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間,裴星覺得自己的生活天翻地覆。由於父親早逝,從國中起就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在成衣廠上班,她則在寒暑假加入母親,一起做個朝八晚五的女工,日子是可以用安貧樂道來形容的。
可是幾個月前,母親常常暈眩,最嚴重的一次還被工廠領班送到醫院,檢查結果竟是腦部有腫瘤,對腦幹產生壓迫,相當危急。
這無疑是裴星母女生活中一次重大的打擊,連續轉了幾家醫院也沒有醫生敢開刀,但是每個醫生一致的結論是:若不開刀將有生命的危險。
裴星一邊為母親憂心如焚,一邊也為龐大的醫藥費發愁。這一陣子裴星學校、工作兩頭奔波,原本纖瘦的身子更加清瘦。原本以為插班念大學後,未來的日子會越來越平坦,只要畢業有穩定的工作,母親就可以一口子享清福,誰知道……「唉!」裴星輕輕歎口氣。
「裴小姐。」
裴星抬頭,說話的是主治大夫。
「吳醫生,我媽睡了嗎?」吳醫生點點頭,看著眼前清麗的女孩,這個擔子對她來說未免重了些,真令人同情。「如今還有一個辦法,世界腦科權威尼爾森下個月會前往香港開會,讓他看看,如果他也沒有把握開刀的話,恐怕……」裴星眼睛一亮,還有機會?真是上天垂憐!她激動地抓住吳醫生的手。「只要有一點機會,我都要試。」
吳醫生為她動容,既然無法為她母親開刀,至少要為她聯絡好這次機會。
「裴小姐,我會替你向香港聖安醫院接洽,那兒有我的學生,他會賣個面子給我。不過如果真能開刀,會需要一筆龐大的手術費,你要有心理準備。」
裴星一愣,她都忘了現在一貧如洗,每月的薪水都花在一次接著一次的檢查、會診上。面對這個窘境,她該如何是好?一咬牙,不管這個問題了,母親的生命最重要,她一定要籌出這筆錢。
「吳醫生,麻煩您替我聯繫,我一定要帶媽媽去香港,只要有機會治好我媽,天大的醫療費我都會設法籌出。」她語氣堅決,像在發誓似的。
※ ※ ※
走入「名流」,裴星神經緊張得都快要崩斷了。在一連串的通報等候中,她見到了負責人,王銘磊。
「裴小姐,你知道應徵的是什麼工作?」王銘磊看著眼前的年輕女子,數據上寫著二十一歲。
「俱樂部女郎。」這位負責人也許有六十了吧,一頭銀白的發使他有種雍容大度的氣質,不像以前KTV的老闆,手拿大哥大,嚼檳榔,脖子上的金鏈子比狗煉還粗。也難怪,這是最高級的地方。
「沒錯,雖然與一般舞廳、酒家服務差不多,但是我們的格調高,要求也就嚴格。」
「我合格嗎?」裴星問。答案卻早能預想,像她這麼出色,要在這種以貌取人的工作環境中出頭,絕不是難事。
王銘磊看著眼前的女孩,清麗的臉龐無懈可擊,剪裁合適的春裝展露出曼妙的身材,上帝給了她傲人的外貌條件。不過,最特別的是她的神態,王銘磊覺得她太……太乾淨,一種沒有雜質的純淨。
他問:「你為什麼要做這個工作?」「為了錢。」
「你有苦衷?」「難道會有人自願?」
這個女孩子果然想法單純,現代自願做這種工作的女人多得是。他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麼困難?」裴星撇撇嘴,她本來應該是個有骨氣的女孩,只是一陣子工作、醫院兩地跑,早已磨掉太多的銳氣。「唉,理由講出來不免顯得俗爛,難道母親住院需要花一大筆醫療費這樣的理由,老闆們還沒聽厭?」
「總之,我要錢,你願意錄取我嗎?」裴星疲倦地望向王銘磊。為了工作,她最近實在是心力交疲。
「好,沒問題。」王銘磊爽快地答應,剛剛女孩眼中的疲憊令人內心一痛。美麗的女人不該這麼憂傷。「公司的底薪絕對優渥,其餘就是各憑本事,台數越多,錢自然也賺得多,其它像場外交易公司不過問。」
