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坐在燈下縫綴嬰兒服的飛霜,看見推門進來的端木愷,立刻放下針線,想要起身。「坐著,坐著,」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說:「肚子這麼大,還老愛動來動去,也不怕我擔心?」
「就愛窮緊張,」飛霜取笑他道:「人家楚楚說孕婦就該多動,生的時候才不會吃太多苦頭,像她生樁兒之前,便因為勞動量大,所以才——」想起她的處境,飛霜霎時啞然,末了只加了一句:「那該死的森迎柏!我就不明白楚楚幹嘛還要為他操心。」
「操什麼心?」端木愷才返家不久,對於已回到山陰縣近兩個月的楚楚的近況,自然沒有妻子清楚。
「聽說森迎柏右手患有宿疾,若不及早診治,恐將成殘。」
「那人心早就殘了,多一隻廢手又算得了什麼?」他冷哼一聲,不料卻聽到妻子噗哧一笑。「你笑什麼?」
「寒衣,我們夫妻倆算不算物以類聚?」
「什麼意思?」
「就是對森迎柏手傷的反應啊,當我首度聽聞時,也差不多是那樣回嘴的。」
端木愷聽了初始一愣,按著便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將妻子給拉過來坐進自己懷中。
「別這樣,」飛霜掙扎道:「我現在好重。」
「再重也是我端木愷最甜蜜的負擔,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在江陵協助公瑾攻打曹仁,可想死你了。」
她讓丈夫將臉頰偎在胸前說:「我何嘗不是,好幾次忍不住,都想到江陵去找你,幸好有你兒子擋著,才沒真的衝動行事。」
端木愷輕撫著她的肚子笑問:「依然堅持是兒子?這麼有信心?」
「當然,」她噘起嘴來說:「而且眼睛鐵定跟你一模一樣。」
「萬一是個女兒?萬一雙眸漆黑,跟你一樣眼波流轉呢?」
飛霜即刻瞪大眼睛建議:「那就讓我再接再厲?」
「又想誘我答應讓你多生幾個了,」他捏捏她的鼻尖點破。「不成,至少也得等生下這一胎,讓我親眼看到他值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以後再說。」
「好嘛,好嘛,」她一雙手繞到他頸後去。「公瑾一個人留在那兒,沒有問題吧?」
「孤軍如何長期獨守?江陵城不日可破,你放心吧,他的箭傷也已經在癒合當中。」
「總是還沒好全,你為什麼不陪他到城破為止?」
「是他催我回來的人說妻子生頭一胎,做丈夫的最好能夠陪在一旁,當初他們的長子誕生時,他便是如此;另外父親、母親也不斷去信催我。反倒是你,我的嬌妻,光會三天兩頭送衣物補品過去,附在裡頭的隻字片語,哪夠解我的相思之苦?」
「那是因為言語根本也不足以代表我的思念於萬一嘛,」飛霜辯解道:「寒衣,有那麼多人寵我,我實在是太幸-了,所以……」
對於妻子的善良再清楚不過的端木愷驀然叫道:「不好。」
「什麼?」
「我有不妙的預感,」他盯住她問:「無論你的出發點有多好,我的答案都只有一個:免談。」
「寒衣!」她抗議道:「人家做了什麼,你根本都還不知道。」
「你做了?!」端木愷委實拿這個嬌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竟然已經做了?
