沒這麼多人,但我可以用寄的,寄去科學園區、寄去大企業公司……」
「奶奶!您非得搞得我沒臉見人才高興嗎?」她抓狂地把廣告單撕成碎片。
「哎唷,不能撕,那要花錢印的。」湛奶奶急忙搶回。
「全都給我。」可可伸手搶下奶奶手中一疊疊的廣告單往車裡扔,準備拿去福德坑焚化爐。
「我還沒發完,還我、還我……」
結果,祖孫倆在路邊搶廣告單搶了一個早晨,那真是個令人生氣、喪氣、嘔氣、歎氣的早晨,可可現在想起來,還餘怒猶存。
車子順著狹小的巷道來到一幢兩層樓的小洋房前,可可把車子停在院子後進屋在玄關脫下鞋襪,「奶奶,我回來了,常勝伯?」
屋裡沒人回應,大概他們出去閒逛了,她暗忖著。脫下外套走到二樓直接進浴室洗澡。
二十分鐘後,她擦拭著濕發走回房裡。
驀地,她瞠大雙眼,赫然看著眼前的景象——
家裡多了個男人?!他、他、他躺在她昂貴、乾淨、香噴噴、軟綿綿的席夢思雙人大床上睡得正酣。
小偷?!
不對,小偷偷到睡著,太扯啦!
走錯門?!
也不合理,即使進錯家門,也不可能倒頭睡在別人的床上。
啊……流浪漢喝了酒,醉醺醺摸進來。這念頭在她腦袋裡合理化。
「好……好、好過分!」可可咬緊牙根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嘔,噁心!
流浪漢耶!不用看他的臉就知道有多邋遢,說不定身上還會發出惡臭呢!
想到這兒,可可移動步伐想瞧清楚他的長相,但他的臉被一本書遮蓋住半邊,剩下的半邊臉都是落腮鬍。
「嗯……」
天,這流浪漢竟然發出如此性感、魅惑又迷人的聲音。
她走近床邊吸了吸鼻,發現沒有惡臭味,也沒有醺人酒味,反而有股沐浴後的男人味。
太奇怪了,她一把揪住他的領口,把睡得毫無危機意識的他一把拽起。啪地一聲,他臉上的書隨之掉落。
「哇……」可可看到的是個大野人!
他身高約有一百八十幾公分,披頭散髮和一臉鬍子的模樣,說他不是人猿,也跟原始人差不多了,尤其加上他那雙炯炯發亮的眼睛,簡直像是從人類博物館跑出來嚇人的。
她腦海迅速閃過危險兩個字,緊接著伸長腿一拐,他整個人直挺挺倒下,寬厚的胸膛上立刻多了一隻腳。
「你是誰?做什麼的?」她雙手握拳,擺出備戰架式。
「小姐,有話好說。」他倒臥在地上沒有一絲驚惶,反而還有心情欣賞她那清澈晶瑩的美目、蓬鬆微翹的短髮,同時看她揮拳、踢腿的律動中,更突顯線條優美的身段。
「我問你,為什麼在我房裡?」她踩在胸膛上的腳再使力,以妨他輕舉妄動。
他咧嘴笑,指著她的腳說:「我很脆弱的,這幾根肋骨下有心臟、肺,壞了不好換,拜託移開尊腳可以嗎?」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嘿!弱雞,繡花枕頭。可可賞他個警告意味濃厚的兇惡眼神。
「是祖奶奶要我先在這兒休息的,其他等她回來再說。」他說。
「祖奶奶……湛奶奶嗎?」可可心底一陣反感,八成又是奶奶找來跟她相親的。
「對啊,她和常勝伯去上『銀髮英語班』,要四點才回來。」
可可想了想,抬腿松腳讓他站起身來,「你該不會是來……相、親、的?」
她眼皮猛跳,原本就愛做媒的奶奶,最近不是逼她去跟陌生男人吃飯,就是帶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回來,說要給她挑個男人。
喔!誤會大了。她皺眉厭惡的模樣,逗得他大笑。
「啪!」她猛拍桌子,發出好大一陣聲響,厲聲問:「笑什麼笑?解釋清楚。」
「呃……相親不行嗎?」他好奇的試探。
「不是不行,但得先問過我的拳頭。根據最近一次紀錄,那男的被我踢掉兩顆門牙,你不怕嗎?」她眼底冒出騰騰殺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怕,那男人的命好不值錢哪!」他點頭,一臉害怕的表情。
「知道怕就好。」可可指著門口,示意他可以滾出去了。
他沒有離開,反而斗膽再問:「那麼,上上次的紀錄呢?」
「被我揍得鼻青臉腫,躺在床上兩個星期爬不起來。」她故意說得很嚴重。
「嘖嘖,你很厲害。」他咧嘴大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她拳頭在他眼前蓄勢待發,他還敢衝著她笑?儘管他比她高出一個頭有餘,她仗著拳腳了得,高挑纖細的身子往他一捱,抓住衣襟和肩膀一拉——
「砰!」當場給他一個過肩摔。
「哼!沒用的傢伙也敢來相親。」她翻個白眼,最瞧不起這種人高馬大卻不堪一擊的男人。
「哎唷!打不得、打不得。」剛回家的湛奶奶正好瞧見這一幕,驚叫遏止。
咚咚咚!七十多歲的湛奶奶健步如飛,後面跟著湛家忠心耿耿的男僕常勝伯。
常勝伯約五十多歲,雖是湛家的男僕,卻與湛奶奶情同母子,尤其湛家獨子及媳婦早逝,一直由常勝伯陪伴著湛奶奶,並養育可可長大。湛奶奶好動愛熱鬧,都是常勝伯陪她到處跑。
方度非站起來,聳聳肩對湛奶奶說:「姑姑打我,好暴力!」
湛奶奶忙拉著他直嚷,「可憐哪,你姑姑下手不知輕重,來,給祖奶奶瞧瞧有沒有受傷?」
可可左瞧右看,完全不認識這個喊她姑姑的傢伙是哪根蔥。她是獨生女,又沒有兄弟,什麼時候當起人家的姑姑來著?