「我不做場外交易。」裴星聽得一陣吃驚,迅速說道。
「我說過,公司不過問,而且也不用擔心,這裡采會員制,會員就如我們公司的名字,全是名流,不曾發生什麼強迫小姐的事。不過,你也別太篤定,出場費很高,又可以私自議價,要賺錢這樣最快。」王銘磊看過太多抵擋不過金錢誘惑的拜金嘴臉,想到這個女孩將來也不會例外,心下覺得可惜。
「我知道了。請問,我可不可以預支薪水?」裴星現在需要一筆錢。
王銘磊挑眉,定定地看著她。
「你放心,我的身份證、數據都在你手上,不會跑的。」裴星將自己的構想說出。
「我想向你借兩百萬,一直工作到還清這筆錢。」
「你知道兩百萬不是小數目?」「我相信我有這個本錢還。」裴星諷刺地說,唸書這麼多年,最後還是得靠犧牲色相賺錢,悲哀。
「你有工作經驗嗎?」「我在遊樂場做過會計,也在KTV當過公關,不過,他們都沒答應讓我預支這麼多錢。」
「你確定我會預支給你?」「『名流』不但高級,而且昂貴,相信資金也十分雄厚。我自信有這樣的本錢,頭腦精明如你,相信不會拒絕我的提議。有我,絕對是一本萬利。」這是她在『華麗』KTV認識的燕姐教她的,燕姐知道她需要大筆的金錢,但是『華麗』卻很難讓她在短期內賺到,所以要她到台北首屈一指的『名流』碰碰運氣,那裡都是有錢人出入的會員俱樂部,賺起錢來更容易。
「裴星,你長得漂亮,去應徵也許容易點。」燕姐說道。
「為什麼?」裴星不解地問。
「你不知道要進『名流』有多困難,簡直像在選美。」
「那我行嗎?」「裴星,你太忽視自己的魅力了吧?誰都知道你是我們店裡的台柱,每天想要一親芳澤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燕姐笑得極為曖昧。
這也是裴星受不了的地方,一想到客人垂涎的臉色,就使她欲嘔。但看在錢的面子上,她仍然決定到『名流』碰運氣。正如燕姐所說,她輕易的被錄取了。
※ ※ ※
裴星尷尬地轉身告退,在轉向下個檯子前衝向化妝間,掏心掏肺的狂吐,終於覺得舒服了點,而後便坐倒在馬桶邊,在心裡把這些有錢的闊老爺們罵得狗血淋頭,真搞不懂談生意為什麼就得喝酒,而且喝得越多,生意就越順利,請客的老闆希望用美麗的坐台小姐來鬆懈對方的心志,而被邀請的人則樂得在生意成交後多佔一些便宜,摟著人又親又摸……想到剛剛的情景,裴星不免一陣酸嘔,嘩啦啦吐了起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裴星逃命似的逃離「名流」,連多待一秒都覺得污濁。回到家漆黑一片,她摸開燈,有一種想哭的衝動。記得補習的那一年,媽媽都會等地回來,煮點消夜,母女倆談天說地,好快樂好溫馨,如今只剩下她,不知道媽媽在香港好不好?
尼爾森大夫還在評估開刀的可行性,不過情況樂觀,讓她覺得一切的犧牲沒有白費。下個禮拜就要搬到王老闆為小姐們準備的套房,那兒離『名流』近,上班方便,裴星打算平常有課時再回家住,開始過著白天上課,晚上上班的兩面生活。
突地,一陣電話鈴聲打斷她的冥想,裴星隨手抄起床頭的電話。
「裴裴,是我。」
是姜豐御的聲音,她念五專時的學長。此刻聽到故人的聲音,她備覺溫暖。
「豐御,今天放假嗎?」他在屏東當兵,平常見面機會不如以前頻繁。
「我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別太難過……宛清死了。」
青天霹靂,裴星眼前一陣昏眩,怎麼可能?宛清姐是她五專時最好的學姐兼室友,那些年受她照顧很多,甚至還嚷著要把全科最優秀的姜豐御介紹給她,玩笑聲猶言在耳,怎麼可能?!