做了什麼?」
「寫一封長信向我嫂子告狀啊,」見夫婿聞言立時鬆了口大氣,不禁換飛霜好奇起來,追問道:「不然你以為我會做什麼?」
「我以為你會挺著個大肚子,衝到劉備那裡去找森迎柏理論。」
「我幹嘛為那種睜眼瞎子費那麼大的勁?竟然還有臉說他想幫的是我這個『舊識』,」飛霜近乎嗤之以鼻的說:「真是舊識的話,就不會這麼不瞭解我了。」
「口是心非。」端木愷笑言。
「誰?我嗎?」飛霜明知故問。
「當然是你囉,真有那麼恨森迎拍的話,就不會請迎桐過來了,還有當初想把我出讓一半的人,又是誰呀?」
飛霜不願回答,只咯咯的笑。
而端木愷禁不起她笑靨的誘惑,終於也暫且拋開這個話題,俯下頭來吻住了她愛笑的紅唇。
「舅舅!」一看到迎柏,夏侯霓立刻往他飛奔而去。
「慢點、慢點,這樣子跑,也不怕摔著。」迎柏將小妮子給高高的舉起來。
「又淘氣了,」跟在後頭的桑迎桐一臉慈愛的微笑道:「下來,下來,這麼會撒嬌,全是她父親給寵出來的。」
但迎柏依然抱著可愛至極的外甥女,而讓母親過來牽她小手的夏侯霓,顯然也沒有下來的打算。
「沉潭?」
「我們兵分二路,他找妹妹,我看哥哥,互不干擾。」迎桐說時也不看他,好像只顧著跟女兒玩。
夏侯猛的妹妹是雪飛霜,想到她,自然就會思及她的丈夫端木愷,而端木愷的情人……迎柏的表情既苦澀,又難掩妒意,完全在迎桐他們的預料之中。
不過表面上,她仍然完全不動聲色,只問:「拜託你指導箭術的那個孩子,資質如何?」
提到他,迎柏總算露出笑容來說:「未遲的資質上等,就怕在短短二十天內,我無法為他打下太深的基礎。」
這次迎柏到江東來,明是應妹妹之邀,過來與她團聚,其實暗地裡,還負有觀察孫權是否真的有意將妹妹孫尚香嫁予劉備,藉由聯姻來增強雙方關係的任務。
做的既是不能光明正大打探消息的任務,迎柏便沒有一開始就直奔東吳京縣秣陵的道理,湊巧此時接到妹妹的來信,表示一家三口,外帶一個「朋友所托的孩子」,要赴江東暫居一陣,迎柏若得空,或願趁地便之利,過來與她一敘?畢竟他們兄妹已三年多未見了。
於是迎柏便應邀前來,除了一起哀悼他們不幸意外身亡的大哥夫婦以外,也欣然答應了她的請托,指導那個名叫「未遲」的小男孩箭術。
「有些事,一旦開竅,別說是二十天了,光兩天或甚至是兩個時辰就能豁然開朗,你不覺得嗎?」迎桐別具深意的說。
迎柏當然明白她指的是什麼,而唇邊的淺笑也顯示由他早已看開了那些事情。
「我們的確是不該受上一代恩怨的影響,這一點,以前的母親、大哥和現在的沉潭與你都做得比我好。」
「你也已經打開心結了,不是嗎?」迎桐率先舉步,引導迎柏隨她步向花園,端木家特意為他們夫妻倆準備的庭園小巧清幽,絲毫不遜於一心園的精緻氣派,端木一氏,果然是會稽山陰的名門望族。「就剩手疾,」說到這,迎桐才想到該叫女兒下來。「霓霓,舅舅手不舒服,你自己下來走路,好不好?」
夏侯霓馬上聽話,做出要溜下來的動作,反倒是迎柏表示無妨。「沒看我是用左手抱著她嗎?」
「但是重點並不在這,而在於——」
「我自己的手,我自己最清楚。」
「是嗎?」