「等等!這傢伙是什麼人?」可可指著方度非問。要真的是來相親,她就一掌劈了他、一腳踩扁他!
「你不記得他了?」湛奶奶怪叫起來。
「誰?」可可頭痛的皺起眉。
「方度非。」常勝伯回道。
「哪個方度非?」她還是不知道。
湛奶奶在她腦袋敲了一記,「你忘了?方家的曾祖和湛家的曾祖是異姓結拜,代代以兄弟姊妹、姑嫂叔伯相稱,這份情誼傳到今天也沒斷過。十八年前方家原本也是住這裡,因為搬到國外所以較少聯絡,但度非的爸媽逢年過節都會寄卡片禮物給我,論輩分呢,方度非雖大你四歲,卻要叫你姑姑,了不了?」
可可瞇起眼打量方度非,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個人。原來他就是她的小晚輩。
她不客氣的求證道:「你就是那個老被人欺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拖油瓶?」
「是。」方度非微微一笑。
想起小時候他一被玩伴欺負,便趕忙向活潑好動,又是社區孩子王的姑姑尋求庇護,整天跟在她身後說:「姑姑,我怕被人打,帶我一起玩吧!」
因為這樣,她便戲稱他是她的拖油瓶。
「喔,對不起,我打錯人了,一時之間認不得你。」可可誠心道歉。
「Oh!His mother!」湛奶奶忽地詛咒一聲。
「什麼?」可可愣住,困惑地眨了眨眼。奶奶在說啥啊?
「就是他XX的。」一旁的常勝伯晃晃手中的英文課本,翻譯解答。
學英文學到這種程度,可可失笑。
「你們從小一起玩,怎會認不得了?」湛奶奶責道。
「十八年沒見過面,您就認得了?」可可才不相信。方度非披頭散髮外加滿臉鬍子,誰能一眼看出他的長相?
「當然,我的眼力超好。」湛奶奶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吹牛功力登峰造極。
她懶得辯駁,對方度非說:「你不該睡在我的床上,害我嚇一跳,才把你當壞人。」
「抱歉,我在南極洲待了八個多月,剛回來時差還沒調適,白天都昏昏沉沉的。祖奶奶說我的房間來不及整理,只好先睡你的房間。」方度非回道。
「是啊,我們急著去上課,只好叫他先睡你的房間,誤會一場啦!我這就去整理隔壁房間。」說完,常勝伯轉身出去。
「常勝啊,得弄舒適些,度非可要住好一段時間呢!」湛奶奶追在後面叨念。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翌日清晨,湛家好不熱鬧。
「常勝常勝,早飯好了沒?看看可可和度非起床了嗎?」湛奶奶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佛堂裡傳出。
「是。」常勝伯立刻去敲可可的房門,把被窩裡的她叫起,「小姐,都八點啦,你今天上午不是有班,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了。」
接著,常勝伯又去敲方度非的房門。「方少爺。」等了片刻沒人應,他再敲一次。
湛奶奶從佛堂出來,見狀道:「那孩子大概時差還調不過來,讓他再睡一會兒吧!我們先吃早餐,可可,出來吃早餐嘍!」
於是祖孫兩人與常勝伯圍著一桌清粥小菜吃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地,有人從院子裡推門直走進屋裡。
「咦?!先生找誰?」常勝伯吃了一驚,暗責自己沒把門戶鎖好,竟讓陌生人輕易登堂入室。
可可也覺得奇怪,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壯,面容俊帥超凡,穿著休閒外套和卡其褲,舉手投足間流露渾然天成的魅力……可是,沒人認識他呀!