「我不相信,你怎麼可以開這種殘忍的玩笑。」裴星不禁紅了眼眶。
「裴裴,冷靜點,她真的死了,是我陪林伯母去醫院帶她回來的。」姜豐御的聲音充滿苦澀,宛清是個同班五年的死黨,想不到畢業短短三年,已經天人永隔。
「為什麼?」宛清那麼健康,以前她連感冒都很少。
「她去墮胎,那個密醫不慎手術感染,送到大醫院時已經救不回來了。」
「墮胎?」「是,她有兩個月的身孕。」
可是,宛清姐還沒有結婚啊?裴星一頭霧水。
「明天早上有個告別式,你來不來?」沒能見宛清姐最後一面,裴星覺得很難過。「我一定會去。」
「裴裴,我去接你,明早六點。」
「好。」
放下電話,裴星仍未能從震撼中醒來,想到過去相處的快樂時光,又是一陣心酸。
第二殯儀館小小的一廳裡,裴星看到林伯母肝腸寸斷的哭著,典型的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她想到母親也幾次繞過鬼門關,如果這次開刀沒有成功……思及此,裴星不覺全身一顫,她絕對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此時,耳邊飄來一陣細語,裴星無意間捕捉到了幾波聲浪。
「真是可憐!她怎麼這麼傻,跑去墮胎也改變不了被拋棄的結果啊。」
「早告訴她唐少威不能亂招惹的。」
「可不是,那個風流種就以玩女人為樂,宛清太傻了,還以為能栓得住他。」
「是他要宛清去墮胎的嗎?」「我看宛清一定沒說她懷孕,他最討厭女人用懷孕的借口威脅他。」
「宛清太不值了,一定是想把孩子拿掉,以便繼續跟他在一起。」
「人家哪在意她呢?他可是同時有好多女朋友,宛清死了,說不定他還不知道呢……」裴星想要回頭看看是誰在對話,無奈行禮的人潮往前推送,她只能看著兩個女人的背影漸漸離去。她們剛剛說誰拋棄了宛清?是誰這麼狠心?宛清又漂亮又熱心,她不該這麼早就香消玉殯,想著,又是一陣難過。
儀式結束後,姜豐御送裴星回家,裴星乘機把聽到的事告訴他。
「前一陣子我才聽她很甜蜜的說跟他老闆的兒子在戀愛。」姜豐御眉頭緊皺。
「我去她的公司問問。」
裴星點點頭,如果真是那個男人有愧宛清姐,至少要負道義上的責任,怎麼可以不聞不問,這種男人最可惡了。
「裴裴,你母親檢查結果怎麼樣?」
「醫生仍在評估中,不過情況還算樂觀。」裴星並沒有告訴他母親送去香港了,因為他一定會問一大堆,最後還得說出自己在俱樂部上班,她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你還在KTV上班嗎?」姜豐御送她去過幾次,非常不喜歡那兒的環境。
裴星沒有回答,若他知道自己更過分的跑到俱樂部,一定會氣得發瘋。她不是怕他生氣,而是覺得應付起來麻煩。
「有沒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可以應付。」裴星淡淡地說道。
姜豐御喜歡裴星四年了,可是她總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尤其是畢業後,她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
「裴裴,有困難一定要說,這樣別人才可以幫助你。」姜豐御輕輕握住裴星的手,傳達支持的訊息。
裴星不自在地抽回手,姜豐御很好,可是跟他總少了點戀愛的感覺,他體貼溫柔,像鄰家大哥,而不像男朋友。
裴星嫣然一笑。「謝謝你,以後我有困難一定告訴你。」現在,她只擔心母親的問題,其它的以後再說吧。
姜豐御覺得裴星的內心世界不可捉摸,而她也不喜歡和別人分享,不過,他不介意,他相信時間會證明他的誠意與真心,而他也願意用一輩子來珍惜她。
這種陪酒賣笑的生活轉眼已過了三個月,從剛開始的不適應到如今的駕輕就熟,裴星經過無數次的掙扎,想到自己也是個大學生,現在居然隱藏身份做起平日瞧不起的職業,內心的煎熬在所難免。
一直到大班的一句話,才讓她試著改變自己。
大班說:「把自己融入這個工作,就不覺得困難了。」
的確,她雖然不是天生的妖媚,但是學習能力卻不差,既然要做,就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於是她努力地去適應,並向大班討教怎樣的手段才能將自己保護到最好,或向其它小姐學習「勾引」男人的媚術。
如今,她已十分滿意自己的表現。其實這個工作並不難,困難的是精神上的折磨與疲勞。男人涎著臉的模樣,每夜每夜出現在她的夢魘,總是令她忍不住作嘔。
洗把臉,望著鏡子裡的第二張臉,她簡直快認不出自己來了。裴星機械性地補上厚厚的粉,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只要在『名流』一天,你就是柳月,你必須忘掉裴星的身份。」說完,深吸一口氣,如從容就義般地走出化妝間。