「當然,」他的口氣幾乎不見高低起伏。「身為武將,豈能只因為右手不能用,就停止戰鬥?你說,換做沉潭,他可辦得到?」
迎桐不得不承認:「是辦不到,但你的右手也並非完全不能治,不是嗎?」
「是,並非完全不能治,卻也不是能夠完全治好。」「誰說的?」至少透過飛霜的轉述,迎桐得知楚楚就不是這樣說的。
「誰說的並不重要,」他淡淡的回應:「重要的是,這確是實情。」
兩個月前在荊州,當他興沖沖趕到江陵去,想給楚楚一個意外的驚喜時,自己竟先意外的碰到也過去那裡診療周瑜箭傷的彭鶴,並從他那裡聽到了兩件事。
一是楚楚正在與故交談最心愛的人,二是他手疾的真相。
「什麼實情?實情就是你需要最好的大夫,接受最佳的治療,而聽說華佗先生這兩日便會回返江東,正好可以——」
「我已經不在乎右手會怎麼樣了。」他一口打斷迎桐說。
「你說什麼?」
「我說我已經不在乎右手會怎麼樣了,反正就算再度就醫,亦不過是維持原樣,或是再繼續惡化下去兩種結果而已,那倒不如趁還能用的時候,盡量用,直到用壞為止!」
「你不在乎?那你有沒有想過身旁諸親朋好友的感受呢?至少我在乎、沉潭在乎,相信你口中那個『若水姑娘』,也一定——」
「不要再提起她!」他突然揚高的聲量,差點嚇壞了左臂中的夏侯霓。
「舅舅,」她拍拍自己胸脯說:「怕怕。」
「沒事,霓霓,對不起,舅舅話說得太大聲了,對不起。」
夏侯霓這才又重新抱回他的頸項,由得舅舅疼惜,而兩個大人則陷入各懷心事的沉默當中。
迎柏只覺得自己好傻、好傻,在烏林與端木愷並肩作戰時,他不就曾說思萱在「楚楚」、而非「應大夫」或「應姑娘」那裡休息?之後楚楚在受他要挾,答應過去與他生活三個月時,不也曾說如果事實證明她對他已毫無眷戀,那他就得放她走,並且發誓再也不來打擾「他們」?
而「他們」,指的並非她當時所解釋的華佗師父及同門師兄弟們,根本就是能直呼她名字的端木愷和他們所生的兒子。
是,知道楚楚真心所愛的人並不是他,而是端木愷後,迎柏承認自己確實很痛苦,但一思及那恐將影響自己一生的手疾,又不禁心生一絲矛盾的慶幸,更何況從那次她怎麼會為「長河吟」編舞的過程說明中,已知她和現在自己猜測,想必正是能歌的雪飛霜的交情不惡;雖然那和自己記憶中「賈仁」火爆的個性有些差異,但如果端木愷命中注定得以享此艷福,自己又有何話可說?畢竟持平而論,寒衣亦是他能夠認可的江東英雄。
輸給那樣的對手,他無話可說。
「她已成為凍結在我心中最美好的回憶,不要再提了。」迎柏低低的補上。
他不提的原因,迎桐哪裡會不清楚,就跟他至今仍未與飛霜夫婦碰面一樣,都是怕若扯出端木愷「腳踏兩條船」的內幕,會惹得夏侯猛不悅,代妹出頭,硬逼著端木愷與楚楚分開;換句話說,仍是放不下楚楚,仍是對她念念不忘啊。
這正是情感的迷人、或磨人之處?迎桐暗笑在心頭:或許兩者皆有吧。
當初她和夏侯猛的婚姻陷入低潮時,是迎柏助了一臂之力,想要回報,此正其時!
「小哥,有沒有想過未遲那孩子,為何會與才剛認識不久的你,如此投緣?」
「因為我們有相近的背景。」
迎桐似乎沒有料到他第一個反應,竟然會是這個,原本還以為他會看出來那孩子的五官酷似他哩;唉,這難道也算是另類的「當局者迷」?