「來,快過來吃早飯。」湛奶奶卻向他招手。
「太太,你今天有邀客人來嗎?」常勝伯納悶,通常她都會事先告知他,好讓他做準備。
「奶奶,您又搞什麼早餐相親會?我不陪您玩了。」可可臉上全是黑線條,站起身便要離開。
這種突發的相親安排,她已領教過幾次,每每教她大清早的好心情、好食慾全消失了。
「你們傻了?他是方度非嘛,瞧,鬍子刮了、頭髮剪了,喲!那張臉俊得像那個哈客什麼基隆李什麼的?」
「是『駭客任務』裡的基努李維,太太。」常勝伯笑著糾正,「方少爺理了頭髮,我一時還認不出來呢,方少爺請別見怪。」
方度非笑了,坐下來享受這股氣氛,懷念家的感覺。
十二歲以前他和父母就住在這個社區,而後熱中考古的父母開始滯留中國大陸、埃及、南美洲等地做研究,把他送到寄宿學校,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氣氛,這些年,他因為工作的關係浪跡天涯,使他更想家。
「哼!你們這些人,沒一個有我好眼力,你說是不是啊,度非?」湛奶奶得意揚揚的嗓音打破他的沉思。
「對啊,祖奶奶的眼力真的沒話說,而且看人超准的。」方度非接過常勝伯遞來的一碗粥。
可可瞄了瞄方度非額前那幾撮頭髮,一臉不屑,「哼!頹廢。」她最討厭大男人一點精神都沒有,而且刮去鬍子,露出的俊臉有一點輕佻、邪氣。
「那叫流行,昨天我看一本外國雜誌,那個強尼洛普就是這款髮型,帥斃了。」常勝伯馬上接口,說的話與他外型、年齡不太相符。
方度非挑眉笑了,「常勝伯很留意時尚流行。」
「當然,太太常說活到老學到老,我也跟著學了不少時髦玩意兒。」
湛奶奶很自豪,「那當然,這樣才能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對了,我有事要說。」
「我吃飽了。」可可心中警鈴大響,站起身就想逃之夭夭。
「不准走!」湛奶奶大喝一聲,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奶奶,我還要上班。」她心中暗自哀歎。
「我知道你十點鐘才有課,還早咧!坐下。」湛奶奶雖年紀一把,但耳聰目明、腦筋清楚,有時候可可也奈何不了她。
她坐回位子上,瞪著奶奶說:「什麼事都好,就不准提我的事。」
因為最近奶奶只要說有事,絕對是逼她相親,唉!她根本還不打算談戀愛,逼死她也沒用。
「我都還沒說,你又知道嘍?」湛奶奶噘著嘴,像個小孩似的。
「我看您那個表情和口氣就知道,根本是衝著我來的。」可可苦笑。
「咳!我是要告訴你,我和常勝要參加廟裡辦的旅行團,去阿里山五日游,等會兒就出發,所以這幾天,你這個姑姑得好好照顧度非。」
可可看著奶奶半晌,才開口問:「就這樣?」
「對!」湛奶奶眨眨眼。
「就是去阿里山五日游?」可可再問,直覺事情有蹊蹺。
「對啊!」湛奶奶挺直腰桿回道。
「不對,阿里山你們已經去過三次了,第一次是拉了在保險公司上班的李冠軍一起去,幫國小老師鄭芬芳做媒。第二次是幫巷口開西餅蛋糕店的張老闆找老婆。第三次是為了替在大飯店當大廚胖到不行的週年來介紹對象,這次為了什麼?」可可站起身居高臨下瞪著,顯然不相信奶奶的話。
「為了……為了看神木。」湛奶奶雖心虛,仍大聲回答。
她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按著奶奶的肩問:「奶奶,難道前三次您都沒見到神木?」
「當然有見到,就因為見到神木很靈,所以還想再去。」
見奶奶目光閃爍,可可更篤定有鬼。
「神木有什麼好靈的?這種時節山上又濕又冷,不准去。」她是真的擔心奶奶的身體。
「不行,我已經報名,團費也繳了。」湛奶奶不依。
可可沉下臉,「錢重要還是健康重要?」
「兩樣都重要。」湛奶奶耍著嘴皮子。
方度非見狀仰頭大笑,惹來可可一陣白眼。
祖孫倆又鬧意見,常勝伯急忙調解道:「唉!太太這麼做全是為了你,過去兩個月介紹給你的男人,沒一個你喜歡的,所以太太想參加廟裡辦的旅行團,幫你物色人選。」
「什麼?!」可可小臉上的表情轉為驚恐,「您要介紹老男人給我?」
驀地,她察覺方度非投向她的目光,不禁臉紅耳赤。
湛奶奶忍俊不住的笑出來,「哎喲,你當奶奶糊塗了?」
「還說不糊塗,會去廟裡拜拜的全是老先生、老太太,幾時見過年輕人愛燒香的?」嗚!她不過解除婚約而已,身價就直直落了嗎?
「對啊!就因為老先生、老太太的兒子年紀剛好配你,我才想認識他們,這樣才有機會認識他們的兒子。」湛奶奶說得頭頭是道。
「您……您就這麼想將我推銷出去?」可可雙手握拳,氣得說不出話來。
湛奶奶咳聲歎氣,幽幽地自顧自說:「孩子,你明白嗎?奶奶老了,總有一天要離開你,奶奶不放心你呀!」
其實可可明白的,只是……她握拳的雙手鬆了開,胸口微微起伏,顯得有些激動。
湛奶奶收起沉重的心情,漾起笑容道:「所以啊!奶奶要給你找個好男人,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說著,她拉起常勝伯,「走走走,行李都收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