「柳月!」大班露著職業的笑容。「你跑哪兒去了?江少爺可是等你好一會兒了。」說著,親暱地拉著她,走向又一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
「江少爺,今天又談生意呀,您的生意可真大,夜夜都來光顧。」柳月甜膩地跟向江少爺。
「我實在捨不得你,今天答應我去吃消夜吧。」
「承蒙您的抬愛,可是,」柳月輕摸男人臉頰。「我最喜歡吊人胃口了,你慢慢等,乖喔。」
柳月的話語從不諂媚,但舉手投足的媚態卻可令人發狂。江青海就是被她這種特質吸引,時時流連忘返。
「你真是個小妖精。」江青海捏捏柳月的臉頰。「沒關係,我有的是耐性。」
在這工作就是有好處,客人不會用強,一切的交易都是你情我願。
「過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唐林」企業的小開唐少威,是我最新的工作夥伴。」
柳月這才注意到另一邊的男性,他端著酒杯,領帶鬆垮垮的拉下,雪白的襯衫扣子只扣一半,寬闊的胸膛讓人瞧著發熱,英俊的面容有著玩世不恭的邪氣,裴星覺得他像殺手,不是用刀耍槍,而是用他所向披靡的魅力征服女人的殺手。
「唐少威」,裴星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卻忘了在哪裡聽過。對方似乎已打量她許久,那毫不掩飾的眼神,令她一陣輕顫。
他竟用眼神脫光她的衣服?以便可以讓他恣意的欣賞,沒錯,就是這樣的訊息,柳月下意識地轉頭避開那道似乎能夠透視人心的目光,心裡想。「怎麼會有這麼邪惡的人?」在她做好準備,重新迎視這個叫唐少威的人時,她不忘提醒自己。「我現在是歡場女人,必須大膽而挑逗,不可以像小女孩一樣害羞。」
「唐先生您好,您很面生啊。」
「江青海,原來我在『名流』已經是面生的人啦。」唐少威嘲弄地說,眼睛仍盯著柳月不放。
江青海像個包打聽般,乘機向柳月解釋。「唐顧問可是你們老闆的大客戶,只是他幾個月前搞了件烏龍事,被他老爸禁足。」
柳月-著嘴,誇張地笑了起來。「吸呀!真好玩,長這麼大還被禁足。」她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唐少威。「你到底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烏龍事?」「沒什麼,搞砸一筆五十億的小生意。」唐少威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柳月昨舌,有錢人真誇張,五十億叫小生意?耳邊江青海的嘲笑聲又響起。「他老爸叫他去簽合約,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了,想不到他老兄遲到了三個小時,對方一氣之下就跟另一家簽約了,你知道他為什麼失約嗎?」柳月不掩好奇。「為什麼?」江青海笑得十分曖昧。「他昏睡在超級紅牌青艷的香閨裡起不來。」
「喔!」青艷是『名流』最紅的小姐,每晚的「業績」也最為傲人。
這時,只見唐少威故作無奈地說道:「青艷的功夫實在夠好,整晚被她搞得不用睡覺,所以早上起不來怎麼能怪我。」說著,兩人一齊發出爆笑。
這聲音聽在柳月耳裡,有說不出的猥瑣齷齪,真可惜了唐少威那好聽的嗓音,竟吐出如此不入流的話,為什麼男人喜歡堂而皇之的講這種床第之事?「不來了,你們怎麼可以在我面前說別人好?我生氣褸!」柳月微嘟著嘴。
唐少威猛然將柳月壓進懷裡,嘴唇印上她的,他從一見到她就想這麼做了,她剛剛那嘟著嘴的表情,真使人發狂。
柳月感到一陣昏眩,這個人在幹麼?又沒經過她約允許,啊,是了,她現在不過是個CLUB女郎,是男人的玩物,幹什麼要尊重她呢?她索性配合著他,上演火辣辣的吻戲。
當兩人終於分開時,柳月不禁嬌喘連連,這個人是超人嗎?怎麼能停止呼吸那麼久,不過柳月發現自己喜歡這個吻,掠奪性十足,帶給她心臟狂跳的震撼。
柳月大膽的挑逗道:「唐先生,我想,不只青艷的功夫好,您也不差呀。」
「你想不想親自試試?」「這真是個不錯的提議。」柳月甩動身上的克紫色小禮服,輕盈地起身,柔媚地笑道。「不過,我的身價可會高得令你咋舌。」說完,像只紫色蝴蝶,飄然而去。
「才幾個月,老王居然找了個這麼好的靚女,嘖嘖,你看她的身材。」唐少威露出評量的表情,邪邪的眼神仍緊追著裴星不放。
「難不成,你老兄對她有興趣?」江青海問道。
「當然,難道你不會?」唐少威反問。
「在這裡,有一半的男人都對她有興趣,另一半則在說謊,柳月可是『名流』之冠。」
「那我就更要品嚐一下這朵名花了。」唐少威露出自信的微笑。女人哪個不拜倒在他腳下的?