「仍舊以為父親生前只疼我一人?」
「不,從你的轉述中,我已完全諒解了他所有的矛盾、為難與悲哀,」迎柏的表情泰然、笑容寬容,過往的戾氣已經完全消失不見。「或許讓我們回到母親身邊,留你在父親那裡,是他們夫妻一種無言的相互體貼的方式吧;對了,未遲怎會與你們相識?」
「你知道我幼時曾走失過嗎?」迎桐問他,見他點頭後,便把那幾日的遭遇簡略的描述給他聽。「未遲正是其中一名同伴的孩子。」
「好美的名字,蟬風、蝶衣和香雲,」有個模糊的意念在心中浮蕩著,但迎柏一時之間,卻又無法將之凝聚成形,便接下去問:「他是誰的孩子?蝶衣?或是香雲的?」
「蝶衣是小霜。」
「什麼?你和飛霜原來那麼早就認識了?」迎柏瞪大了眼睛,委實感到不可思議。
「很巧,是不?」
「是很巧,這樣說來,香雲的遭遇,要算是你們三人之間最慘的囉;幼時家破人亡,現在又獨立扶養小孩,不容易呢。」
「你能體會那種辛苦?」
「當然可以,」迎柏一口應道:「自大哥、大嫂離開以後,思萱不就是我一人獨自扶養的嗎?她跟未遲一樣,也常問起缺席的雙親之一。」
「未遲跟你提起過父親?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
比他早幾日來到江東的迎桐曾跟未遲消磨過不少時光,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個性軟弱的孩子,加上有端木愷一家人的疼愛和街坊鄰居的照顧,所以他得到的愛護不可謂不多,如果硬要挑剔他和同齡小孩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頂多也只能說他比較成熱與懂事而已,然則那又怎能稱之為缺點?
可是反過來講,自己也已身為人母的迎桐,同樣不認為那可以算做是一個孩子的優點,因為如果讓她選擇,她就寧可女兒夏侯霓不要有任何超齡的表現,一切都按部就班來。
所以現在聽迎柏說及未遲的「軟弱」,迎桐毋寧是覺得寬慰的。
而迎柏則同時陷入回想當中……。
「森叔叔也會哭嗎?」虛歲五歲的未遲問他。
「當然囉。」不過是因為今天弓老拉不大開,箭老射不太準而已,這是初學者經常會碰到的情況,迎柏沒料到未遲竟會因此而偷偷垂淚;問他為什麼哭,才說因為自己沒有父親,所以「應該」要比其他小孩堅強、爭氣,想不到連弓都沒力氣完全拉開,心裡一急,眼淚便掉了下來。
「我沒事的,叔叔,」面對蹲下來與他平視的迎柏,未遲立即打起精神來說:「我……只要把父親的事全忘掉就好了,如此一來,我就不必因為沒有父親、只有母親而哭了!雖然我不是常常哭泣,但還是討厭永遠當個每次一想到母親辛苦都為了我,而我卻這麼沒用,就會不由自主掉下眼淚的愛哭鬼。」
「傻孩子,」迎柏摸摸他的頭,彷彿看到以前的自己說:「你怎麼可能忘得了父親呢?我們每個人均由父母所生,沒有父親,又怎麼會有我們,所以雖然未遲與叔叔一樣,都是在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親,但還是要永遠把父親的事記在心中。」
「那樣……有用嗎?」為什麼他的臉龐看起來如此親切、眼熟?好像……自己很早便見過這個孩子似的?
迎柏拉起他的一雙小手,堅定不移的說:「有用的,只要在心中牢牢記住他,有一天,你將會變得堅強。那些令你傷心的事,令你孤單、寂寞,以及失去所愛之人的事,都能把你磨練得更加茁壯;只要你不忘記,它們便將全部轉化為力量,而你也就能靠著自己的力量,讓自己變厲害了。」他是在鼓勵這個孩子嗎?或是在正視自己的過程呢?