※ ※ ※
柳月細心勾勒著眉毛,耳朵卻專心地聽著小姐們的談話。「唐少爺終於又出現了。」
「有,我有看到。他還是一樣迷人。」
「何止迷人,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帥的男人。」
「是啊,是啊。瀟灑多金,簡直是標準的白馬王子。」
「青艷,我好羨慕你,居然能蒙他寵幸。」涵蒂用非常嫉妒的口吻,對著一名艷光照人的女子說道。
「想我青艷是什麼角色,哪個男人不死在我手上。」青艷得意地說道。
「青艷姐,他是什麼樣的人呢?」柳月忍不住插口。
「他呀,」青艷的表情極為陶醉。「是我見過最會調情的男人,溫柔體貼,出手又大方,簡直完美極了。」
「哇,能嫁給他不就帥呆了。」奈奈才十八歲,滿腦子羅曼史思想。
青艷瞪了她一眼。「這種人嫁他叫做悲慘,到處拈花惹草,無所事事,做他的愛人遠比較享福。」
「怎麼會?」奈奈驚訝地說。「他不是『唐林』企業唐秋林的獨子,現在是業務部顧問。」
「誰都知道『唐林』企業現在實際掌權人是唐少威的大姊唐少蓉,唐少威只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顧問也只不過是個閒缺,他那種能力誰敢交付責任給他?」「原來如此,他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柳月笑道。
「柳月,同別小看他,他的能力不錯。」青艷正色道。
「什麼能力?」難道他潛力無窮?青艷故作正經。「他玩女人的功力,已經爐火純青了。」
一夥女人頓時笑得花枝亂顫。
大班冷不防伸進頭來斥道:「你們動作快點,在孵蛋啊。」
柳月笑著走入富麗堂皇的大廳,原來女人談起男人來也沒有什麼含蓄可言,想起過去在校園上的禁忌多得很,女孩子哪能這麼自由,真是有趣。
裴星努力適應這個環境,已將整個人投入,她不知道當她把這樣的生活當有趣時,已經踏入墮落的深淵。
柳月一走入大廳,唐少威立即迎面而來。
「唐先生,你來了。」柳月露出燦笑。
「你好香,」唐少威伸手攬住她,深深吸氣。「你的香味真特別。」
柳月伸手灌了他一杯白蘭地,在他耳邊膩語。「這裡的美女太多了,我不想些辦法使自己特別,怎麼撈到更多的錢。」
「你不需要任何裝飾,本身就讓人過目不忘。」
「這我知道。」柳月狐媚地嫖了他一眼。
唐少威抬手叫侍者,說真的,來『名流』這麼久,還搞不清有多少工作人員,少說五六百人吧,小姐七、八十組,看得眼都花了,反正端盤子的都叫侍者,喝酒陪笑的都叫小姐,在這裡,大家都沒有名字。
侍者捧著一束鮮花,那是一束紅玫瑰與滿天星,漂亮得讓柳月想尖叫。她最愛的紅玫瑰呵,可是在這裡,它的意義多廉價。
「就一束花?我還以為你會送我珠寶什麼的呢。」柳月故意露出意興闌珊的模樣。
唐少威笑了笑,而後自西裝口袋掏出一串項鏈,晶瑩的鑽石鑲在黃金座上,美麗而不俗氣,不可否認,他的眼光一流。
「卡地亞的!」裴星誇張地尖叫出聲。「名設計師的項鏈,真是高級。」十足勢利女人的嘴臉。
「我幫你戴上。」唐少威輕觸柳月的頸項,立即引起她深深一顫。「好年輕的感覺,你的皮膚只有十八歲。」
柳月妖嬈一笑。「去誇獎保養品吧,它是女人欺瞞年紀的共犯。」
唐少威沒有回答,柳月看起來跟青艷差不多年紀,也許輕一點,二十四、五,女人的年齡看臉蛋作不得準,誰知道她們卸了妝以後是不是徐娘半老。
「今天陪我。」唐少威聲音性感,在她耳際輕罄。
這倒是個誘惑,唐少威英俊又性感,棲息在他的臂彎肯定很享受,即是如此,她仍是嘴硬地說:「我說過,我要很多的錢。」
「買你全鐘。」
「聽來不錯。」
「答應我,今晚,我就會讓你知道,這個交易有多划算。」唐少威口氣曖昧,邪氣的眼神佇留在柳月身上。
「這麼說來,我若不試試看,反倒顯得可惜了。」柳月以妖冶的神態響應唐少威。
她早就忘了當初信誓旦旦不做場外交易,不出賣自己肉體的承諾,但這幾個月墮落的生活改變了她……也或許,她的改變只針對唐少威一個人吧。此刻,她已不知道自己是認真的,還是只是在演出一個風塵女?換好了外出的服裝,她知道,今晚的行為是她墮落的開始,而她一點也不想阻止。
※ ※ ※
「你沒有經驗。」
唐少威的住所在忠孝東路的「恢弘天下」,是相當華麗的住宅,跟著他走進門後,兩人沒有言語,唐少威熟練的動作主導一切,他果然是個中老手,柳月雖然已經盡可能回憶其它小姐告訴她的知識,不過在過程中難掩青澀,而且並沒有預期的快感。
柳月微微皺眉,適才的疼痛令她不舒服,做愛原來不過如此,唐少威這類的人怎會樂此不疲?拉拉被單,她懶懶地回答。「是又怎樣?」「看你平常搖曳生姿,招呼客人的手段,我以為你應該身經百戰。」
「那有什麼差別?」柳月披衣起身,燃起一根菸,安然地吞雲吐霧。「我們這種女人是沒有貞操觀念的,第一次和第十次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差別。」
唐少威捏著她的下巴,輕佻地問:「為什麼是我,而不是別人?」「想我說什麼話來滿足你的男性自尊心?」柳月放肆地瞧著他,唐少威有著最完美的身材,寬闊的胸膛,結實的肌肉,對女人來說真是致命的吸引力,怪不得有那麼多女人肯投懷送抱。不知怎的,柳月並不想屬於其中之一。
「不過,理由很簡單,同樣是付錢上床,我有選擇的權利,你出手大方,被你碰觸又不覺得為難自己,總比選擇那些腦滿腸肥的大老闆讓自己舒服,怎麼算都划得來。」柳月伸手,大膽地揉著他赤裸的身軀。
「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這個女人又撩起他的慾望了。唐少威抓住她的手,滿是自信地問道。
「再給我一顆八克拉鑽戒,也許我會考慮喜歡你。」
「去!你還真是不折不扣的拜金女郎。」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柳月以手支頭,疑問地看著唐少威。「看你的樣子似乎在擔心?少來了,反正不是你也會是別人。」
唐少威覺得很不是滋味,他不假思索即言。「希望這不是你找借口纏住我的花招。」
柳月失笑。「我纏住你?搞清楚,我這麼美麗,這麼年輕,還不需要急急找一張長期飯票,我能賺很多很多的錢。況且,」柳月經觸唐少威的臉頰。「唐少爺,你會讓一個女人輕易纏上你嗎?」唐少威順勢抓住柳月的手,這個女人多令人迷惑,舉手投足中有著不在乎的神情,像一個遊戲人間的精靈。
「為什麼做這一行?」也許是今晚的氣氛,他突然關心起眼前的美女。
「你想聽什麼?」柳月故作思考狀。「讓我想想,我上有八十歲的老祖父,中風癱瘓在醫院裡,母親得了腦癌性命垂危,父親早亡,弟妹年紀小,精神又有問題,一家十口全靠我養。」除了母親之外,她不用養誰,卻也因此踏上這途,無法回頭。
唐少威皺眉。「怎麼可能?你說謊。」
「那你還問。」
「我關心。」
「原來你是關心女伴的慈善家。知道她們的困難又怎樣?佈施嗎?」柳月冷嘲道,有錢的少爺、小姐們就喜歡濫用同情心,像照顧貓呀狗的,令人作嘔。
「唷!憤世嫉俗嗎?」唐少威沒問過其它女人,柳月的特別讓他失去常態。他立即反身壓住她,掠奪她紅澤澤的朱唇,他知道短期間內是不會放過她的。