此時的迎柏發現自己已無法深究,只覺得這孩子身上彷彿有一股魔力,吸引著自己,讓他願意對他主動敞開胸懷。
「真的嗎?我真的辦得到?」未遲臉上的淚痕已干,取而代之的是滿懷孺慕之情的眼神,和完全信賴的表情。
「是,」迎柏再度緊了緊它的手說:「叔叔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辦得到!」
那孩子……「迎桐。」迎柏驀然喚道。
「什麼?」
「未遲的父親是怎麼死的?」
「誰跟你說未遲的父親已經不在?」迎桐反問兄長。
「難道不是?」
看著哥哥那為情憔悴,卻更添三分引人的憂鬱氣息的面龐,迎桐悄悄露出笑容來說:「當然不是,那個男人只是有點糊塗、有點任性、有點倔強,外帶有點自以為是,但人可還好好的活著。」
想不到未遲真的與自己的境遇相似到此種地步!「既然如此,那你的朋友為什麼要讓孩子以為他的父親已經不在了呢?」
「你說香雲啊,」迎桐偏側著頭,瞅著啥事都不知的哥哥說:「她並沒有那樣跟孩子說呀,而是因為某些誤會,使得香雲從頭就沒有讓那位父親知道有未遲這個孩子的存在。」
「什麼?」迎柏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事關一個孩子的成長,他的父母怎能如此草率?誤會是可以解開的呀!」
「本來是已經解開了沒錯,誰知道那個男人太愛吃醋,竟又反過來誤會未遲是香雲和蝶衣丈夫所生的孩子,這下受到牽連的人,可就不僅僅是他們兩人而已,尤其是蝶衣的脾氣素來直爽火爆,看到竟然有人如此欺負她的乾兒子和乾兒子的娘,當下就——」
迎柏原本僵硬的手腳總算恢復靈活,追上迅速轉動的腦子,先放下夏侯霓,再扣緊妹-的雙肩,-啞著嗓子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說清楚一些!」
迎桐早已笑得合不攏嘴,俏麗如花的說:「哥哥呀!要我說幾遍都成,只要你別再如此糊塗,甚至要重蹈我們父親當年的覆轍;未遲,是那孩子的名字,但我們平常卻都只喊他的字——懷樁,大哥的女兒叫做思萱,想的是母親,那他叫做懷樁,懷念的是誰,你可明白?」
「你說他的母親叫做香雲?」香雲,香……老天爺!難怪她當年會提早過去找他,難怪她後來會想盡辦法,不讓他到江東來,難怪她說這次他若到江東,她便要他見見五年來,始終陪在她身旁的人,雞怪……「迎桐,我是個睜眼瞎子。」
迎桐笑得更加開懷。「小霜也是那麼說的。」
「我是活該被他們夫妻一人揍、一人罵。」迎柏近乎喃喃自語道:「活該。」
「知道錯,就算對了一半了。」他們身側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說。
「姑姑,姑爹!」夏侯霓見舅舅與母親話談得專注,立刻見風轉舵,奔向端木愷與雪飛霜。「姑姑抱抱。」
「姑姑肚裡還『抱』著你表弟呢,」原本對迎柏繃著一張俊臉的端木愷,轉向夏侯霓,立刻換上笑臉道:「姑爹抱,好不好?」
看著已欣然被端木愷抱起的女兒,迎桐搖頭苦笑。「小妮子原本光只有她爹一人寵,我都擔心她會被寵壞了,現在再加上舅舅和姑爹……小霜,這可怎麼得了?」
「放心啦,」飛霜直到現在,才首度正視森迎柏說:「好孩子寵不壞,只有那種不知好歹的男人,才萬萬寵不得。」
「小霜,多時未見,你伶牙俐齒依舊。」
飛霜顯然沒有輕易饒過他的意思,聞言僅冷冷應道:「請你稱呼我為端木夫人,還有別有事沒事,就幫我夫君亂點鴛鴦譜;端木寒衣,是我雪飛霜一個人的,而楚楚那個笨女人,眼中心底,也只有你這個混球。」
「寒衣、小霜,是我錯怪你們了,我很抱歉。」迎柏當下即長揖道。
「跟我們夫妻倆道一百次歉也沒用呀,你真正應該去求恕的對象,又不是我們。」神色緩和的端木愷顯然已經接受了他的道歉。
「楚楚現在何方?」迎柏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求取她的諒解。
其他人都尚未回答,夏侯猛已然帶進一個教人瞠目結舌的消息。「大家快跟我走,小樁遭彭鶴挾持,應姑娘都快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